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队长你就是心太软,要是把刘红珍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或者赶回娘家去几趟。她肯定不敢这么闹腾啊。队长,这次你可千万别舍不得了,瞧瞧这孩子被打的,我看了都心疼,作孽哦。”阮金花指指许清嘉,十分疼惜的模样。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细细一琢磨,刚才温和下来的目光徒然变得尖锐。管不住婆娘,他一大队长能把一个生产队给管了,咋就管不住一个婆娘了,不听话就揍呗,往死里揍几回,就不信还敢胡闹。

刚才许向华怎么说来着,让许向国别躲在女人后面,细思恐极。

许向国脸色一沉,面无表情地看着阮金花。

阮金花一撇嘴,这老许家最奸的就数他了,让老婆出面占便宜,好处他得了,名声还不受影响。她哪能让大家伙被他糊弄过去,要是能把他从大队长的位置上拉下去,她男人可不就能转正了。

“还分不分了!”许老头抓着烟杆子,低吼一声。

许向华笑了笑,觉得这村里还是明白人更多点。

“都围在这干嘛,闲得慌。”六叔公看一眼阮金花,又看一眼许向国,这大队长到底是他们许家的。

六叔公德高望重,哪怕阮金花还想再挤兑两句,可也不能不给他老人家面子。没事,她不当面说,她私底下仔细说。

~

在同一个生产队里迁进迁出,户口这事儿在村委就能办。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村委,所谓村委,就是一间砖瓦房。里头坐着副队长马国栋,就是阮金花的男人。

“这是怎么啦,都来了?”马国栋明知故问。

许向华递了一根烟过去:“分家,把户口来办一下。”

接过烟的马国栋意味深长地哦了两声,似笑非笑地睨一眼许向国。他没跑去围观,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家一分,许向国的钱袋子可就掉了,看他以后拿什么钻营。

想当年,他当副队长的时候,许向国啥都不是。可架不住他命好,几个弟弟都有出息,拿着弟弟的钱他愣是给自己弄了个副队长当当。

后来老队长出了事,论资排辈该是他转正,偏被许向国截了胡。一打听才知道,许向国给姚书记送了重礼,他娘的,就是榨干了他,他也没那么多钱啊!

这会儿马国栋看许向华顺眼多了,就冲他把许向国一家的脸皮给扒了下来。这一顺眼,办事的动作就快了:“把你家孩子迁到向党名下?”许向华是城里户口,孩子户口不能跟着他走。两个小的又没成年,不能单独立户,故他有此一问。

“放在我妈名下,我妈也要迁出来。”要是孙秀花不跟他,许向华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马国栋惊了惊,惊喜的惊:“婶子也分出来了?”那可真是太喜闻乐见了。

许向华笑着点点头:“还有康子,也放我妈名下。”

神清气爽的马国栋动作迅速,比许向华还怕夜长梦多的模样,正要盖章。

“等一下。”

许向华皱着眉头看向许老头,没完了是不是。

许老头用力抽了几口旱烟,眼里布满血丝:“我是你老子,你就真一点都不养我了。”许老头越想越慌,每个月十块钱,够干啥,够干啥!

“十块钱,你每个月再给我十块钱。”许老头咬着牙伸出一根手指头。

“老头子,你有完没完,老二那十块钱难道还不够你嚼用。”孙秀花气得胸口疼:“这十来年华子交给家里的钱都有好两千了,家里的东西大半都是靠老四置办起来的,他一点都没要。可他还得养着我和康子,你搞清楚,老二寄的那二十块钱,是给我们老两口和康子三个人用的,分一分,每人七块都不到,你拿了十块还不够,还想再拿十块。老四不用起房子,不用养老人孩子了是不是。”

要不是知道老头子不占点便宜绝不罢休,这点好处她都不想让。可真不能再闹下去了,就算他们不在乎脸面,许向华要啊,跟亲爹吵得脸红脖子粗难道很好听。

许老头扯着喉咙嚷:“他那么高的工资,哪里不够用了。”

