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沐一靠到他的肩膀上,就一下子哭到泣不成声。

她是多么多么想念这个拥抱,她是多么多么想念这个人。

她想到心尖都疼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了她。

她能看到他通红的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像沙一般的泪雾,她看着他动了动唇,想要说句什么。

那一刻,她心里其实想着,他们之间,在今天,会不会还有一丝希望。

可是,几秒后,她却听到他说,“你走吧。”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时还没有反应上来。

“无论是费新扬,还是谁,找一个对你好、懂得珍惜你、保护你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能够有足够的羽翼,让你不会再吃一点苦头,掉一滴眼泪,他一定要比谁都爱你。”

“……难道你不是吗?”她捏着自己的拳头,泣声道,“为什么你不能是这个人呢?”

难道你不是比任何人都爱我的吗?

“因为我已经没有足够的羽翼可以再保护你了!”他听到这句话,突然红着眼睛大吼道,“哪个女孩子可以容忍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即使你可以,我也不可以!”

她动了动唇,苍白地笑了。

“你以为我是因为钱才爱你的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下半辈子过得好、住得好、吃得好、天天可以纸醉金迷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良久,他面如死灰地开口,“你会知道的,因为这就是现实,没有这些,根本撑不起你的【爱情】。”

她看着他的脸,勾了勾嘴角。

“沈嘉宁,原来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然后,她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一样,从她的手指上,将那颗钻戒慢慢地取了下来。

这么久了,即使他们已经不再见面,即使他们的感情已经名存实亡,她都没有舍得把这枚钻戒取下来,因为只要看到这枚钻戒,她被伤透了的心还是依然会慢慢软下来,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地守着他们的曾经。

哪怕全世界都在笑话她的痴心,她都不想摘下这枚戒指。

可是现在,她终于把它摘了下来。

菱沐把钻戒和他公寓的钥匙一起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

她轻声说,“这些,全都还给你。”

我们的快乐,我们的回忆,我们的爱情……全部都还给你。

沈嘉宁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浑身颤抖地闭上了眼睛。

她拿起包,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走到玄关时,她回过头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再见了,我此生的挚爱。

她这样想。

……

玄关的大门被轻轻打开又关上,沈嘉宁始终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无知无觉。

过了良久。

他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抬起手,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眼泪从他的手掌缝中流了出来,再顺着他的手掌滴落在了地板上。

一滴,一滴。

他痛彻心扉的呜咽声,就像天空中候鸟的悲鸣。

菱沐从他的公寓离开后,站在了他的公寓楼下。

她看着此刻寂静的黑夜,拿出手机,给菱画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菱画轻快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小沐?”

她能够听到电话那边瞿溪昂柔和的声音、伴随着轻快悠扬的圣诞歌的背景音乐,她几乎不用猜就能够想象到,现在在他们的家里,那颗靠着壁炉的圣诞树一定被装饰得满满当当的,桌上还会有好吃的火鸡、披萨还有蛋糕。

“姐,”她哑着嗓子开口道,“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小沐,你怎么了?”菱画应了一声,却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佯装开心地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

菱画叹了口气,“小沐,你不要骗我,我们姐妹那么多年,你还有什么要对我隐瞒的呢?你明明现在特别地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笑呢?”

这句话,好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唰”地一下又落了下来。

“姐,我好饿,”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也好冷,我身上的包很重,我提得好累,我走不动了。”

她说完这些,眼泪随着冷风一起被卷进了她大张的嘴巴里,她哭得已经泪眼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姐,我不应该不听你话的……我活该……”

“……我的梦醒了,我再也不装睡了……”

那头的菱画一听到她的哭声,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心疼到整颗心都揪起来了,连忙温柔地问道,“小沐,你现在在哪里?你不要动,我和你姐夫马上就来接你。”

她哭得在地上蹲了下来,包胡乱地扔在了地上,捂着脸断断续续地报了一个地址。

“你就在那边等我们,我们立刻、马上就过来。”

