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吃过药我休息一会就好了。“梁绍禹双目微闭,饶是他脸皮再厚,在漂亮女人面前这般狼狈,着实让他脸红了。

“如果有新鲜氧气就好了。“胜男四周张望着,发现除了人造的树木就是人造的湖,要不就是人造的水果,唯一不是人造的,除了树上的鸟,便是那只刚动用过武力的天鹅。

“张口。“胜男从药瓶中按出几片药搁在梁绍禹的唇边。

梁绍禹被动张口,由于刚才的一系列事端,如今他口舌发干,药片竟粘在了舌头上。

胜男只得从湖里捧一包水:“喝掉它。“

梁绍禹刚要再启唇,忽然想起湖水里。。。。。。的味道,猛地睁开眼睛:“不喝了。“

胜男不解地瞪着大眼睛望着他:“怎么了?要吃药的。”

梁绍禹只得张口。

喝下去之后,梁绍禹眉头越来越紧,显得格外不舒服,胜男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腿:“那要枕在我腿上么?”

梁绍禹不动声色地轻轻呻吟:“不麻烦。”

胜男点头,若有所思之后,认真地说:“恩,也好,这样更有利于氧气进入你的大脑。”

(下)

梁绍禹只得沉默着,躺在硬邦邦的地上闭目养神。

胜男轻轻帮他取下眼镜,折好放在一旁,刻意端详着这张睡容何其相似的脸。

记忆中的另一张脸,后来就没有那么丰润,清瘦而带着浓浓淡淡的病意。以至于,无数个失眠夜悄声爬起来脉脉端详时,她的眼眶都是湿的。

揪心割肠的感觉,如每次想起他时。

胜男轻轻抱起梁绍禹的头,小心地搁置在自己腿上,一面轻轻给他按揉着太阳穴,见他俊朗的眉渐渐舒缓,胜男的心也渐渐舒展开,似乎这个受病痛折磨的人不是刚认识的男子,而是自己最亲密的丈夫。

“看不出,你照顾病人有一套呢。”梁绍禹如是赞叹,本想夸她力气估计比春哥还大,一忍,将话烂在了肚子里。

“我是学医的,而且我丈夫生前身体不好。”胜男举目望身边的热带林,林鸟轻鸣,似颂,如唱。

“难为你了,那么年轻,就遭遇那么多事。”梁绍禹微微睁开眼睛,目光遭逢一双清水眸子,黑石子似的瞳仁,清清爽爽,多年来,比她漂亮的女人他看过足以坐足一辆火车,这么清爽的,他有幸一近芳泽的,却是个位数。

“我母亲生前也身体不好。“梁绍禹苦笑,“所幸的是,她走之前,我一直在她身边,没有什么遗憾。”

胜男有些意外地望着他。

“我母亲是个很好的病人,那么痛的么,她每次发作的时候,都不出一声,我对她说,妈,你叫出来吧,她摇头,给她翻身的时候,她浑身全都被汗湿透了。。。。。。”

梁绍禹说着说着,温厚如风吹湖面的嗓音略带沙哑,胜男似有同感地回想着,喃喃地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有心人。”

“身体不好,话说多了,不好意思,走,咱们继续探险之旅。”梁绍禹握着胜男的手支撑着坐起来,穿上在湖中染湿的会馆上衣,轻轻拍拍胜男的头:“谢谢你。”

胜男任梁绍禹的大手触拭着自己的发,一双清水眼漾着说不出的激动:“怎么。。。。。你也会这样?”

梁绍禹略一思索:“怎么样?”

胜男不语,兀自向前走,两人穿过热带森林,前面是一堵与森林的绿树颜色和谐一致的门,推开了,便是无边的蓝。

四壁都是水族墙,红的绿的蓝的热带鱼畅游其间。

一丛朱色珊瑚群在整个空间的正中,红得格外鲜艳。

“胜男,抬头。”梁绍禹笑说。

胜男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星星。

虽然知道只是天空的幕布,然而,她却是惊喜的,七八岁时盛夏的夜晚,跟着大人在楼后乘凉数星星的那份感觉昨日重现。

忽然,“天空”中有一颗东西越来越大,从“天空”中滑落,跌入水族箱里,胜男快跑几步,透过水族箱看到了那枚堕入凡尘的星星。自然不是星星,是猩红色毛茸茸的海星星,海星星点点下沉,沉入水族箱底。热带鱼照游不误,它便形单影只地伫立着。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胜男应景地想起这句情诗。

“有人说,海星星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因为无法回天上,眼睛都哭红了。她以为,无边的大海,梦幻般的海底是它永远的家,其实,她什么也得不到,”梁绍禹信步走过来,微笑轻语。

胜男扭头,狠狠瞪他一眼。

“怎么了,胜男?”梁绍禹眉毛一扬,一脸的疑惑。

“飞蛾为什么要扑火?因为她爱火!”胜男忍不住蹲下身,细细端详着那枚海星星,海星星一动不动站在水族箱最底端,一只蓝色的小鱼游过来,撒娇似的蹭着它,又游过一只更小的橘色小鱼,围着海星星打转,胜男看得出神。

