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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四听杜老太太这么问他,一时倒也是有点窘迫了,这听就是听了,哪里还有怎么听这说法?城里的老太太可真够折腾人的。

王老四使劲想了想,挠了挠头道:“那个,她说一就是一,她说二就是二,她让往东我绝不往西,她让我上天我绝不入地。”王老四说完,心里也没底,又只小声问道:“老太太,您看这样行不?”

杜老太太刚听他开口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笑,这会儿还听他问行不行,早已经憋不住了。杜茵和杜苡两人也早已憋不住笑了出来,只有杜芊一个人,略略羞涩的低着头,时不时往杜老太太那边看一眼。

杜老太太也没忍住,只哈哈笑了起来道:“你倒是说的轻巧,七巧还说你憨厚老实,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我看你这话说的天花乱坠的,只怕当不得真吧?”

王老四听杜老太太这么说,顿时就急了,抬着头道:“老太太,我这可不是骗人的,我要是骗人我、我就…出门被雷劈死!”

杜芊闻言,也急的只咬唇瓣,心里一个劲的骂他傻气,偷偷的扭头朝杜若那边求救。

杜若见杜芊急的一张小脸都皱到了一起,便开口道:“老太太快别逗他了,他就是这个性子,说什么都一本正经的,方才那些话,只怕是他的肺腑之言。”

杜老太太见他急得脸都涨的通红,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便知道他大抵性格就是如此的,只怕方才说的话也不是骗人的。想了想便道:“我这三个孙女,我最偏疼的就是这三姑娘,今儿阴差阳错,偏生你救了她,我也不说别的什么多余的,等我们回京之后,你选一个黄道吉日,请人上门提亲吧。只一点我要同你说清楚,你要是待她不好,我可绝不轻饶你。”

王老四见杜老太太终于松口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身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只连忙跪下来,给杜老太太足足行了一个大礼,才起身道:“那我就谢谢老太太了,那个我一定三姑娘,保证对她比对我娘还好。”才磕完了几个头,王老四才觉得身上的伤口又疼了起来,连连咝了几口气,一张黑脸都皱了起来。

杜老太太见他这个样子,只摆摆手道:“行了行了,大郎,你和王将军下去吧。”

杜若也没有想到王老四竟然这么容易就过关了,心里也微微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杜老太太发话了,他自然听从,便开口道:“那王将军就随我一同告退吧。”

王老四跟着杜若到了禅院外头,大冷天的,他居然出了一头的汗出来,他只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听见肚子里咕噜一声,居然是五脏庙又开始闹饥荒了。

不过这回杜若倒是没笑话他,也幸亏他少吃了几碗饭,不然的话一会儿丫鬟们要是在老太太面前聊起这王将军一口气吃了多少碗饭,没准杜老太太又要嫌弃他了。

“杜大夫,老太太的意思是,她答应了是不是?”王老四这会儿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天上的太阳这样白亮,可他怎么感觉自己是在做白日梦一样。

杜若只笑着道:“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吗?自然是同意了,你赶紧回去准备聘礼吧。不不不,先找人来提亲。”

王老四点了点头,忽然一本正经的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结果牵动的全身的伤痕都疼了起来,便又疼又笑的开口道:“疼,真他妈的疼,这回可真不是做梦了。”

杜若把王老四送回厢房,本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奈何王老四觉得这事儿得成热打铁,所以顾不得身上的伤痕,就急着要走。杜若无奈,只好将自己随声携带的金疮药给了他几瓶,让春生将他送回了军营去。

王老四强忍着颠簸一路坐回了军营里头,等下马车的时候,觉得整个后背和大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才走了几步路,就疼的迈不开步子,只在军营门口骂道:“他妈的,见老子回来了也不来个人搀一下,疼死老子了。”

今儿一早跟着一起去的将士见了,便笑道:“英雄救美的时候可没见你想着要疼,这会儿一点疼算什么,美人抱到了没有?”

王老四见大家问起这个,只爽朗笑道:“喜酒少不了你们,我王老四也要娶媳妇了!”

跟着一起去的将士里头有京城本地人士,听王老四这么说,顿时好奇道:“老四,你说真的?那可是杜家的闺女,杜家你知道不?就是开宝善堂的,他们家两个人在公里当太医呢!你这回可发达了。”

王老四笑哈哈道:“哪能不知道,他们家大少奶奶还是我同乡呢,就是京城里头盛传的送子观音刘七巧。”

众人听王老四这说,顿时就淡笑不语了起来,只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呐!”

王老四只觉得后面热辣辣的疼,恨不得就骂娘了。那人见王老四疼的脸都扭曲了,急忙缩回了手跑掉了。

杜若回到禅院的时候,杜老太太已经去了安富侯夫人那边玩叶子戏。刘七巧歇中觉还没醒,杜若便坐在她房里看起了书来。刘七巧醒来的时候,就瞧着西边的太阳透过窗棂照在杜若的脸颊上,给他的脸颊染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泽,怎么看都好看。刘七巧不由就有些看呆了,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遇上杜若这样的男子,给她是个吴彦祖都不肯换啊!

