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菜累得不行,不大愿意——她自己身体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全。进去了肯定还得挨痛。

谈笑又吻了她一番,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方又催促:“快点,不然你又睡着了。”

秦菜在别的身体里面要出窍很费时间,也只得应着:“你先走吧,我马上就过去。”

谈笑还要再说,阿紫就打了电话过来。自然是问通爷怎么还没过去,客人们全都在等着了。谈笑安抚了她,复又把将睡未睡的秦菜摇醒:“记得回去,这具身体靠的地气,不要长时间放在房间,对她不好。你长期呆在她体内,对魂魄也不好。”

秦菜嗯嗯地应了两声,眼睛都没睁。谈笑叹了口气,匆匆出了门。

十多分钟后,秦菜刚刚要睡着,谈笑又打了电话过来。秦菜这才懒洋洋地回到自己身体,两个女孩的身体并排躺在一起,真是……美丑分明。==

秦菜本来打算再多睡会一会才抱她回负一楼的,但没睡多久,谈笑居然又回来了。秦菜睁开眼睛,半醒半睡的模样。

谈笑摇摇头,将这具身体抱到浴室洗净擦干,再抱回负一楼。回来见秦菜还在睡,他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又去了通阳馆。

秦菜是中午时分被左力魁的电话吵醒的,这次他十分迫切:“你在哪?!”

秦菜也睡够了:“在家,干嘛?”

左力魁态度很好:“我在天庐湾门口,还是上次砖厂的事,再和我过去一趟吧?”

秦菜开始懒洋洋地穿衣服,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出别的事了?”

她这几天忙着通阳馆的事,也没空管这个脸盆脸。

左力魁嗯了一声:“我在门口等你,出来再说。”

秦菜的手上还有伤口,谈笑虽然给上了药,但在魂魄经常不在的情况下,伤口愈合速度缓慢。吸取了教训,她呲呀咧嘴地收拾好罗盘、八卦镜、朱砂之类的,这次不再空手而往了。刚刚出门,果然在小区门口看到左力魁的警车。

看着小区保安的眼神,秦菜很头疼:“拜托下次不要用警车来接我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犯事了呢。”

左力魁接过她手里的包,帮她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美着吧,犯事哪有这待遇?!”

车刚刚下了盘山公路,谈笑就打了电话过来:“客人我接过了,资料晚上会带回来。上头来了几个人,我在应付,要晚些回来,记得自己吃饭。”

秦菜哦了一声:“我正好跟一个朋友办点事,随便你什么时候回来吧。”

挂掉电话,左力魁就问了一句:“男朋友?!”

秦菜摇头:“同事。”

车拐过三画市主干线,秦菜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然探出头去。左力魁发现了:“怎么了?”

秦菜摇头,心里却涌起滔天巨浪——那个身影……是秦妈妈周碧华。再见时如若隔世,秦菜几乎流下泪来。

见她神色实在是不对,左力魁停下车:“熟人吗?”

秦菜努力控制才没有跑过去,秦妈妈帮她三哥背着行李,是了,三哥……应该是考上三画大学了吧?

她站在红绿灯路口,最终还是没有过去——她现在的人间,和左力魁关系微妙。自己的资料,当然是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但是现在自己可以变换身体,应该能够回家看看了吧?

心里突然兴奋莫名,似乎故乡就在眼前一样。

左力魁看了她半晌,吃他这行饭的,当然隐约知道秦菜的心情变化:“不打招呼吗?”

秦菜只是摇头:“看错了。”

车重又行驶在人潮来去的主干道上,秦菜忍住了没有回头。

砖厂很快就到了,秦菜这才觉得惊异——那棵桑树居然还在,只是下面被刨出了好大一个深坑。

左力魁语声凝重:“我查了资料,以前这里是处理死刑犯的地方,枪毙过不少人,是不是……”

秦菜在坑前看了看,很快发现奇异的地方——那棵桑树的根系,居然横在被掏空的洞穴中,好好的似乎未曾动过。

“这些根系总是在一夜之中长好,而且……”左力魁想了想,最后还是说出来,“砖厂这几天又死了两个人,据察死因和前一个相同。初步分析是因为水分完全流失,也许这就是你所谓的被吸尽精气吧。”

秦菜查看了那些根系,终于替左力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是说,有可能是这株桑树成了气候,吸人精气?!”

