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不算丑,但只能说一般般,在李博光面前,她是有些自卑的,可他对她那么好,让她心头的自卑一点一点的消失。

她就想手中能多有点钱,这样她和他在一起就更有底气一些,她想让娘家变得更好,这样他就会因为她的娘家而高看她一眼,不会因为她娘家而欺负她看不起她。

如果她不是他对象,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利琴!利琴!”苏母过来一巴掌拍在苏利琴背上:“上午的蚕喂了没有?发什么呆?赶紧喂蚕。”苏母絮絮叨叨地说:“今年雨水这么大,田地里是别想有收成了,就靠这蚕了,家里的积蓄全被你带去深市赔的一干二净,你也别怪你爸打你,要不是我拦着,他还要把你嫁出去好收彩礼呢。”她抓了一把绿色的桑蚕业盖在地上,“你把蚕养好了,上半年卖点钱,下半年卖点钱,你弟弟娶媳妇钱有了,你日子也好过点。”

苏母叹气道:“原本我看着李家那小伙子挺好的,李家父母我也打听了,都是和善的,你要嫁过去不知道多想福,就你偏偏被猪油蒙了心,去什么深市炒股,还听你叔叔伯伯的。唉!”说到这里,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不听话,非得心大,不然你和博光今年开春就把婚结了!”

苏利琴眼泪落了下来,呜呜哭道:“是你们当初说要让你唱白脸,让大伯母唱黑脸,才能将他家吃住的,我想赚点钱也是为了家里好。”

她始终不明白,她刚到深市的时候,李博光对她那么好,她要什么他给什么,为什么他后面赚了那么多钱,让他给出几千块都不愿意了,真的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吗?

一定他有钱了,就看不上她了。

一定是他嫌她长得不好看,看上别人了!

苏利琴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腿上呜呜地哭着,恨父母没有给她生一个美貌的面容。

想想李博光,再想想李拾光,他们的父母怎么就能把他们生的那么漂亮,而她的父母却把她眼睛生的这么小,鼻子生的这么塌,个子也长不高,还有点矮。

她越想越自卑,越想越觉得不公平。

李拾光和家里保持着每周两次通话的频率,一直在关注着家乡洪水的事宜。

在李拾光的老家华县还不算受灾最严重的,因为她们那个地方山多,主要经济来源是种植水稻和养蚕两方面。

受灾严重的是下面的乡村,水田淹了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山体坍塌。

李爸爸早在三月份的时候,就将李爷爷李奶奶他们接到了华县,他劝李四伯也搬到县城去,李四伯拒绝了。

李家村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虽然在山边,但并不是紧靠着着山,而是离了四五里地,离竹子湖更是有七八里地,属于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

这么多年,这里不是没有发生过山体坍塌和洪水的现象,但由于李家村所在的地理位置好,这些灾害从来都威胁不到李家村,最多是将下面的水田都淹了。

五月初,从老家传来消息,李家村往里走十几里路的大姚村附近出现大面积山洪坍塌,距离山边最近的好几个村落被滑下的山体吞噬。

政府也在准备抗洪救灾的工作,很多年轻的解放军从部队赶来,扛着一袋袋的沙土固堤,用人体达成一座座人墙,将受灾严重的区域的老百姓救出去。

李爸爸将家里新买的两条汽艇和两艘渔船也贡献出来,帮助救人,每天都要提供几百斤的鱼,免费给解放军加餐。

像这样的洪水,若没有他们自己之前几个月的加固堤坝,没有现在的解放军们加高堤坝,一旦大堤坍塌淹没,损失的何止是几万斤鱼?那是几十万斤。

在一六年的洪水中,光是李家村一个村的村民就在农田里打捞了十几万斤的鱼,鱼价那段时间在当地便宜到十块钱能买好几斤,走亲访友,到哪儿都是拎一篮子鱼,有些人家还嫌鱼小了,或死了,都不愿意要。