“十块钱你又哪里不够用了。”孙秀花嚷回去。

许向华没理许老头,只冷冷看一眼许向国。

说实话,他真不差这十块钱。之前他就打算按月给每个老人十块钱的生活费。可老头子太让人寒心了,刘红珍把孩子打了,老头见了第一句话是质问他为什么打刘红珍。在他眼里,老大的脸面老大的权威比他两个孩子加起来都重要。

刚才吵起来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把不孝这顶大帽子戴他头上。那架势不像对儿子,倒像是对仇人。他不心疼钱,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许向国拉了一把许老头:“爸,我虽然没老四有本事,可也不至于饿着您。”

他真不想再节外生枝了,已经闹的够难看,现在他就头疼怎么把这件事的影响减小。现在这名声,谁还服他?四月就要评选大队长,虽然最终还是根据上面的意思来定,可要是村民意见太大,上面也得酌情考虑。

他只想赶紧把这事解决了,让村民别再乱嚼舌头,过一阵风声自然就过去了。老四和他妈的气也该消了,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还真能不管老爷子。

许老头向来最听大儿子的话,见他使眼色,闷闷地推开他在墙角的凳子上坐了,大口大口的抽烟,神情苦闷。

没了许老头捣乱,事情很快就办好,老许家一分为三,许向党自成一家,孙秀花带着三个孩子成一户。

马国栋来了一句:“恭喜啊!”

气得许向国绷紧了面皮。

许向华对他笑了笑:“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马国栋笑眯眯的摆手:“为人民服务。”

许向华笑着道:“那再麻烦帮我们在分家协议上敲个章做见证。”村里分家一般都会找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作见证,讲究点的再请队里敲个章。

“那算什么麻烦,写好没?没的话,这里有纸笔。”马国栋服务十分到位。

“还没。”许向华接过纸笔就要下笔。

结果又出幺蛾子了,许老头是想多要钱,许向国却是不想多要房子和钱。

许老头诧异地看着许向国,差点就脱口而出,干嘛不要。老大家孩子多,本来就该多分一些。

许向华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哪不知道许向国打的主意。之前在家里没反对,却在这闹这一出,不就是做给人看,不想落个侵占弟弟财产的名声。老大可比只会耍无赖的老头子精明多了。

许向华如他所愿在分家协议上写下一家两间的字眼,又把养老情况写明白。

许向国惊疑不定,似乎没想到许向华竟然没有反对。

许老头着急,被许向国看了一眼之后,愣是憋住了没出声。

写好协议,签名的签名,按手印的按手印,最后敲上大章,老许家就算是分了。

孙秀花小心翼翼从里面的衣兜里掏出一包鼓鼓囊囊的手帕,一打开,周围人的眼睛都直了。

那么一叠,得是多少钱啊!

坐在角落里闷头抽烟的许老头猛然抬头看过去,老太婆肯定藏了私房钱,还不少。冷静下来之后,他算了好几遍,怎么算都觉得家里不只这点钱。

可他一说,老太婆就扯着喉咙嚷嚷那就一笔一笔对账,被许向国阻止了。这账一出,丢人的还是老大,所以他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许向华数出三个六十分别递给孙秀花、许向党和许向国,又数出两百塞给许向党:“这是三哥的房子钱。”

许向党拿着一叠钱手心微微出汗,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许向华把剩余的一百六推过去,看着许向国的双眼道:“我和二哥好歹有份正经工作,就不要钱了。还有该分给我们的那四间房,也留给老爷子,大哥家这么多人,两间房怎么住。全当我们做儿子的孝顺老子。”

不要,有本事回去就七口人挤到两个屋去,可能吗?怎么可能。

老大总是不明白,说的再漂亮都不如行动来得有效果。大伙儿都是有眼睛的,只要他不搬回去住,那几间屋就是他们接济老大一家的,老大就是占了兄弟便宜。在他面前老大永远都没法挺直腰杆摆大哥的谱。

