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打开了襁褓给他们看说:“五个脚趾头, 五个手指头。”

李博光一边亲着孩子的小脚丫一边迫不及待的问医生:“医生, 我老婆怎么样了?”

“产妇没事, 人还在休息,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产房里面的孔嫣还在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李博光的名字,喊得李博光在产房外面焦急不已, 一直扒着门想看看里面怎么回事,只能不停地应:“嫣嫣, 嫣嫣,我在这里, 嫣嫣!”

“好痛,呜呜,好痛。”听到李博光的声音,孔嫣眼泪唰一下就流了出来。

医生没好气地看了产妇一眼:“刚刚生孩子都没哭,现在孩子都生完了, 你还哭了。”

孩子出来了,胎盘还没出来,医生正在用力揉她的肚子。

孔嫣向来娇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到李博光的声音就崩溃地大哭。

刚刚在生产的时候,疼到极致,她忽然产生一阵幻觉,恍惚间,她看到自己在学校遭受到寝室同学排挤,没有人喜欢她,每个人都不喜欢她,在寝室里欺负她,还在学校里传播关于她的流言。

寝室里没有李拾光,也没有李博光。

她吓的大哭,喊着李拾光的名字,嘶声力竭的喊着李博光的名字。

可是,幻觉中的她世界一片黑暗,没有人回应她,她像是困在其中,犹如一头困兽,挣脱不掉那样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的牢笼。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同寝室的女生的水瓶里下了毒。

是很难检查出来的化学毒素。

她婶婶死了,她室友也死了,她被送出国,被黑道势力控制起来,专门为他们制作……

“博光!博光!”她一声一声,喊的医生都下了一大跳。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出来了出来了。”

外面李博光一直在回应她:“嫣嫣,嫣嫣我在这里!”

李博光的声音像是将她从幻觉中惊醒,等胎盘出来后,医生拿被子给孔嫣盖上,将她推出产房,孔嫣死死地拉着李博光的手,害怕的浑身颤抖:“博光,博光……”

“我在这,我在这,是不是很痛?”李博光心疼地为她擦眼泪,将孩子抱过来:“你看,看看我们的小公主,是不是长的很漂亮?”

孔嫣看看襁褓中的孩子,又看看李博光,才有了些真实的感觉,眼睫毛上还噙着泪,却笑着点头:“嗯。”

李爸爸李妈妈也十分高兴,给李拾光打电话:“孩子生了,五斤二两,又白又嫩,雪白干净,像她妈妈。”

这时候已经有了手机,是那种老式的平板按键手机。

孔嫣被李博光抱上病床,问李妈妈:“妈妈,是拾光吗?”

“是她是她。”李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李爸爸也十分稀罕地盯着小孙女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小孙女生的漂亮。

孔嫣虚弱地笑笑:“妈妈,我想拾光了,我想和她说话。”

李妈妈赶紧将手机放在孔嫣的耳边,孔嫣对着电话叫道:“喂,拾光……”。

“嫣嫣,你还好吗?身体感觉怎么样?”

孔嫣鼻子一酸,“好,就是很想你,你快回来好不好?”

李拾光道:“我和清泓已经下飞机了,正在往回赶,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你别说话了,赶紧休息。”

孔嫣眼睛都亮了,听话地点头:“嗯!”

医院里留了李博光在照顾孔嫣,李爸爸李妈妈赶紧回去给孔嫣熬鸡汤去。

李奶奶早已经炖好了鸡汤,李妈妈回来放了面条鸡蛋进去,将食物煮的软烂,又赶忙送到医院来。

李家现在已经买了车子,李爸爸开车。

李博光一直陪在孔嫣身边,片刻不离。

他要一直待在孔嫣的视线范围内,出了她的视线,她就会哭。

她现在是个产妇,正在坐月子,怎么能哭?

每隔几分钟,她就要睁开眼睛喊一声:“博光?”

李博光就握着她的手:“我在。”

过一会儿她又惊醒,惊叫:“博光!”

李博光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我在,嫣嫣别怕,我在。”

她紧紧拉着他的手:“你别走!”

李博光被她这孩子气的模样逗笑:“行行行,我不走,我就在这陪你。”

“嗯。”孔嫣眼神清亮的像个孩子。

她明知道那只是一场幻觉,可是太真实了,真实的让她害怕,直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心中不安。

只有看着李博光,抓着李博光的手,她才能有真实的感觉。

正值寒冬腊月,李拾光和徐清泓坐在车子上,徐清泓帮她将脖子上围巾拢了拢,手握在她的手上:“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李拾光恍惚地点了点头,实则脑子里还有些空,手不知不觉就放在了小腹上。

“拾光。”

“嗯?”

“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时你跟我说的话吗?”

“什么?”李拾光懵。

“你说,我们相处试试,如果到了七年之痒,我们还愿意在一起,就结婚。”

李拾光懵然,“我说过这样的话吗?”好像是说过。

“你说过。”徐清泓语气很肯定:“现在已经第六年了。”

李拾光不解地看着他,“所以?”

徐清泓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从里面掏出一枚戒指套在李拾光的无名指上:“我们明年就结婚吧,好不好?”

