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又命人把刘七巧需要的那几样器具,放到煮沸的开水中消毒,用晾晒一干的白布包起来备用,这才带着胡大夫一起去了安富侯府。

从长乐巷到安富侯府正好要经过恭王府,杜若想了想,决定还是带上刘七巧的好。杜若亲自进了王府借人去,正巧却遇上刘七巧和王妃到老王妃那边请安去了。杜若虽然觉得很失礼,但是毕竟病人的病情比较重要,所以他也只好失礼到跑到寿康居去找人了。

杜若请了门外的丫鬟们帮他去里面通报,那丫鬟以为杜若是来给王妃请平安脉的,所以不敢怠慢,便进去禀报道:“回老祖宗,太太,杜太医在门外求见。”

王妃皱眉想想,今儿还没到请平安脉的日子呀,这倒是怎么会事儿啊?

刘七巧一听杜若果然来了,一时间又囧又晕啊,那家伙果然这样不要脸的来借人了吗?老王妃是知道刘七巧和杜若关系的,这会儿她偷偷瞥了一眼刘七巧的神色,便知道杜若来是为了什么,就传话道:“你去喊他进来吧。”

小丫鬟出去传了话,撩开帘子让杜若矮身入内。杜若进门见了两位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数道:“晚辈今日冒昧而来,是想借七巧出去用一用。安富侯家少奶奶的病症,还得让七巧去瞧一瞧的好。”

刘七巧撇撇嘴,心道:杜若若,你还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我刘七巧是你想借就可以随便借的吗?

没想到刘七巧的心里话没说出来,老王妃倒是替她说了出去:“杜太医,七巧是我们家的丫鬟,难道是你想借就可以随便借的吗?”

杜若没想到老王妃有此一问,顿时脸红到了耳根,一时间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几个丫鬟闻言,都捂着嘴扑哧笑了出来,刘七巧也只能趁机跟着一起笑笑。

“这…这…晚辈就借两个时辰。”别看杜若平时挖苦春生的时候挺带劲的,其实他是一个顶顶懂得孝道的人,对待长辈他是半点也毒舌不起来的。

老王妃见他那窘迫的样子,笑着道:“既然就两个时辰,那么你问问太太,肯不肯借呢?”

王妃不知道刘七巧和杜若已经暗中看对了眼,她如今的主要任务是养胎,所以凡是得放宽心,至于其他的,能不想她是不会去想的。所以便笑着道:“老祖宗你问我可就不对了,七巧如今虽是我的丫鬟,但我从来做不了她的主,这还得问她自己愿不愿意去呢。”

杜若只觉得自己的脸皮就要被血管给撑爆了,烫得一塌糊涂,低着头又朝着刘七巧站着的地方作了一揖,好不容易清了清嗓子,嗓音带着点暗哑道:“不知七巧姑娘,愿不愿意跟在下走一趟呢?” 杜若微微抬头,只看见刘七巧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衣裙,绣花鞋隐在裙角,只这样站着不动,就让杜若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起来。

刘七巧见杜若这番样子,知道老王妃是故意要逗逗杜若,便也乐得跟着外人逗一逗他道:“太太说什么呢,奴婢是太太的奴婢,太太做不了奴婢的主,那谁能做奴婢的主呢?太太您就发话吧,您让我去我就去,您不让我去,任凭杜大夫在作揖行礼的,我也不去。”

王妃见刘七巧说的俏皮,只拿帕子捂着笑着道:“你这丫头,瞧你,把杜太医窘成什么样了?依我看,我是做不了你的主的,只怕将来唯一能做你主的人,也就只剩下你男人了。不过你这么厉害,可不知道哪个小伙子,有福消受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这下子不光杜若,连刘七巧都羞红了脸。杜若还是低着头,一脸充血,心里却无数次呐喊道:我是他男人啊我是他男人!然后又有一个小声音无比鄙视的说:可我做不了她的主…呜呜呜。

刘七巧用帕子捂着自己的涨红了脸,羞了好半天才道:“太太最近一定是太闲了,二姑娘和三姑娘的婚事都定下了,青梅姐姐也有了人家,就剩下七巧没着落,就要被太太看上了去配小子了吗?”

王妃见刘七巧羞怯的模样,也笑个不停道:“行了行了,我们一帮人在家里说说笑笑不打紧,可杜太医还是一个未娶亲的少年郎呢,让他听去了,可怎么好意思呢。”

王妃说完这句话,瞧瞧杜若那张红脸,再看看身旁刘七巧红艳艳的小脸蛋,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她最近一定是因为肚子太大,人太懒,所以忽视了什么?

“七巧,既然杜大夫都亲自上门来请了,那你就去吧。不然别人还当我们王府不好说话,不过是借个丫鬟,又不是来借个媳妇,哪有那么小气的,对不?”老王妃笑着说道,谁知这一句话又让杜若和刘七巧闹了一个大脸红。

王妃这回儿也打趣道:“老祖宗这你可说错了,媳妇是用娶的,可不兴用借的。”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说起来,我还等着看杜太医娶媳妇呢,你祖母一早就等着你给她抱曾孙了。”

杜若觉得,自己真是失策啊,就这么跑来了。这老年啰嗦团队的战斗力太强了,不把你弄个大红脸是不罢休啊。杜若只能连连点头道:“是是是,等晚辈娶亲的时候,一定给王府下帖子,到时候指望老祖宗和太太能抽出一点空闲,到寒舍坐坐。”

“到时候你请了我,我自然是去了。”老王妃爽气道:“行了,你们走吧,这救人治病的事情,当真耽误不得。”

刘七巧暗自嘀咕了一声:老太太,你这会儿知道耽误不得了啊,人家若是在生孩子的话,这会儿没准都能生出一个双胞胎来了。

杜若经过千难万险,终于是把刘七巧给借到手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王府。

老王妃的寿康居里头,大家伙的笑声还没断。老王妃好容易忍住了,端起茶盏,若无其事的说:“看着倒是很登对的一对儿啊。”

王妃眼观鼻鼻观心,跟着点了点头,顿了半刻才道:“只是刘家的家世和杜家实在差的太多了。这要进门做正室,只怕不容易。”

老王妃也叹了一口气道:“我看着没准能成,实在不成那我们好歹想想办法给帮一把。”

王妃转身,看了老王妃道:“这么说?七巧和杜太医是真的?”