杜若见刘七巧醒了过来,收起手中的书卷,侧身微微一笑,刘七巧便觉得自己像是被点到了一般。都成亲好几个月了,刘七巧还是看不够杜若。且最近自己怀孕之后,杜若身上更是有了一种男人的担当感,比起以前的细心和关切,更让人觉得安全。

“怎么了,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连翘说你小时候还要好看,我就在想,现在都那么好看,那还要好看,到底是怎么个好看法呢?”刘七巧起身,靠在床后看着杜若。

杜若便站起来,走到刘七巧的身边,沿着床沿坐了下来,只笑道:“听她们胡说,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的。”

可刘七巧还是一眼不眨的盯着杜若看,然后杜若的脸就在不知不觉中红了起来。明明都是夫妻了,彼此已经熟悉到了没有任何隐瞒的程度,可偏偏还是会脸红。

“别老盯着看了,都被你看脸红了。”杜若偏过头,继续道:“方才你在里头睡觉,老太太已经见过王老四了,也答应了三妹妹的婚事了,这回你可以安心了。”

杜若说完这句话,回过头来,却见刘七巧还在看他,便只伸手按住了她的双眼。杜若只觉得刘七巧的睫毛在他的掌心中扑闪扑闪的,过了片刻,见刘七巧不动了,这才将掌心放了下来。谁知道刘七巧更是一头就扑到他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道:“我就看就看就看,他们说怀孕的时候看谁比较多,孩子就会多像谁一些,我看你是为了让孩子多像你一些嘛!”

杜若顿时觉得刘七巧这个说话很没根据,只笑道:“这你听谁说的?我的孩子不像我还能像谁呢?”

刘七巧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道:“当然还可以像我啦!”

杜若捏了捏刘七巧的脸颊,笑道:“但是…你又看不见你自己,你只能看见我,不是吗?”

刘七巧眨了眨眼睛,顿时觉得…似乎杜若说的很有道理。

杜老太太在安富侯夫人那边玩叶子戏,到了申时三刻的时候,才回来说安富侯夫人那边留了饭。刘七巧便只让丫鬟们去传了晚膳,打算吃完了也过去安富候夫人那边玩一玩,顺便问问大奶奶如今的境况。

杜家三姐妹下午倒是没有歇中觉,由老妈妈带着去法华寺里头各处都走了一圈。法华寺里头男宾不多,且今日来的大多都是女眷,在路上的时候还遇上了汤家的三姑奶奶。

汤家的三姑奶奶是汤鸿哲的亲妹妹,嫁给了精忠侯家的二爷,这回也是跟着精忠侯家的老夫人一起来的,见了杜苡自然又是一番称赞,还邀着她去了她们的禅院喝一杯茶。

杜芊的事情,一早来寺庙里头的人多少也有些知道,汤家姑奶奶仔细打量了一眼杜芊,见是一个娇娇俏俏的姑娘,顿时就觉得有些可惜了。这样的姑娘是不愁嫁的,怎么偏生就做了这样的事情出来,如今倒是在京城不好择婿了。

杜芊自己倒是一点自我意识也没有,用花姨娘的话来说:嘴长在别人身上,耳朵长在自己身上,她们可以选择闲言碎语,我也可以选择充耳不闻,但关键是要问心无愧。

杜芊瞧见了汤家大姑娘脸上一些淡淡的遗憾之色,越发笑的明媚了起来,只端着茶盏道:“夫人的茶真香。”

汤家三姑奶奶见当事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顿时也觉得自己那些淡淡的遗憾,简直就是浪费感情了。

三姐妹从汤家三姑奶奶那边回来之后,便跟着刘七巧一起用了晚膳。安富侯夫人那边又遣了人来请刘七巧过去,刘七巧问了三位姑娘,都没有想出去走走的意思,便自己带着紫苏和连翘去了安富侯夫人的禅院。

禅院里头也才刚刚撤了晚膳,刘七巧才进去,就听见安富候夫人道:“我还想着等我家媳妇生的时候,就喊七巧接生,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到时候她也顶了一个大肚子,如何能做这些事情,少不得还要请杜太医给我们另外介绍一个好一些的稳婆来。”

小丫鬟上前为刘七巧挽了帘子,刘七巧从外头进去,便笑吟吟道:“这个你放心好了,生孩子的人多着呢,我再能耐,那也是忙不过来的,到时候肯定为少奶奶举荐一个好的稳婆,保准顺顺当当的。”

安富侯夫人见了刘七巧,急忙就上前看了两眼,只开口道:“倒是没瞧出来有了身子,只是脸怎么比上回见着还小了一圈?”