#

这个圣诞节,好像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成为了这辈子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常年来冬天都很少降雪的T市,在晚上十点的时候,竟然慢慢开始飘雪。

天空中白色的雪花像穿着白裙子旋转的精灵,一片一片、散落到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有一个姑娘,在至亲的姐姐和姐夫开车赶来的时候,像个孩子一样朝姐姐扑过去,在姐姐的怀抱里哭到不能自已。

她说,她已经不会再爱了,以后这一辈子,哪怕遇到多么好的人,她都不会再想要嫁给谁了。

她说,她的爱情和那枚钻戒一起,都永远停留在了今天。

有一个男孩,在沸腾着的火锅面前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拿起电话,拨给了自己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亲人。

他对着电话这样说:

哥,我喜欢她。

不,我没有喝酒,我也没有发疯。

我真的特别喜欢她。

无论她喜欢谁,我都喜欢她。

还有一个男人。

他把乱糟糟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他洗了个澡、剃了胡子、整理了头发,他包起了桌上那对甜蜜幼稚的情侣杯、床头柜上的相框、一把钥匙和一枚钻戒,他把这些都放进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最后合上了箱子。

然后,他拉着这个箱子,从这座城市里消失了。

(中卷:荆棘之路,完)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是我自己写完这一整篇最喜欢的一章,没有之一

我对圣诞节有种特别的执念,无论是当时写傅郁那本,战神那本,还是大帝那本,圣诞节总像个特别的分水岭,在这一天,每个人都经历了一种脱胎换骨的痛和铭记,也就是说,我的每个主角,在这一天都特别不好过(圣诞节:我得罪了谁???

明天,下卷开始,追妻火葬场见

还有我发誓我下一本一定写个轻松爆笑大甜饼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

有人说, 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无论是伤痛, 失望,难过,绝望……这一切在当下看上去仿佛无法修复的病痛,都能够被时间这个温柔的医师给治愈。

从圣诞节开始一直到这一年结束前的最后一天,菱沐都一直暂住在菱画和瞿溪昂的家里。

菱母虽然有些担心她, 但到底是因为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加之也很放心菱画他们会好好照顾她, 所以完全听之任之。

她向电视台请了几天假,菱画也自然地从克伯宫消失了几天, 每天都在家里陪着她。

姐妹俩无论是看着无聊的肥皂剧一起大笑, 还是一起趴在床上刷淘宝, 亦或者是围在一起看微博,在温暖的室内做什么都能让人的心觉得祥和温柔。

瞿溪昂晚上从克伯宫回来, 就看到自己老婆和小姨子在客厅的沙发上滚来滚去,一边看手机一边吐槽今天娱乐圈又发生了什么重磅八卦,全然没发现他进家门了。

他看了她们一会, 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厨房倒水喝。

刚倒了水, 手机上就有电话进来,他看了一眼, 是个陌生的国际号码。

他这个私人手机鲜少有人知道,除了家人和至亲的朋友,是不可能会有其他任何人知道的, 说明打这个电话的人一定是某个和他关系很亲近的人。

“喂。”

“是我。”

他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怔了一下,继而道,“你怎么样?……或者说,你人在哪?”

“A国,”电话那头的人轻轻说,“花姐不在你旁边?方便说话吗?”

“嗯,不在我身边,”瞿溪昂握着手机,看了一眼外面正在沙发上的人,想了想,道,“你还准备回来吗?”

“也许吧。”

“你做的决定,你自己真的想清楚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过了一会,才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慢慢开口道,“……她还好吗?”

“好不好,你想象不到吗?”他反问,“你自己好吗?”