老王妃对自己这位媳妇的迟钝也是没想法了,感情他们两个人整日里就在你面前打情骂俏的,你是到今天才看出了一些端倪?

“若是没有这一层,七巧这样的姑娘,便是留着给珅哥儿当续弦,我也是愿意的。”老王妃说出这句话来,又戳到了王妃的心眼上,好好的儿子,居然做出这般事来,实在让人扼腕。

“最近前线没来什么消息吧?”

“没有,战报到是天天有的,只说已经开始打起来了,其他的也没听说,就怕他们也是个只报喜不报忧的。”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也不用着急,以前也没少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不都熬了过来吗?把心放宽点,等着他们凯旋而归是正经。”

“老祖宗说的是,希望年底之前,他们能回来,好歹在一起过个团圆年。”

前方战事一日三变,王爷写给王妃的家书,自然是只报喜不报忧的。其实自从大军驻扎到营地之后,已经开展了三次的小范围战斗。王爷上次打仗,还是在十几年前,虽然有一腔热血,却毕竟有些生疏了。好在萧将军一直熟悉军务,两人练手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青葱岁月。

不过周珅毕竟是年少气盛,被鞑子大军围堵了几次,都凭借他的运气加实力突围了。唯独最近的一次,在鸽子坳中的一次围击,三千人马被鞑子整个堵在了山坳中。

大雍军队这次有备而来,为得就是乘胜追击,就算舍弃了那三千人马,也无伤大雅。在战场上本来就生死有命,可偏偏这三千人的将领是恭王世子周珅 !萧将军和王爷两人是多年的挚友,萧将军知道王爷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嫡子,自然是不能出丝毫差错的。军报传来,王爷只站在帐中,沉思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让刘老二带领一队人马前去营救。

刘老二跟着王爷十几年,自然知道王爷父子之间的感情,临行前只对王爷说了几句话道:“属下这次去,一定会为王爷把世子爷带回来,只是属下还有些事儿,想要求王爷开恩。”

王爷知道,这时候大家都是生死关头,可他也实在舍不得自己儿子的命。

“刘诚,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但不管如何,本王都在这大营里,等着你和世子爷一起回来!”王爷拍着刘老二的肩膀,一脸严肃的说。

刘老二单膝跪地,给王爷行了一个军礼道:“我刘老二是个庄稼汉,跟了王爷之后才长了见识,因为不想一辈子当庄稼汉,所以跟着王爷来了前线。其实这些都不是为了我自个儿,只为了我那一对儿女。我女儿七巧从小聪明过人,只可惜生在了我这样的人家,连个好姻缘都挣不上。王爷,刘老二我只有一个要求,万一我要是回不来了,还请王爷收了七巧做义女,让她以王府闺女的名义出嫁,奴才我也就瞑目了。”

“你放心,这事儿本王曾经跟王妃提起过,她也很喜欢七巧,不管你回不回得来,这次我们得胜回京,本王都收七巧做本王的义女,记住,本王等着你回来!”

刘老二重重的点头,俯身一拜,起身退后几步,转身甩了营帐的门帘出去。军营中四处燃烧着篝火,将天空照的灯火通明。刘老二站在军营的外围,从怀里拿出李氏在娘娘庙求的平安符,拿到自己鼻子底下嗅一嗅,闻着属于自己老婆的气息。

王老四从远处跑过来,脚步还没停下来,就在那边喊道:“二叔,我跟你一起去,这种事情怎么能丢下我呢?”

刘老二转身,看着脸被太阳晒的乌黑的王老四,拍拍他的肩膀道:“那怎么行,万一二叔回不来了,还指望你回去照顾你大婶和七巧他们呢!”

王老四对着地上的黄土呸了一声道:“二叔,你要是回不去了,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就七巧那脾气能饶了我不成?你要是现在不带着我一起走,我这会儿就找了一块砖头碰死了拉到,我王老四出来就是为了挣军功,衣锦回乡,等着牛家庄的人都知道我王老四这号人,可不是为了找砖头碰死的。”

刘老二见王老四这么说,一下子也觉得热血沸腾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小子,有志气,咱俩说好了,不当上将军咱不回去!”

两人双手一拍,牢牢的握在了一起。不管前路有多艰险,在军营的每一个战士,都牢牢的记住,在遥远的家乡,有等待着自己回家的爹娘、老婆、孩子,还有未过门的媳妇。

第 92 章

却说刘七巧跟着杜若一起去出了恭王府,谁知道门口又多了一辆马车。原来杜老爷知道杜若今天会带着胡大夫去给安富侯家的少奶奶看病,便想着兴许杜若会到王府接了刘七巧一起去,就过来碰碰运气,谁知道还真被他碰到了。

杜老爷拉开马车帘子,见杜若和刘七巧从里头出来,清了清嗓子道:“你和胡大夫上我这边,让七巧姑娘一个人坐一辆马车。”

刘七巧内心默默的留下了宽面条,公公你也太太太不近人情了啊,你管儿子这么严格,你儿子都要被你憋坏了有木有啊?难得我们可以有那么一个私密空间可以互相补充一点荷尔蒙,你肿么能这样呢!!!

