他说着话,将信撕开,孙元至没有在意,似乎他看的信跟自己无关。

范成不是第一次看了,熟练的抖着纸,打了两个喷嚏。

“又是你的娇妾,就爱用这些香啊粉啊的,薰死人。”他用大手挥了两下,才去看信,一面啧啧的发出笑声,似乎看的很有趣。

“哎呀!”笑着笑着,他忽地跳了起来,如同被被踩到尾巴的猫,发出一声怪叫。

“哎呀,可了不得了…”他拍着腿,将手按在几案上。

那摇摇晃晃的文书就啪啦的倒了一地。

孙元至带着几分恼意看向他。

“你的儿子…”范成将信递到他鼻尖,“没了…”

孙元至神色一怔,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视线转到眼前的信上。

深院柔弱妾,妒恨的病主母,远行的不归人,一碗大补汤,一个成型的男滑胎儿…短短几行字,道来一场惊心动魄引人泣下的内宅灭子灭宠事件。

“这还了得,这还了得,儿子啊,儿子。”范成在营帐中团团转圈,挥动着拳头,“这等妒妇,绝对不能留…来,来,写休书…”

他冲过去,抓着孙元至的手恨不得代替他来写。

孙元至回过神,挥开他的手,嘴边浮现一丝冷笑,两张香香的留下无数泪痕的信纸慢慢的被团成一团,随手一抛,纸团划出一道孤线,落到一旁的火盆里,只剩一点红星的火盆,哄得燃起。

“你…”范成愣住了,挠挠头,“你可是不信她会这么做?”

孙元至没有说话。

“哎,对了,你的小妾说,”范成一拍头,手往外一指,“她…她可以作证…我去找她问问。”

说罢转身就往外冲。

“站住!”孙元至大喝。

这声音很大,让站在帐外的侍卫都忍不住抖了抖,还没见过元帅这么大声说过话,动怒了吧?

范成愣愣的转过身。

“你瞧你…”他哪嚷道,没有把话说完,带着几分不情愿又走回座位上。

“我叫你一声哥哥,”孙元至看着他沉声道,“你不许见她,不许为难她,不许问她,不许提我。”

范成张张嘴,还是嗯了声,挥挥手,闷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孙元至脸这才浮现一丝笑。

“拿酒来,”他扬声道,“拿酒来!咱们今晚喝个痛快!”

第一百八十章 胡闹

这边把酒言欢的时候秋叶红已经跟着王华彬围着一匹卧倒的马看了半日了。

“…那家伙经常打骂人见了我还瞪眼…”乔欢在她身旁嘀嘀咕咕一面扯她的衣袖”慧姐姐慧姐姐,我有个主意…”

秋叶红恩了声低下头看她

“什么”

乔欢嘟起嘴觉得自己的白说了半日的话

“他打你…”她才说道

富文成喂完马过来了听见这半句话眉头一皱

“打谁”他沉声问道

秋叶红哈哈笑了两声,借着站开将乔欢掩在身后,用脚踢了她一下。

“还不是兵爷脾气燥,说看不好就要挨打,玩笑而已,哪里会真打。”她笑道。

富文成哦了声,站在一旁若他们讨论。

乔欢嘟着嘴不满,闷了一时,看到王华彬的金针盒子,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问东问西。

“…是不是割破鼻子就能把鬼吓跑了?鬼也怕喝酒吗?”乔欢好奇的问道。

王华彬皱眉,似乎被打断思绪很不耐烦,秋叶红忙拉着她走到一边坐下来。

“那不是鬼上身,是马肚子痛…”她解释道。

几个兽医官听见,都过来笑道:“不知道是哪一种肚痛,瞧着症状分明是大肚结…”

“不是,大肚结是胃中气满,而这个呢,则是水汽积留肠内,又叫姜牙痛。”秋叶红笑道。

“牙痛?”乔欢用手捂着自己的腮帮子,“马也会牙痛?”我上个月还牙痛呢,痛的要死了…早知道我也喝点酒…”

秋叶红哈哈笑了,身旁一个兽医给乔欢解释,“姜牙者,是马首的一个穴位,在鼻外侧,软骨顶端…腹痛时,刺入可以止痛的。”