这回他可是真心实意送好处,不然怎么堵住外人的嘴。

村里分家,完全均分不可能,过得好的少不得要让着条件差的一点,锱铢必较只会叫人戳脊梁骨,世情如此。尤其是他和许向军领着工资,还都不低。这会儿均分了,转头就得有人说他们薄情。

所以他才净身出户,他前些年的付出摆在那,又养着老娘。老头子要是再扯着孝顺的大旗跟他要这要那,有的是人帮他说话,这几百块钱花的值了。

许向国脸色变了变,第一次觉得钱烫手,当即要拒绝。

许向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这样吧,我们还得回去收拾东西。六叔公,二伯,等我这收拾好了,我再登门谢您二老。”说罢拉上孙秀花和许向党就走。

事情已经办成,他真不想再跟许向国耍嘴皮子了,累得慌,他都说了半天话,嗓子眼都干了。

许向国还要再说,许向华已经出了门。

马国梁火上浇油喊了一句:“要划宅基地就来找我。”宅基地归他管。

许向华朝他摆了摆手,马国梁回头正对上许向国阴沉沉的目光,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许向国握紧了拳头,垂下眼皮遮住眼中情绪。

~

“奶,四叔。”许家康姗姗来迟,他去隔壁村找小伙伴玩了,回来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路找过来,正好经过许再春家,进去看了眼两个小堂弟,许家阳这个小尾巴就跟着他一块过来了。

许家康抬起许清嘉的脸左看右看,关切心疼之情溢于言表:“还痛不,不会留疤吧?”

许清嘉心头暖暖的:“没事,小伤。”

许家康不放心地看向许向华。

见许向华对他点点头,许家康才放了心,又兴奋地竖了竖大拇指:“四叔,我都听说了,真分家了?”

许向华失笑,把几张薄薄的纸片扔他怀里:“以后你奶可就是咱家户主了。”

许家阳好奇地垫着脚也要看,哪怕他什么看不懂。

“我的奶,你老厉害了!”许家康表情语气极尽夸张。

孙秀花瞪过去,又绷不住笑了,原本沉郁的心情被这一闹倒是好转许多。

许向华:“明天带你们进城置办年货,再给你爸打个电话说下情况。”

许家康瞬间拉了脸,刚才的好心情烟消云散。

翻来覆去研究户口本的许家阳抬头:“我要给妈妈打电话。”

空气突然间变得很安静。

迟钝如许家阳也感觉到了,忐忑不安地望着许向华,委屈地扁扁嘴:“我想妈妈了。”

许向华扬了扬嘴角,摸着儿子毛茸茸的头顶道:“成,明天给你妈打个电话。”

谢谢温言的地雷(づ ̄3 ̄)づ

第19章 第十九章

一行人若无其事地去老屋搬东西, 这会儿就看出许向华的人缘来了, 走到老屋的时候,几个人的队伍已经变成十来个,都是来帮忙搬家的。

许向华也不客气, 道了一声谢之后就指挥人搬床的搬床, 搬柜子搬柜子。

许清嘉也没闲着,收拾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正把鞋子装起来, 就听见从院子里传来的声音:“三叔。”

走到门口一看,只见许老头板着脸踱进院子,身后跟着同样脸色不渝的许向国。

许老头和许向国望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 脚步一顿,脸色阴的能滴下水来。

众人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目光在许向华和许老头许向国之间来回打转, 不会又要吵起来吧。

许老头恨不得拿着烟杆上去抽死许向华,这混账玩意儿。然他硬生生忍住了,还破天荒地软和了声音对走出来的许向华道:“就是要搬也不差这一两天的, 没两天就过年了, 过完年再走吧,就当是咱们家最后一个团圆年。”

