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厢,对面床下铺的人已经到了,是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面上带了些淡淡傲气的文气少年,漂亮的就像个姑娘似的,雌雄莫辩。

看样子也是去京城念书的。

李拾光将装着水果的盘子放在车厢内的小桌上,让大家吃水果,也顺便客气地跟对面的少年说了句一起吃。

少年抬眸客气地拒绝。

马爸爸和马萍都叫了盒饭,李拾光不想吃,就咔嚓咔嚓地啃黄瓜,徐清泓也拿了个西红柿在吃。

西红柿水润殷红,吞吐在少年厚薄适中的浅色唇瓣间,李拾光看着,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少年皱了皱眉,从包中拿了本全英文的原文书籍出来看,半点不受打扰的样子。

搞得几个人吃东西的声音不由地放小了,生怕打扰到他。

李拾光和马萍对视一眼,马萍朝她挤了挤眼,笑了笑。

李拾光扬了扬手中的黄瓜,用眼神示意她要不要,马萍指着盘子里的西红柿,朝徐清泓挥了挥手,“班长,给我个西红柿。”

坐在下铺的徐清泓从盆子里拿了个西红柿给她扔过去。

“茶叶蛋你们要吗?”李拾光问他们。

车厢内四个人都是认识的,只有一个陌生的少年,为避免尴尬,李拾光便顺便连他一起问了。

马萍和徐清泓都要,对面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她是和他说话,见她在看他才冷淡地摇了摇头说:“谢谢,不用。”

马萍吃完饭的饭盒就放在了小房间内自带的桌子上,窗户的风吹着带了些饭菜的气味在车厢内。

陌生少年淡淡地瞥了眼,又收回目光。

他年龄不大,给人的压力却不小,他虽什么话都没说,只一个眼神,就叫原本坐在徐清泓铺位上吃饭的马爸爸,三两口吃光自己的饭菜,连忙站起身收拾餐盒出去,进来后拿了报纸又要出去。

坐在窗口边的徐清泓叫住马爸爸:“叔叔,你就坐这休息吧。”

马爸爸看着干干净净的徐清泓,又看看自己身上深蓝色工装,有些犹豫。

“萍萍,你到我这边来,咱俩挤一挤,让叔叔上去睡会儿,夜晚还长着呢。”李拾光叫马萍。

马萍立刻高兴的屁颠屁颠爬到李拾光床铺上。

马爸爸看女儿的床铺空出来,也没再推辞,爬上去睡觉。

两个人挤在一个狭窄的铺位上,睡不能睡,躺不能躺,马萍十分无聊。

外面似乎是有人支起了麻将桌在打麻将,卧铺车厢的门没关,声音传到里面来,让对面下铺的少年有些无法安心读书。

他将书本放下,走下床往外面看了眼,将卧铺门关起来。

他坐在床上,又不想看书,

见对面少年总算放下了手中书籍,马萍是个自来熟,忍不住找他搭话:“哎,你是到哪儿的啊?说不定我们同路。”

她问这话意思,是想知道他什么时候下,她好占了他的铺位。

大热天的和李拾光挤在一起,玩没得玩,睡没的睡,她急的都快抓耳挠腮了。

对面少年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京城。”

马萍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笑起来:“真是巧了,你也去京城呀?我们也去京城。”马萍高兴地问:“你肯定是去京城读大学的吧?你哪个学校的?说不定我们还是校友呢!”

少年虽很好地控制了面部表情,可隐隐透露出来的矜傲依然难以掩饰。

他冷淡地抬了下眉,唇角略微一勾,似笑非笑:“国大。”

“国大?”马萍兴奋地一拍手,对李拾光和徐清泓说:“哎呀,那你们是校友呢。”

之前他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们一眼,校友二字总算让对面少年正眼看过来,微微露出有些感兴趣的表情:“你们也是国大的?”

“我不是,他们是。”马萍指着李拾光和徐清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眉眼间流露出些许自傲道:“沈正初。”

“沈正初?”马萍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我们这一届的省探花吧?”

见沈正初矜持地颔首,马萍兴奋地一拍手:“天啊,真是巧了!你对面坐着的就是这一届高考省榜眼徐清泓!”她一指坐在她身边的李拾光:“这位是李拾光,今年的省状元!”

第42章

马萍话一出, 沈正初目光如电般朝李拾光和徐清泓看过来。

他无法不在意。

今年的省状元原本应是他和曲承弼之间的竞争,他附加分比曲承弼高三分, 更有可能是今年的省状元, 半途中不知怎么杀出两匹黑马,一个成了省状元,一个是省榜眼, 而他和曲承弼只能屈居第三第四。

他和曲承弼从小就被人放在一起比试, 他也因为外貌的事遭人调侃, 他小学和初中都在军城读的, 高中特意跳到一中,没想到快要成熟的果子, 突然被人截胡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 一直很想知道那两匹截了胡的黑马到底是哪位,今天真是冤家路窄,遇着了。

李拾光没想到对面这少年就是被她抢了省状元名头的省探花。

她并不知道前世的省状元是谁, 但肯定不是她, 徐清泓好像也不是,没听人说过嘛, 那十有**就是对面这少年了。

见沈正初目光如电般朝她看过来, 她略有些心虚地朝他挥了挥抓, “你好。”

沈正初冷眼打量着对面的一男一女。

对面这对少年少女年龄都在十**岁左右, 男的身材修长冷淡自持,女的花容月貌气质亲和,都长了一副让人见之忘俗的好相貌。

他没想到今年的省状元和省榜眼会这样的形象, 原本他以为会是哪里的书呆子,却想不到两人如此出众。

“原来你们就是省状元和省榜眼。”沈正初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的傲气:“真是久仰大名。”

李拾光仿佛看到有刀光剑影电闪雷鸣,哈哈笑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两副扑克牌来,“闲着无聊,我们来打牌吧?”

