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静深吸一口气,“嘉驰,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许嘉驰抿着嘴唇,不是她有话想说吗,怎么成了他。难道余静想给他保留一点面子,把分手的话留给他提出?“我无话可说。”许嘉驰语气寡淡,他不需要同情。

余静和声和气地问话,引来许嘉驰不温不火的回答。但她并不动气,既然她想好要和许嘉驰过一辈子,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不清。她捏了捏许嘉驰的鼻子,故作轻快地说:“给你点提示,余洁。”

许嘉驰不禁楞了楞,语气变得冰冷,“你怎么知道的?”随即醒悟,“你翻过我东西了?”

余静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身体僵硬无比,余洁是他心上的一根刺,轻易碰触不得。可她还想争取一回,她不愿轻易放弃。“嘉驰,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还爱余洁吗?”

许嘉驰蓦地心头无名火起,对于她和程朗的事,他没有说过一句,可她现在却拿余洁来说事。他已经不计较她隐瞒和程朗的感情,也想还她自由,成全他们。但她却要用他的初恋来掩盖她的错误,以此为导火线来达到离婚的目的。他也有尊严,不能随意被践踏,哪怕他深爱余静。原本他打算平心静气地同余静说开,是去是留随她心意,但如今她踩到了他的底线,他做不到心平气和。

他努力压抑着怒火,不言不语,偏偏余静还追问:“你倒是说啊。”余静只想听他的真心话,也有信心自己在许嘉驰心中占据重要位置,所以不依不饶。她不是要和余洁比较,也不是和余洁争,余洁毕竟已是过去式,她才是许嘉驰的现在和未来。

许嘉驰终于缓缓开了口,几乎一字一顿,“我爱余洁。”

余静傻眼,她怎么都想不到她等来的会是这个答案。眼泪夺眶而出,她失控道:“那我呢,你有没有爱过我?”

许嘉驰隐约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可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没有,我从来没爱过你,我心中只有小洁一个人。”

余静的眼神猝然冷了下来,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原来她在许嘉驰心中竟然一文不值。她动作缓慢地下床穿衣,期间没有看过许嘉驰一眼。她连夜离开了家,带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许嘉驰悔恨交加,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也罢,就这样吧。原本她也是要走的,现在不过是让她恨上自己,这样也好,她不用再觉得愧对他。

第八十八章 分开

余静回到娘家,一开始余父余母还不觉得什么,但时间一久,余母还是觉察出了异样。她问:“你老赖在娘家是怎么回事?”

“您不欢迎我吗?”余静不想让父母担心,企图蒙混过关。

余母看着她说:“和嘉驰吵架了?他怎么也不来接你?”余静和许嘉驰是一对模范夫妻,结婚一年多她从没有哭着跑回娘家的先例,所以余母也不是太在意。

余静张了张嘴,“妈你想多了,嘉驰出差,要在外地待一段时间,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趣,所以就来陪你们二老来了。”提到这个名字,余静心里钝钝的痛。

“哦,”到底还是不放心,余母转身就拨了许嘉驰的手机,等余静发觉,电话已经接通。“嘉驰啊,小静说你出差去了,是吗?”

许嘉驰不善于撒谎,但既然余静暂时不愿让父母知道,他就会尽力配合她。“是的,妈,要去很久呢。”果然是夫妻同心,默契相投,余静垂下眼,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好的,我知道了,你和小静聊聊吧,我去做饭。”余母把话筒塞到余静手里。

余静毫无心理防备,许嘉驰低沉温和的嗓音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入她耳中。“你还好吗?”

“我……很好。”余静突然有点想哭。离家以后,她强忍悲痛,告诉自己要坚强。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尤其是在父母面前还强颜欢笑。那一夜,她睁着眼睛到天亮,想了很多很多。是她自作多情,以为许嘉驰爱她,如今想想,恐怕还是托了余洁的福,她才会得到许嘉驰不一样的对待。自始至终,他爱的只有余洁。她败了,惨败在亲生姐姐手里。

许嘉驰何尝不难受,是他亲手赶走了余静。那个总是笑得眉眼弯弯,好像一道冲破乌云的阳光给予他温暖的余静,从今往后,不再属于他。

电话两头的人都静默了。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人,相对竟无言。

“等你有空,我们约个时间去民政局把事办了吧。”余静哑着嗓子说。

许嘉驰忍痛道:“好。”