杜老太太便叹息道:“就是不知道,带着他们小夫妻去了一趟金陵,路上才知道有了身子,没少受罪。”正说着,便只向刘七巧招了招手道:“来来来,七巧这是精忠侯家的老太太,就是安富侯少奶奶的母亲,还有这一位,是精忠候夫人,也是你二妹妹未来的小姑。”

刘七巧只上前都见了礼,还有一位是刘七巧认识的,安靖侯老夫人。

安靖侯老夫人见了刘七巧,只上前抚着她的手背道:“上回我们家的事情,多亏有你从中周旋,如今我们家也算清静了好一阵子,今年我难得在家过了一个舒心年,今儿一早就来法华寺上香来了。”

刘七巧只笑着道:“老太太快别这么说了,其实…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那件事情毕竟里头还是有些猫腻的,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不能细说的。

安靖侯老夫人心领神会,只笑道:“过年前蕙丫头才回过王府,回来才说你也怀上了,我正和安富侯夫人一个想法呢,这要是你怀上了,谁来给蕙丫头接生呢?”

丫鬟只扶着刘七巧坐了下来,又上了一杯茶,众人才都坐定了下来,刘七巧便开口道:“当着这么多老太太的面,七巧便不拘谨了,只问一问各位老太太的看法。”

众人素来知道刘七巧古灵精怪的,也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便都带着几分期待,开口问道:“七巧你倒是别卖关子,先说说看。”

刘七巧便道:“如今大户人家的太太奶奶们生产,少不得要找好的稳婆上门,还要找好的奶妈上门,一早就候着,可若是稳婆不给力的,生孩子的中间出了什么小差错,便是请有能力的人去了,只怕到了的时候,也都来不及了,说句实话,这大出血死的人,不过也是半柱香的功夫。”

众老太太听刘七巧这么说,纷纷点头称是,便是年轻一点的精忠侯夫人,也只开口道:“少奶奶说的很有道理,很多人就是救治不急,才死的,其实若是当时有个大夫在身边,没准也就不会死了,稳婆毕竟只懂接生,病不懂怎么治病。”

而且其中还有一点,也是刘七巧觉得大多数情况下至少能做到的最坏情况,那就是一尸两命。在现代一尸两命是很少的,医生总能想个办法,保住大人小孩其中的一个,而且这种情况往往是在大人小孩两人都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完成的。可在古代就不一样了,像以前刘七巧家在顺宁路上的邻居家张嫂媳妇,那就很明显是健康的孕妇,健康的孩子,就因为吃了子满堂,再加上接生的失误,差点儿就导致了一尸两命。

“那如果有一个地方,可以提供接生服务,那边有稳婆,有大夫,且设施就跟家里头没什么区别,可以让产妇住在那边生产,也可以一直住到月子结束,若是你们家里头孕妇,你们愿意送她过去吗?”刘七巧接着问道。

正巧眼前的安富侯夫人和安靖侯老太太家里都有孕妇,问她们这个问题,那是最好不过的。

众人见刘七巧最后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也微微发愣了。安富侯夫人便问道:“有什么地方能比家里头还好?家里头一呼百应的,丫鬟老妈子一堆,若是出门,少不得还要搬箱捣柜的,怀了孩子的人,是不能搬家的,这是老例了。”

其他两个老太太听了这话,纷纷点头称是,倒是精忠侯夫人拧眉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这个办法挺好,家里虽然前呼后拥的,可丫鬟和老妈子谁都不是大夫,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情,少不得又要去请大夫,这来来去去也少不得要一个时辰,若是小事情还好,若是大事情,等大夫来了,只怕尸体也凉了。”

安靖侯夫人说着,只继续道:“诚国公府三房三少奶奶的孩子,就是月子里呛奶死的,等大夫赶过去的时候,小孩子都已经没气了,这要是大夫就在身边,万万出不来这种差错的,不然他们家三房三少爷还能有个遗腹子,这会儿什么都没了。”

安富侯夫人闻言,只挑了挑眉梢道:“她们家三房两个寡妇,如今又多了一个从小就克死了父母的,倒是凑一块儿了。前几日诚国公府的老太君做寿辰,我瞧见了那从山东来的小丫头,长的那叫一个标致,不过大概也是长的太好看了些,所以从小就克死了爹妈。”

刘七巧听见她们几个又聊起了八卦来,深怕她们把话题给带走了,只又开口,接了精忠侯夫人的话道:“就是这个问题,多少小孩子因为家里头人没带好,月子里就死了的,又有多少夫人、太太因为没坐好月子,落下一生病根的,产后这一个月,对于产妇和孩子来说,那都是尤为重要的。”

刘七巧说着,便从怀中拿了一本小册子出来,递给了安富侯夫人的丫鬟。这是杜若誊抄的她写的《产妇坐褥期照料指南》,上面写了很多产妇产褥期照料的注意事项,还有一整套完整的照料指南,是刘七巧从金陵回京城的路上,在船上整理好的。

安富侯夫人翻开书本瞧了两页,她原本只是随意的看了肯,可等她多看了几页,忽然就有了兴趣,只开口问道:“怎么你这上头写老母鸡汤都不能喝吗?这不是最补身子的吗?产后虚弱,喝母鸡汤自然是最好的。”

