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的足足有上百匹马被圈起来,王华彬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都是?”他忍不住指着问。

“是…也不是…”随行的兽医们抹着汗道。

自从上一次的药轮着吃了一遍也没成效之后,彻底让大家慌了神,但凡看到一匹马状态不佳,打个喷嚏什么的,都圈了起来。

王华彬皱着眉头,“不对啊,要真是疠疫,还能有时间让你们圈养这么多?”

他喃喃说道,一面抬脚进了马圈,连防护用品都没带。

其他人可没有他这大意,纷纷穿戴好了,才小心的跟了进去,王华彬已经检查完三匹马了。

“王大夫,如何?”有人忙问道,“那些药怎么不见效?”

王华彬似乎有些惊异,又有点不确信,他再一次穿进马群深处“这…”连接看了十几匹马,他有些不解的站起身,伸手叩了叩眼前这匹马的肿胀的鼻骨。马儿吃痛受惊,甩了他一身黄稠脓鼻涕,腥臭之极。

跟过来的众人也受惊的后退开来。

“王大夫,小心啊”他们忙提醒道。

马儿甩了鼻涕,似乎好受些,粗重的喘息。

王华彬不以为意,视线再一次落在这个马身上,马儿胃口不错,低着头咬着脖子里的缰绳嚼起来。

“王大夫?”见他纵眉不语,众人忍不住小声提问。

王华彬神色古怪的转过头来,看着众人道:“这…好似不是疠疫”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了。

不是疠疫?

“但是这些大多数马的病症如同当日啊?”有人忙说道,一面顾不得危险,指着就近一匹马,“流鼻涕,咳嗽,喘粗鼻咋,唇舌黄暗…"王华彬点头,也走到这马匹身前,搬起马首让众人看,诸位大人,你们瞧,此马虽然流鼻涕,但却是清鼻涕,上一次肺败之症是浓白色…”

大家随着他看去,果然如此。

“但这是病初期,病症加深时就变为脓黄鼻涕,且同样腥臭…”有人提异议道。

此话一出,大家都点头,对,正是如此,当初他们就是被这腥臭的黄鼻涕吓坏了。

“可有带血?”王华彬问道。

大家一愣,相互看了眼,这个有还是没有呢?当时过于紧张了,没有注意…

“鼻涕只是其一”王华彬此时已经基本肯定了,神态也轻松了许多,弯身指着马腿,“肺败之症,马儿身形消瘦,不思饮食,腿脚浮肿…你瞧瞧这些马…”

王华彬说着话站直身子,指了指四周悠哉的马儿,伸手拍了怕马腹。

“吃的真是膘肥体壮,哪有半点疠疫的模样…”

众人目瞪口呆,半信半疑的再去看这些马,奇怪了,前一刻横看竖看都虚弱的马儿们,怎么此时看起来果然精神良好?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喃喃道。

“不过”王华彬话锋一转,平板的面上露出一丝笑,“马儿的确是病了。”

那到底是病还是没病啊?众人苦着脸看着王华彬。

消息很快就传到军中元帅那里了,吴大人百忙之中赶了过来。

“什么?什么?不是疠疫?”他激动有些颤抖“也是一种病,是因为天气炎热,马儿使役过度,或者鼻子受伤,肺火热毒二发病…”王华彬仔细解释道,他低头凝思一刻,“这边原本少见,有没有恩…传染性我也不是很确定…”

这个词还是跟慧兰郡主学到的,说起来时,想到那个姑娘已经去向不明生死未卜,心内不由恻然。

“应该是有轻微的传染性,就如同…几位大人记得慧兰郡主说过的风寒之症也会传染否?”他说着拱手看向周围的军医兽医。

有人还记得,有人早忘了,但是不管记得不记得,大家都一起点头,":这个毒气,就跟那个差不多…”王华彬说到,“要不然,这么久了…”

他话到此为止,大家都明白了,要真是疠疫,只怕王华彬到来时,见到的就是一地死尸了,原来是虚惊一场,看来大家都是被吓到了,吓得都风声鹤鸣草木皆兵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连被吴大人冷脸厉声呵斥时,也没有那么惶恐了。

只要不是疠疫就好,骂几句,打一顿算得了什么。

“大人息怒,”王华彬看着暴跳的吴大人,忙出言相劝,“这毒气跟肺败的确很相似,诸位如此谨慎小心并无过错,再说也的确有传染性,并且也要多亏诸位如此行事才免酿成大祸…”哦?这么说,倒不能治这些庸才扰乱军心的罪了?”吴大人慢慢说道,一面扫过眼前一干兽医,重重的哼了声。”一则及时隔离,二则用药,虽然药不是完全对症,但也起到了清肺败火的功效,“王华彬正容道,”此病不影响饮食膘情,也正容易被人忽略,如不及时治疗,热毒必将攻心,气血过盛,传至咽喉,到那时,食槽肿胀,硬核填喉,便是致命之病。

具传染性,也就可以成为疠疫了。“这一番话说的大家都变了脸色。

吴大人云里雾里不是很理解,但周围的大夫们都回过神了。”对啊,对啊,是喉骨胀!是喉骨胀!“”我早说了,这病就是喉骨胀的前症…“^"我就说咳嗽,咳嗽,该用清喉郁金散,你们不听…看着这些事后诸葛亮,吴大人气的大吼一声。

“都给我滚,三天之内,将这些马治好!”他瞪眼大喝,看着众大夫鸟兽散,心中的巨石落地,又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好,好,上天佑我!”他大笑几声,抬手招呼副将们,“传令下去,全军务战,为五路大军做先锋!”