头发花白的老头对着儿子低下头,这一幕任谁见了都不能无动于衷。大多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许向华吐出一口浊气, 不搬走, 他这一天的大戏可不就白唱了, 还能撕撸干净?他拍了拍袖子上的灰走过去, 语气中透着淡淡的疲惫:“我真不想跟你们吵了,老大,你要是再撺掇着老爷子生事,我就去给姚书记拜个年,怎么样?我说得出肯定做得到。”他们公社这书记出了名的见钱眼开,许向国能用钱打通这条路,同样他也能拿着钱堵上这条路。

许向国这队长位置,还有许家文正在做争取的那个工农兵大学生名额,都是在姚书记那做的文章。

许老头气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抡着烟杆就要挥过来:“你!”

“别骂,骂一句我立马就去。”

迎着许向华冷冰冰的目光,许老头硬是脏话给咽了回去,气得心口一阵一阵发疼。

许向国脸有一瞬间的狰狞,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老四,你真要做得这么绝。”

“只要你们不逼我,我也不想做绝了,”许向华平静地看着他:“嫌弃名声不好听,那就别再惹事,时间久了,大家也就忘了。要是三五不时的闹一场,别人想忘也忘不了,是不是?”

“算你狠!”许向国一字一顿挤出三个字。

许向华扯了扯嘴角,一个娘胎出来,打小一块长大的,难道他想这么做,可谁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许清嘉仰头看着走回来的许向华,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能把许老头和许向国气成那个模样,像是要吃人。

许向华摸摸女儿头顶:“赶紧收拾东西。”

许清嘉哦了一声。

人多,东西一次就搬完了。

许向华拿着这趟出差带回来的海鲜干货给每人抓了一大把,之前情急之下他扔在了路上,有人给他原模原样带着自行车送了回来。

“这是我在宁波买的特产,大伙儿拿回去尝尝。”

拿到海鲜的喜笑颜开,没想到搭把手还能得到这样的好东西,这下年夜饭能多一个好菜了。

他们高兴,许向华心情也不错。他们村绝大多数人都挺好,淳朴又善良,偏他们家有好几个让人一言难尽,也是奇了怪了。

送走来帮忙的,许向华拿着油纸包了几份,打算给六叔公和二伯送去。今天两位老人家帮他说了不少公道话,有些话,他们能说,他这个当儿子却不好说。

“我出去一趟。”

“去吧,早点回来,马上就要吃饭了。”孙秀花叮嘱一句,刚刚她和再春媳妇做了好几个海鲜,老太太糟糕的心情在一堆食物面前不翼而飞,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许向华先去了六叔公家,感谢老人家,顺便不着痕地倒了一肚子苦水。

六叔公叹气:“哎,你也不容易,你老子跟你家老大真是。算了,不说了,反正你已经分出来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他们要是再去闹你,来找我,风气不能被他们这么带坏了,要不都有样学样,还了得。”

许向华一叠声道谢。

等从许来发家出来,许向华又去了马国梁家。

马国梁正在院子里面劈柴,见了他就问:“要看宅基地?”

“不着急,过了年再看。”反正也不能开工,寒冬腊月土都冻上了。

许向华把手上的油纸包递过去,笑着道:“嘉嘉跟我说了,下午要不是嫂子来得快,她还得遭罪。”

马国梁看他一眼,目光耐人寻味:“金花,你出来一下。”

“干嘛呢。”正在厨房做饭的阮金花急匆匆走出来,见了许向华不由诧异。

许向华又说了一遍,把油纸包塞她手里:“多谢嫂子了!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孩子们尝个鲜。”

阮金花透过缝隙看见一只干虾,嘴角翘了起来,笑容顿时热情好几分:“嘿,当时那情况,我哪能不过去啊,我这人最见不得人欺负小娃娃了,嘉嘉阳阳没事吧?”