虽然刘七巧的心里狂奔过了千万头的草泥马,可是她还是微笑着,含羞答答的点了点头道:“是。”

刘七巧一脸平静的往前面的马车上走,只有杜若绷着脸,用哀怨的小眼神看着刘七巧的背影,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还真像是要挤出泪来的样子。杜老爷清了清嗓子道:“大郎,你磨磨蹭蹭的还在做什么?治病救人这么要紧的事情,都给你在路上磨蹭光了。”

杜若袖子里的手握成了小拳头,点了点头上车,低头闹了好一会儿情绪,总算是把自己的郁闷给压了下去。

“大郎,你先跟胡大夫说说安富侯少奶奶的病症吧。”杜老爷看杜若神游天际的模样,故意开口问他。

幸好遇到工作上的事情,杜若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便开始跟胡大夫分析起了安富侯少奶奶的病症了。

“杜太医和陈太医都给安富侯少奶奶诊治过。虽然病因是因为这次小产,但是我听了当初安富侯夫人说过,半年前安富侯少奶奶就曾小产过一次,不过那次很快就恢复,又怀上了孩子,可是又很快的流产了。”杜若顿了顿,推测道:“依我看,只怕安富侯少奶奶原先那一次就没有完全好,也是有可能的。”

杜老爷和胡大夫各自捋了捋山羊胡子,点点头。杜老爷虽然从商十多年,但毕竟以前也是在宫里行走过的太医,医术方面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至今还有很多以前常请他诊脉的老主顾,在遇到疑难杂症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请他过去。不过他如今管理整个杜家的产业,庶务缠身,研究医术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

“嗯,女子一旦第一胎没有保住,往往之后几胎都会出现问题,这以前我也遇到过。唯一的办法就是长时间的调理,让身体慢慢修复,若干年之后,还能有生育的可能性。”

“老爷说的有道理,之前我在长乐巷也遇到过这样一个病人,接二连三的小产,又接二连三的怀上,后来下漏不止,在我这里吃了一整年的中药,听说前一阵子总算是又有了孩子,希望这一胎能够保住。”

杜老爷听胡大夫这么说,点头赞许道:“我们家几位大夫,各有强项,不过若论妇科,胡大夫你还真是当仁不让了。如今长乐巷的宝善堂,都快成为你的不孕不育专科门诊了。”

胡大夫年近六十,身子有些肥壮,下巴上一把胡子,看着粗枝大叶,却是妇科高手。杜老爷对杜若道:“你最近在长乐巷帮忙,要多向两位大夫学习学习,知道吗?”

“孩儿自当谨记。”杜若连忙低下头应了。

“少东家年纪轻轻,就已经医术了得了。杜家在这岐黄医药世家中,乃是首屈一指的,不然当年我老父进京,也不会说只投奔杜家了。”胡大夫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作为外来户二代,他觉得能傍上杜家这样的靠山很幸福。杜家对在他们家打工的大夫都很优待,除了正常的月银,还入股分号的销售利润。他现在的收入能在京城买一个四合院,娶上一房姨太太,他觉得很满意。

“不过就是在京城的时间长了,根基深了,再加上世代为皇家效命,大小官员都看得起一点罢了。”杜老爷谦逊的说。

杜若这会儿只是坐在一旁,听两位老人闲聊,偶尔掀开车帘,看看刘七巧会不会跟他一样,无聊的掀开帘子看看,这样没准两人还能对上一眼。

不过刘七巧自然是比杜若更无聊的,马车里什么人都没有,她没个说话的人,所以只能无聊的靠着马车打起了瞌睡。幸好从恭王府到安富侯府的路不算太远,所以没过一会儿就到了。

春生停下了车,在外面喊了一声刘七巧,见没动静,便掀开帘子看了看,只见刘七巧靠着马车壁,正睡的香。春生一看后面的车也停了下来,急忙敲了敲马车的侧面。刘七巧打了个冷战就醒了过来,急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从车上挑了下来。

这时候春生过去门房叫门,不一会儿侧门开了,迎出来几个老妈子和小厮来。刘七巧跟着这几人进去,主人家早已经备好了轿子。刘七巧便跟着他们几个人一样,坐进了轿子里面。

说实话这还是刘七巧穿越到古代之后,第一次做轿子呢,大概是还没有坐轿子的经验,刘七巧只觉得晃的天翻地覆的,两只手紧张的抓住了轿子两旁的隔板,好容易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刘七巧觉得,要在这样一个一摇一晃的空间中,保持自己的仪态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万一杜若来娶她那天,自己的红盖头给摇掉下来了,那多不好意思啊。于是刘七巧决定,好好的适应一下坐轿子的感觉。她慢慢的松开手,让身体不那么紧张,随着轿夫们脚步上下的功夫,调整好自己的坐姿。正当刘七巧觉得自己快要领悟坐轿子的诀窍时,忽然轿子一停,刘七巧没坐稳,整个人都朝外面飞了出去。

幸好她眼疾手快,急忙按住两边的轿门,这才堪堪止住了自己冲出去的身影,只有脑袋从帘子里面伸了出去,刘七巧假装淡定的问道:“这是到了吗?”