刘七巧便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生下来自有奶妈喂养,自己有没有奶水也是无所谓的,所以喝老母鸡汤也无所谓,还能好的更快些,可有些稍微一般的人家,是要自己喂养孩子的,若是喝了老母鸡汤,奶就会少,得喝公鸡汤才行。”刘七巧说着,只又继续道:“其实我倒是希望少奶奶们生了孩子,头几天能自己喂一点,虽然头几天自己身子没什么力气,喂奶可能会累一些,但是头几天的奶,那是最有营养价值的。我们选奶妈的时候,也会去瞧她下奶的色泽,若是奶水太稀的人,只怕我们也看不上,可其实每个人的奶水,在不同的阶段都是会有改变的,产妇刚生完孩子那几天的奶,是最好的。”

这一点刘七巧原本以为几位老太太未必能想明白,没想到安靖侯老太太倒是知道的,只开口道:“这一点我懂,刚生产那几天的奶叫初.乳.,我年轻时候得过一场病,快病死的时候,当年杜老太医还在,给我开了一副药方,又命人说每日要喝一碗牛初.乳.,我病歪歪了整整一个多月,这才稍微好了些,后来我家的孩子,我都给他们喝牛.乳.,我家在京郊有个庄子,别人家用来种地,我家就用来养牛,为的就是每日能有牛.乳.喝。”

“就是这个道理,老太太果然是懂的,其实人和牛的初.乳.,说起来道理是差不多的,最开始那几天最营养,若是不给孩子喝,那才糟蹋了呢!”刘七巧是个母.乳.喂养提倡者,虽然她到时候还是会找一个奶娘,不过她主要还是怕自己这刚刚长起来的小馒头不能满足将来娃娃的口粮 。

安富侯夫人听到这会儿,也有些明白了,便只非常言简意赅的问道:“七巧,那我只问你这一句,若是真有这么一个地方,你会在哪儿看着吗?杜太医也会在哪儿?”

刘七巧见安富侯夫人的思想有些进步了,只急忙回道:“我自然会去看着,我原本是想着有空的时候,将杜家的那些稳婆都集合起来,好好的培训一番的,只是如今怀了身孕,也经不起这么累了,但若真的有那么一个地方,那边定然不只只有一个稳婆,而且是很多个稳婆;也定然不止只有一个大夫,而是好几个。”

刘七巧顿了顿,只继续道:“上回给安富侯少奶奶治好病的胡大夫,自然也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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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老太太脸上的神情由一开始的略微怀疑,变成了现在稍稍有些淡定。安靖候老夫人又道:“七巧你的想法不错,可是大雍从来没有这个惯例,哪有生孩子去别人家生的?况且月份大了,自然是不能舟车劳顿的,万一路上出什么事情,生在路上可就不好了。”

刘七巧知道老太太们的观念不可能一下子改变,但是至少可以让她们慢慢接受起来,也没着急。刘七巧正想再说几句,那边杜老太太倒是先开口了,孙媳妇想这事情,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是作为自家人,她还是要积极响应的。

“舟车劳顿是不太方便,可是路上出意外的几率,总是比生产时候出意外的几率小一些的,若是生产时候出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得了,我觉得七巧的想法挺好的,若是能在一个稳婆众多,又有很多大夫的地方生孩子,别说产妇,就是家属心里头也放心很多。”

精忠侯夫人只端坐在一旁又听了半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很赞同的开口道:“老夫人说这句话极是,其实我生孩子那会儿,就是心里头害怕,其他也没什么,偏生那时候没有人能帮得上忙,虽说稳婆和丫鬟们都是极好的,可终究没有大夫在身边时候那种放心,若是我再生第二个,倒是想少奶奶说的地方试试的。”

产妇本身生产的时候,就是处于一个极度害怕的阶段,这时候有专业人士在身边给她安慰和鼓励,那是最好的良药。就比如陈尚书家少奶奶生那一胎的时候,若不是刘七巧一直再那边鼓励她,只怕她也是坚持不下来的。

安富侯夫人想了想,只开口道:“七巧这是打算开医馆了?以后就不上门给人接生了吗?”安富候夫人只端着茶盏轻叩杯盖,扭头瞧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杜老太太道:“老姐妹,你这个孙媳妇不光会接生,还会做生意呢,我这会儿想了想,就凭她这送子观音的名号,只怕到时候想去她那儿接生的人也不会少的。”

刘七巧闻言,只哈哈笑了起来道:“我算什么送子观音,胡大夫才是有本事的,我不过就是一个接生婆而已,且这事情我也只是拿出来问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少说也要等我这一胎生了下来之后才有空闲的。”

杜老太太连忙点头道:“就是这个话,如今你可什么都不要再管了,我也不让你管,你连家务都放下了,要是再来操心这事情,我可就不同意了。”

刘七巧急忙道:“老太太,瞧您说的,我这会儿就是想操心,也没这个心力,还不得先让你抱了孙子再说!”

