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那是胃刺激反应…”

李青的神色黯淡下来,抿了抿嘴,拍了拍她的肩。

夜色浓浓上来,驿站里灯火通明,知府家的丫鬟捧着食盒从屋子里退出来。

满满的食盒丝毫未动。

“哎,那是侯爷的人?”小丫鬟低声说道。

另一个摇摇头,又点点头。

“肯定是,要不然怎么那样伤心…”

她们齐声叹了口气,伤心总是让人很难受的,但愿侯爷化险为夷。

大夫说了,只要今晚能醒过来,就跳出鬼门关了,要不然…

再一次灌了汤药,秋叶红坐下来,才觉得人如同虚脱一般,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除了烛火燃烧的斑驳声,别无他声。

她就坐在史玉堂的身边,握着他冷冷的手,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得她控制不住地打寒战。

“死猴子…臭猴子…小畜生大夫出手了,你可不能不给面子…”

她反反复复的低喃着,不止不休。

“郡主…”有人探进头来,殷勤的笑道,“您休息去…”

“滚…”一只鞋子砸了过来,来人飞快的缩回头。

蜡烛慢慢的燃尽了,室内陷入一片黑暗,慢慢的又亮了起来。

秋叶红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她坐的累了,慢慢的斜倚在床边,将脸贴在史玉堂微凉的脸上。

室内一分一分的光亮如此刺眼…

“…你醒过来…醒过来…你要是醒不过来…我下辈子可就要缠着你了,你不想见我也不行…”她的嘴唇发干,嗓子哑哑的几乎无声了。

晨光投上了窗棂,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了下来。

“你太狠了…你比我狠…你什么时候都比我狠…”她终于忍不住崩溃了,抱住他的脖子,大哭。

没有拔出来的南瓜藤被撞的动了动。

史玉堂的喉咙发出一阵呼噜声,秋叶红没有在意。

“…难受…”

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含糊不清。

秋叶红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向史玉堂。

史玉堂依旧双眼紧闭。

她迟疑一下,伸手晃了晃过南瓜藤。

“…你才…狠…”史玉堂喉咙大劫,紧闭的眼也微微张开,含糊的说道,“这东西…难受死了…”

秋叶红有些不敢相信,怔怔看着他没动也没说话。

“…小畜生…”他冲她眨眨眼,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

这笑,比晨光还要刺眼。

秋叶红放声大哭。

 

第二百二十五章 第三个吻

 

晨光再一次投进室内时,守候的大夫终于吐了口气。

“怎么样?”看着大夫轻轻的走出来,堂屋里的众人忙问道。

大夫点了点头,“万幸…”

他的声音很低,但屋内所有人都听见,就有人忍不住高兴的要拍手欢呼,幸好被其他人制止住。

同样几宿没合眼的知府大人终于缓了口气,年近五十的人撑不住了.被人架着走了。

屋里的人慢慢退了出去,只留下服侍的丫鬟以及值守的大夫。

屋内陷入一片静谧之中。

史玉堂睁开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茫然,似乎眼前是个陌生的世界。

他静静的看了会帐顶,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只觉得浑身的疼痛乏力。

似乎做了个梦…

声音惊动了屋外的人,丫鬟大夫一起冲了进来,吓了变了脸。

“侯爷…你可不能起身啊…”四五个人涌了过去,慌手慌脚的要安抚这个已经半坐起来的人。

伤成这样,到底从哪里来的力气啊。

“慧…”史玉堂开口说话,却发现声音嘶哑嗓子更是火辣辣的疼,竟是开不得口。

他的神色有些疑惑,没有伤到喉咙啊。

“侯爷安心,郡主说,是胃管…南瓜藤的缘故,过几天就好了…” 大夫看出来,忙细心的解释道,一面伸手扶他躺好,“侯爷,如今可不能动,伤口要是再开了…”

大夫的话没说完,手里扶着的人就突然弹了起来,看着胸口瞬间有血迹渗出来,丫鬟们忍不住惊叫一声。

大夫脚一软,就要跪下,祖宗哎…

这个不听话的病人站了起来,然后踉跄的向外走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神奇的景象…

“侯爷啊…”大夫第一个回过神,一头的扑了过去,要命了。

他扑过去的正好,支撑住了那个摇摇欲倒的身子。

含糊的声音穿进大夫的耳内,他瞪大眼,运用望冉问切终于明白了这个病人的意思。

“侯爷是说郡主?”