“到了,请姑娘下轿。”因为刘七巧是姑娘家,所以上来了一个老婆子扶她。刘七巧就跟平常扶王妃一样,让自己由她们扶着,她知道这些事情,就算现在不会,以后进了杜家的家门还是要一样样学起来的。

刘七巧下轿后,跟着前面人走了几步,就看看安富侯夫人已经站在垂花门外迎他们了。安富侯夫人见了杜老爷,也是惊讶道:“万万没先到,我媳妇这点病,连杜老爷都惊动了,这下算是有救了。”侯夫人连连念了两声佛,这才把他们一股脑迎了进去,见刘七巧也来了,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急着发问。

“我听犬子说,少奶奶身子最近不大利索,杜太医和陈太医都瞧过了,都没什么起色,说实话犬子的医术,自然是不如两位太医的。不过,我们宝善堂分号的胡大夫,是这方面的泰斗人物,这些年找他看病的不在少数,所以今儿我让犬子带着胡大夫一起来了。”

安富侯夫人听杜老爷这么说,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算是安定了下来,只念着佛道:“我原也是不知道的,还是这位七巧姑娘说,你们宝善堂里面有好大夫,我这才喊了人去请的,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谨慎习惯了,不兴在市井上随便请大夫的,所以这位胡大夫,以前我们不知道您的大名,您也见谅了。”

胡大夫倒是不在意,作为老中医自然有几分傲骨的,他如今在宝善堂混的不错,请他看病的人每天都排着队。只要给银子,他才不管对方是官宦人家呢,还是侯门公府的。

“老夫人说笑了,您请我来,是看得起宝善堂,看的起我,我们废话不多说,先进去看看少奶奶的病是正经。”

“是是是,您请您请。”安富侯夫人听人这么说,心里也放宽慰了些,脸上带着笑迎了他们进去。

刘七巧跟在后头,一起进了这位少奶奶房间。才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这都是久病的人的房间里才会有的气息。一般的闺房中,大多都是熏香的香味儿,才不会是这股子药味。

绕过正门口的屏风,一拐弯丫鬟们挽起两道帘子,就进了少奶奶睡着的里间。少奶奶就睡在碧纱橱里面,床前还挂着一道半透明的帘子。

安富侯夫人命丫鬟们搬了几个墩子到少奶奶的床前,将半边的帘子给挂了起来,让丫鬟们扶着她靠在宝蓝色绫锻大迎枕上,上前安抚道:“今儿觉得好些了吗?我又请了几个大夫来给你瞧瞧,这是宝善堂的杜老爷,这是胡大夫、这是太医院的小杜大夫,还有这位是恭王府的七巧姑娘,就是上回我同你说的给萧夫人接生的那位。”

安富侯少奶奶的脸色算不上顶难看,只是样子虚弱得很,见了众人便点了点头全当行礼,有些弱气的回她婆婆的话:“昨天我母亲也来瞧过我,说是这病还得静养,我昨儿还让他去外面,他只是不肯。”

刘七巧见她那娇弱不胜的模样,打心眼里心疼,生不出孩子就罢了,还要把自己男人往外面推,这古代的贤妻不好做啊!

安富侯夫人听了,只蹙了蹙眉道:“你没得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做什么,倒叫人笑话了。我知道你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你如今身子不好,更要安心的养病,这些话以后不用再说了,我还没老眼昏花,眼里心里都明白这呢。”

少奶奶听侯夫人这么说,只垂下头来,脸上略带了几分窘迫。刘七巧觉得,这生不出孩子的媳妇可真不好当啊!若不是安富侯夫人天天在耳边唠叨,这少奶奶大约也不会因此如惊弓之鸟一般。

“媳妇知道了,让各位大夫们看笑话了。”安富侯少奶奶田氏,是精忠侯田家的嫡女。精忠侯前些年去了,因为膝下无子,所以爵位给了二房过继来的儿子。如今母亲虽然还是侯府的老太太,毕竟那侯爷上头有自己的生母,田氏也不想有什么事情,就让娘家出面。再说,这生不出孩子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那也管不着,安富侯夫人虽说塞了两个人进房间,可那也是自己首肯的,至于自己的男人不喜欢,她还当真管不着,她田氏再贤惠,也总不能天天推着自己男人进别人的房门。

两厢无语之后,大夫们就开始就诊了。这一连三个专家级别的大夫给看病,那可是妥妥的一个名医会诊啊!刘七巧不懂脉搏医理,但是她也在旁边听他们讨论的津津有味。

胡大夫平常看惯了那些市井村妇,说话是比较直接的,他便直接问道:“少奶奶如今下面没干净,平日里要换几次那东西?”

田氏脸皮薄,只这么一说便红了脸,抿嘴不说话了。一旁的侯夫人着急,就凑着头过去问道:“如今这是看病,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你也是做了媳妇的人了,又不是姑娘家家的,何必怕这羞。”

田氏抿了半天的唇,还是没憋出一句话来。一旁的丫鬟上前解围道:“我们少奶奶爱干净,一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的,上面也不多,就是颜色有点深,星星点点的带着些气味。”这些问题之前杜太医和陈太医来的时候,也曾问过这丫头了,说以她说的时候,还算没有脸红心跳的。

胡大夫点了点头,又让安富侯夫人把之前田氏吃的几幅药的房子给拿了来,三人商量了起来。

“这第一个方子是好方子,补肾精,养血气。按说这方子很多妇人都用过效果都很不错的。”杜老爷跟胡大夫两人都点了点头。杜若也道:“这方子我也看过,的确是没问题的,当时就想着按照这方子吃上半个月大约也会好的。”

侯夫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也只是跟着点头道:“这方子就是上次在法华寺回来之后,托人给小杜太医稍过去看过的,也说是没什么问题的。”

三人研究了半刻,又去看第二份方子,第二份方子里面加了桂圆、红花,想来是陈太医知道田氏流产可能没流干净,所以增加了几个活血散瘀的药物。田氏吃了之后,肚子疼了几天,但还是没下来任何东西,只一味还是恶露不止。所以到了第三张方子,也就是杜太医和陈太医一起研究出来的那张方子上面,又恢复了原先补中益气的疗法,认为只要把病人的身子调养好了,兴许下面也就会好了。可谁知道这又十天过去了,田氏的病还是没有个起色。

刘七巧见他们三人研究来研究去,到最后还没能拟定药方,想了想便上前道:“不如等我给少奶奶检查完身子之后,几位大夫再开药方如何?”