杜老太太这会儿才算是被刘七巧给逗开心了,只哈哈笑道:“你能这么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话,见天色也不早了,杜老太太和刘七巧才起身告辞了。安靖侯夫人还有精忠候夫人也相继起身告辞。

杜老太太今儿心情还算不错,那些老太太都是懂人脸色的人,谁也没提起杜芊的事情。一般人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也就成了,谁要是还在台面上提出来,那也太没眼色了。

刘七巧回禅院的时候,杜若恰巧也刚刚和寺庙里头的小僧谈了一会儿佛法回来,见她们两人都回来,才起身道:“那我就去外头男宾处休息了,七巧你和老太太也早点休息吧。”

刘七巧点了点头,亲手为他披上了斗篷,命紫苏送了他出去,这才回到自己的房内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杜老太太就起身去庙里头上香了,刘七巧虽然贪睡,也知道上香是要起早的,便跟着她一起在庙里头拜过了大小的菩萨。大雄宝殿里头的如来佛像宝相庄严,让人望而生畏,那俯视众生的眸中,似乎带着一缕看破众人的光芒。刘七巧头一次这么虔诚的跪了下来,将身子的身体匍匐在他的面前,心里默默的问道:佛祖大人,如果你真的能显灵通,你能告诉我在现代的父母,我还活的很好,我已经在这里结婚,还要生孩子了,他们马上就要成为外公和外婆了。

刘七巧不知道佛祖能不能听见她的请求,但她还是稳稳的磕了九个响头。一旁的杜老太太见了,只急忙让丫鬟将刘七巧扶了起来道:“你现在有了生子,稍微悠着点,不必这样的。”

一圈的菩萨拜了过来,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用完了午膳,杜老太太又被精忠候老夫人给请了去,原本也是请刘七巧的,可刘七巧早上起的有些早了,就没跟着去,倒是歇起了中觉。奇怪的是,她居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在现代的父母,说他们知道了她的事情,很高兴自己能当上外公外婆,还说让她好好对待杜若,不要老想着他们。刘七巧梦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前头忽然就出现了一团白雾,将她父母给卷了进去,刘七巧急忙上前去找,却又从哪里找得到,只呆在原地喊了几句,身子却似乎被人摇了一下,立马就吓得醒了过来。

杜若见刘七巧睁开了眼睛,急忙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额际的汗珠,开口道:“七巧你怎么了?倒是像给魇住了,这地方是个干净地方,应该不会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是。”

刘七巧见杜若一脸担忧,只靠在床上叹了一口气道:“我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一早上拜菩萨的时候,让菩萨帮我带话给我前世的爹娘,下午就梦见他们了,你说邪门不?”

杜若见刘七巧一脸无辜的表情,只笑道:“那定然是菩萨已经帮你传了话了,所以你才会梦见你爹娘。”

刘七巧只伸手捏了捏杜若的脸颊,又环住了他的脖子抱着道:“我爹娘还要我好好待你呢,你说我要不要听他们的话?”

杜若顿时觉得脸颊又有些发热了,难得厚着脸皮道:“那肯定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人好,所以才这么说的。”

刘七巧只忍俊不禁道,蹭着杜若的细腻的脸颊道:“杜若若,你越老越坏了,先是跟着我一起哄骗老太太,这会儿连脸皮也越来越厚了,我的清纯儒雅的杜若若去哪里了呢?”

杜若红着脸想了想,最后斩钉截铁道:“一定是被你吃掉了!”

杜老太太又在法华寺住了两三日,初五的时候便领着众人打道回府了,安靖侯老夫人他们一直要住到十五以后,可杜老太太放心不下杜太太,就先回家了。

来时候塌方的山道早已经请人修好了,回去的路特别顺畅,可走到上次塌方的地方,杜老太太还是忍不住挽起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只开口道:“大郎,你三妹妹的婚事,虽然我这边答应了,可你二叔那边未必能答应,芊丫头是他宠着长大的,他对花姨娘的宠爱,也比对其他丫鬟更甚,我瞧着他跟你感情最好,这说客还得你去做。”杜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道:“那天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京城里头去,若说你二叔还不知道,那也就算了,若是知道了,芊丫头少不得又要挨一顿训斥了。”

杜若听了这话,脸上便多了一丝心虚,只一味点着头道:“既然老太太这么说,那二叔那边,还是由我去说的好,不过二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想来他也应该会答应的。”

杜老太太却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了,你二叔统共就三个闺女,两个是因为坏了名声才不得不嫁人的,这说出去脸上也没光彩,再说那王老四,老实是老实,可未免也太老实了点,话都不会说几句,倒是憨厚得可爱。”

杜若这会儿有点明白为什么杜老太太不嫌弃王老四了,感情是她觉得从没见过王老四一样的人,心里头觉得好玩呢!

杜老太太想了想,又问靠在一旁的刘七巧道:“那王老四有没有一个正经名字?难道他就叫王老四吗?”

