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学是个十分敏锐的人,一看他这脸色就发现不对了:“你不是有喜欢的对象了吧?谁啊?”他怪叫道:“你个大老爷们儿,脸红什么?”

李爸爸李妈妈他们闻言也都看了过来,李拾光看着哥哥耳朵尖都红了,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也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哥,你真有喜欢的人啦?谁呀?我认识吗?”

李妈妈紧张地说:“不是那个苏家的丫头吧?”她有些为难地说:“去年二十九那天,她大伯母来来家里了,说要你负责,你可千万别犯糊涂。我本以为那丫头是个聪明的,你娶回来好好过日子我们也放心,现在看来,那丫头就是个表面精明,其实也糊涂,要是娶个搅家精回来,以后我和你爸也没好日子过了。”

李妈妈发愁。

“谁说我喜欢她了?我早说过了,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李博光赶紧撇清关系,羞恼中带着少年的得意:“谁有喜欢的人了?都是别人喜欢我!”

说来,喜欢李博光的人还真不少,就是他每天傍晚在国大打篮球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向他表示好感的女生,但他目光始终追随在那一个人身上,只有她的笑脸和目光才能让他新生甜蜜,满心雀跃。

李爸爸高兴地过来拍拍李博光的肩:“傻儿子,喜欢就去追啊,想当年你爸我追你妈的时候……”

李妈妈连忙瞪了李爸爸一眼:“还不快闭上你的嘴。”

看到李妈妈脸红,李爸爸不由想到年轻时候,欢畅地朗声大笑。

接着就是李爸爸和郝文学向李博光传授追对象秘籍,什么鸿雁传书啦,看电影啦,塞小零食啦。

李拾光却在想自己前世的嫂子。

前世她没孩子,哥哥李博光也没有孩子,她虽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好像是哥哥当年伤了身体后,就无法行夫妻之事。

嫂子和哥哥与其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老伴,她安心地在家里陪伴哥哥,很少出门,也很怕见人,更怕抛头露面,李爸爸李妈妈在外面辛苦挣钱的时候,她在家中将李博光照顾的很好,家里打理的紧紧有条,每日给哥哥翻身擦洗按摩,和他说话,让李爸爸李妈妈可以放心在外面打拼。

在她缺席家中的那段时光,一直都是嫂子陪着他们度过,她一直都感激不尽,但嫂子却很感激李妈妈,说是李妈妈救了她,如果不是李妈妈当时收留了她,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或许早已被那些人找到抓回去了。

被拐卖的那段时光,一直都是她很不愿想起的。

她是被父母主动卖了的,在哪个贫困的大山里面,卖的钱给家里兄弟娶媳妇。

她也不愿意回去,就一直待在李家,视李爸李妈如亲父母。

在李拾光回来后,她还有些羞怯的自卑和不安,怕李爸李妈不再需要她,她在李家待了十几年,已经融入了这个小县城,说着一口本地话,但她不识字,除了干活,什么都不会。

直到李拾光认了她这个嫂子,她才安下心来,对李拾光露出羞涩又灿烂的笑。

想到嫂子,再看看哥哥。

她一直觉得像前世嫂子那样的陪伴很难得,可今生,哥哥还会和前世的嫂子走到一起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李拾光也不打算干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你不是救世主,不是你认为好的,就是别人需要的。

年初四,杨书记就回到了华县,意外的是,徐清泓也回来了。

这真是新年最让她惊喜的事,拉着他的手高兴不已。

李拾光和徐清泓半个月没见,此时见到自有一番激动不提。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们的事杨阿姨是不是知道了?”

徐清泓见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不由笑弯了眼:“大年夜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李拾光顿时紧张起来:“那,那杨阿姨怎么说?”

徐清泓故意逗她:“什么怎么说?”

“啊呀,你可真讨厌。”李拾光轻轻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就是我们的事嘛。”

徐清泓失笑道:“你放心,我母亲没有任何意见,我父亲当年一无所有,她也是自己找的我父亲。”

李拾光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是杨阿姨先追的叔叔?”