李拾光懵了,可她心里却像是有颗烟花绽放,脸上不自觉的就笑了,傲娇地说:“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徐清泓拉着她的手,“明年就是第七年了。”

“哼,一点都不浪漫。”李拾光嘴上这样说着,可脸上的笑容映着外面的霓虹灯,是那样的灿烂。

这枚戒指他早已准备好,只是那时候他还在考虑关于未来事业规划的事,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以后他要开始走自己的路,而不是从儿时就一直在追逐的他父亲的路。

他和他父亲到底是不同的。

他的父亲是个对科研事业非常纯粹的人,他不是。

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永远无法像他父亲一样,保持一颗纯粹的心。

他的心里装了太多,家庭,孩子,爱人。

在他心里,家才是第一位的。

“这个项目结束后,我已经和老板说了,去参加京城的公务员考试。”他说的老板是他的研究生导师。

自1994年8月19日中央国家机关首次招考公务员后,现在已经四年,他准备也去报考。

“嗯?怎么突然决定……?”李拾光一惊,焦急地看着他:“是不是因为我?你不需要这样……”

徐清泓拉着她的手笑道:“这件事我考虑很久了,早就想和你说。”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我对航空事业并没有那么狂热,并不是非它不可,这只是我一个兴趣爱好,今后我还可以继续当成我的兴趣爱好,但不一定要从事这个行业。”

李拾光心情复杂,“清泓,我希望你慎重做决定,听从你内心的想法,不要因为我而放弃什么。”她望着他的眼睛,“实际上,我也已经想好了,我准备辞去公司总裁一职,成立董事会,由涂邵东先生担任公司董事长兼总裁,这几年下来,涂邵东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哥也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当副董事长与副总裁。”

董事会和股东会不同,董事会的组成人员是奇数,这样便于表决。董事会开会表决时,是实行票决制,即一人一票,少数服从多数。这与股东会的表决方式不同。股东会表决时,是按照出资比例行使表决权,即股权越高,表决权越大。

目前为止,李拾光依然握有公司最多的股权。

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未来‘拾光’若想走的更远,以她目前的能力是不够的,她的心不够野,也不够狠,没有太大的**,这样的性格带领公司走不长远。

“你安心做你的科研事业,家里有我,你不用担心。”她温柔地望着他:“等我把公司的事情安排好,我们也生个宝宝吧。”

还记得高中刚毕业时,她问他未来想做什么,他说:“搞科研吧。”

那时候她就知道,他未来的时间不会只在家庭上。

她既然选择和他在一起,并决定一直走下去,就已经做好了未来家庭中,她可能面临的一切可能。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愿意为了家庭放弃事业退一步,他也愿意为了家庭放弃事业退一步。

第141章

她不知道爱情的温度最后会不会冷却, 但她知道, 家庭是需要两个人相互爱护, 相互退步,相互妥协的。

任何一方,将另外一方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 并一味索取,都不行。

就像前世她和谢成堂之间的关系,降至冰点。

男的对女的没有了宠爱, 女的对男的没有了崇拜。

那么这段关系就进行不下去了。

除非将就。

男方如果还关心你, 还在乎你的感受, 就不会舍得做出伤害你的事。

这不论在亲情上, 爱情上,还有友情上,都通用,一个人若舍得伤害你, 那么你在TA心中,就绝对没那么重要。

比如好友间, 平时好友间偶尔会毒舌,会相互怼, 但绝对不会故意找你痛处戳,越熟,越知道分寸,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知道你真正不可触碰的伤口在哪里, 大家互怼的,都是你不在意的小事。

比如亲人间,他们同样如此,因为爱你,在乎你,有时候遇到事言辞间都会很小心,句话叫投鼠忌器,就是因为打鼠怕伤了玉瓶儿,这玉瓶就是他们在乎的人。

爱人之间同样如此。

如果对方明知道你会伤心,还会用言语去刺你,还会去做出伤害你的事,还会去出轨,那么你在他心中绝对没那么重要。

不知不觉间,思绪就飞的太远,抓不回来。

她看着徐清泓,非常高兴。

虽然她不需要他真的为她,或者为他们的家放弃什么,但他真的愿意去这么做,她依然感到很高兴。

心情突然就好的飞起。

一直到了医院,李拾光心里还是甜蜜蜜的,两人还是和六年前一样,黏黏糊糊的十指相扣。

必须要相互关心,而对方都能体谅并感激你的付出和关心。

徐清泓同样如此,听她说完那句话后,心底就像涌入一股暖流。

在这段感情当中,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她有所保留,可在那一刻,他真切的感觉到,她已经完全敞开了心扉。

之前她也很好,可他心思敏感细腻,自然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实际上一直有一处硬壳不曾对外界打开,牢牢的保护着自己。

可是就在刚才,她打开了那扇坚硬的大门,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敞开,毫不设防。

没有了那层硬壳,面对着她心底最软嫩的地方,哪怕只是伸出一根手指,都能伤到那里,就像你直接面对着对方的心。

那么真切。

两人上去看孔嫣的时候,孔嫣睡着了,孩子放在她床边的摇篮里。

李拾光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心都化了。

那么可爱的孩子,红彤彤的,安静的包裹在襁褓中,躺在医院的推车摇篮里。

她又食指和中指的指背轻轻地抚摸着孩子柔嫩的脸颊。

徐清泓就站在旁边,看着她脸上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