同样的问题,杜芊也问过,可刘七巧确实不知道王老四有没有正经名字,也只拧着眉头回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了,反正他排行老四,牛家庄的人都这么叫他的,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正经名字。”

“这样可不行,做了我们杜家的姑爷,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说出去也会让人笑话的,七巧,你过几日去请他来提亲的时候,让他取上个响亮的一点的名字,我们家三姑娘又不是叫杜三妞的,如何能配一个王老四了。”杜老太太一言九鼎的发话道。

刘七巧决定,等回去之后,就拿一本字典出来好好翻一翻,务必要给王老四取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出来。

杜若接了杜老太太的吩咐,虽然没什么难度,但也觉得略心虚,一路上两人就各怀了心事,谁也没再开口说话了。

正月初五是迎接财神的日子,作为商贾起家的杜家,自然是大半夜就开始放烟火迎财神的。杜家家财万贯,可以说是安泰街上的第一大户,所以从街口起就一路点了爆竹烟火,闹了整整一早上,才算是清静。

等杜老太太她们的马车到安泰街的时候,扫地的杂役这才刚刚把昨晚的爆竹碎纸清理干净。杜家上上下下,除了杜太太之外,其余人也都出来迎接杜老太太。杜老太太见杜老爷神清气爽的,也知道家里头应该没出什么问题,才下了马车,便开口道:“我就是放心不下,在那边呆着也不安心,就早早的回来了,家里头一切都好吧。”

“一切都好,让老太太挂心了。”杜老爷迎了老太太进去,众人一起去了福寿堂里头,二太太便只喊了人去传午膳,杜老太太便道:“我这会儿不饿,在路上和姑娘们吃了一些,午膳就免了吧,稍微端一些糕点上来吃一点也就好了。”

赵氏见闻,便上前道:“老太太还是用一些吧,一早就知道你今儿会回来,厨房里早已经预备下了,这会儿要是不吃,也便宜了下人。”

杜老太太见赵氏这么说,只点了点头,又道:“今天我还吃素,姑娘们就不用跟着我了,跟你们母亲回去吃些好的吧。大郎你和七巧也去如意居看看你娘,不用在这边陪着我了。”

刘七巧自从怀孕以后,对肉食的欲.望也没有以前那般强烈了,这几日在法华寺吃素,她倒是喜欢的很,便只开口道:“我今儿还陪着老太太吃素,我们也算是去了法华寺一趟,做什么都要有始有终的,明儿再开荤也不迟。”

杜若便也跟着道:“是啊,用过了午膳再过去瞧母亲也是一样的。”

三位姑娘也说要留下来陪着杜老太太吃素,杜老太太顿时又被哄得乐呵呵的,只是瞧了一眼杜二老爷,顿时觉得有那么些不过意,便道:“那蘅哥媳妇,你就去传膳吧,我也稍微吃一些。大郎,我交代你的事情,也你别忘了办了。”

杜若哪里敢忘了这事情,只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的,老太太吩咐,我一会儿就办了。”

众人吃过了午膳,杜若和刘七巧便去了杜太太那边请安,这最后几日着实难熬了一点。刘七巧瞧着杜太太的肚子,已是入盆了,只怕也就在这几日上头,倒是她们回来的巧了。

再敲杜太太的身边,早已经多了一个年轻媳妇,看着白白净净的,一张鹅蛋脸圆圆的,双眼皮大眼睛的。杜太太便介绍道:“这是新请的奶妈,是王妈妈的大侄女,她相公是广济路上锦绣绸缎铺的掌柜,叫张顺,你们只管叫她张顺家的就好了。”

刘七巧对杜太太的私产是不太清楚的,可她知道大户人家向来是喜欢用店铺、地产来当闺女陪嫁的,所以这锦绣绸缎铺大概应该是杜太太的陪嫁,用家里陪过来的人当奶娘,自然也是更放心些的。

那张顺家的上前行过了礼数,便退至一旁,杜若和刘七巧都坐定,丫鬟上过了茶,这才开始和杜太太聊了起来。

“贺妈妈和周妈妈这几日都不接外客了,你爹已经吩咐了她们住在府上,如今你也回来了,我就越发定心了。”杜太太说着,脸上还透出些羞涩道:“我这原本是二胎,如今倒是比头一胎还紧张,到底是上了年纪,想的事情就多了。”

其实刘七巧倒是明白几分杜太太的心思的,她生杜若的时候毕竟年纪小,说起来还有几分懵懂,怀也就怀了,生也就生了。偏生杜若还是个早产的孩子,她也受了那么多的苦处,如今再怀第二个,那些让人害怕的记忆自然是涌上了心头,由不得她不担忧的。

“娘你就放心吧,没什么的,我在农村的时候,她们都说,头一胎像杀猪,第二胎就像下蛋了。”刘七巧在现代的时候是剖腹产大夫,所以没接过什么顺产的二胎,不过据同事说,如果头一胎顺产,第二胎顺产的过程就会更加顺畅一些。在古代的稳婆,也都是推行“一回生、二回熟”的说法,不过其实刘七巧心里头暗戳戳的觉得,其实肯定还是造谣,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女人们再生第二胎。生孩子再简单,那也不可能跟母鸡下蛋一样,脸一红脖子一伸那就给挤出一个蛋来。但是为了安抚杜太太,偶尔说说假话,也没什么的。

