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堂并没有躲避自己的身形,让李爸看的一清二楚。

李爸爸对引诱自己女儿私奔不好好学习的谢成堂极其厌恶,在李爸爸眼里,谢成堂就是个小混混。

不然谢成堂也不用哄她跟他私奔了。

对于李拾光的冷漠和排斥,谢成堂心里有些恼火,更多的是委屈。

想他谢成堂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多的是女孩喜欢他,偏偏她李拾光对他弃若敝履不屑一顾。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放不下她。

里面有多少是因为不甘,多少是因为喜欢,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只知道,他现下满心满眼里装的都是她李拾光,他放不开,也放不掉。

他有些失落地推着车走在湿漉漉的路上,回到家,他姐连忙迎了上来:“天这么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知道,他肯定是又去送李拾光了,心里对李拾光有些不满,却不敢对弟弟说:“饿了吧?我去你下碗面条。”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谢成堂用筷子戳了戳面,突然将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砸:“我都说了鸡蛋不要泡在汤里不要泡在汤里,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他挑出鸡蛋狠狠搅拌了两下:“蛋煎的这么老叫人怎么吃?”

他将筷子往桌上一扔:“不吃了。”

等他回了房间将门砰一声摔上,谢成霜才也不甘示弱地对门声音不大地回道:“你别再外面受了气就回来对我发火,我给你下面条还下出罪了?有本事你去对李拾光发呀!”

第17章

谢家就谢成堂这么一个宝贝蛋儿子,从小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全家人都得捧着他一个。

谢成霜不敢对谢成堂有意见,心里不由对李拾光又恼恨了两分。

李拾光若是知道谢成堂姐姐的想法,肯定会庆幸,今生终于不用和这一家子纠缠在一起了。

前世他姐姐离婚后就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原本她和公公婆婆相处都挺和谐的,虽偶有矛盾,也不是大问题,自从她住进来后,她就彻底成了个外人。

偶尔她和谢成堂闹矛盾,自然会吵架,谢家一家子集中火力对付她一个。谢成霜是谢父谢母的女儿,他们对她有着天然的好感度,而谢成霜又惯是会挑拨离间无事能起三尺浪的人。

她一直没生孩子,在谢父谢母得知谢成堂外面有了孩子,却顾及她,不敢往家里带的时候,公公婆婆看她就像看到了仇人。

别说谢成堂前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就是没做,两人恩爱如初,他有这样的家人,她也万万不会再跳这个火坑了。

过了大半月,徐清泓已经可以出院,只是骨头还没长好,平时要注意。

李拾光亲自去接的,同时去接他的还有之前在病房见过一次的,穿着深蓝色工作装的五分头男人。

她要给徐清泓收拾东西,被徐清泓拦了下来:“你脚伤还没好,事情交给任秘书吧。”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上车。

任秘书就是深蓝色工装男子。

这是一辆私家车,虽然算不得多好的车,但在九十年代初,拥有一辆私人轿车,已经是财力的体现了。

坐在前面开车的任秘书从后视镜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李拾光一番,他早就知道徐清泓为救一个同学受伤住院的事,并且李家一切情况都是他亲自调查报告给杨书记,杨书记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知道这是一场意外后,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后听任秘书说儿子安排的那几个小混混的事,杨书记听了后只说了句:“按他说的办吧。”

由此,任秘书自是知道徐清泓对眼前这女孩的看重。

不过他也只是好奇,再是看中,两人巨大的家境落差还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不过想想杨书记和徐教授的结合,那鸿沟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跨越,杨书记若是在乎门第之见的人,也不会嫁给徐教授了。

李拾光自然不会知道任秘书一肚子八卦的千回百转,他面上亲和笑眯眯的,偶尔还和李拾光攀谈几句,说说自己当年高考的事,让她好好高考。

他眼睛含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自从77年恢复高考,通过高考进入高等学府深造,可谓是改变人生命运啊。”