乔欢似懂非懂,用手在自己鼻子上摸来摸去。

夕阳斜沉,按照王华彬写的药方子,大家熬了药,今晚要彻查一遍,侍卫们来请秋叶红回太守府。

看着忙碌的其他人,秋叶红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已来这里帮不上忙,倒是添乱了。

“我瞧这里空地还多,再搭几个营帐,咱们住下也无妨吧,不如你们送乔欢姐儿回去,我且住下几日。”她想了想提议道。

秋叶红的意见就是富文成的意见,他没有任何反应。

几个侍卫交换个眼神。

“小姐,这不妥,一则此地位于军营,又在城外,很是凶险。二则太守大人和夫人也再三嘱咐…”侍卫里的头目拱手小心的说道,神色却颇为坚持。

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有什么凶险的?秋叶红不太赞同这个说法。

“我也不走,我也要住这里,我好久没有过营帐了!”乔欢举着手喊,拉着富文成叫叔叔就要搭营帐去。

还有这个调皮鬼呢,秋叶红忙伸手将她拽住,一叠声吩咐回太守府。

几个侍卫这才松了口气,就这样每日秋叶红天一亮就赶到军营,擦着黑赶回太守府,其间她自然不止一次的提过要留在军营,但都被侍卫找种种借口阻止了。

“总说这里危险那里不妥,”秋叶红拄着下颌,坐在军营的马圈外边,颇有些无奈的说造,“我倒觉得,路上反而更危险…”

“怎么怎么?”乔欢抬头问道,手里摆弄着两具小炮仗,这是一个兽医官送给她玩的。

“我迟早会被颠晕过去…”秋叶红笑道。

乔欢就哈哈笑了,蹲下来啪啪的敲打着火石。

“别在这里点,仔细惊了马。”秋叶红忙推她。

说着话,见一大群人拥着范成过来了,见到她,只当没看见,秋叶红也只当没看见他。

倒是乔欢望着他转了转眼珠。

不多时,一行人就骑马奔了出来,范成一马当先,刚一踏出马圈门,就听砰的一声,亮起火光。

马儿受惊,一声嘶鸣扬起前蹄,亏得范成骑术精良,没被掀下马来。

“谁?谁?”范成大怒,勒马喝道。

乔欢一脸无辜的嘻嘻笑着,晃着自己手里刺余的一个炮仗。

“哎呀,不小心点着了…”她脆声脆气的说道。

“胡闹!”范成瞪眼,终是不能跟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愤愤瞪了秋叶红一眼,“军营是你来玩的!让你爹带你回去!不像样子!”

乔欢冲他做个鬼脸吐吐舌头,“要你多管!”

范成气呼呼的瞪了眼,促马前行,刚走没两步,又听身后砰的一声,马儿再次受惊,撩蹄子就跑。

“胡闹!胡闹!”范成的大嗓门伴着马的疾驰远去了,荡起一路尘烟。

乔欢捧腹大笑,秋叶红却望着范成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哎,慧姐姐,我们偷偷的往他被窝里塞一个炮仗好不好,我们就躲在帐外,他一进屋子,咱们就点着…”乔欢眉开眼笑玩心大起的出主意。

“你以为这军营是你家啊。”秋叶红收回神,揪着她的两个小辫子笑道,“他的营帐,是说进就能进的?还躲在帐外…”

“也是哦。”乔欢苦着脸道,“那该怎么办?怎么也得帮你出气才是…”

“多谢你啦。”秋叶红暖暖一笑,捏了捏她胖胖的脸蛋,眼珠一转,“要出气,办法多得是嘛…你来…”

她揽过乔欢的肩头,低语几句,乔欢咯咯的笑出声。

范成可不知道这两个姑娘盯上了自己,这几日他忙的两天都没睡觉,上次突袭军营的那伙人又现了踪迹,这一次可不能让他们跑掉。

这一天开完例行会,范成第一个冲出营帐,接过亲兵手里的马就骑了上去,还没调转马头,就见那马儿后臀一矮,坐了下去,同时拉出一泡黑臭的稀屎。

范成措不及防,随着马矮身滑了下去,幸,亏反应快,有些狼狈的躲开了,只踩了一脚屎,没弄到身上。

散会的走出营帐的其他人看到了,哄堂大笑。

“老范,这就老的上不得马了?”有人打趣道。

范成气得脸通红,给了马几鞭子,“这畜生越发拉屎不看地方,这几天拉屎比吃草还多。”

大家又大笑起来,这畜生拉屎难道还看地方?

“大人…”亲兵有些惶惶不安,要说不敢说。

范成一眼看出不对,立刻将马鞭子一抽,“说,有人动过我的马不成?”

亲兵低着头诺诺不敢言,范成扬手就是一鞭子。

“乔太守的小姐适才过来玩,喂了…喂了马儿一个果子吃…”亲兵吓得不敢隐瞒,忙说了。

范成顿时哈哈怪叫。

“那个丫头…那个丫头…”他哼哼两声,“准是受人指使,祸害我的马,祸害军马,也配做兽医。”

他说着话,将马儿一拉,“走,找她算账去,军营之中弄个女人进来,已是晦气,现如今又为泄私愤祸害军马,老子写一本奏她!”

原本看笑话的众人听见他说的话里有话,又见气势汹汹的走了,都愣了。

“怎么回事?”孙元至迈步出来,瞧见聚在门口的众人,神色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