“要是真的跟下蛋一样容易,拿就好了,你瞧瞧你二弟妹,第一个生的时候还挺顺畅的,第二个还不是让一家人捏了一把汗,这生孩子从来也是一个要拼运气的事情。”

杜太太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不管做什么事情,七分努力三分运气,那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大家又说了一会儿话,杜太太这会儿也有些困了,便道:“你们先回去吧,今儿晚上都来我这边用晚膳吧,我让厨房添几个菜。”

刘七巧便笑着道:“我今儿去老太太那边用晚膳,我们从庙里回来,今天还吃素。”

“那大郎也过去吧,你们俩夫妻都在,老太太才高兴。”

杜若从如意居回来,想起杜老太太拜托的事情,便让丫鬟送了刘七巧回百草院,自己则去杜二老爷的书房去把这大事办一办。

杜二老爷这几日也是难得赋闲,年节里头请太医的人家也不多,毕竟这时候熬药治病的,也是忌讳的。

此时杜老爷和杜二老爷两人都在外书房,杜二老爷见杜若来了,只让丫鬟去沏了茶进来道:“才回来也不回放歇息歇息,跑到外面来做什么。”

杜老爷正在和杜二老爷商量开年推的几样新药,自从杜若讲了金陵宝和堂卖成品药比较多的事情,杜老爷倒是也打算做几味常用的药丸出来,主要针对一些普通的病症,比如藿香正气丸、桂枝茯苓丸、补肾益气丸,补血丸、催生保命丸、牛黄解毒丸之类。杜若又带回了宝和堂止血丸的药方,杜老爷也打算做几瓦出来,试试药力。

杜若见他们正在谈正事,一时间倒是不好开口了,只略略坐了片刻,喝了一盖碗的茶,见两人都不说话了,这才开口道:“我倒是有事儿要恭喜二叔了。”

杜二老爷顿时觉得有些纳闷,只开口道:“大郎倒是说说,这喜从何来?我竟不知道了。”

杜若这才把这一路上去法华寺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稍稍省略过了杜芊主动抱住王老四的那一幕,只说车子歪了一下,杜芊不小心从车子里歪出了半个身子而已。杜二老爷听完,还觉得如同在云里雾里一样,只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老太太当真答应了?”

“那是自然,老太太允婚之后,怕二叔你不答应,这不还让我来给二叔您做说课呢!二叔一会儿见了老太太,千万别一副欣喜的模样,只略略表示同意就好,老太太的性子你也知道,偏是有些独断的,我们都说王老四不好,她就能看出好来了。”

杜二老爷只连连点头道:“这下可好了,我原本预备过了元宵,也是要说的,早定下来也,也就少操心一些,这下倒是不用我在心烦这事情了。”杜二老爷又问:“那王老四的伤如何了,他能这样带芊丫头,倒真是一条汉子了,我三个闺女,两个都嫁给了读书人,倒是又有一个嫁给了将军,当将军夫人了。”

杜老爷闻言,也只拱手恭喜道:“恭喜二弟,又得了一个佳婿了,听大郎这么说,这王老四的人品,应该是不差的。”

杜若见杜老爷说起了王老四,便又继续道:“岂止不差,应是相当好的,当初打鞑子的时候,他救过世子爷和七巧他爹的命,后来在云南打南蛮子,又救了恭王世子的命,说起来他也是有当将军的造化的。”

杜二老爷略略点了点头,蹙眉想了想道:“这一回可是老天都帮他了,老太太最是疼三丫头,大抵也是不想她因为这个事情远嫁,所以才只能这样任命了,既然她已经答应了,那我们就当原先不认识这个王老四好了。”杜二老爷说着,只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杜若更是心领神会,只笑着道:“那是自然的,这王老四和三妹妹的婚事,是老太太亲自看重的,我们可从来没起过什么心思。”

杜二老爷瞧了杜若一眼,只摇头道:“大郎,我发觉你跟着七巧在一块儿,果然也学坏了,以前这种事情,你就算知道,也不会说的这般信誓旦旦的。”

杜若北杜二老爷打趣了一回,只涨红了脸,心道: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我娶了个媳妇回来,反倒随了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杜若没来由就觉得心里痒痒的,三个多月都过去了,是时候可以开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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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二太太最近忙杜茵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两个庶女的婚事,她压根都没打算管。其实按照古代人的规矩,庶女的婚事都是嫡母要关心的事情。可杜家情况比较特殊,两个庶女养在了姨娘身边,杜二太太又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这要是真让她管,只怕也管不出个好来。

杜苡的婚事是杜若看上了,和杜老太太商量好了顶下的,杜芊的婚事,自然也是老太太做主了。杜二老爷用过的晚饭,和杜二太太略略提了提杜芊的婚事,只说是杜老太太给定下的。杜二太太本来就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听说把杜芊配给了王老四,只笑着道:“我们老太太倒是越发不挑拣起来了,什么亲戚都敢攀了,当年大郎要娶个七巧那还费了姥姥劲儿,怎么她平日里这么宠三丫头,就挑了这门好人家呀?”