可见竹子湖一破,承包竹子湖的人家损失该有多么惨重。

所以每天几百斤的鱼供给年轻的解放军们加餐,李爸爸很是舍得。

与其到时候河堤淹没,鱼群散落,不如提前打捞了,给抗洪救灾的这些年轻的和他儿子差不多的军人们。

所有人都在关注竹子湖到底会不会破堤,这不仅关系到李拾光一家,更关系到华县和临县千千万万的村民。

一旦竹子湖破堤,竹子湖里的水会迅速涌出,将附近的村落淹没。

洪水无情。

唯一一直期盼着下雨,期盼着竹子湖坡地的只有苏家。

随着雨水一天天加大,受灾一天天严重,苏利琴担忧的同时,心里生出的更多的情绪,居然是痛快。

她心底暗暗祈祷着,竹子湖破堤。

饶是李爸爸已经全力在固堤了,但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依然是渺小的。

到了五月,整个南方已经出现多地洪水灾害,几乎所有的田地都被淹没,很多人家的水直接将村民的房子淹没,竹子湖——破堤。

苏家其他人的笑容就完全不加掩饰了,简直比丰收了还要开心。

苏利琴一直愁眉不展的脸上,在得知竹子湖破堤的那一刹那,不知不觉的露出了笑容。

第97章

从四月份水位开始暴涨,小舅舅和小叔叔二人差点头发都急白了,尤其是小舅舅是个喜欢多思多虑的人,一旦洪水来临,那么他们全部的努力和心血则毁于一旦,还会背上巨额债务。

这个时候其实是很考验人性的,难得的是,不论是小舅舅还是小叔叔,在全力加固河堤的同时,都和李爸爸表示,如果万一河堤被迫,所有损失一同承担。

这是最令李爸爸欣慰的事情。

虽说承包竹子湖三人合伙,他占四成股,小叔叔小舅舅各占三成,承包竹子湖的钱全部由他掏,但平时所有事情都是小叔李建党和小舅王慧根在安排打理,李爸爸除了出钱之外,就没操过心。

相较小叔叔和小舅舅的焦急,李爸爸显得淡定多了。

即使亏损了今年一年,总不可能年年都有洪水,像这样大的洪水本来就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才轮到一次,只要未来的几年风调雨顺,现在损失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得益于李爸爸的镇定,小叔叔和小舅舅也镇定了许多,不再那么焦急,不论怎样,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在权利抗洪,实在不行,也非人力可挽回的了。

好在之前小舅舅就听李拾光建议,他们就提前做好了防护网,并加固了河堤,虽受到洪水灾害,但损失和前世相比已经小了很多,饶是如此,三五万的损失少不了。

这个损失比李爸爸预估的要小的多。

可饶是如此,在外人眼里,今年的李爸爸,也就是李建国也亏惨了,有担心了,也有见不得别人好心灾乐祸的。

华县林业水产局的局长就亲自到抗洪救灾的前线去安慰李爸爸,也有打电话来,明着是关心,暗地里却是来表现优越感的,尤其听李爸爸说,亏了快十万的时候,那叫一个痛快,反正你李建国有钱,十万块算什么?

因为竹子湖亏损的事,小舅舅一直愁眉不展。

三五万在现在看来不过是很多人一两个月工资,但在那时候看来,可能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巨债。

小舅妈也一直叹气,“还以为日子要好过一些,谁能想到会发了洪水,要是当初……。”她想说要是当初没有和大姑子家合伙就好了,却在看到小舅舅的脸色后将话都吞了下去。

她也不想这样想,可是这么多的债务,还到哪一年才能还完?指望明年竹子湖丰收?明年还不一定有承包竹子湖的钱呢,要是没钱,还是要被收走。

总不能再去贷款吧?

小舅妈知道大姑子一家带上自己一家合伙弄这竹子湖是好意,可真的亏损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叹息。

小叔叔家同样如此。

小婶婶直接说了:“这个债务我不会背,钱是你大哥拿的,当初说好了,他掏钱,你出人,现在竹子湖亏损了,几块钱的巨债,就是把我称斤称两卖了都还不完,家里还有晖光和炜光要吃饭念书,哪里有那么多钱?我日子不要过了是吧?”