李拾光还不懂他说的是啥,想到未来二十年后遍地大学生的景象,笑道:“过去还能称得上是改变命运,以后最多是让你对命运多一种选择。”

任秘书笑道:“能多一种选择也不错呀。”

徐清泓见李拾光和任秘书聊的还挺开心,只是单手支着头,侧耳倾听他们聊天。

徐清泓出院后李拾光便自告奋勇的要为他承包打饭的重任,几人看她那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接过了二人饭盆:“你可拉倒吧。”

徐清泓的午饭自然交给了秦沪,秦沪也乐滋滋的。

要知道,在徐清泓住院的时候,李妈妈就每天炖骨头汤给徐清泓送去,现在他出院了,就买了个保温桶每天让李拾光带学校里来。

秦沪和马萍沾了光。

李妈妈做得多,她知道李拾光和马萍关系好,每次都装满满一桶,两升装,中午四个人一人舀一碗,剩下的全部归徐清泓。

待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排骨汤后,马萍不解地问:“阿姨怎么每天都炖排骨汤啊?”

“我妈说,这叫以形补形。”

“以形补形哈哈哈哈哈。”这句话不知又戳中秦沪哪个点了,这家伙拍着桌子狂笑,三个人都冷漠脸看着他笑,看着看着,马萍噗嗤一声跟着笑出来。

李拾光:“**少年欢乐多。”

秦沪:…… “你怎么骂人?”

马萍:“啥是**?”

李拾光默默的从文具盒中拿出一只2B铅笔:“呶,**。”

马萍拍着桌子大笑起来:“铅笔,哈哈哈哈哈,你是一只铅笔。”

李拾光:……

徐清泓:……

笑点低的世界,他们不懂。

临近过年,天越发冷,来城里办年货的人多了,李爸爸修车铺的生意就更加繁忙。

李爸爸当年高中毕业后就在机械厂里修车,下岗后就自己开了个修车铺,随着这几年自行车摩托车越来越多,店里生意相当不错,李爸爸还顺便带点自行车卖。

李爸爸修车,李妈妈卖车,过年这段时间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两个人忙的连吃饭时间都没有,正好过年了,就叫乡下的爷爷奶奶过来帮忙照顾李拾光,顺便给他们送饭。

李拾光并不需要人照顾,可李妈妈不放心。

那件事发生过之后,夫妻俩简直草木皆兵,每天下班时间特别准时,准时准点的到学校接李拾光下晚自习,尤其过年这段时间忙,过去总舍不得打电话的李妈妈现在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催她哥哥李博光早点从深市回来,可以帮着接送一下李拾光,简直把她当幼儿园小朋友了,。

李拾光已经有近二十年没见过爷爷奶奶了,在她前世悔悟回家之前,爷爷奶奶俱已去世,回到家母亲见到她第一件事,就狠狠捶了她两下,抱着她痛哭,说爷爷奶奶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再见她一面,问她怎么那么狠心,能一去就十多年不回,他们都以为女儿死在了外面,恨死了谢成堂一家子。

李爸爸兄弟二人,还有一个远嫁临县的姑姑,生的全是儿子,孙子辈中女孩就李拾光一个,还是个会读书的,更得长辈们喜欢。不光爷爷奶奶喜欢,叔叔姑姑们看到她也都喜爱的紧,每年过年压岁钱比哥哥弟弟们都多。

或许是家人太过宠爱纵容,当年不懂事的她才会任性的做出与人私奔的蠢事,而在吃过苦头后,又因为当年家人寄望太高,她受不了家人失望的神情,更是心怀愧疚不敢回家,硬是在过了十多年自认出人头地了,才回家。

然而家中早已物是人非。

此时爷爷奶奶才六十岁出头,身体都十分健朗,尤其是李奶奶,这几年日子过好了,她越显富态,头发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用铁丝头圈别在耳后,见到李拾光就一把抱住,“我的心肝肉哎,可想死奶奶喽!”