众将扬声应和,气势大涨。

“还有…”吴大人转身要走,又哼了声,对副将道“这一仗要倾我军全力让那些大夫们都给我上战场去!”

将士们应和了,自有人传令去了。

吴大人看到王华彬,堆起笑,道:“小王大夫非我军之编,自然不在此列,王先生旅途劳累,快请歇息去吧。”

王华彬拱手道谢,看着吴大人转身要走,迟疑一刻,忙跟上几步。

“大人…”他施礼道,“…慧兰郡主可是在窝阔台?”

想起上一次就是他们以表兄妹相称一起来的,可见必是有交情,吴大人便没有隐瞒说了自己的想法。; ?

“…原本是如此认为,这厉疫实在是来的太怪异了,所以猜测是出自郡主之手…”他低声说道,“但照你这么说,不过是一场虚惊,那也就自然不干郡主的事…”

王华彬听了这话,微微纵着眉头,似是自言自语,“可是,这气毒来的也很是怪异…”

吴大人听了动了动嘴,似乎要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哈哈笑了笑,拍了拍王华彬的肩膀。

“有什么怪异的!冬天下雨夏天下雪,哪一年还没个古怪的事!这个算什么?你才多大年纪,见过什么?”

几在之后,活了大半辈子,也上过几次战场的吴大人,见识到什么才叫真正古怪的事!让他终生难忘!

对窝阔台的战役先由小部分的对抗战起头,伴着五路大军的相继围过来,大规模的攻城开始了。

永兴军备战已久,而窝阔台虽然早有戒备,但近日忙于内争,战事初起不免有些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汉军主力由些士气大振,一举杀向窝阔台境内,如入无人之境,麾头指处,所向披縻。

但窝阔台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二王子殿下先是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大王子,凝聚了族众之力,利用彪悍骁勇的骑兵马战优势,扭转了局势,而此时的汉军却由于战线过长,补给不足,开始节节受困,很快,双方主力就面对面,开始了一场决定生死成败的相遇战。

厮杀声已经响了一天一夜,站在后方制高点上的主帅们可以看到,迎面而来的窝阔台人无边无际,扬起的烟尘遮蔽了半个天空。

打头阵的先锋窝阔台铁骑,皆是头盔连面部罩住,只留眼睛,胸背铁叶甲护身,牛皮作袖以护臂,连马都戴着护脸,人人手执长刀,嘶喊声震天。

这一战,双方都是凝聚全力做一拼了。

“窝阔台谁先锋?”吴大人急声询问。

便有人报:“二王子”

吴大人倒吸一口凉气,帐中诸人也是神色凝重。

“大人,”有兵将冲了进来,“不好了,侯爷当先锋去了…”

此话一出,满帐子的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快,备马”吴大人最先反应过来冲了出去。

营帐外,只闻得远处喊杀冲天,一眼望去,饶是久经沙场的将帅也微微心寒。

两军正在胶着状态,战马碰着战马,兵士挤着兵士,硬劈硬刺,硬接硬架,如同收割稻麦,不断的一片一片的倒下。

“大人,不好!”上马的众将催马向前线阵地冲去,忽地一个将官大惊喝道。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已方阵列突然被杀开一道口子,窝阔台铁骑步步压上,这个时候被撕裂阵营,就将如同大堤溃口一败不可收。

吴大人只觉得遍体生寒,炎炎夏日中如身坠冰窟。

“将士们,随我去…”他拨出腰中跨刀,嘶声喊道。

话音才落,忽见前言阵营果然溃堤了…

厮杀阵地中的战马突然倒下一片,就如同中了魔咒一般,毫无预示的大批战马倒地翻滚,粹不及防的马上骑士们如同瘸腿的汉子,栽出去,滚下去,被马砸到,踩到,被对方的大刀砍倒…

一时间阵地上乱成一片。

扬着刀的吴大人等人愣住了,“大人,是窝阔台的马…”将士们齐声高喊,“窝阔台的马!”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渐渐汇集成一个声音,如同滚滚震雷响彻战场。

失去了战马的窝阔台战士,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菜瓜,更可怕的是这突然的莫名的状况,击碎了窝阔台人的神经。

兵败如山倒。

满身满脸都是血的胡图鲁被四五个人拉住。

“快走,大人,快走…”他们四五个人一起用力,才扯住他,挥开厮杀的人群,向后退去。

“不准走,不准退,阵前退逃者,杀…”胡图鲁挥刀砍向拉着自己的一个人。

那人血流满面的倒下了。

“大人”三个人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大人,二王子已经战死了…今日我族是败了,为了来日报仇,大人…大人…”

胡图鲁手里的刀颓然垂下,他的眼一片血红。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快走…”三人拥着胡图鲁上马,向后方急驰而去。

此时的后方,也是混乱一片,胡图鲁他们十几人才入城,汉军也跟着杀到了满城皆是仓皇逃跑之人,妇人老人孩童的哭喊声震天,火光四起。

“大人,你要哪里去?”挡开拦路逃散的民众,十几个人侍卫看到胡图鲁突然调转马头,不油大惊。

“是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搞的鬼!”胡图鲁仰天大喝,纵马朝自己部众所在地奔去。

这里比城内的状况好不到哪里去,到处都是逃亡人群,火光起的蒙古包,无人管惊慌答乱撞的牛马羊,哭泣的被丢在路边的老人孩子…

那个总是老老实实卑微陪笑只站在马圈里的女子早没了影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她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