左力魁只有点头。

秦菜摸摸那根桑树,喃喃自语:“脸盆脸啊脸盆脸,这也怪不得我了,我又不会整容,是吧?”

左力魁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却画了十张降魔符。

在阴性信息中,妖是指活物修成气候的东西,鬼是指活物死后的魂魄,而魔的意义就更广一些,一般非妖非鬼而又不是善类的东西,会归于此类。

而秦菜不画驱妖符的原因——是因为她不会。

所以遇到这类东西,她只能画降魔符。

贴上符,秦菜就回了那间小砖屋:“我先睡……呃呃,入定一会儿,看看是什么妖怪,你先不要惊动它。”

左力魁也着急:“尽量快点,这样贴着一沓符,让人看见怕会恐慌。”

秦菜也不多说,自睡了觉。

那确实是一根桑树精,已经修出了头和手,但不是脸盆脸。秦菜站在它面前,一脸困惑:“你的脸不大嘛。”

那树却暴躁无比:“你们哪来的东西,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挖挖挖,挖尼妹啊挖!!正事不做,就知道搞些没名堂的东西,信不信老子一树枝抽死你们!有爹生没娘养的,半点教养不懂……”

秦菜一个字还没说呢,就被它骂了个狗血淋头。

“……”半个小时后,秦菜被它一树枝抽醒了。她摸摸背上一条肿起来的鞭痕,泪水盈盈,“左力魁,来桶汽油把它给烧了,浑蛋!!”

左力魁还有些犹豫:“没查出真相先破坏现场,不太好吧?”

秦菜不管了:“你看它把我背上打得,嗷!”

左力魁一看,也生了气,二话不说就拎了桶油过来,谁知道油在离树一丈开外,就拎不进去,泼都泼不进去。

秦菜也火了,就以树为圆心,画了个半径一丈的圆圈儿,把油浇在圆上,点火。那火烧了不多时,突然明媚晴空乌云密布,不过两分钟就开始下雨。

秦菜和左力魁对望了一眼,心里开始打鼓——这东西已经完成修成气候了,可以呼风唤雨,真不是她能对付的了。

滂沱大雨中,秦菜浑身湿透,她画的十张降魔符根本一点用都没有,这时候被雨水所融,化为纸沫。左力魁也是狼狈不堪,唯有那个棵桑树在雨中舒枝展叶,茂盛如初。

光线被云雾吸引,周围越来越暗。一个声音似乎近在耳畔:“小娃娃,本座本想放你一条生路,现在看来,你倒是得了点真传,必然大补。”

桑树的枝条越来越长,鬼手一样直接向秦菜卷来。

秦菜大怒:“呸,就凭你个脸盆脸,还想吃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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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4月17日b章

风雨飘摇,砖厂因为接连发生命案,此时空无一人。

雨水敲打着青、红不一的砖垛,草木弄影,像是黑山老妖重现江湖。桑树枝条越来越近,秦菜手里的镰刀又变成了真正的兵器。她手握着刀,心下微定,待枝条临近时一刀削过去。

桑条被削掉一截,迅速缩了回去。

左力魁虽然也是见多识广之辈,但这样的场景,实在让人胆寒。他拉住秦菜:“先离开这里吧。”

秦菜略略思索:“也好,我得看看后果。”

别真折在它手上,被作了化肥,那可太冤了。释迦牟尼死在桃树下还可以成佛,自己死在桑树下能成什么?

左力魁拉着她往砖场外面跑,一切如故,但是他停在外面的车不见了。这里是郊区,车辆很少见。左力魁也有些无语:“不会有人大胆到偷警车吧?”

秦菜看看手里一直呈实体状态的镰刀,奇怪,已经远离了桑树十多米了,它还没有变成纸符。

左力魁正想着,突然二人回头,发现警车就停在先前的位置。左力魁拍拍头:“鬼遮眼了不是?”

他打开车门让秦菜上去,秦菜却缓缓后退,然后示意他:“不要回头,慢慢地走过来。”

左力魁不解:“什么事?”

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秦菜才抬起头直视他:“我们走错路了。”

左力魁不可置信:“不可能!”

秦菜擦了一把满脸的雨水:“很可能。为什么开始我们没有看到这辆警车?为什么我的法器变不回符纸?”