李拾光看到爷爷奶奶整个人都崩溃了,泪眼朦胧地喊了声爷爷奶奶后,抱着二老的腿啪一声就跪下了,哭喊不孝。

李爷爷李奶奶都惊呆了,以为孙女是为了和人恋爱后成绩下降的事,李奶奶心疼的哟,连忙把孙女拉起来:“好孩子,知道错了就好,你要好好念书知道伐?我和你爷爷不识字啊,你爸当年没赶上好时候,现在日子好了就希望你们能好好念书考个大学,不用再像我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李拾光哭的不能自已,不停地点头:“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念书。”

李奶奶笑着给她擦眼泪:“我的傻飞飞哦,哪个年轻人不做点错事哦,快把眼泪擦擦,再哭就不好看了,我们飞飞长的这么漂亮,不哭了啊。”

李爷爷性子沉闷,对子孙的关爱半点不比李奶奶少,挑了两麻袋的东西来。

李奶奶一边往外面拿一边说:“这是我和你爷爷磨的芝麻面,你每天早上舀一勺子拌粥吃,又香又养头发,快,拎到房间去。”又指挥李爷爷:“老头子,把这些腌鱼腌肉都拿到厨房挂起来,别给那遭瘟的老鼠吃了,这可都是给我家飞飞带的,飞飞念书辛苦,要多补补,你看看这丫头,都瘦成什么样喽。”

在爷爷奶奶眼里,她永远都是瘦的,没有胖的时候。

另外袋子里还有红薯、米糖、红薯粉等物品。

李拾光心疼爷爷奶奶挑着这些物品走那么远路,道:“奶奶,你们下次来人过来就行了,这么远的路,带这么多东西,多辛苦,县里都能买到。”

“辛苦什么?不辛苦,有车呢。”李奶奶笑呵呵的:“早上我跟你爷爷坐你三伯家的小四轮到镇上转中巴车直达,累什么?”

李爷爷也说:“你好好念你的书,我和你奶奶身体都健朗,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飞飞中午想吃什么?奶奶给你做,红烧猪蹄好不好?听你妈说你脚伤了,你爷爷急的睡不着,给你买了许多猪蹄,说要给你好好补补,都是老家的黑猪,可不是城里养的白猪。”李奶奶唠唠叨叨:“现在还不到过年的时候,杀猪的少,这还是你爷爷跑了二十多公里的路,去你姨奶奶家拿的,你姨奶奶村里两个杀猪的人家,蹄子全留给你爷爷了,还有后腿肉,知道你喜欢吃香肠,今年灌了许多,有的你吃。”

他们早上一大早就赶车过来,到了家里才九点不到,今天周日,李拾光放假本打算去车站接二老,看时间还早,估计二老没那么早到,便在家里复习,准备九点整去车站,没想到二老自己闷不吭声就直接来了。

爷爷奶奶在之后,李爸爸李妈妈就闲多了,至少家里打扫洗衣做饭的事李爷爷李奶奶都做了,李爷爷还去店里,在李妈妈忙不过身的时候帮着招呼招呼客人。

很快就到了期末,班里气氛愈发紧张,基本上没人会再八卦李拾光和谢成堂的事了,大家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李拾光经过重生后一个月的努力,高一高二的语文、英语、政治都复习完了,这几门课都是靠记忆力取胜,数学虽然也复习完毕,但这个要靠海量的做题来练习的,其余物理、化学、生物,她暂时还无能为力。

第18章

重生的时间太短,她目前还没办法消化完全部的高中知识,只能大致的先看一遍,平时上课多听讲,一步一步来,她打算趁寒假再深入复习物理、化学、生物这几门课。

即使是考试也一样要早读的。

相较于一般浓郁的学习氛围,八班则要松快一些。

因为赵美心和谢成堂这个当事人都在八班的缘故,八班学生平日里做题之余,讨论最多的居然是李拾光和谢成堂是不是真的分手,及李拾光会去哪个班。

“当然分手了!”她颇有些紧张地看了眼谢成堂,见他不吭声,赵美心眉眼间俱是阴沉,“反正不会来我们班。”