“没事,幸亏嫂子来得快。”许向华笑着道。

两人十分开心地聊了两句,阮金花还想留许向华吃饭。

许向华摇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得陪陪老太太和孩子。”

“对,对,对,”阮金花连连点头:“那你有空来坐坐啊。”

许向华笑眯眯地应了。

他人一走,阮金花便迫不及待打开油纸包,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之后,喜动于色:“雷雷几个有口福了,许向华倒是有良心的,其实我也就嚷了一嗓子,没干啥。”

“没良心的,能养兄弟这么多年。”不过他觉得许向华不单是为了这件事,恐怕也有金花挤兑许向国那些话让他心里高兴了,那些话他这个做兄弟的可不方便说,看来这兄弟俩还真是撕破脸了。

马国梁心情大好。

“这下子刘红珍还不得悔断了肠子,叫她横,真把自己当盘菜了,”阮金花爱惜地摸了摸虾干,要是她不胡来,这会儿可不就吃上了,想想又不平:“就是太便宜他们了,那么好的房子都给了他们。”瞧瞧自家这破屋子,再看看老许家的,阮金花不由泛酸。

马国梁嘿嘿一笑:“便宜是这么好占的。许老四这个养家的啥都没分到,东西都便宜了许向国,谁不得说许老四一个好,几百块钱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大数目,买个好名声,值了。可许向国呢,大家伙指不定怎么编排他呢,你是没见许向国那张脸,跟拿着烫手山芋似的。房子存款东西都孝敬老头了,老头要是再找许老四要钱,唾沫星子能淹死他。”

细想想,阮金花笑容更灿烂,忙问:“那你说都闹成这样了,许向国这个大队长还能当下去?”

马国梁眯了眯眼:“谁知道啊。”话锋一转:“不过不管怎么样,许向国那名声是臭了,以后他说话可就不怎么管用咯。”大队长不顶用了,可不就得副队长顶上。

被他念叨着的许向国,此刻正立着眉,拿着皮带,阴森森地瞪着刘红珍。

鼻青脸肿的刘红珍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点,好完全躲在许家文身后。

“爸,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就是把我妈打死了也没用啊。”许家文硬着头皮求情。

今天一早他就出门去了同学家,他这个同学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原本去年秋天就该去报到,不过政策一变又变,最近才正式定下三月开学。

那人便请他们过去吃饭,其实就是炫耀,许家文吃了一肚子火,不想一回到家就被告知一个惊天噩耗。

家分了,爷爷只拿到了每个月十块的生活费。难以言说的恐慌袭上心头,往后的日子他们家要怎么过,十块钱够干嘛,在黑市上只能买到二十五斤大米,十斤肉都买不到。

许家文也怨刘红珍,可再怨,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爸打死他妈啊!

许向国抓着皮带的手背上青筋暴跳,鼓着眼睛怒视刘红珍:“我他妈让你消停点,让你别刻薄老四家两个孩子,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他妈拿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好了,家分了,我名声也臭了。你高兴了,你满意了!”最后两句是吼出来的。

拽着许家文衣服的刘红珍抖如糠帅,磕磕巴巴地认错:“我错了,我真错了,向国,我这就去给老四认错,我给他跪下,我给他磕头。”

说着刘红珍就要跑出去。

许向国一皮带抽过去,刘红珍惨嚎一声,一个箭步蹿到许家武身后,抖个不停。

“你敢,你敢再去闹,就给我滚出这个门,永远都别回来。”再去闹,老四真敢去找姚书记,已经这样了,他不能再把队长的位置丢了,要不他们一家怎么过。

吓得刘红珍一个激灵,忙不迭点头,抖着声保证:“我不去,我不去。”

“好了,别闹了,做饭吧。”一直闷不吭声的许老头愁眉苦脸地喊了一句。

刘红珍如蒙大赦,一边留意着许向国,一边踮着脚尖往外挪,幸好,许向国没有再动手。

出了门,刘红珍一瘸一拐地跑向厨房,彷佛后头有狼在追。

许家双默默地跟过去帮忙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