忽然,就有一只长着动物脸的绿色鱼冲上来,吓得两只小鱼飞速游出几米开外,那只大点的绿鱼一头撞在海星星上,海星星微微一摇,倒下去。

“起来啊海星星!怎么可以让那只个头没有你大的鱼撞翻!”胜男双拳紧握。

可是,海星星一动不动地躺在水族箱内,睡着了一般。

“大爷的!你怎么能让人家随便欺负!你傻啊你!“胜男激动地跺脚,拳头捏得啪啪响,站起身来,垫脚望着水族墙壁。

“喂,你怎么了?“梁绍禹走上前,按住胜男瘦削的肩膀。

“我要。。。。。。我要把那颗海星星取出来,她其实应该和那两只小鱼在一起的。。。。。。“胜男说着说着,眼圈一红。

梁绍禹借机一把将胜男揉进怀里,另一只手哄小孩似的拍着胜男微颤的后背,声音柔软若温润的玉石:“难过你就哭吧,告诉我,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PS:眼巴巴地望着宝贝们,采采爬月榜爬滴好辛苦,5555555555,今晚大家都支持俺留下言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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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上)

梁绍禹借机一把将胜男揉进怀里,另一只手哄小孩似的拍着胜男微颤的后背,声音柔软若温润的玉石:“难过你就哭吧,告诉我,怎么了。“

梁绍禹温暖的大手之温度,透过会馆里单薄的衣物,一缕缕传来,胜男只觉得,自己已忍至极限,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伸出双臂,紧紧搂住梁绍禹的腰。

腰和肋间没有一丝赘肉,后背平滑得像是雕塑刻出来的弧度。可是——她丈夫的后背不是这样的。

搂习惯了重病时单薄到肋骨根根分明的梁少游,胜男搂住梁绍禹的一刹那,梦醒般地睁开眼睛。

手指缓缓离开双臂放松,再放松,最后,胜男一把推开梁绍禹,拼命眨一下欲泪之眼,猛倒退几步,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满脸不自然的微笑:“喂?怎么了?你看电影看多了么?我只是同情那只海星星而已,你至于么?”

梁绍禹怔怔地望着这个女人微红的眼圈和挤出的笑,一股强烈的征服欲排山倒海而来。

为什么这个女人没有被自己的眼神电到?

为什么这个女人没有让自己迷人的微笑倾倒?

为什么,素日自己在所有女人面前都是精彩绝伦的,偏偏到了她眼前就公鸡变鸡毛掸子,王子变青蛙了?

为什么这个女人明明没有那么坚强,却非要把压力全部施加在自己身上?

梁绍禹浅浅一笑,指着水族馆的一处:“胜男,你看。“

“哇!“胜男夸赞的惊喜让她的难受欲盖弥彰。

“怎么?鱼也会接吻么?”胜男蹲下身,透过水族馆的透明玻璃,在最近处轻轻抚摸着玻璃微凉的温度。

只见水族箱里,两只银色的小热带鱼正嘴对嘴不停地亲吻着。

梁绍禹蹲下身,一双如篝火似闪电的眸子铺陈在胜男的脸上。

“可是,鱼的记忆不是只有三秒钟么?“胜男盯着两只亲吻鱼,嗖地站起身来,觉得这事有点匪夷所思。

“ 当然。“梁绍禹只得一摊手:”因为他们在打架。“

“原来打架还会用这么友好的方式啊。“胜男若有所思地抬头,发现两人已走到了这个屋子的尽头。

“下一个屋子是什么?“胜男一双大眼睛晶晶闪亮着,伪装出十二分的好奇。

“Pour voir。”(法语,去看看)梁绍禹款款挥臂。

“嗯?“胜男迷茫地瞪着大眼睛望着梁绍禹。

“GO。“梁绍禹不动声色地微笑。

胜男大步向前,梁绍禹轻车熟路地打开水族馆的隐形按钮,门被打开,一开门,便有一股强烈的风沙呼啸而来,刮的胜男睁不开眼睛。

梁绍禹刚要仗着自己的身高当避风港,却见胜男已站在自己的面前,大臂一挥,一副刘胡兰的慷慨激昂式大义:“快到我身后!”

哈?

梁绍禹倒吸一口冷气,一把将胜男老鹰抓鸵鸟式按到怀里,“无论你是金刚妹还是钢铁侠,男人永远是女人的避风港,你懂不懂?”

