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学了武术,自然想学好,而不是一个花架子,不然时间也浪费了,把自己累得半死,还什么都学不到,不是太亏了?

  所以她这段时间特别忙,简直跟初三毕业班似的,蹲马步站桩地时候还在背书,和黄敏行讨论题目。

  上次运动会,黄蓁蓁将玉佩中的水滴滴在水杯中给黄敏行喝了,黄敏行那天跑完步,回来又训练了两个小时,身上除了一身汗泥,从来都没那么脏过,胳膊往脸上一擦,袖子都是黑的,让他在黄蓁蓁面前特别尴尬,坐立难安,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跑浴室里从头到脚狠狠洗了个遍,洗完后简直有身上轻十斤的感觉。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的身体似乎也适应了训练,每天居然能陪黄蓁蓁多待一会儿,教练把他们都带到医院做了全身的体检,发现他们身体都没有暗伤,就给黄敏行也加大了强度。

  除了镇上学武的孩子,黄蓁蓁一家也去做了全方位体检,谢天谢地,一家人身体都很健康,就连黄妈妈原本有些腰间盘突出,这次检查都好了,黄爷爷和黄奶奶的高血压和高血糖也降了下来。

  但黄蓁蓁不放心,每天早上起床,依然将玉佩里凝出的水珠滴入一家人早上要喝的粥里,搅拌匀了,再去上课。

  很快就到了清明节前夕。

  从清明节前三天开始,天空就像是在为所有逝去的人默哀一样,天空阴沉沉的,紧接着淅淅沥沥地下去了小雨。

  学校去殡葬店里去买花圈架和折纸花的彩纸,每个班都发了一个花圈架和一叠彩纸,每个学生在老师教导下,亲手折一朵纸花,绑在花圈上,形成一个大大的花圈。

  这是他们市的传统,维持好多年了,那时候没钱买花圈,大家就自己动手折,这个传统就一直保存了下来。

  黄蓁蓁还是很多年前,在初一的时候折过一次,都快忘记吴山中学还有这个传统了。

  班主任折了一只水红色的大花用细铁丝放在正中间。

  其他人将自己折的花系在花圈架上的竹骨上。

  学生们自己动手做的花圈,远不如买的花圈漂亮,大家折出来的纸花大小不一,还有一层红纸一层白纸叠在一起,折出来红白相间的花,绑在花圈架上,看着很‘丑’。

  可是这是每个学生和老师的心意。

  平常大家看到这样的东西,都会有几分害怕,但或许是这花圈是大家自己亲手扎的,即使在班级放了三天,大家也依然一点不受影响,班主任提醒大家:“清明节当天,所有人都给我穿校服过来,不要忘了!”

  有同学问:“老师,校服裤子要不要穿?”

  秦老师脸色显得很阴沉:“校服裤子丑到让你就都不想穿?”

  许是一直阴雨绵绵的天气,也许是清明节的到来,让所有人情绪都很低落,心情都不是很好。

  清明节那一天早上雨终于停了,但天空依然阴霾。

  全市所有中学,都坐在大巴车上,一起去烈士墓园扫墓,路上大部分车都会给这些带着花圈的校车让行。

  秦老师拎了一篮子的黄色菊花,给黄敏行:“给大家发下去,一人一支。”

  青春少年期的他们,即使再不懂事,再中二,也知道在这一天,在这样的时候,不要随意打闹嬉笑,大家都很严肃乖巧地坐在中巴车上,看着泥泞的窗外。

  烈士墓园就在马路边,好在墓园建在郊区,墓园下面有一大片广阔的草坪,可以容纳很多人。

  吴山中学并不是第一个到,他们到的时候,旁边已经有两个学校的学生站在草地上排好队,由他们学校的领导和学生代表,举着花圈到烈士墓前祭祀。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支黄色菊花跟在自己的班主任后面缓缓下车,在班主任和班长的指挥下,站到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