自从她哥被抓进牢里,她妈简直操碎了心,头发直接白了大半,整日以泪洗面,看到她就骂,各种难听的脏话,她爸脾气也越发暴躁,回家不是摔椅子摔碗,就是打她和她妈。

那个家压抑的她根本就不想回去。

她目光投向坐在第四组最后一桌最角落里的谢成堂,她至今记得她被她爸打了之后去迪斯科里蹦迪,她哥不在,她哥的仇人看到她后报复到她身上,她被围在巷子里,崩溃之下忽然看到一个身影经过,她喊的他名字:“谢成堂!”

她没想过他会真帮她,他就像她的救赎一样,虽然他只是不耐烦地往这边扫了一眼,“干嘛?”

他身边的几个兄弟就跟着走过来,那几个人见他人多势众,放过了她。

家里环境压抑,这几天她不愿回家,每天晚上就去小姨家里。

她姨父就是她们八班班主任王老师。

她知道她姨父不喜欢她,可相比较而言,她更不喜欢回家。

至少她姨父不会打她,不会打小姨。

前几天她在姨父家吃饭,席间小姨和姨父闲聊,说起李拾光和徐清泓被打事件,小姨叹了口气:“现在你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你爸妈也管不到你,幸亏她没事,不然你啊……”小姨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做?”

赵美心抵着头,眼底氲着浓浓的阴霾。

她抓着筷子的手捏的发白,一句‘她活该’‘她怎么不去死!’卡在喉咙里抠不出来,她抬起头,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小姨,我不敢了。”

这话也就骗骗她小姨,王老师阴沉着脸。将筷子放下:“我吃好了!”

王老师爱人姓夏,一样是一中的老师,也同样教数学,是王老师的学妹,可能是身体不大好的缘故,生性柔弱。

夏老师柔柔地叹了口气:“听说她成绩下降的厉害,又遇到这种事,下学期怕是会从重点班掉下来,不知道会去哪个班。老王,不行的话,让她去八班吧,我听说这孩子成绩原本不错,你多抓抓她成绩,还有半年,多少能提点上来。”

王老师脸色难看,“到我们班?那好了,正好和谢成堂凑一对了。”他们班的学习风气都给谢成堂和……他瞪了旁边的赵美心一眼,给他们搅了,这次居然还连累他们班寄了个大过。

他教这么多年书就没有学生被记过大过!若不是他爱人的姐姐哭着求他,他根本就不会收赵美心这样的学生。

王老师一双眼睛特别大,三四层的大眼皮,一双金鱼眼大的往外凸,别说他瞪人,就是正常看人的时候也像在瞪人,长的十分凶恶。

赵美心被姨父瞪的心一颤,即使恶毒如她,处于学生对班主任的天然敬畏,她也十分怕惧怕姨父。

她知道姨父有多么厌恶谢成堂和她,连带着厌恶跟谢成堂谈恋爱的李拾光,已经多次在言语中表达对李拾光的不喜。

这也是她在学校不敢太过纠缠谢成堂,在学校还算收敛的原因。

放学铃一响,她就赶紧收拾书包,跟在谢成堂身后:“成堂,等等我!”

谢成堂却理也没理,站在门口,看着夜色中昏黄灯光下的李拾光骑着自行车到校门口,他还没走过去,李拾光的父亲便骑着自行车赶到,父女俩一起骑车回家。

现在李父每天都会早接晚送。

赵美心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就像被硫酸浇了心脏,又妒又恨。

她站在车棚门口望着谢成堂,也望着李拾光远去的身影,狠狠踹了一脚自行车,恨哥哥没用,四个大男人,居然连个李拾光都对付不了,还把自己弄进了局子里,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