徐清泓笑道:“是啊。”

徐清泓父亲在科研上很有天赋,生活中其它方面则少了些情商,身为家里的老三,上面两个哥哥,下面还有弟弟,有没有哥哥的精明,从小被父母哥哥压榨,木木呆呆的,二十六了还没结婚。唯读书上还有几分天赋,在国家恢复了高考后,一举考入了国大,之后被杨胜男看中。

老家父母兄弟都不齿他上门女婿似的,家里事事以杨胜男为主,一点地位都没有,他自己却过得很舒心,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什么不好。

很有几分痴性。

杨胜男在官场打拼的时候,对丈夫也放心的很,徐清泓父亲对她的在乎远远大于她。

在徐家,杨胜男就像一个严厉的大家长,而徐父则更像一个孩子。

杨书记这么快回来自然是为了拐卖人口的事。

杨书记详细问了李拾光那天的事,李拾光将自己是如何得知有人被卖,说当地人都知道那四十岁老光棍买了个十八岁媳妇,也知道那边有人贩子团伙,只是不知具体是谁,那中年男人一定知道,那边不止这一个被买回来的媳妇,具体哪些,年初二叔叔婶婶过来,她也向叔叔婶婶打听了,附近的村民都知道这事。

“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你安心读书。”杨书记虽然面色严肃,对她却很和蔼。

李拾光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杨阿姨,里面有一个被拐卖的女孩叫罗春花,她是被她父母给卖了的,如果她不愿意回家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来安排。”

“你认识她?”

“知道一点情况,那天我和哥哥去的就是买她的人家,不过她在房里被锁着,出不来。”想了想,李拾光又道:“我总觉得那个买她的中年男人很不对劲,身上有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气息,阴森森的,让人看着很害怕。”

“这事我们会调查,你不要再参与。”杨书记语气温和,却是命令式语句。

李拾光不自觉的就跟着点头。

她是极其厌恶别人用命令性语句和她说话的,可杨书记不自觉的强势,却丝毫没有让她产生排斥和厌恶。

和杨书记谈完,徐清泓送李拾光下楼,刚出门他就将她的手握上了,李拾光还怕被杨书记看到呢,挣了挣,没挣开,被他十指紧扣着,李拾光心里莫名的像潺潺溪水似的,渗入点点的甜,接着甜越来越多,让她脸上不自觉地就绽放出甜蜜的笑。

整个心都仿佛泡在了蜜糖里。

一直走出小区,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直手牵手慢慢悠悠的保持节奏一致地摇晃着牵着的那只手,直到两人站在雪地里停下,李拾光抱着他依偎到他怀里,脸蹭着他胸口的衣服:“亲爱的,好想你。”

李拾光此时很想,一个人睡觉时也很想,但实际上,她白天是过的很充实的,在家陪陪家人,或是忙碌别的事情,一天下来想到徐清泓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

可徐清泓不一样。

他看一会儿书,就会不自觉的抬头看一眼电话机,心里总是空荡荡的,走到哪儿都觉得少了什么,夜晚睡觉的时候,伸手一捞,身边空荡荡的。

他心里有股极致的渴望,希望她在身边,从此一直一直在身边,让他的世界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

一个人踽踽独行了太久,当身边出现了那么一个人,体会过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温暖,就再也不愿回到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日子。

谢成堂从迪斯科里出来,骑着摩托车一个人街上茫然骑行。

还是新春,街上热闹非凡,到处喜气洋洋,这一切仿佛都和他无关,不论是走到何处,那股无处躲藏的寂寞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一颗心就像空了似的。

他也不愿意回家,家中仿佛埋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随地的爆炸,导致他家一整个年都在吵吵闹闹中度过,他已经打定注意,明天回省城不带赵美心。

谢成堂年初六就要回省城,这几天李拾光一直宅在家里不出门,他想和她说话都见不到她人,他知道她在躲他,没想到她会这样厌恶自己。

对于两人的分手,他想了很多原因,他想到过自己,想到过赵美心从中作梗,也想过是不是因为徐清泓,第三个原因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的。

但当他真的看到二人手牵着手亲密地走在路上时,他才清晰的感知到那股剜心的疼痛和被欺骗的愤怒。

他一脚踩下油门,摩托车轰一声疾驰到两人身边,擦身而过,离的极近,徐清泓条件反射的将她拉到了身后。

被他护在身后的李拾光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检查徐清泓:“没事吧?有没有撞到你?”

“我没事。”

看着二人若无旁人的亲密,谢成堂肺都快气炸了,心底似乎冷的掺了冰渣子,寒着脸冷笑:“原来这才是你和我分手的理由!”

