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校”、“萧总”,沈梦琪心里细细咀嚼着两个别扭的称呼,再看萧可那“不经意”间瞥向她腰间的森冷目光时,脸上笑得更是娇媚。那里,苏修尧那条胳膊好死不死的正搭着。

呵,有意思,这个未来大嫂真是有意思的紧,难怪让她这个特种大队队长的堂兄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四个人正以诡异的姿势对峙着,那边迟纬也下来了,待看见苏修尧和沈梦琪在这,顿时笑得妖孽不羁。

“嘿,我说几位,这是干什么呢?”

迟纬勾着眉眼看着沈梦琪,他是认识沈梦琪的,这会儿正欲开口,却被苏修尧一记冷眸扫过来,迟纬默默地瞥了一眼身边的萧可,竟然不知带着什么情绪似的,没有出口拆了苏修尧的台。

纪闵晴捏了捏萧可的手心,随后又果断的拉着迟纬转身就走。她知道,她这个姐们心里正滴血呢,心里有多痛就会有多恨,她可不能在这影响她发挥。纪闵晴想起几天前萧可的话,再看着苏修尧的那张祸国殃民的脸,顿时心里格外欢畅。

“你怎么这么高兴?”迟纬看着她一脸阴笑,翻个白眼。

纪闵晴瞥他一眼,道:“怎么?心疼了?”

迟纬心口一窒,顿了一下道:“神经病!”

“呵,我倒真希望呢!”纪闵晴目不斜视,这会儿自嘲般的笑道。

两个人出了酒店,把车停在不远的地方等着,这会儿并排坐着,在这重重的夜幕里,皆是相看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纪闵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开口道:“迟纬,你怎么就不能跟我好好过日子呢?”

迟纬这时候也笑,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满脸都写着“凉薄”二字。

“结婚的时候不就说好了么?我们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良久,预想中的暴怒没有来,迟纬偏头看她,却见那人正笑的诡异:“喏,你也看到了,你是没有机会的。”

迟纬冷眸一闪,死死地盯住纪闵晴,一字一句的道:“纪闵晴,你最好不要胡说八道!”

车内的气温陡然飙到零度以下,纪闵晴这会儿偏头看他,嫣然一笑:“呵,迟纬,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她盯着他的眸子,缓慢的笃定的问道:“你敢说当年苏修尧的离开,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迟纬被她问住,心跳陡然漏了半拍。

结婚两年、吵架无数次,纪闵晴从没有哪一回让迟纬如此挫败,也从没有哪一回让她觉得,这个女人竟是如此咄咄逼人。

窗外夜色深沉、时光恬淡美好,迟纬看了她良久,终于还是慢慢转过头去,不再答话。该怎么开口呢?一段潜伏了这么久的感情,或者说,根本不能称之为感情。

其实纪闵晴猜的没错,当年苏修尧的不辞而别,虽说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是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迟家和苏家历来都是世交,当年萧家出事后,苏老将军已经觉察到时机来临,但是他一生刚正,从未做过这等要挟人的事情。迟纬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适时地推了他一把。

卑鄙也好、奸诈也罢,迟纬千方百计把苏修尧送到了部队上,可是却不知,走了一个苏修尧,却又来了一个陆楷辰。

他费尽心思算计自己的结局,却没想到,自己早已被命运给算计了。

纪闵晴看着眼前的男人,时而惆怅时而叹息的样子,顿时怒从中来。这会儿不由自主的冷笑道:“怎么?是不是特别恨我每次捉奸都带着可可?”

迟纬闻言一愣,笑道:“你真的这样想?”

纪闵晴眼中的小火花一闪而过,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却又听见那人笑:“她早就知道我什么德行,更何况,我连你都娶了,还能有什么奢望?”

“贱、人!”纪闵晴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道。

迟纬还是笑,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贱人也好,混蛋也罢,没有她的世界里,什么不都是一样的?

萧可出来的时候,迟纬和纪闵晴正在车上冷战。车内狭小,火药味甚浓,纪闵晴一脸戾气,脸色比准备去捉奸的时候还要难看。迟纬却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这时候正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勾着眼睛看着她,笑的格外欠揍!

“怎么着两位,要不要我去操家伙给你们助阵?”萧可隔着车窗瞪他一眼,心下无奈。

纪闵晴和迟纬同时冷哼一声,萧可却是心脏猛地下沉,一阵疲惫涌上来。她站在车窗外没有动,眸色深深地看着车内的两个人,缓慢而坚定的说:“你们两个给我消停会儿行不行?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就不行么?”

这话真熟悉!