听说刘七巧要亲自给田氏检查身体,安富侯夫人也有些紧张,虽然她知道刘七巧接生是能手,可是女人的身体怎么可以让人随便检查呢?不过…为了抱孙子,豁出去了…反正检查的是媳妇的身子,也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安富侯夫人这样安慰自己。

田氏一听要检查身体,更是在床上吓的抖了三抖,看着刘七巧期期艾艾道:“姑娘,你说的检查身体,到底是怎么个检查法?”

刘七巧从杜若的药箱中拿出了消过毒的小羊皮手套,带上了道:“自然是检查里面,看看你里面是不是长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或者是小产的时候,没流干净,这些都是造成你下面血流不止的原因。”

从田氏惊讶不已的眼光中,刘七巧能看出田氏的潜台词是:我可以不检查吗?

刘七巧没等田氏自己开口,便叹了一口气道:“不检查也可以,那少奶奶你这辈子就别指望生孩子了,这样滴滴拉拉的,能不能好还两说呢。”

田氏被刘七巧的话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要是好了都不能生孩子,那她活着有什么意思?做一个生不出孩子的正室,拿自己的嫁妆去补贴情敌们生出来的闺女,田氏想一想都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已经暗淡无光了…

安富侯夫人见田氏还在犹豫,只拔高了声音道:“为了你这病,请了多少大夫,你自己也不想想,如今好容易请了中用的大夫,你还在这边忸怩个什么呢?七巧是个接生的,你生孩子的时候难不成也这般忸怩着,不让稳婆近身?”

田氏被安富侯夫人说的面红耳赤,强忍着泪水咬住唇瓣点了点头,便拿起手帕捂住嘴哭了起来。

刘七巧见果然还是老婆婆的威力十足,也是松了一口气道:“杜老爷,胡大夫,杜大夫,你们先在外头候着,一会儿我把检查结果告诉你们。”

几位大老爷们都很识相的往外头去了,刘七巧瞧了眼安富侯夫人,开口道:“侯夫人也外面等着吧,省的少奶奶不好意思。”

安富侯夫人闻言,也起身带着丫鬟们去外头候着了。碧纱橱里头,只留下刘七巧和田氏两人。

刘七巧掀开田氏的被子,让她把腰带解开。田氏忸怩了半天,手指还在那边磨磨蹭蹭的。

刘七巧扭头笑叹道:“我的好少奶奶,您这会儿还有力气顾着怕羞呢?等这病再严重下去你可是连解裤腰带的力气都没了,你要么自己解开,要么我可就动手了。”

田氏见刘七巧这样彪悍,更是吓得咽下了泪水,又想着外面多少人候着,她也没法喊人,只能一边哭一边解开裤腰。

刘七巧拍拍她的大腿根部道:“别紧张,放松点。”

田氏看见刘七巧手边的白布包里面放着几样东西,顿时紧张的问道:“这…这些都是啥东西?”

刘七巧蹙眉想了想,怎样才能安抚田氏这恐惧的心理呢?于是她假作满不在意的说“这什么东西,比起你男人那是不是还小一些?一会儿进去你可千万别大声喊,你不怕羞我还怕羞呢!”

“你说什么?这些都要放到我肚子…嗯啊…”田氏的话还没说完,刘七巧就找准了时机,把鸭嘴钳塞了进去。

田氏呜咽了一声,连忙堵住自己的嘴,刘七巧低下头观察了一下,将手指探入田氏的身体内部。

田氏身体不由自主的打着寒战,刘七巧将宫颈钳探入田氏的体内,以检测田氏体内是否有流产后的残留物质,谁知道宫颈钳刚刚进去,还没触摸道田氏的子宫壁,田氏的身体却陡然颤抖了起来,弓起身子喊疼。

刘七巧急忙停下了动作,等田氏缓过这一阵子,心下狐疑道:这东西还没伸进去,按理不会有这样的剧痛。

田氏这会儿缓了过来,脸色苍白,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断断续续道:“姑娘,你碰到我里面了,疼…疼死了…”

刘七巧转了转眼珠子,按住田氏的大腿,将那宫颈钳又往里头探了探,见田氏咬住了下嘴唇喊了一声,便有血水顺着宫颈钳从田氏的体内流出来。刘七巧连忙收回了器械,伸手按住田氏的小腹出,用力一按。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田氏惨叫了一声,惊得外面几个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侯夫人被吓得一身冷汗,丫鬟连忙上前为她擦起了额头上的汗珠。

刘七巧这会儿才确定了,田氏的体内应该有一个直径不小的肌瘤,屡次怀孕流产导致肌瘤病变,这会儿只怕已经是化脓腐烂了。所以田氏才会流产一个月还恶露不止,原因就在这里。

这样的子宫是不能做清宫手术的,任何一个小差错,可能导致这肌瘤破裂的更严重,如果处理不当,还会引起子宫内膜炎等炎症。在古代恶劣的医疗条件下,刘七巧觉得对于田氏的病症还是要先保守治疗的好。

刘七巧净手之后,帮田氏穿好了裤子,盖上被褥,从碧纱橱内出去。脸上带着很严肃的神色。

“少奶奶的腹中有痈疽,经过刚才的检查,目前已经溃烂化脓,看来几位大夫要改一改这诊疗的方案了。”