小叔叔烦躁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当初合伙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抱我哥嫂子的大腿比谁都殷勤,现在有事了,你就这样那样,不就几万块钱嘛?明年我和我哥一起贷款,几年就赚回来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头发长见识短?”

“不就几万块?你好大的口气!你拿出几万块来我瞧瞧,你还和你哥一起贷款?当初说好的钱他出,你出人,他占四成股,你占三成,现在凭什么出事了你要掏钱?”小婶婶气的过来拧小叔叔的耳朵:“你是不是傻?”

小叔叔气恼地将小婶婶推开:“我看你才傻,就只顾眼前的利益,三五万块钱对我哥现在来说算什么?光是他店里的那些摩托车自行车,都不止这些钱,你以为他渡不过这些难关?”李建党就不懂,自己媳妇儿眼光怎么会这么狭窄,而且怎么说都不懂,认定自己认定的:“你看我哥这些年对我们咋样?什么时候让我们吃过亏?做人总要凭良心。”

李建党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如哥哥聪明,也没多大见识,小学还没毕业,他就把所有书本都扔了,李爷爷李奶奶让他去读书,他把书包都扔了,最后给小姑姑去念了书。

他比李爸爸小了近十岁,从小就是他哥护着他,那时候没吃的,他就跟着他哥上山下河,他哥总能弄到吃的,他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惯了,兄弟俩感情也好得很,所以他就有个观念,什么事听他哥的没错,他哥这人最重情,总不会害他。

就比如这次竹子湖的事,他哥愿意拉他一把,但遇到了洪水,这是他哥无法预估的事情,又不是他哥的错,况且这么大一个竹子湖都被他哥承包了,谁能像他哥这么牛?

小婶婶不乐意,她又是个性子直的,难免就带了出来,把李妈妈气的够呛。

“这都什么人啊,有好处的个个都想来咬一口,一旦出事,撇清的比谁都快!”

李爸爸虽然有些恼弟妹的态度,但他更在意的是弟弟李建党的想法,好在李建党并未让她失望。

有时候真的是患难之处见真情。

很多人都知道李建国承包了竹子湖,今年竹子湖洪水受灾,听闻此消息,很多之前过来套近乎的人,就像生怕李家来开口向他们借钱似的,通通避而不见。

然而亲兄弟有时候就是亲兄弟,李姑姑第一个送了钱来,三千块钱,已经是他们家全部积蓄的百分之八十。

她话也说的清楚:“哥,我钱都在这了,家里还留了一千块钱进货,那一千块钱不能动。”

她家并不是她一个的,还有丈夫,还有公公婆婆。

李爸爸向来最在乎亲人,见妹妹如此,心中又感动又熨帖:“这钱你拿回去,哥哥现在还不需要。”

李姑姑二话不说,将这些钱塞到李爸爸手里:“哥,你就拿着!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说着生怕李爸爸不要,赶紧走了。

她拿出来这么多钱,也是背负很大压力的,公公婆婆再和善,那也是公公婆婆,最忌媳妇往娘家拿钱,这还是她背着公公婆婆和丈夫商量了,拿过来的。

她丈夫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到底不是很愉快的。

王家那边,王家外公外婆也将三兄弟组织了起来。

王家外公是个沉默内敛的性子,平时很少说话,家里的事情大多是王家外婆做主。

外婆八十岁了,裹着小脚,是一个非常干瘦的老太太,因身体有病,经常抽着旱烟来缓解身体的不适,小时候跟着祖父学过几手医术,救过不少人,辈份高,在当地很受人尊敬。

外婆开门见山地说:“今天叫你们来,原因你们也知道,慧根跟着姑爷承包竹子湖,谁知受了天灾,发了洪水,当初姑爷愿意带上慧根,也是见他日子难过,想拉他一把,他这个做姑爷的都愿意拉你们弟弟一把,你们这些做哥哥的呢?怎么说?”