面如金纸的史玉堂点了点头,额头上已是虚汗遍布。

“郡主睡着呢…”小丫鬟们忙说道,一面往对面的屏风指了指, “郡主天明才睡下…郡主熬了两宿了,实在走…”

她们的话音才落,停下喘了口气的史玉堂踉跄的冲那边去了。

一众人低声喊着跟了上去。

史玉堂的手扶住了屏风,整个人都压了上去,如果不是身后的大夫丫鬟们眼疾手快,这扇特意从知府大人家抬来的如意花雕屏风就要倒了。

当然,这个屏风倒了无所谓,关键是砸到后面长榻上的人就糟了。

长榻上,穿着豆绿撒花交领衫的姑娘正面朝里睡着,原本搭在身上的薄被子滑落在地上,她睡的沉沉的,此时天已经带了些许凉意,沉睡中可能感到玲,微微缩起肩头。

不是梦…

史玉堂跌跌撞撞的是了过去,想要看看她的脸,却是再也撑不住,倒在榻边。

身后的人齐声惊呼。

秋叶红半梦半醒之中被这骤然响起的惊呼惊醒了。

她转身就坐了起来,只觉得脑袋嗡嗡响,心跳得厉害。

不会…

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人抓住,再看身旁歪倒着一人,乱乱的丫鬟们涌了过来,大夫也拿起了金针。

“没…没事吧?”秋叶红有些口干,涩涩的问道。

怎么人跑到这里来了?

她说着话就翻下了长榻,左手却被史玉堂牢牢的抓着,挣了两下没挣开,只得就这样被他抓着一只手,和众人协力将他扶上长榻。

“没事没事…气血不济昏厥,扎几针就好了…”大夫仔细看了,才擦汗站直身子说道,看了眼躺着的人,再看了眼突然醒来有些茫然的姑娘,视线在他们握着的手上掠过…

还是少年多情啊…

大夫忍不住笑了笑,移开视线。

看着屋子里低着头似乎在笑的人,秋叶红有些无奈有些不好意思的也笑了笑。

“别给他扎,让他昏着吧,省的不安生…”她抿嘴笑道。

大夫和丫鬟们被她这话逗乐了,一扫略微尴尬的气氛。

人退出屏风,秋叶红打了个答久,揉了揉发肿的眼,试着抽出自己的手。

史玉堂的手又紧了几分。

“看来睡不成了…”秋叶红嘀咕一声,目光落在史玉堂脸上。

他的眉头紧皱着,虚汗一层。

秋叶红伸手沿着他的额头眉毛鼻子慢慢的划了去,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只是用手一遍一遍划过他的眉眼鼻子。

五天之后,第一次换药,站在屋门。,闻着浓浓的汤药味,秋叶红带着几分好奇的跟就近的一个小学徒答话,问些都是什么药之类的话。

小学徒腼腆,低着头红着脸诺诺的三句不答一句。

这个样子可不像胖哥,这么怕人,可当不好伙计,不过,倒有些像保良…

保良,似乎是很遥远的名字了,其实也不过是才一两年而已。

秋叶红靠着门扳,目光落在院子里斑驳的树影上,突然就想起那一日午后,保良站在药堂外,调依而又忧伤的眼神…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走过去,争取一下,也许现在的她依旧安稳的做着小兽医,保良呢资质不行,当大夫估计是不可能,会不会开着一个兽医馆?三天两头的跟保良的势利眼娘吵吵嘴打打架,路过富家大院时往地上吐口水,还有还有,小孩子已经生了吧…

旁边有人小声的咳了声,打断了秋叶红的遐想。

她的脸有些发红,自嘲的笑了笑,想什么呢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