纪闵晴心下一阵苦涩,一面是自己最好的姐妹,一面是自己的男人,真是天大的乌龙!萧可的声音略带疲惫,纪闵晴看她脸色不好,心下也知道她这会儿正难过呢。

萧可再强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她又有多死要面子,没有人比纪闵晴心里更清楚。

当年苏修尧这厮不辞而别之后,萧可就跟没事人似的,依旧为了父亲的事情东奔西走,所有人都以为是萧父的事情冲淡了她失恋的悲痛。可是也只有纪闵晴知道,多少个夜里她都接到那人的电话,那个人前一脸笑意的女人就只是握着电话哭、一句话都不说。

苏修尧是她心里的魔障。

想到这里,纪闵晴又凉凉的瞥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她有什么好纠结的呢?就算是他爱萧可爱的要死又怎样?萧可是永远不会跟他的,至于原因嘛,只怕是除了萧可自己,有眼睛的人都清楚的很呢!迟纬对于萧可来说,虽然不至于落得个路人甲那么悲凉,但这事绝对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样想着,纪闵晴顿时心下一宽,打开车门拉着萧可过来:“好了好了,我都累了,你快上来!”

萧可被她一握,脸色缓和一点,笑着道:“你们两个回去吧,别再吵了啊。我自己开车来了,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着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里。

纪闵晴在迟纬那双定在夜色里眼睛前晃了又晃,笑道:“好了,看也白看!”

迟纬“切”了一声,转身发动车子。

第十一章

萧可一个人在车上坐了良久,脑海里过电影似的晃过方才的一幕一幕,不放过那个人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

看见苏修尧的那一刻,说不震惊是假的。那个年轻的女孩子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的,两个人说说笑笑格外亲热,苏修尧凑在那女孩子的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那人就撒娇似的锤他的胸膛。

那场景,真是养眼极了。

男的俊朗帅气,女的漂亮可爱,这样怡怡然的一对璧人站在人群里,想不让人注意都难。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萧可看的清楚,苏修尧那个浅浅的勾起的嘴角里,藏着的笑容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宠溺和温柔。而那份宠溺和温柔,曾经是独一无二的属于她萧可的。不知怎的,萧可竟然觉得左胸口的地方有些空落落的疼。就像是小孩子被抢了玩具,哪怕是这个玩具自己已经不要了,可是再看到别人拿着它视若珍宝的时候,还是会隐隐的觉得不舒服。

萧可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她迅速整理心绪,暗自捏了捏手心,悄悄告诉自己说:没什么的,萧可,不过就是一个不要了的玩具而已。

心里这样想着,果然稍微舒服一些,萧可随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落落大方的微笑,若无其事的向他们打招呼。

伪装,从二十岁到二十四岁岁,是萧可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做的最频繁也是最专业的事情。

萧可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发动车子,白色沃尔沃慢慢驶出酒店的停车场。

霓虹点点飞速的向后掠去,C市近几年变化不小,萧可看着路边一幢幢直耸云霄的大厦,竟然凭空生出一丝丝的欣慰来。或许是受母亲的遗传,萧可从小就喜欢绘画,尤其是对建筑情有独钟。十二岁那年就拿了全国绘画大赛少年组的总冠军,十八岁那年考入C大建筑系,从此便成了C大建筑系继苏修尧之后的第二个神话。

萧可的母亲当初是一家国企最年轻的女建筑师,声名鼎盛,而当时的部门经理,正是萧可的父亲萧镇南。两个人男才女貌,站在一起着实养眼。那时候人们都说,他们很般配,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恋爱、分手、纠葛…后来,便是一个恶俗到辛酸的故事。萧镇南忽然之间便娶了当时老总的女儿,继而升至总经理的位置,而那极富盛名的女建筑师却不知为何辞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后来的后来,萧镇南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女婴告诉自己的未婚妻,要么留下她,要么取消婚约…而那个女婴,萧镇南给她取名——可可。

萧可不是没有怨过父亲的,怨他的狠心,怨他的无情,怨他的功利,甚至怨他以后对妻子的不忠。那个温柔贤淑的女人,那个就算是对着自己的丈夫和别人的孩子都是一片耐心的继母,曾经给了萧可无尽的温柔,捧在手心里怕被风吹着,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是萧可这一生,仅有的几年的欢乐。

可是纵使再贤良淑德的女子,在面对丈夫的一次有一次背叛后,还不是被气得生生的得了癌症?以至于在那个月圆之夜,丢下两个半大的女儿撒手人寰。

又是农历十五,可是今晚没有月亮,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像萧可的心一样阴霾。萧可在这样压抑的夜色里,手指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眸色深深。恰逢红灯,她恍惚间猛地刹车,随后车身一阵震荡,萧可借着惯性猛地向前扑去,她只觉得胸口咯在方向盘上,旋即一阵钻心的疼痛便席卷而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萧可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回神——追尾了。