其他人还没说话,二舅妈就连珠炮似的连忙说:“这事我们也帮不了,我家还有三个孩子要养,自己日子都过的苦巴巴的,哪里还有钱帮他们?”

她的话也是二舅的意思。

外婆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了,精力也有限,目光虽浑浊,人却不糊涂。

她也不多说什么,看向大舅:“老大,你呢?”

大舅为难地说:“妈,这些年我家里怎么样你也知道,给老大老二老三娶媳妇,积蓄花的差不多了,也是他们大了,都能挣钱了,日子才好多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各种面额的皱巴巴的钞票:“这是我朝老大老二老三那里要来的两千块钱,还有小玉的五百块,也就这么多了。”

外婆点点头,她知道大舅没钱,给三个儿子娶亲造房子,已经榨干了他的全部。

她又看向二舅。

二舅十分为难:“妈,大哥家日子不好过,我这……”

王家外婆生的三个儿子当中,二儿子是脑子最为活络的那一个,从小就机灵,也……自私。

她叹了口气,“老三,你想想你小时候你姐是怎么对你的。”

二舅在家排行老三,李妈妈排行第二。

李妈妈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儿,虽然王家外婆也宠着,却并没有将她养成好吃懒做的性子,相反,她十分勤劳朴实。

因她是家里老二,后面两个弟弟都是李妈妈一手带大的,对这两个弟弟也十分疼爱。

小舅舅就是因为记得小时候姐姐对他的好,一直感恩,前世在李家危难的时候,一直帮扶。

二舅妈撇了撇嘴说:“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哪家的姐姐不在家带弟弟?这都多少年的陈年旧事了,还值当拿出来说。”她翻了个白眼:“姐姐照顾弟弟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烫着小波浪卷,化着妆,在农村来说,很是时尚。即使是翻白眼的动作,也被她做的相当有风情。

不得不说,二舅妈和二舅就是天生一对,因为她完全说出了二舅的心里话。

他并不觉得姐姐照顾他疼爱他有什么不对,那不是她应该的吗?

知子莫若母,二舅一个眼神王家外婆就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了。

王家外婆就看着他问了一句:“你帮是不帮?”

外婆在这个家里积威甚重,二舅一颤,虽不愿,终是松口说拿出一千块钱来,气的二舅妈一直拉长着脸很难看。

到了家她直接把碗往桌上一摔:“有好处的时候轮不到我们,现在要掏钱了,就想到我们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二舅也十分生气,坐在椅子上气不顺道:“我妈偏心我二姐,我能怎么办?”

“她不是要借钱吗?明天我去!”二舅妈靠躺在床的靠背上:“你弟弟一分钱不出就能拿到三成股份,我们出了钱,凭什么不占股?”

二舅妈没有将钱直接拿给小舅舅王惠根,而是去了李家,像讨债一般,怒气冲冲的将一千块钱往桌子上用力一拍。

李爸爸李妈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就听二舅妈抬高下巴冷着脸讥讽道:“自己没本事,就别学人家承包什么竹子湖,现在亏了害我们,没沾你什么光,反倒把我们的家底给掏光了!”。

第98章

李爸爸看她一副趾高气昂满脸嘲讽的模样, 眉头微微皱了皱, 淡淡地看了眼桌上的一千块钱, 问她:“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二舅妈嘲讽地嗤笑一声:“没怎么说,妈让我们掏钱给你填这个窟窿,我们不敢不给,但是我也丑话说在前头,当初我和惠翔过来想参股,姐夫你不同意,我们也无话可说,毕竟你自己的生意,现在竹子湖破堤亏损, 要我们掏钱, 我们也掏,今年的股份我们就算了, 明年怎么着也得给我们几成干股吧?”她洋洋得意地往李拾光家正堂座位上一坐, 翘着二郎腿:“慧根一分钱没出, 你都能给他三成, 现在我掏了钱,不要多, 跟他一样就行,这没问题吧?”

李爸爸差点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