杜若一听,果然是另有原因,怪不得太医院两位太医都没能拿下。

“怪不得了,平日里这病症也不算难断,可偏巧少奶奶小产了,弄得混淆视听,还以为只是恶露不尽,幸好七巧姑娘会做这检查,不然耽误了病情,少奶奶命悬一线啊!”胡大夫捋了捋山羊胡子,对刘七巧表示佩服不已。

第 93 章

当然,眼前最佩服刘七巧的,除了捋着山羊胡子的胡大夫,还有刘七巧的准公公杜老爷。不过杜老爷比较内敛,自然不会像胡大夫这样就大声的赞美出来,只是微微眯着眼睛,对刘七巧又是一番深入细致的打量。这样的媳妇,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不过在外人面前露出这种欣喜若狂的神色合适吗?算了,我还是装深沉老练吧。

杜老爷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然七巧检查出来是这个病症,那么这药方自然是要重新研究的。”杜老爷和胡大夫开始商量了起来。

杜若也跟着他们一起商量道:“之前陈太医和二叔的方子都是止血养气,没有找准病因,既然如今病因已经明确,我认为目前少奶奶最重要的是尽快活血逐瘀、消瘤破积、软坚散结。”

杜老爷见杜若说分析的很对,便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写个方子来,一会儿拿过来给我胡大夫两人看看。”杜老爷这分明也是要考验一下杜若,方才他对刘七巧的医术,已经很赏识了,这会儿该轮到自己的儿子了。要是儿子太菜,如何配的上这样能干的媳妇呢。

刘七巧对中医理论向来不是很懂,但是她很愿意学,所以坐在杜若的面前,看他拟方子。

这时候一旁的安富侯夫人也总算听明白了两位大夫的话,皱着眉头道:“你们说,我儿媳妇肚子里长了不好的东西?”

杜老爷见老人家一脸担忧,这神色明白着就是我这儿媳废了,只怕这辈子也不能给我生出孙儿来的神色。

“侯夫人不要担心,我们如今已经找到了病因,自然可以帮少奶奶医治,不过短期之内,只怕少奶奶不光不能受孕,最好是连房事都不能有的,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杜老爷说完,安抚着侯夫人道:“老人家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凡是还是要以大人的身子为重,少奶奶这次意外,只怕也是因为跟着痈疽有关,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要多多调理,这病还是能好起来的。”

安富侯夫人点点头,心里头已经一门清了。这意思不就是说,我媳妇这一年半载之内是不可能给我生下孙儿的,我想抱孙子,还是得另外想办法了。安富侯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只怪我没这福分,无论怎么说,总是还是的身子要紧些,旁的什么就以后再说了。”

这边两位大夫劝慰着安富侯夫人,那边杜若的药方也已经好了。杜若在最后几味药上面斟酌了一番,最后还是将药方写了下来,呈给了杜老爷。

杜老爷皱着眉头看下去,到最后眉宇渐渐松开了,把药方递给了一旁的胡大夫。

胡大夫年纪大了,眼光不太好,把药方推的老远,一边看一边口中念叨:“桂枝三钱,茯苓三钱,桃仁三钱,丹皮三钱,芍药三钱,大枣四枚,姜炮三钱,益母草五钱,半枝莲三钱、蛇舌草三钱。”胡大夫念完,沉思片刻,继续开口道:“方子是《金匮要略》上桂枝茯苓丸的老方子了,加了补气养血的大枣,加了凉血解毒,散瘀止痛的半枝莲、活血调经的益母草、清热散瘀,消痈解毒蛇舌草,老夫看着很是稳妥。”

杜老爷也点了点头道:“之前陈太医和杜太医两人的方子,也是以此为要的,只是少了清热散瘀,消痈解毒这一步,如今先用这个方子吃上半个月,若是有效果,再调一调。”杜老爷说完,把药方递给了安富侯夫人道:“侯夫人吩咐下人去药铺抓药把,每日早晚各两次,先服用半个月看看效果。”

刘七巧在一旁听着,也松了一口气,中医看病就是过程太慢。西医打一针解决问题的事情,中医非要十天半个月,不过在这个感冒的死亡率也要达到百分之十的古代,如果没有中医的话,要想寿终正寝,还真是一件拼运气的事情。

刘七巧瞧了瞧杜若,好歹有个医生傍生,以后就算有个头疼脑热,也可以优先治疗了。杜若的药方得到了两位泰斗级中医的认可,心下也是非常高兴,只抬起头偷偷的瞧了一眼刘七巧,颇有一种夫妻合作,旗开得胜的意味。

刘七巧低下头,抿嘴笑了笑,这时候杜老爷见病人已经看过病了,便起身道:“病人还需要静养,我们就此告辞了。”侯夫人也忙站了起来送客,将一行人送至垂花门外,又命方才引路的老妈妈们喊了轿子,几个人再次入轿,摇摇晃晃的来到门口。

刘七巧从轿子侧面的小窗里头看了看,发现这侯府的地方也是很大的,要是真要用脚走,还得不少时间呢。大户人家都有后花园,而妇孺们住的地方也都在花园里面,所以绕过一个花园还可以不迷路,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杜若虽然刚才得到表扬心情愉快,可出门安富侯家的大门,他的心情有抑郁了起来。就刚才杜老爷的态度,一定不会让杜若送刘七巧回王府的,这样杜若和刘七巧下次见面的时间,就只能是给王妃请平安脉的时候了。

杜若想了想,觉得实在憋闷的慌,正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下,冷不丁听杜老爷开口道:“你先送七巧回去,我跟胡大夫先回长乐巷的分号,今日下值了就直接到那边去,这几日那里病患颇多,知道不?”