那些生长在血脉中的细小疼痛,紧紧包裹住她,余静赶紧挂了电话,她怕再说下去,她会泣不成声。

余静和许嘉驰分开的事,还是被夏娉婷知道了。她虽神经大条,但也有敏感的一面。她多次打电话到家里,都是许嘉驰接的电话,让他叫余静接电话,他又支支吾吾,夏娉婷便意识到出了问题。

她二话不说马上打手机约余静见面,余静并不想告诉她,不是怕被她知道,而是担心一旦夏娉婷知晓这事,也就意味着瞒不过凌天懿,那么离传到程朗耳中也就不远了。

所以余静谎称最近医院工作忙,婉拒了夏娉婷的邀约。

夏娉婷却不吃她这套,她说:“那我上你医院去,就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余静怕了她,只好答应晚上和她吃饭。不过她事先声明,只能他们两个人。

夏娉婷一口答应。她是个急xing子,不到六点就等在饭店了。

余静容颜稍显憔悴,夏娉婷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小静静,你瘦了。”

“是吗?”余静摸了摸脸颊。都说情字伤人,以前千方百计的想要减肥,成效甚微,如今却轻轻松松地瘦了下来。

“你和许嘉驰怎么一回事?我以为没有程朗挡在你们中间,你和他也就不会再有障碍,但好像不是。”夏娉婷开门见山地问。

余静咬了咬唇,不知要怎样给她解释这段错综复杂的关系。

“是不是许嘉驰误会了你们,我去帮你解释,这任务交给我。”夏娉婷很心急,她比谁都关心余静。当初是她的错令好好一对小情侣分开,她迫切地希望能做一点补偿。

“我和许嘉驰的事同程朗无关。”余静目光湛然,掷地有声。如果因为程朗,她还能解释,还可以试着补救,只可惜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夏娉婷茫然,许嘉驰这么爱余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到底还有什么事会令他放弃余静。

余静低眉敛目,幽幽地说:“他爱的不是我。”

夏娉婷失笑,“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余静闷声说。

夏娉婷还是不信,“怎么可能。”

“他亲口承认的,”余静也不愿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刚听他说完这句绝情的话时,曾经痛彻心扉,如今已痛得麻木了。

夏娉婷张大嘴,许嘉驰绝非这样的人。他待余静呵护备至,如珍似宝地捧在掌心,她伤心难过,他比她更加难受,这样都不是爱,那什么才是?

余静的眼眸黯淡了几分,所有人都觉得许嘉驰爱她,其实他是在透过自己爱着余洁。她和余洁长得并不像,唯有一双灵动的眸子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大而明亮,像是会说话,又永远有光华流转。

夏娉婷把余静的话反复咀嚼,终于找到了关键词,“许嘉驰不爱你,那么他爱得是谁?”

余静坦然道:“是余洁,我姐姐。”

夏娉婷不可思议道:“你说的是七年前死于交通意外,你的亲姐姐,余洁?”她重复了一遍余洁的名字,不可置信。

余静点点头。

“可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但她依然还是许嘉驰心头的一颗朱砂痣,长了就不会消逝。”余静淡淡道。

夏娉婷瞪着圆圆的眼睛,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说:“那许嘉驰和你结婚,他……”她用手捂住了嘴,“对不起,对不起,我乱说的。”

“你说的没错,他和我在一起,可能只是因为我是余洁的妹妹。”经历了那么多事,余静早没了当初的自信。

夏娉婷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她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她扶住余静的肩膀,郑重道:“小静静,你还有我。”

余静回抱了她一下,“放心,我没事。”

夏娉婷心疼极了,余静漂亮时尚,聪慧优雅,又是她几个好朋友中最先出嫁的,本该过着安逸舒适的生活,却遭受这样的磨难。说到底还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的疏忽,余静现在该有多幸福。她扁着嘴,泪水呼啦啦地落下。

第八十九章 执着

余静诧异,这说着她的事,夏娉婷怎么比她还伤心。“你怎么了,你瞧餐厅里的人都往我们这看呢,快别哭了。”

“都怨我,都怨我。”夏娉婷紧紧搂住她的双肩,“全怪我,全怪我。”