“好啊好啊!”马萍第一个响应,她身材微胖,在这样狭窄的空间内,无聊的都快长蘑菇了,此时看到李拾光拿出扑克牌,简直像看到救星。

徐清泓不置可否地放下书,“来。”

李拾光问沈正初:“玩吗?”

率先出招的沈正初被对方的不安排理出牌给弄的有些愕然,听他们说打牌,他也勾起唇角跃跃欲试:“玩什么?”

他还怕了他们不成。

“双扣会吗?”双扣是这边的烂大街玩法,跟斗地主一样,属于人人都会的。

“会。”他轻点秀气的下巴。

和徐清泓一眼就看出是男生的帅气不同,沈正初长的有些秀气的过份。

他梳着中分的发型,发质轻软,气质干净,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仿佛蒙着雾气的大眼睛,水润润的,鼻梁秀气,小嘴红润,下巴尖细,身形单薄。

若不是他喉结明显,神色矜傲,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姑娘呢。

双扣这种东西没有多少技巧。

四人落座,徐清泓主动地坐到李拾光对面,马萍知道他心思,笑嘻嘻地在沈正初对面坐下。

李拾光洗牌手法很是利落,牌页刷刷刷如魔术一般在她指间穿插。

前世赌神电影横行的时候,正值她和谢成堂在工地上打工,工地上工人多,他们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聚在一起打牌,她还特意去学了花样洗牌。

马萍看的有些呆,徐清泓和沈正初也有些意外。

沈正初忽然伸手摁在牌上:“我们不玩点彩头吗?”

见三人都将目光投在他脸上,沈正初脸上露出个志在必得的笑,从包里拿出一卷卫生纸来。

“就贴纸吧。”他不怀好意地说。

“行!”李拾光很干脆。

“就贴纸了!”马萍跃跃欲试。

“我没问题。” 徐清泓说。

四人开打。

双扣讲究的是和对家配合,李拾光和徐清泓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徐清泓出什么牌,李拾光立刻能意会到他家要什么牌,她打什么牌徐清泓也能立刻喂牌过来。

这中间还有记牌算牌。

李拾光是个中好手,几张牌一出,就能大致判断出马萍和沈正初家大致牌型,以及他们要什么牌。

于是每一局她和徐清泓都能将两人压制的死死的。

开局还没一会儿,沈正初和马萍脸上就贴了好几张纸条。

沈正初肺都快气炸了。

他的对家就是个蠢猪,每次他要什么牌她就不打什么牌,隔壁要什么牌,她就打什么牌,他出了三四五六七小连对,她居然用十JQKA把他给压死了。

沈正初差点没有吐出来一口血:“你压我干什么?”

“我正好有的压,为什么不压?”

马萍打的很开心,很爽,她很不满为什么她的对家每次都是最后一名。

她打牌只顾自己痛快,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完全不顾及她对家,也完全没有合作意识。

沈正初脸黑的跟锅底一般,在再一次输了后,沈正初终于忍无可忍地对马萍怒道:“你是他们派来的卧底吗?你会不会打牌?”

马萍也怒了,“你才不会打牌!你看看你,每次都最后一个。”

“我那是在配合你,配合你懂不懂?”沈正初都无语了。

“我不需要你配合,我牌都打完了,你走你的,不用管我。”

沈正初:……

如果他知道后世一句网络用语,此时他的心情一定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李拾光打的顺风顺水,哈哈直乐,马萍和沈正初就不停斗嘴。

最后被贴了满脸纸条的沈正初将扑克牌一扔,满脸铁青的说了句:“不玩了。”

坐到床上一个人生闷气去了。

李拾光和徐清泓心情都相当不错,马萍也十分郁闷,撕下满脸的卫生纸朝李拾光抱怨道:“都是他不会打牌,还朝我生气。”

沈正初听了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李拾光看他脸都气红了,相当容易认真的一个少年啊。

他忍无可忍地回头说:“我真不知道你的大学是怎么考上的!”他想起什么,忽然问:“你哪个学校的?”

“师范大学,怎么了?”马萍双手叉腰,满脸不服气。

“有你这样误人子弟的老师,我真替你以后的学生悲哀。”

“你什么意思?”马萍怒了。

沈正初冷笑一声,不说话。

本就都是年轻人,被马萍这么一插科打诨,沈正初和他们的距离也没了。

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车厢内依然吵吵闹闹,隔壁车厢连接处的两桌麻将还在啪啪打着,有些乘客已经睡了,有些乘客在吃着自己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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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美心挺个大肚子拎着行李坐在省城车站门口的石阶上,从华县到省城不到一个小时车程,她早上的车,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整天。

她在等谢成堂。

她和他说过八月二十号会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