  黄敏行是班长,黄蓁蓁是学生代表,两人各执一根花圈竹柄,拿着花圈站在班级的最前面。秦老师背对着他们,目光沉痛地看着烈士墓,安静地不说话。

  所有人都安静的不说话。

  他们班的左边是二五班,二五班的花圈是由王胜和王大林举着。

  他们两人个子都抽条的很高大,不像黄蓁蓁和黄敏行,身形显得单薄。

  黄敏行比黄蓁蓁好一点,身体开始抽条,已经比黄蓁蓁高了大半个头。

  黄蓁蓁记得她是十五岁时才来的大姨妈,到初三身体突然抽条,做早操站队,从原本的前三位,一直往后面退,到高中时,直接退到了倒数三位。

  所以她现在个子虽然不高,却一点也不着急。

  她也不替黄敏行着急,敏行爸一米八的身高摆在那儿,黄敏行再矮也不会比他爸矮多少,加上他似乎很在意自己的身高,每天要喝四盒牛奶。

  九点多的时候,全市所有中学基本上全部到齐,由各个班级学生代表祭献花圈。

  从高中学生开始,每个班级的学生代表都高举着花圈,排了长长一条花圈队伍,一个一个的上去献祭花圈,花圈将高大的烈士墓碑团团的围在中间。

  各色花圈,远远望去,如同真的鲜花一般,花团锦簇。

  秦老师走过来低声对黄蓁蓁和黄敏行说:“一会儿献完花圈你们两个不要走,市长要你们说话。”

  黄蓁蓁吃了一惊,想想也觉得正常,毕竟这样的场合,市长过来走个过场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她还在烈士墓下面看到了电视台的摄影机在下面安静的摄影。

  黄蓁蓁和黄敏行将花圈放上去之后,果然没有走,而是走到烈士墓下面的水泥台上,旁边的摄影机马上对着二人拍摄。

  吴山中学和他们俩一样留下来的,还有初一的一名学生和初三的一名学生。

  估计都是各年级的学霸。

  黄蓁蓁之所以也被通知留下来,估计是因为她既是学霸,也是吴山中学学生代表。

  冗长的献祭仪式快要结束的时候,终于几辆低调的轿车使了过来,从里面走出好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高大、面容沉默的中年男人。

  他安静地走上烈士墓下的水泥台上,后面跟着个年轻的拿黑色大伞的男子。

  此时水泥台上已经占满了各个学校的学习代表和学生代表。

  黄蓁蓁看到他,朝他礼貌地微微扬了扬唇角,点了下头,拉着黄敏行往旁边退了一步,给他空出了一些空间,做了‘请’的手势:意思是,你可以站到这里来。

  中年男人也朝黄蓁蓁礼貌地点了下头,双手交叠地平垂在下腹,沉默地看着烈士墓献祭。

  等最后一个人献祭完花圈,就有个老人上去简短的讲了翻话,然后说:“下面请市长同志讲话!”

  站在她和黄敏行旁边的中年男人从他身后年轻的男子手中接过话筒,迈着有力的步伐,沉稳地走上烈士碑台,拿着话筒,站在上面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学生发言说话。

  下面的摄影机对着上面发言的市长拍摄,镜头偶尔会对上认真听市长讲话的黄蓁蓁与黄敏行,还有下面的老师和学生。

  市长讲完话,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继续站在烈士墓碑台前,肃容听学生代表上去朗读发言稿。

  黄蓁蓁代表的是吴山中学,只是她手中并没有拿发言稿,而是很镇定地拿着话筒,““我在烈士陵园,拜谒先烈的英灵,九十度深鞠躬。这些烈士——无名无姓,正是他们用热血与生命,在世界民族的花名册上,把一个伟大民族的名字,用方块字写得堂堂正正!”

  中间很长的一段,她写的时候并没有很动情,可在此时此刻,她站在烈士墓前,看着所有记得来祭奠英雄的同学们,想起这些为保家卫国长眠在此的英雄们,她忽然感到热泪盈眶:

  “青山埋忠骨,史册载功勋。革命先烈,浩气长存,永垂不朽!”