那头的人哑然无声。

“菱画现在如果看到你,一定会冲上来就给你两个耳光,但我不会,因为我想你必然有你的苦衷,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自尊心和手腕能力固然很重要,那的确是一种保护她的方式,可我想她会爱上你,一直坚持爱着你,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而且,如果你连自己最爱的女人的心都保护不了了,要那些又有什么用?”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的人轻轻挂了电话。

他低低叹息了一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跨年那天的早上,菱沐和菱画还有瞿溪昂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忽然开口道,“姐,姐夫,我今天下午应该会出去一趟,晚上也会挺晚回来的,你们俩好好一起跨个年,我这几天电灯泡当得实在是太任性妄为了,对不住你们。”

“你这是什么话?”菱画当场就不干了,“什么对不住?你不是我们家的人?”

“哎呀,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摇了摇头,“我就是想出去走走,这两天天天闷在家里人都快闷坏了。”

“那我和你一起出去。”

“姐,”她一把抓住菱画的手,“算我求你了,你今天好好关怀一下姐夫吧,他都受你冷落多少天了?请问放着这么个大帅哥在旁边不搭理、天天和我厮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瞿溪昂在旁边忍着笑,干咳了一声。

菱画回头看看被自己冷落了好几天的老公,再看看一脸殷切的妹妹,免为其难地道,“……那你要注意安全,干什么都要时刻给我汇报。”

“哎哟,”她翻了个白眼,“姐你是怕我想不开吗?我的天,生命那么美好,帅哥那么多,我可不会想不开啊。”

下午睡了个午觉,她洗了澡、换了件衣服化了个妆便和菱画他们道别出门去了。

菱画在门口目送着她走出小区,过了好一会,才一脸担忧地关上了门。

瞿溪昂抱着手臂在餐桌边看着她,挑了挑眉,“老婆,我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你以后对我们的女儿会是怎么样的过度保护了。”

菱画瞪了他一眼,“你想得美,我才不会对我的情敌过度保护。”

这世界上能把自己女儿当假想情敌的也就只有咱们花姐了,瞿溪昂笑得不行,走过去把她拉进怀里,“好了,小沐说得也不是不对,这两天我都没和你好好说过话。”

“我也不是不想顾及你,只是小沐这个状态,我实在是很担心,”菱画靠在他的怀里,“所以我总是时刻都陪着她说话,生怕她会有一刻觉得寂寞无助,然后马上又陷入到难过的情绪里去。”

“她经历过的这些我都经历过,的确,时间可以让人从再悲痛的失恋中走出来,继续往前行,可是哪怕从此遇上再多人,你会明白,有的人真的谁都代替不了,”

她抬头看着瞿溪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他们曾经也是踩着血和尖刀一起走过来的爱情,哪怕走得再痛,他们也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除了彼此之外的人走下去。

“沈嘉宁昨天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瞿溪昂摸了摸菱画的头发。

菱画一听,立刻吹胡子瞪眼地大怒道,“他还有脸打电话过来?!”

“他现在人在A国,”他安抚着她,“我想他一定也过得很糟糕,很多我们之前看到的东西,也未必真的会像表面上那样,我不是在为他开脱,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如果真的还要有下文,他终归必须先踏出自己的心魔,再回来好好请求小沐的原谅。”

菱画动了动唇,半晌,还是把在喉咙口的火气强压了下去。

“每个人都应该被给予一次机会,我们都是凡人,被爱情操纵无一人能幸免,哪有人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

菱沐虽然说要离开菱画他们的公馆好好浪一浪,可是等真的上了大街,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其实她没有约人,她只是不想再让菱画和瞿溪昂每天都为她提心吊胆了。

打开好几天没看过的微信,她发现麦新义和费新扬还有苑星都有给她发过消息。

苑星每天发一条,内容都完全一样:姐们,我这有一打帅哥,来不来?

麦新义前两天给她发道:嫂子,你有空聊一下吗?

费新扬则是今天发的:今晚有空么?

她先给苑星回了个:没兴趣,本姑娘近期不想近男色。

然后分别给麦新义和费新扬回了消息。

麦新义的语音下一秒就进来了,“沐姐,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你,新扬,还有阿方,我们都好久没见了,聚一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