杜若被这天大的馅儿饼给砸中了,怎么敢说不肯去,连连点头道:“孩儿知道了,下值后一定去那边的分号帮忙。”

杜老爷点点头,只当没看见杜若脸上那虽然不明显却也掩盖不住的兴奋,跟着胡大夫一起上了马车。

杜若远远目送杜老爷的马车远了,这才高高兴兴的跳上了马车,接过春生递上来的药箱,转身坐在马车里面。

刘七巧这时候已经规规矩矩的坐在了马车里,笑眯眯的看着杜若,杜若什么话没说,只放下了药箱,转身对春生道:“春生,你今天赶车赶得慢点。”

刘七巧听他这么说,扑哧的笑了一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亲亲他的脸颊道:“哪有你这样吩咐人的,只有让人赶车赶的快的,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要叫马车赶的慢一点的。”

杜若红着脸,把刘七巧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抵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道:“要是这车走一天一夜也到不了王府,那就好了。”

刘七巧扭头捏捏杜若的鼻子,挺拔的鼻梁,细致的鼻尖,嘴唇红润,看上去很柔软。她以前从来不曾这样观察过一个男人,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依恋这样一个男人的怀抱。莫不是自己的身体年龄变小了,连带着心理年龄也跟着小了。不过刘七巧确认,跟这男人在一起很舒服,很轻松,很快乐。

“杜若若,你的脸皮好薄,一会儿就脸红一会儿就脸红。”刘七巧捏这杜若的脸皮,表示很不理解,按照构造男性的皮肤应该没女性这样细致,可为什么杜若的脸皮就那么薄呢?

杜若低着头,蹙眉表示郁闷,不过他没有反驳刘七巧的话,只是有些疑惑的问道:“七巧,你说老王妃她会不会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儿,今儿一早我怎么瞧着她就是故意的。”

刘七巧噗嗤一笑,鼻尖蹭着杜若的鼻尖道:“算你聪明,老祖宗是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刘七巧撇撇嘴,一脸得意的说:“你们家七巧貌美如花、聪明伶俐,要是不事先跟老祖宗打好了招呼,还不定要被多少人惦记上呢!你看你看,我是不是对你很忠贞不渝?”刘七巧嘟着嘴在杜若面前撒娇。

杜若揽着腰把刘七巧抱的紧紧的,一脸感动的说:“我就知道,很多人惦记你对不对?看来事情真的要加快了,祖母那边实在不行就安我娘的意思办了好了,在这样下去,我的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只有把你娶回家,天天供着,我才能放心些。”

“天天供着?那我岂不成了大菩萨了?我不要当大菩萨,我就要当杜若若的小媳妇。”刘七巧一边说着情话,一边不自觉脸也红了起来。哎呀妈呀,以前真没发掘出自己还有这功能,这甜言蜜语说的,可不得把杜若给甜死了。

杜若哪里能招架的住这样的刘七巧,搂着她狠狠的亲了下去,一双手不安分的在刘七巧身上乱揉了起来,过了半晌,两人都气喘吁吁的停顿了下来,杜若才咽了咽口水,一本正经的说:“七巧,你这里变大了。”杜若说着,大掌在刘七巧略微起伏的胸口上揉了一把,指尖蹭过刘七巧挺拔的乳尖。刘七巧只觉得全身酥酥麻麻了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在身体里面涌动着。念医学的刘七巧自然知道,这是欲&望萌生的时候,身体的自然反应,她知道如今连自己的身体,都已经诚实到了开始依恋杜若的触碰了。

刘七巧推开杜若,中规中矩的坐在马车的角落里面,她以前每次都把杜若撩的火烧火燎的,谁知道今儿居然就轮到自己了。刘七巧并着双腿,掩饰着自己内心目前的骚&动不安。算算日子,这几天可不就是她自己的发情期么…刘七巧越想就越觉得脸红了起来。

杜若靠过来,伸手托起刘七巧的尖尖的下巴,低头在她的唇瓣上又亲了一口,微微皱眉,内心无比纠结的说出了一句话来:“七巧,不要着急,我们来日方长。”

刘七巧怎么可能想到杜若居然看出了她内心的欲火,说出这样的话来,扭头红着脸咬牙道:“谁跟你来日方长了,你想哪儿去了,你说你这乱想什么…”刘七巧的话还没说完,身子却被杜若给抱了起来,放到了杜若的大腿上。刘七巧虽然内心强悍,无奈她的身体目前才十四岁,还是一个刚刚发育的少女的身体,所以论力气,她肯定是干不过二十岁的虽然看起来纤瘦病弱的杜若。

杜若压着刘七巧的身子,手指撩开她绿色的裙摆,伸手在她的大腿根测微微触碰了一下。八月份的天气,还是非常的炎热,所以除了亵裤之外,刘七巧只穿了一条纤薄的长裤。这一触碰之下,粘粘的液体就沾上了杜若的指尖。

“你要死了,你做什么?”刘七巧羞的捂着脸在杜若的肩膀上蹭来蹭去的。索性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恶狠狠的用力咬了一记,皱着小脸投诉:“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怎么那么坏啊,还说你没在晚上去过长乐巷,这你是怎么知道呢?”

杜若见刘七巧这样生气,还牵扯了这些话出来,顿时也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居然…居然…自己这样做,跟那些登徒子有什么区别呢?杜若看着自己指尖上亮晶晶的液体,顿时觉得自己的指尖很罪恶。一怒之下,把指尖放到自己的唇瓣边上,舔了个干净。急忙发誓道:“我,我,我这些都是书上看到的,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杜若说着,急忙咳了几声道:“咳咳,我身体不好,连通房都没有,我是个病秧子,我才不会乱想这些伤肾气的事情。”

刘七巧这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作为一个内心已经三十的老女人,按照道理应该是到了求之不得被男人吃豆腐的年龄了。可是刘七巧还是羞的不能自已啊!自己居然对一个男人动情,动到了湿了内裤的程度,放在前世,说出去都没人会被人鄙视死的。大家都说,做产科大夫的大多数会是性冷淡,看惯了那个地方,绝对不会再有自然反应的。

如今刘七巧终于以自己的切身反应,反驳了这个谣言,她的身体很正常,正常到对小鲜肉有点饥渴。

“以后不准这样,你这样色,你自己知道吗?你有没有对别人这么色过?”

