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忆一惊,气急败坏的坐起来嚷嚷,“妈妈……”

看到眼前的人之后,脸上的表情僵住,剩下的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萧师兄……怎么是你……”

这完全是随母的强硬做派,她没想到会是萧子渊。

萧子渊抬头替她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弯起嘴角没回答。

随忆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她刚睡醒,不知道有多狼狈,肯定是一脑袋张牙舞爪的乱发,怎么能被他看到呢?

随忆还算镇定的驱逐萧子渊,“萧师兄,我马上起床,你……先下楼吧。”

萧子渊看出了她的窘迫,倒也没为难她,“好。”

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其实她不用这样,刚睡醒的她,迷糊可爱,没有那么多顾虑和负担,只有原貌的鲜美,这样的她让他更心动。

随忆匆匆忙忙的洗漱,然后小跑着下了楼,随母正在修剪花枝,看到她便开始调侃,“嗯,不错,真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换做是我,叫一上午估计都没戏。”

随忆看着旁边看似正一心一意看花草实则嘴角弯得不要太厉害的萧子渊,冲随母伴了个鬼脸,小脸通红。

随母看着随忆不时的红着脸瞟几眼萧子渊,而萧子渊眼里的宠溺越来越明显,随母心里渐渐明朗。

这么想着便叫萧子渊,“会下棋吧?陪我下盘棋。”

然后又交待随忆,“阿忆,你去街口伯伯家买点早饭回来。”

随忆不知道随母怎么突然要和萧子渊下棋,还这么明显的支开自己,有些为难,那家早点最难买了,每次都要排很久的队才能买到,等她回来……

“妈,要不我去做吧。”

随母立刻开始叹气,“哎,真是女大不由娘了,吃个早饭都不能挑自己爱吃的……”

随忆一脸黑线的站在风中凌乱,她这个亲妈怎么这么爱演啊。

萧子渊走过去挡在两人中间,在随母看不见的角度极快的拉了下随忆的手,“放心去吧,不着急。”

随忆磨磨蹭蹭的看着两个人已经开始落子,才一步三回头的出门买早饭。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棋盘上的棋子也越来越多,局势由一团迷雾到渐渐明朗,随母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他说他要会护她周全,随母是想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护她周全。

像他这样出身的公子哥多半不学无术,张扬跋扈,可眼前这个年轻人温良谦恭,沉稳谨慎,都说看棋如看人,围棋下得好的人心思必定缜密,金戈铁马短兵相接,运筹帷幄,步步为营,进可攻,退可守,一次次的激战下来他偏偏还是一脸的悠然自得。

随母想到这里突然笑了,她很满意。三叔说得对,一切皆是缘,随忆的缘分到了。

随母捏着手里的白子迟迟不落,萧子渊垂眸等着,许久,随母才开口,“随忆有心结。”

萧子渊知道随母在说什么,点点头,“我知道。”

随母这下彻底放心,叹了口气,低头盯着棋盘缓缓开口,“希望你好好对她。”

萧子渊微微点头,“我会的。”

话音刚落就传来零碎的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随忆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里拎着早点,满头大汗。

随母把棋子扔回棋盒,不免有些好笑,“这么着急干什么,怎么,怕我难为他啊?”

而萧子渊也是静静的笑着看随忆。

随忆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啊,刚起床跑几步锻炼身体嘛。”

说完便探着脑袋去看棋局,随母一挥手整个棋局便乱了,笑着对萧子渊说,“刚才的话我当真了。”

一丝惊喜从萧子渊的眼里一闪而过,不由得弯着唇去看随忆。

随忆看看萧子渊又看看随母,“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随母萧子渊但笑不语,搞得随忆一头雾水。

吃过早饭随母便出门去了,留下随忆和萧子渊两个人搬着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口看风景。

面前便是流水,不时有船划过,所有的人都不慌不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从那个钢筋城市突然来到这里,萧子渊感受着难得的悠闲自在。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远处的小桥上跑过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一条小白狗,小人笑哈哈的跑过来一头扎进了随忆怀里,“阿忆姐姐!”

随忆抱住她,等她站稳了才笑着开口,“豆豆,你又长胖了!”

怀里的小女孩突然收起了笑容,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萧子渊看。

随忆笑着教她,“这个姐姐的朋友,快叫哥哥。”

小姑娘歪着头安安静静的又看了半天,然后转过头对随忆说,“阿忆姐姐,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

随忆不禁抬头去看萧子渊,他真称得上是少女杀手啊!这么小的孩子都能被他虏获。

萧子渊也有些错愕,看到随忆不怀好意的笑,不禁苦笑着扶额。

两个人和小姑娘说说笑笑,刚开始豆豆还有些认生,后来萧子渊耐心的哄了几句,小姑娘立刻就扑到了萧子渊的怀里,小小的人一脸兴奋的和萧子渊说话,一口一个哥哥。

随忆坐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好笑。

吃了午饭,随忆和萧子渊躲在屋里避暑,萧子渊本来在看挂在墙上的几幅字画,不过一转眼的功夫,随忆就抱着本书睡着了。

萧子渊看了看,从旁边沙发上拿起一床薄被搭在她身上,便坐在旁边看她,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随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

萧子渊听到动静便站了起来,随母小声的问,“又睡了?这丫头……”

萧子渊看着随母满脸的宠溺,点点头。

随母似乎想起了什么,“哎,这丫头啊,好像总是睡不够。大概是当年怀她的时候总是睡不好,她也不能睡,所以从小就特别能睡,睡不醒的时候啊, 人就特别迷糊。”

“好像是有点。”他想起来的路上她就睡了一路。

等随忆睡醒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她一睁眼就看到萧子渊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看书。

随忆揉揉眼睛坐起来看过去,是一本经济学的书。

萧子渊听到动静看过来,对随忆笑了一下。

随忆指着萧子渊手里的书,“萧师兄,你怎么还看这种书?”