杜二老爷听了杜二太太这话中有话的样子,心里头觉觉得不爽,本来以为齐家出事之后,她当真也就学乖了,看来有些东西三岁看到老,杜二太太这张嘴,看来是再学不会说好话了。

杜二老爷觉得有些没意思,便起身去了靡芜居去了,可惜杜二太太到现在也没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只从身后喊着他道:“你今儿还回来吗?”杜二老爷爷懒得回她,只摆了摆手走了。

杜二太太这会儿才有些反应过来,可又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只气的坐下来捶了一拳茶几,恨得直喘粗气。

杜家是有规矩的,年节里头一直到十五,老爷都是不准去姨娘们房里的,这是留给正室的体面,好几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杜二老爷这一走,直接就是给杜二太太没脸了。

虽然还是年节里头,但毕竟天冷,大家都睡的早,只有花姨娘的房里,倒是还点着灯,杜二老爷便就进去了。小丫鬟送了热茶进来,便在外面候着,看样子今晚二老爷是打算留下不走了。可年节里头,就往姨娘的房里跑,二老爷也真是宠花姨娘的很呢。

“今儿才初五,怎么就过来了,家里不是有规矩,要过了十五才能往我们这儿来吗?”花姨娘坐在灯下做针线,闲时消磨时间,做针线是最好的办法。

“就是想过来对你说一声,芊丫头的婚事,老太太点头了,虽说中间出了一些意外,但既然老太太已经点头,自然是皆大欢喜的。”杜二老爷说着,只站起来,走到花姨娘的面前,才刚三十出头的女子,韶华正好,花姨娘素来又懂得保养,灯光下容貌越发俏丽了起来。杜二老爷便忍不住扶了扶她鬓边的珠花。

花姨娘闻言,一双黑亮的眼珠子闪了闪,只放下了针线,抬起头看着杜二老爷道:“当真的?”只说着,自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只笑道:“这几日我也正为了这事情,没睡几日好觉,只怕老太太那边不答应,如今既然已经答应了,那我也放心了。”

接着杜二老爷就把那天去法华寺路上的事情,又按着杜若说的,原原本本又说给了花姨娘听。花姨娘只听到杜芊身子歪出了马车,便只略略低头笑了笑,她这个女儿她最清楚,这一歪到底是故意的,还不是不当心,只怕只有杜芊心里头明白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花姨娘还是低着头,不紧不慢的做着手中的伙计,忽然就抬起了头来,看了杜二老爷道:“鹏程,有些话,我想同你说一说。”

杜二老爷见花姨娘虽然神色淡淡,但眉眼中却透露着几分坚定,这眼神就如同她当年在山西,当着花家族长的面说,她要上京城给自己做妾的时候一个模样。分明早已是打定了注意,却还是用这样商量的口气。

“有什么话,你说吧,十几年的夫妻,你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同我说的?”杜二老爷在窗下的靠背椅上坐了下来,就跟当年头一次瞧见花姨娘时候一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花姨娘那针线在乌黑油亮的鬓边稍稍的蹭了蹭,将针头戳在那件做了一半的中衣上,开口道:“等芊儿嫁去了王家,我想跟着过去,我跟七巧打听过了,王将军家里上头还有三个哥哥,她老娘并不想跟着王将军住,到时候,我想过去帮衬着点闺女。”

杜二老爷听花姨娘这么说,心下早已经有些明了了,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这十几年委屈了你,不说光你一人,还有苏倩、小阮、陆娘我都亏欠了,你们以前都是大好的姑娘,是我连累的你们,将来去了连祠堂里一个放灵位的地方都混不上。”

花姨娘听他这么说,倒是笑了起来:“这可不是你这性子说出来的话,年轻时你并不看重这些,我喜欢你,也是因为你和平常人家的公子不一样。我再说一次,给你做妾,我从不后悔,想从杜家出去,也只是为了芊儿。十五六岁的姑娘,还是一个孩子呢。”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杜二老爷也知道花姨娘是心意已决了,便只道:“你既然打定了主意,那老太太那边,我自然帮你说去。”

花姨娘看着杜二老爷,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只缓缓起身,袅袅婷婷的向他福了福身子道:“那就多谢你了。”

杜二老爷便伸手就牵上了她的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两人耳鬓厮磨了一番。花姨娘只问道:“你今儿当真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杜二老爷沙哑着嗓音,含住花姨娘的耳垂,抱着她安置去了。

且说百草院里头,杜若早已经候着今晚了,刘七巧中午歇了中觉,这会儿倒是算不上困倦,便坐在铜镜前头梳头,杜若只接过了紫苏手里的梳子,亲自去为刘七巧梳头。

古代的梳子密实的多,可刘七巧喜欢那种粗齿的梳子,杜若倒是请木匠特意做了一把紫檀木的梳子给她,用着不错。杜若一边为刘七巧梳头,一边道:“七巧你的头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