  她声音清亮,口齿清晰,说话铿锵有力极有感染力,一些站在下面听他们发言的学生都跟着红了眼眶。

  不光是各校的学生老师鼓掌,周围许多停车在此仰望烈士墓默哀的行人们也纷纷鼓掌。

  所有学生代表发言完毕,便是市长与他们说话的时间。

  市长与他们每个人都亲切握手,询问他们的学习情况。吴山中学作为市重点,也重点询问对象。

  市长对于黄蓁蓁印象还满深,又听学校的校长介绍说,眼前的少年少女还都是学校前三名的学霸,更是多勉励了几句。

  当天晚上,地方台的新闻频道便将这一幕播放了出来,近一分钟的新闻,黄蓁蓁还在上面露面了好几秒。

  黄爸爸黄妈妈每天傍晚都要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新闻上突然冒出黄蓁蓁的身影,夫妻俩还当看错了。

  黄妈妈指着电视上的人喊:“国辉,和市长握手的那个,是不是我们家蓁蓁?旁边那个是敏行吧?”

  黄爷爷黄奶奶听到都蹲到电视机前仔细瞧,可惜只有不到一分钟的新闻,她的身影只出现几秒钟,电视一闪就过去了。

  黄爸爸那个懊恼啊!电视机怎么就不能像vcd那样暂停啊!

  黄爸爸转过头兴奋地问她:“蓁蓁,刚刚电视上那是不是你?”

  黄蓁蓁坐在桌上扒着饭,喝着滴了水滴的汤:“是。”

  当时拍了那么多镜头,自己没被剪掉,还留在上面,她挺意外。

  黄爷爷也与有荣焉,高兴且骄傲地说:“我大孙女居然上电视了!”

  黄奶奶拿着老花镜跑出来:“哪儿呢哪儿呢?还能看的到吗?”

  黄爸爸高兴地说:“明天早上还有重播!”

  晚上黄爸爸不知道哪里去了,黄蓁蓁洗完澡趴在沙发上,一边做作业,黄妈妈一边在给她按摩腿,她踢着腿说:“妈,真不用按了,我腿现在都好多啦。”

  黄妈妈说:“还是按按好,省的出了什么毛病,我就说不让你去学武,你爸非要你去,一个小姑娘家,学学跳舞就行了,学什么武术啊,你以后还能在外面打架啊?”

  黄妈妈现在肌肤晶莹剔透,气色十分好,人看着像年轻了十岁。

  她原本就生的十分美艳,即使素颜在家,看着依然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似的。

  “话不是这么说。”黄蓁蓁趴着写作业,“假如我长大了和老公打架,你们不在没人帮我,我被欺负了怎么办?学武之后,只有我欺负他的份,他要敢欺负我?”

  她做出一巴掌扇过去的动作:“抽不死他!”

  把黄妈妈逗的,嗔笑着一巴掌扇在黄蓁蓁小腿肚上,疼的她嗷嗷大叫:“疼!妈,你手劲怎么这么重啊?我是你亲闺女!”

  黄妈妈还以为女儿跟她开玩笑呢,笑着说:“你就装死吧。”

  黄蓁蓁转过身子:“是真疼!”她把转过小腿肚,“你看这红手印。”

  黄妈妈没想到自己轻轻一巴掌下去,真的就把女儿腿给拍红了,歉意地替她揉着说:“这手分两种,一种是竹丝手,打人疼在皮肤表面,像被竹丝抽过;一种铜锣手,手重,力气大,一巴掌下去脸都能打肿。”

  黄蓁蓁道:“你就是那铜锣手!”

  黄妈妈看了看自己的手,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手重啊。

  “对了,爸爸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谁知道他去哪儿了?吃晚饭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很快,黄蓁蓁就知道黄爸爸昨晚去哪儿了。

  黄爸爸晚饭之后,走家穿巷,将她上电视和市长握手的事,传遍了黄家镇二房的每一户人家。

  敏行爸爸稍微含蓄一点,但是敏行妈妈却丝毫不比黄爸爸逊色,她在电视上看到儿子后,立刻将这件事大声地告诉了大房。

  大房二房的人都得意啊,向三房四房的人炫耀,很快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纷纷坐在电视机前,抱着电视机看重播。

  黄蓁蓁拿着话筒在烈士墓前发言的景象有一秒钟的露面,市长在发言致辞的时候,她和黄敏行认真地听着的面容有一秒钟的露面,还有和市长握手,两秒钟。

  等他们下午放学回来之后,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上电视,并和市长握手了。

  她和黄敏行骑自行车碰到同镇的人,就听他们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哎,蓁蓁,敏行,听说你们上电视,还和市长握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