李拾光原本很生气,抬头一看是他,见他还一脸捉奸在床的表情,顿时觉得意兴阑珊。

她平静地举了举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是啊,你看到了。”

第94章

“为什么?”

因为你是渣男他不是, 因为他家有钱有权你没有,因为他爱我, 因为……

李拾光一瞬间想出好多个可以打击谢成堂的话, 可最终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平淡的:“因为我喜欢他,不喜欢你。”

不喜欢你, 多么简单直白的理由。

如此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一记重拳打在谢成堂脸上, 脑中一片嗡嗡恍惚, 傻傻地看着她, 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只听她说:“真的,谢成堂, 麻烦你以后别来找我了,你都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好好过你的日子不好吗?”

她语气里透着疲惫, 让他的心脏揪的升腾, 像是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情绪在他心间奔腾不息, 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李拾光是他的, 是他谢成堂的媳妇儿, 生是他的人, 死是他的鬼,不该是这样的!

他眼睛变得通红,满眼化不开的悲伤和委屈, 却无处发泄,无处安放。

李拾光没再理他,牵着徐清泓的手走远了。

徐清泓一直很安静,只是在遇到谢成堂的刹那间牵着她的手倏地握紧,一向温和无害的他看向谢成堂眸光瞬间锐利了许多。

因为谢成堂,李拾光一路上不由地沉默了许多。

徐清泓勾起手指在她掌心挠了挠:“很在意他?”

她笑着摇摇头:“不是。”看着徐清泓表现的云淡风轻的样子,可他眼里的紧张和在意却出卖了他,她忽然意识到,徐清泓应该是吃醋的吧?

她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埋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我只是有些唏嘘,物是人非。”她说:“清泓,我并不想否定他,因为否定他,就是否定曾经的自己。”

虽然我曾经确实是个大傻逼。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叹息:“你这么好,早早就到了我身边,我怎么就没看到你呢?”

徐清泓就笑道:“幸好,还不晚。”

李拾光也笑了:“嗯,还不晚。”

只有她自己知道,晚了一辈子。

她对未来充满期待,又对未来充满恐惧,怕人心易变,怕岁月无情,怕感情抵不过时间,怕记忆抵不过流年,情不敢太深,怕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

但其实,只要想通想明白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因为女人最终的归宿,是自己,你不能将自己对感情的希望,对未来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没有那么弱,你可以很坚强,而别人,也承担不起这样的重量。

成年人的感情还是要学着自己扛。

这么一想,她又豁然开朗。

年初六一早,李博光就动身先去了京城,京城店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

这两天家里事情终于没那么多了,马萍给她打电话,约着一起出来聚聚,还有秦沪。

秦沪还是那么高,像是一点都没有长,倒是马萍,这一年好像更漂亮了,看到秦沪依然是斗嘴不停。

两人一看到李拾光和徐清泓牵着手过来就惊呆了:“哇,你们真的在一起啦?”

秦沪则道:“我早就知道你们肯定在一起,没想到这么快!”

马萍一脸羡慕,她在学校还没有谈过恋爱呢。

之前在京城,李拾光不知道马萍电话,两人一直没有联系上,这次回来几人之间终于留了电话和地址,并约好去京城一定要常聚。

大家都聚在一起说着新学期的事,抱怨军训很累,皮肤晒的很黑:“你看,我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马萍捧着自己的脸:“我都算还好了,幸亏有你送的防晒霜,我们班其他人才叫黑呢。”

她不论是说话还是不说话,只要一开口,那定然是在笑的。

接着她又开始羡慕地看着李拾光:“你还是那么白,我怎么觉得你比去年更漂亮了!”

李拾光故作矜持的单手托脸笑:“上帝优待我。”

马萍连连点头道:“我也这样觉得!”

几人约了哪天回京城,马萍说正月十三,刚好在学校过十五元宵节。

李拾光想在家里多陪陪家人,顺便关注人贩子的事,所以决定过了元宵节再走,直接坐飞机过去。

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多,从开春就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雨,下的人心烦。

县里早就在宣传,正月十五那天县里会有一个盛大的花灯节,是政府组织的,有点像集会,各种买东西买小吃的人全部出来,就连向下的农村都家家户户都宣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