“我要是对别人这么色,我就把我手指剁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七巧。”杜若捏着刘七巧的绯红的脸颊,万般懊悔的说。

“好吧,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下次你要再这样,看我会不会放过你老二!”刘七巧举起拳头威胁道。

“我老二?这事关我家老二什么事情呢?他这几个月都在南方收集药材,并不在京城啊。”杜若表示不太理解。

刘七巧一扭身子,坐到杜若的大腿上,撅了撅屁股在杜若的腿根处蹭了蹭,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们那边人叫这东西老二,或者小弟弟,是男人最最需要保护好的东西。”

杜若被刘七巧这么一扭一蹭,方才才按下去的火又给烧了起来,又抱着刘七巧一阵揉弄亲吻。外面的春生头朝着天,眼珠子看着远处,忽然站起来看了看,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少爷,我走错路了,这会儿都到七巧家了。”

却说今日一早,昨儿张妈妈和钱大妞已经说好了今日去杜家领会方巧儿的事情。因为李氏有了身孕,所以钱大妞不让李氏出门,便自己跟郑大娘打听了杜家的地方,一路问着人去了杜家。钱大妞到杜家的时候,张妈妈正巧又有事走开了,几个在外院服侍的小丫鬟就把钱大妞领进了外院偏厅,说是喊了人去百草院带方巧儿出来。

但凡是下人被放出去,总要跟主人家磕几个头谢恩,所以钱大妞就在外面多等了一会儿。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四十左右的管家媳妇,人还没进门就已经在外头喊道:“还不快给我倒杯茶来,真是累死我了。”

钱大妞是被人使唤习惯的,听了这话就忙到一旁的茶房,倒了一杯茶送过来,递到那媳妇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好是那日李氏求了要赎回方巧儿的李妈妈,今儿刚办完事情从外面敢回来。当然,钱大妞还不知道这李妈妈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春生她娘。李妈妈喝了一口不烫也不凉的茶,觉得非常满意,抬起头一看,这丫鬟似乎在府里没见过。她是专门负责杜府里面丫鬟采买的人,怎么可能有她不认识的丫鬟呢?李妈妈便问道:“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在我们府上的小客厅呢。”

钱大妞忙低头道:“我是顺宁路刘家的,昨儿张妈妈传话说,今天让来领方巧儿出去,我家大娘身子不好,所以我来接巧儿了。”

李妈妈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眼钱大妞,见她虽然没有方巧儿长的那般水灵秀气,但是一张鹅蛋脸大大方方,眉眼都很齐整,看着就比一般姑娘家瞧上去老实很多。李妈妈在杜家这么多年,经手的丫鬟也有百八十个,就没有一个跟钱大妞这样长相让人看着这么舒心的。这才是做丫鬟的材料啊,不拔尖、不出挑,但又看着什么都好。

“姑娘,你是刘家的什么人呢?”李妈妈一时对钱大妞有些兴趣,便跟她攀谈了起来。

“我是刘家的丫鬟。”钱大妞虽然低着头,可是回答的声音却不小,语气也很平淡,让李妈妈越发觉得,这只怕不是普通的丫鬟吧?

“听说刘家的姑娘还在王府当丫鬟呢,怎么倒刘家自己也使唤起了丫鬟来,姑娘你这该不会是骗我老婆子吧?”李妈妈略带不解的问道。

“我只想在刘家做个丫鬟。”钱大妞说着,便抬起头来,很坦然的对李妈妈道:“这位妈妈您不知道,刘家的大娘是个大善人,我爹娘都死了,我娘临死的时候,把我妹妹托付给了李大娘,我想着妹妹年纪小,又不懂事,也不能给他们家干活做家务,不能因为他们家人好,就这样天经地义的在他们家待着。”

“所以,你为了你妹妹,才到他们家当丫鬟的?”李妈妈一听,心里越发喜欢了起来,这年头去哪儿找这么有情有义的姑娘,这姑娘的妹子也是个好福气的,遇上了刘家这么好的人家,又有一个这么懂事的姐姐,虽说父母双亡了,只怕如今过的也还不错了。

“我也干不了什么事儿,就是帮着大娘料理料理家务。”钱大妞说着,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平常也不多话的,怎么今儿就跟人说起这些来了,便只笑了笑道:“不过就是因为无依无靠,想跟着妹妹罢了。”

李妈妈一边笑,一边摇头,心道这样的姑娘真是打着灯笼找不着啊!不知道自己家那个臭小子春生到底有没有这个福气,看看年纪倒是也差不多的,于是李妈妈开始琢磨起来,到底怎么样才能把这么好的姑娘给儿子娶回家。

不一会儿,方巧儿给杜家两位太太都磕过了头,跟着张妈妈出来了。张妈妈一见李妈妈便道:“你倒是回来的早呢,我走的时候刘家的人还没来呢。”

钱大妞不好意思的跟张妈妈福了福身子道:“妈妈不好意思,因为我很少出门,不太知道这杜府的路怎么走,所以在路上耽误了,多谢张妈妈担待。”

张妈妈笑着道:“你来了就好,我只怕到时候没人来领,白白的就带着巧儿磕了一串头,一会儿再把人带回去岂不是尴尬了。”

方巧儿站在张妈妈的身后,跟钱大妞点了点头,两个小姐妹算是招呼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