萧子渊迟疑了下,似乎想着怎么解释,“我在国外又修了门经济学,以后会用得到……”

随忆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回国了肯定是要进政府部门的,大概到时候肯定和经济有关吧。

随忆垂眸盯着萧子渊手里的书,不知不觉间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会做科研,没想到你竟然会去做政客。”

那个时候的萧子渊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之前一直以为萧子渊是清冷自持的,和他相处的这几天又觉得他温暖谦和,等到那个时候会不会又是横刀立马计谋如寒冬利刃?

在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地方,萧子渊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这么想着,随忆突然有些低落,似乎她和萧子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萧子渊大概看出了她的想法,笑了下坐到她旁边,“无论将来我变成什么样子,在你面前都是你认识的那个萧子渊。”

只有我变得强大,才能给你想要的。只有我变得强大,才能护你周全。

一时间随忆有些动容,抬头去看他,四目相接。

☆、42

随母忽然推门进来“随丫头,别睡了,去买菜吧,记得带几片新鲜的荷叶,晚上做荷叶饭!”

随忆一惊,很快低下头,掩饰着“哦”了一声,马上穿鞋站起来。

萧子渊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吧!”

随母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随忆在随母不怀好意的笑容里淡定的回答,“好啊,顺便带你逛逛。”

随母在两个人身后嘱咐,“嗯,多逛逛,别着急回来。”

正是傍晚热闹的时分,两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小道上,道路两边都是卖菜的小摊。随忆从小在这里长大,早就和他们熟悉了。

每走到一家,就有人和她打招呼,“阿忆,回来啦!”

随忆也笑着回应,“嗯,回来了。”

然后众人就把视线投向了萧子渊,一脸善意的笑着问,“男朋友啊,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

萧子渊笑眯眯的看着,随忆脸一红,偷偷瞄了萧子渊一眼,都是说的家乡话,他好像没听懂。

随忆急着解释,“不是,这是我学校里的师兄。”

一群淳朴善良的人根本不理会随忆,笑着和萧子渊说话,“小伙子,好福气啊,我们阿忆从来不带男孩子回来的!”

萧子渊礼貌的道谢,“谢谢。”

随忆睁大眼睛看着萧子渊,如意算盘没打成有些懊恼,“你怎么听得懂……”

萧子渊笑得志得意满,趴在她耳边轻声开口,“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我奶奶也是南方人?”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边,随忆感觉耳朵越来越热,连带着整颗心都开始燥热。

萧子渊很满意的看到她白皙如瓷的肌肤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粉嫩诱人。

周围的人笑嘻嘻的看着两个人,“小两口感情真好。”

随忆眼看着一群人越说越离谱,便随便买了点菜就拉着萧子渊离开了是非之地。

随忆一路都黑着脸,深有她认识的人怎么都这么不正常的认知,刻意和萧子渊保持着一段距离。萧子渊一直心情很好的跟在她身后,如她所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快到家的时候,她突然在巷口停住,看着某个方向出神,夕阳里,她的身影瘦弱伶仃。

萧子渊心里一紧,走了几步跟上去问,“怎么了?”

随忆指着对面的医院,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刚搬到这儿的时候,那段时间妈妈身体很不好,总是到那儿去看病。那个时候我还小,从家里走到那儿要一千步,后来上初中的时候就变成了八百步,等我去上大学的那一年,只需要六百步了。我记得有一次我放学回到家听邻居说妈妈在家里晕倒了被送到医院去了,我就急急忙忙的往那儿跑,那个时候觉得怎么会这么远,可是现在再看,又觉得好近。”

随忆说到这里忽然转头看着萧子渊,萧子渊似乎意识到接下来她说的话会不怎么好听。

果不其然,随忆顿了一下再次开口,“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所有的志愿都是医学系,所有的愿望就是赶紧毕业回到这里去这家医院工作,可以一辈子守着妈妈。”

萧子渊听到这句暗示的拒绝,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又继续慢慢往前走。

随忆看着他轻松闲适的背影,有些错愕,以往她有这种婉拒意思的时候,萧子渊就算不恼,脸色也会难看一阵子,怎么现在似乎根本就跟没听到一样呢?

随忆打感情牌的如意算盘再次在萧子渊面前被他的无招胜有招打得七零八落,懊恼的一跺脚很快跟了上去。

萧子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唇角勾起。

他说过,他不会逼她,他可以慢慢等。

慢慢等你爱上我。

萧子渊神清气爽的进了家门,身后跟着没精打采的随忆。

随母的荷叶饭做得清香怡人,只是依旧……缺了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