她皱眉,趴在方向盘上不敢动,胸口的地方闷痛,额上渐渐冒出冷汗,这时候有人过来敲她的车窗,声音急切。

“小姐,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

萧可忍着胸口的疼打开中央控锁,那人很快便探进半个身子,正欲搭上她的胳膊把她弄出来的时候,又被人一把拉开,狠狠地甩到马路上。这人动静太大,萧可偏头看过去,苏修尧那张铁青着的俊脸便撞进她的瞳孔。此时,男人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焦急与悔恨。

飞奔去医院的路上,那人一句话都没有说,阴沉着一张脸恐怖之极。萧可这会儿也没空跟他计较,她全身都疼,胸口最甚。

车子终于在十分钟后闯进医院的大门,早有医护人员等在那里,见这边车子进来连忙过来,萧可被一大群医护人员抬上病床,推进急诊室前她不经意间回头,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人脸上…似乎要杀人的表情。

真是不和谐!

萧可恨恨的想,慢慢闭上眼睛。

还好只是轻伤。

除了有点轻微脑震荡之外,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身上的瘀伤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的。医生在苏修尧那副要吃人的神情下不得已又给萧可全身上下再检查一遍,没有伤到筋骨,也没有伤到内脏,更加没有内出血的现象,身体各项指标正常!

“你就这么恨不得我伤着?嘶…”

萧可一面呲牙咧嘴的让护士小姐上药,一面恶狠狠的瞪着几步之外的男人。苏修尧闻言,冷哼一声道:“我心里早盼着你撞死呢!省的祸害世界人民!”

“呵,”萧可也笑,扬眉看他,“那你当时怎么不上去再补两下,直接把我撞死不就得了?”

苏修尧的脸瞬间变成墨黑墨黑的,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咬牙切齿道:“我现在简直后悔死了。”

病房不大,到处都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白炽灯照在惨白的墙壁上,影影绰绰的样子直晃进萧可心里。萧可只觉得左胸膛的位置猛地一抽,再看眼前的黑衣男子,竟然觉得那人阴森恐怖到诡异。他这时正蹙着眉,两片性感的薄唇紧紧抿着,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成一条缝,衣着有些凌乱,向来笔挺的黑色衬衫竟然出现了几道不规则的褶皱。萧可看着他起起伏伏的胸口,很识相的没有顶嘴。

护士小姐的手法很轻,饶是这样,萧可在回神之后还是觉得疼,却皱着眉不肯多言一个字。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疼什么苦都憋着不说,就算是心里难过的要死,面上也还是那么要死不活的云淡风轻!

“麻烦您轻点!”

明明是极有礼貌的一句话,可是从苏修尧嘴里吐出来就变了味道,这口气凌厉的简直想要杀人。护士小姐吓得差点把手上的纱布掉在地上,她赶忙道歉。

萧可瞪他一眼,转头对那年轻的小护士笑道:“没关系,不疼。”

那边的男人紧接着便是冷哼一声,转身出去,房门被摔得震天响。听到这边年轻的小护士耳朵里,差点当场哭出来。终于磕磕绊绊的上好药,年轻的小护士几乎是立刻落荒而逃,萧可这厢却直接忽视怒气冲天地出门的上校大人,直接掏出手机打给纪闵晴。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被人接起来,却是迟纬。

萧可本想叫纪闵晴过来接她回家,可是听着电话里的迟纬明显低哑的嗓音,顿时笑了,心想,这孩子终于改邪归正了。

“呵呵,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忙。”

萧可正沉浸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的欣喜中时,那边的医生却扬声喊道:“十八号萧可,过来领药。”

萧可应了一声正欲挂电话,那边的男人却问道:“你在哪?”

“哦,医院,之前出了点事,不过现在没事了。”萧可随口接到,“没事我先挂…”

“怎么了?哪家医院?”

萧可的结束语被打断,迟纬的声音清明了一些,萧可隐隐约约的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的声音,连忙道:“没事没事,你别过来了。”

“我问你在哪。”

迟纬的声音沉了下来,萧可听得一愣,乖乖的报上医院的地址,这才糊里糊涂的挂上电话。

“搅人好事被马踢!你怎么尽干缺德事?”苏修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时候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

萧可清清楚楚的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新鲜的烟草味,不动声色的向后靠了靠,反唇相讥:“这就是你今晚态度这么恶劣的原因?”说着又径自笑起来,“真是不好意思,耽误苏大校的好事了,日后一定赔罪!要不…您先请便?”她的语气半真半假,不过这逐客令倒是下的真真切切。

偷鸡不成反而被蚀一把米,苏修尧被她反将一军,心里更加阴郁,面上却还是滴水不漏,“怎么?嫌我碍事?怕我打扰你和某人调情?"