左力魁试图解释:“不可能这么短一段路我会记错,开始没看到车,也许是雨太大了。”

秦菜举举手上雪亮的镰刀:“所以我的法器变不回去,是因为它不防水所以出故障了吗?!”

左力魁反被她逗笑了:“算了,我听你解释吧,你是专家。”

秦菜算个屁的专家,她吐了一口雨水,把贴在脸上的长发全部拨开:“早知道听师父的话,开个天眼也好哇!!”

可是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秦菜开不了天眼,但是她能感觉到越来越厚重的阴气。

秦菜拉住左力魁,突然蒙上他的眼睛:“别动!左力魁,你现在想象你警车的车牌是sh:63321。”

左力魁不懂,秦菜喝:“使劲儿想,记住,sh:63321。”

左力魁毕竟是刑警,思维能力极强,不过片刻,他牵着秦菜走近后,看到那辆警车的车牌——sh:63321。

左力魁怔在原地——怎么会这样?这根本不是他开的那辆警的号牌。

秦菜却懂了:“那棵桑树精依照你的思维创造了这个与外面一模一样的空间。因为你观察环境很细致,所以它很容易就复制了一切。”

左力魁终于也觉得可怕:“有解决办法吗?”

办法还在想,秦菜摇头:“如果我没猜错,也许我们被它骗进了你挖的那个坑里。”

这还真是挖坑埋自己了。左力魁哭笑不得,他还能苦中作乐:“那这也太公平了,真正挖坑的可有好几个呢。”

现在辨不清方向,两个人完全摸不着北,左力魁有些担心:“如果我们真的在它下面,它根系深埋着许多尸体,会不会……”

秦菜赶忙捂住他的唇:“你可别乱想啊!”

那只小手就那么贴在唇上,透过雨水显得微凉。左力魁一怔,秦菜又松开了手:“算了,随你怎么想吧。”

左力魁回头一看,发现砖厂门口走出几个人来。清一水地穿着砖厂工人的工作服,脸上和手上漆黑,和平时上班的工人一点不差。左力魁面色越来越严肃:“这里今天根本没有人上班。”

秦菜掘着唇不说话,那几个人越走越近,左力魁集中精神,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穿着很旧的蓝衣服,那些衣服的款式,不像是古装,但也绝对不是现在人穿的衣服。

他手心终于也开始出汗,混着雨水,连温度都没有:“秦菜,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

秦菜将自己手腕上的镰刀扯给他:“别废话了,拿好!”

左力魁不接:“那你怎么办?!”

雨水辟头盖脸,秦菜大声嚷:“你磨蹭个球啊,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比我能打,这刀在你手上更有用!”

左力魁这才把镰刀接在手里,他发誓一样郑重:“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秦菜拿了两块板砖,左右手各一块:“尽力吧!”

几个人近得更近,左力魁这下看清了——他们像是从土里爬出来一样,后脑勺被开了个洞,有的已经开始腐烂,肉都挂在脸上,上面滚动着蛆虫。

左力魁挡在秦菜前面,怕她恶心。秦菜这时候哪顾得上恶心?她握着两块板砖,一砖拍向最近的活尸。

那一砖特别用力,活尸的脑袋本就有点朽了,顿时一下子就成了个烂西瓜。

左力魁看着那个破脑袋,又看了秦菜一眼。秦菜眼中煞气腾腾,哪里还能见到平时的嬉笑温和?

在那个瞬间,左力魁觉得自己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以往他跟女同事出任务的时候,虽然女警也很尽职,但他从来都没有把对方的战斗力计算在内。

他习惯保护她们,习惯挡在前面,习惯给她们以最大的安全感。

而今时今日,他竟然有一种被保护的感觉——这个女孩这时候的狠辣,无疑在某种程度上让他觉得心安。

秦菜心里却没有一点安全感——这尼玛的,哪才是出口?!

镰刀确实很快,左力魁本来身手就好,当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冲过来的几个活尸削得尸首分离,周围雨声风声交织如狂,活尸杀不尽,从地底不停地爬出来。

左力魁和秦菜毕竟是凡人,怎么杀得尽?!

面对无尽的活尸,秦菜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那个桑树精,是不是也是取了它们的天魂,然后用自己的天魂指挥它们呢?

世人形容勇敢,有一说是艺高人胆大,此是英雄。有一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算是生猛。然秦菜这货,算是无知者无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