刚说着,风停了,胜男从梁绍禹怀中游鱼似迅速滑出,盯着眼前的一派景象,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巴。

眼前,竟是真正是荒漠之地,沙子是真的,换句话说,两人来到一片小的沙漠。

忽然,一阵温暖的口哨音乐如水般传来,像是早餐时热腾腾的加奶摩卡咖啡,像是午后一对情侣的花间接吻,又像是晚上如钩的月亮幻做一艘小船,弯弯朝着银河悠悠飘扬,飘扬。

胜男好奇地冲着那阵如盘旋在天空中的乐曲走过去。

梁绍禹的唇角和眼梢挑起微抹不易察觉的笑。

沙子踩在胜男的脚下,窸窸窣窣,胜男想起去年夏天,她曾带着延延和文文回孩子们的奶奶家,文文带着延延在沙滩上赤脚跑着,时不时大叫一声,那是踩到一个小螃蟹或者小虾,一个浪花打过来,两个小家伙飞似的冲岸上跑。。。。。。

可是,沙滩与沙漠是完全不同的,相对与沙滩的热情如火,沙漠,无风时候的沙漠有些温情,有些温馨,暖得像一抹翩翩的笑。

“希望前面给你的是惊喜。“梁绍禹将双手懒散地插在裤兜。

胜男干脆拖下会馆提供的拖鞋,挥开双臂,大步向前奔跑。

梁绍禹却信步与沙漠,目睹着这个本来就童心未泯的女人童心泛滥,缓缓走至她身边之时,只见胜男坐抱着双膝在一个耸起的土丘上,前方是一个电视墙,乐曲从墙上袅袅传来,神秘,抒情。

乐曲还在继续,悠扬,婉转。

梁绍禹慢慢坐在胜男的身边,磁性的声音从他喉中幽幽传出:

Moon river, 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 dream maker,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ay

T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orld to see

We're after the same rainbo's end, aiting round the bend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Moon river, 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 dream maker,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g ,I'm going your ay

T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orld to see

We're after that same rainbo's end, aiting round the bend

My huckleberry friend, Moon River, and me

胜男的脑袋轻晃,默默盯着电视墙上的如血落日缓缓下落,落下落下,落入大漠中,孤寂凄清的大漠就升起一堵弯弯的月亮。

“你唱的是什么呀?月亮湾?”胜男继续盯着电视墙上深蓝的天。

“对,《MOON RIVER》,奥黛丽赫本主演的电影《蒂凡尼的早餐》中的主题曲。”梁绍禹耐心解释。解释完毕,优雅而绅士气十足的歌声从他的唇间传出:

Moon river, 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月亮河,宽不过一英里。

总有一天我会优雅地遇见你。

优美到让人心颤的口哨,伴着梁绍禹完美的歌声,在胜男的耳畔婉转着,荡气回肠着,这首曾经获得曾获得第三十四届奥斯卡最佳电影歌曲让她双目微眯,金钱的烦恼,家琪无孔不入的追求,亡夫之痛忽然就混沌成一个古老的故事,此时,她恍惚间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代,掏知了,打篮球,打男生,还有,盛一叶小舟,飘向一个不知名的弯弯远方。。。。。。

胜男瘦削而坚毅的小脸上,慢慢的,慢慢的,就舒展出一个童贞的微笑。

梁绍禹亦是谦谦一笑,起身,微微欠身,挥起绅士臂:“小姐,愿意陪我跳一支舞么?”

可是,胜男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她小时候跳过筷子舞,跳过动脖子的新疆舞,可是,她哪会这种国标舞。

胜男结结巴巴地望着梁绍禹:“我我,我不会。”

“没关系,女步只要被男步带着就可以了。“梁绍禹目光“虔诚。”

胜男只得起身,在《MOON RIVER》的慢曲中,她的五根五指山似的手指和梁绍禹修长的手指交叉。

梁绍禹默许了这种手手缠绕的握手方式。

梁绍禹指导着:“横移,左二,前一,后一。” -_-|||

胜男的脚步则是:第一步,第二步,踩脚,踩脚,再踩脚。-_-|||

《MOON RIVER》的乐曲依旧缠绵浪漫。

梁少游低头看一眼自己被踩的全是沙子的会馆的拖鞋,嘻嘻一笑:“没关系,反正不是皮鞋,正好适合排练。“

可是,胜男铜皮铁骨的铁砂脚似乎和梁绍禹所有带过舞步的异性不同,她一脚踩下去,又疼又痒,一曲下来,梁绍禹修长的脚被踩得红得像煮过的地瓜。

“还是别跳了吧。。。。。。“胜男擦擦额头的汗珠,内疚地坐在沙丘上,正在此时,蓝色月亮的屏幕突然变幻。

屏幕上,纽约第五大街上空无一人。

忽然驶过一辆出租车,下来一个穿着黑色晚礼服的窈窕女子,独自伫立在蒂凡尼珠宝店前,脸颊紧贴着橱窗,手中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边吃着袋里可颂面包、喝着热咖啡,边以艳羡的目光,观望着蒂凡尼店中的一切…

在大漠中电影?

胜男忽然想起大学时候热烈追求自己的学长,第一次,他请自己看的是《河东狮吼》,胜男仰天长笑,壮怀激烈得跟魔头李莫愁梅超风似的,把人家吓得从此再也不联系自己,又想起总是约自己看恐怖片的同学。。。。。。

胜男的心中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