萧可闻言不怒反笑,挑着漂亮的眉眼看他,这会儿又夸张的瞪大眼睛,粲然一笑:“你怎么知道?难不成苏大校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苏修尧登时倒吸一口冷气,俯身看她,死死地盯着萧可的眼睛,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是暴怒之前的山雨欲来。萧可自是不惧他,这会儿便大喇喇的看回去,又伸出两只手指戳戳他的肩膀,半真半假的笑。

“哎哎,我说上校大人,你再这样看我,人家可都要误会了哦。”

“哦?是么?”

苏修尧的声音更加低沉磁性,靠的更近,温热的气息悉数喷洒在萧可的颈窝,这会儿又道:“误会什么?”

我靠!苏修尧你大爷的!

萧可在心里格外优雅的把苏家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这才笑嘻嘻的靠近苏修尧的耳边道:“误会苏大校饥渴到…连扔了多少年的骨头都要捡回来啃。”

迟纬风风火火的破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一幕:黑衣男人俯着身子,把身下的女人完全罩在怀里,而他怀里的小女人正咬着他的耳朵笑的一脸春光灿烂。

迟纬愣了几秒钟,朝着他们的方向望过去,眼神放空的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胸口跟堵着座山似的。他悄悄地退出去,正欲关门,却听见萧可扬声叫他。

“迟纬!”

迟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一脸色迷迷的笑,进来便揶揄道:“你们继续、继续,就当我没来过。”

“去你的!”萧可笑骂道。

苏修尧这会儿也直起身子,双手插兜站在萧可身边,盯着迟纬颈间暧昧的红痕道:“医院什么时候也让衣冠不整的淫/棍进门了?”说着,又向着门口的方向道:“还不快乱棒打出去?”

萧可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向着刚进门的中年医生道:“王医生,精神科在哪?这人犯病了。”

迟纬站在一边嘴角抽搐了良久,这会儿听到萧可的话,赶忙上来勾住苏修尧的脖子道:“我带他去…”说着,两个男人便以这种“勾肩搭背”的诡异姿势出了门。

第十二章

正值凌晨,医院人不多,走廊上更是冷清。两个大男人这样“勾勾搭搭”的行至阴暗处,被勾着的那个突然抬起手肘拱向迟纬的身侧,迟纬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么一下,顿时疼的呲牙咧嘴,目露凶光道:“我靠!你小子真他妈阴险!”

苏修尧挑眉笑的妖娆,一脸“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欠扁样子。

“还拿我当兄弟的话,就离她远点。”苏修尧收了笑意,语气认真。

迟纬这会儿却又端出那份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架势,摸了摸下巴道:“说起来,我认识她,比认识你还早,我凭什么听你的?”

苏修尧闻言,眸色沉了又沉,说:“你这是铁了心了?”

迟纬扬眉看他,勾着嘴角笑得风流倜傥。两个人本就身量差不多高,这会儿面对面站在一起,颇有几分势均力敌的样子。苏修尧暗自捏了捏手心,冷笑道:“四年前你就没做到,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有所作为么?”

迟纬的笑容猛地打住,脸色阴了又阴,良久才磨了磨牙道:“姓陆的那小子是你故意找来对付我的?”

苏修尧笑笑,否认道:“你还没这么大的影响力。”言外之意就是,就算没有陆楷辰,萧可也不会爱上他。

其实这话倒是不假,那个时候的苏修尧,还没有这么多心机去算计萧可身边的每一个男人,以至于才会被父亲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联合起来算计。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四年,足以让一个心地纯良的男人变得心机沉沉,变得能够游刃有余的应对任何突发事件。

迟纬的心在苏修尧恶毒的笑意中,一截一截的凉下去,良久才转身,冷冷的道:“以前算计了你的事,确实是我卑鄙,但是这跟我爱可可没有一点关系,”他顿了一下,一字一句的说:“我爱她…是我的事,跟谁都没关系。”

苏修闻言尧浑身一震,望着迟纬转身而去的身影,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暗黑色的寂静正慢慢向他侵袭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边王医生做完例行检查,嘱咐了萧可两句,又揶揄道:“小姑娘艳福不浅呐。”

萧可闻言顿时满脸黑线,瞟了一眼这个看似一本正经的中年医生,都说医者仁心,身边这位怎么就这么阴损呢?萧可眼神转了又转,这才邪恶的笑道:“这算什么,我还有后宫佳丽三千呢,您要不要?要不要给您挑两个嫩的发展发展基情?”

呃…王医生闻言,一脸青白的愣住,连忙摆手尴尬的笑道:“这个基情…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心脏不好,还是你留着慢慢享用吧。”

这一夜,C市无眠。

纪闵晴捏紧了手上的高脚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八二年的拉菲,此时品到她的嘴里,却只觉得酸涩无比。纪闵晴顿时哑然失笑,此刻望着窗外阴沉的黑夜,竟不知是在嘲笑这“变了质”的红酒,还是在笑自己。当初拼了命的也要嫁给那个人,哪怕是那人当时已经挑明了凉薄的的性子,可是那时候的纪闵晴也还是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或许是她太过自信,明知道迟纬生命里有太多的过客,却还是以为只要嫁给他就会是他命定的归人。

可是她却不知,那样的执拗,有多么可笑可悲;那些温天暖地的日子,不过是万劫不复的开始。迟纬那般绝顶风流的男子,又怎会让一个女人束缚住?或者说,他只愿意被一个人束缚住,而这人,却不是她。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C市第一种马只因一个电话便丢下怀里的温香软玉,只因一句话就瞬间没了兴致、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奔进夜色里?看尽世间姹紫嫣红,只怕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如此,而这人,不是她。

纪闵晴手里捏着手机,在迟纬的名字上徘徊了良久,终于还是翻过去,按下了萧可的名字,电话那边传来忙音,关机。她倚着窗户笑着,有晶莹的液体滴进杯子里、溶进红酒中再也不见。

很久之前,纪闵晴看过一句话:你若太害怕,那就闭上眼。到底不是冷情的女子,纵使伤透了心,也还是愿意找各种理由来自欺欺人,不是傻,而是身不由己。她裹紧了身上的丝质睡衣,关上窗户上床睡觉。

所幸的是,时光依旧安然无恙,伤过痛过的人还可以重新开始。

迟纬这边得知萧可并无大碍,放下心来便又窜去找他的某一个或者几个红粉佳人去了,如此良辰美景,怎么可以浪费了呢?迟纬在恍然离去的时候心里反复想着这句话,是啊,当真是“凉”辰美景呢,凉到他此时通体生寒。

送走一匹种马,却还有一头豺狼。萧可伤势不重,外加上刚刚得罪了医生大人,这时候说什么也不敢住院了,于是在苏修尧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中办了手续出院。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凌晨了,因为上次在家里跟父亲大吵一架,萧可索性搬出来独住,现在住在一间离公司不远的公寓。苏修尧这会儿护花使者演的相当入戏,一路把她送上楼。萧可本来只是客套的表示感谢,请他进去喝一杯,哪知这人却这么没有眼力界,登时便一副乐意之至的样子进了门。

苏修尧站在玄关环视一周,很简单的两室一厅,不大,却布置的很精致、很有品位。上好的原木家具,铺着深红色的地毯,配上雕花的铁窗和精巧有致的金丝墙纸,整间公寓倒像是欧洲中世界的古堡。

“你还是这么喜欢欧式复古风格。”苏修尧随意的开口,径自起身给她倒水。

萧可闻言心下一沉,接过他的水,收敛神色笑道:“这都是阿辰设计的,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呵,”苏修尧咬牙切齿的笑,“他、还、真、是、有、心、啊。”

萧可瞥了一眼他捏的泛白的指甲,顿时心口一舒笑得格外欢畅,张口却是响当当的逐客令:“今晚真是麻烦你了,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吧?”

“还真是有点累了,”苏修尧神色未变,看着她的眼睛道,“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的客房借我打个盹,我早上还有课。”

萧可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这会儿怒道:“苏修尧,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啊?”苏修尧挑眉看她,一脸的惊讶,“怎么在陆总身边这么几年,就变得这么小气了?”

萧可被他一句顶回来,这下心里憋闷,索性靠在沙发上不说话。苏修尧这厮却凑得更近,脸上挂着慢慢的□道:“怎么,你是怕陆总误会?”他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甚,“放心吧,你我之间清清白白,他陆楷辰不至于把你怎么样吧?再者说了,如果他真这么不相信你,那你可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再给他吃醋的机会喽。”

好一个清清白白!

萧可在心里冷笑,再抬头,只见那人笑的眉眼弯弯、一脸奸相,顿时气闷,一语双关道:“机会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有的人白白丢了不要,等到别人捡了却又一脸的苦大仇深,真是有病!”

苏修尧面上一哂,心里却是一松,又吃了一颗定心丸。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的,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介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