余静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她抚摸夏娉婷柔软的发丝,“你不要这样想,谁都无法准确预料没有发生的事。有一千种可能就会有一千个后果,就算你没有遗失信件,老师和我爸妈也有可能通过别的途径抓到我们的把柄。或者我和程朗能一直瞒到高中毕业,但我们也许没能考到同一所学校,甚至不在同一个城市,聚少离多,异地恋的有几对会成功的?又说不定我们能在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甚至一个班,可那又如何?每天腻歪在一起,搞不好就成怨偶了。”余静用极轻松的口吻述说着她和程朗虚拟的将来,程朗脾气火爆,她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她说的那些或许真会发生也不一定。

夏娉婷破涕为笑,她嚅喏:“居然还要你来安慰我,我真丢脸死了。”

余静自嘲地笑笑,不是她的心理太强大,而是事到如今,她除了自我调节心态,别无他法。

夏娉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余静颔首,嘴角挂上浅笑,是的,幸好还有你。

第二天,夏娉婷拉着凌天懿去找程朗。

“这么急找他做什么?”凌天懿很好奇。

夏娉婷就把余静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听完她的述说,凌天懿发了会楞,余静的感情竟还有这许多波折。“那你找程朗是为了什么?”

“既然许嘉驰不能给余静幸福,程朗可以啊。”夏娉婷觉得这是件理所应当的事。

凌天懿瞥她一眼,“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吗?”

“你这叫什么话?”夏娉婷有点儿不高兴,要不是余静,旁人的事她才懒得管呢。

凌天懿柔声说:“你别动气,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他停了一会,“我只是觉得,余静也好,程朗也好,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你何必搀和,小心吃力不讨好。”

夏娉婷不是这样想的,就算余静怪她多事,她还是会这么做。因为她觉得余静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她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她有义务帮她走出情伤,而程朗会是最好的一帖药。她咬着嘴唇,考虑了良久,才说:“凌天懿,如果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你还会爱我吗?”

“说什么傻话。”凌天懿笑了。

总归瞒不了他,哪怕会破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夏娉婷也铁了心要说出来。

凌天懿扬扬眉,“就这事?”

“这事还不严重?”

“余静说得没错,人生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没有你的那次疏忽还会有别的闪失,你不需要太责怪自己,我相信程朗也不会计较。”凌天懿笑着揉乱她的头发。

“余静虽然没有怪我,但我心里总还是很内疚。”夏娉婷低头说,神色恹恹。

“我能明白你的感受,所以你就想尽力补救,对吗?”

夏娉婷点头如捣蒜。

“程朗的态度其实并不重要,你我都知道他对余静从未死心。主要是余静心里怎么想,如果她不再爱程朗,你做什么都没用。”凌天懿一语道出关键所在。

夏娉婷虽不想承认也不得不佩服他分析正确,余静的想法至关重要。她沉思了一会,“我还是得去找程朗说说。”

凌天懿忍俊不禁,“我刚才的话白说了?”

夏娉婷摇摇头,“我只负责把事情告诉程朗,他要怎么做我管不了,余静会不会接受他,也不受我控制。这对他是一个机会,对余静也是。他们曾经有过那么深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凌天懿学着她的样子也歪头想了会,“你说的也对,那就试试吧。”

他俩敲开程朗家门时,程朗刚洗完澡,正拿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看今日股票收盘。

“你们怎么来了?”他诧异,平时叫凌天懿上家里来玩,他推三阻四,说什么两个大男人会被人误会,今天主动前来肯定没好事。

夏娉婷一挑眉,“怎么,不欢迎?”

“岂敢。”程朗笑着说。

夏娉婷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

“快进来坐,”程朗把沙发让出来,又问:“喝什么?”

“有什么好东西通通拿出来吧,”凌天懿毫不客气地说。

程朗就真的去冰箱翻找去了。

“哎你不用忙了,我们不是专程来喝东西的,我有话和你说。”夏娉婷瞪了凌天懿一眼。

凌天懿乖乖地把程朗拉回来,“你坐下。”

程朗疑惑地看向他们两个,“什么事?”

夏娉婷同凌天懿对望数眼,夏娉婷用肩膀蹭了蹭凌天懿,“还是你说。”

“为什么让我说,是你要来的。”凌天懿吊儿郎当地抱着双肩,坚决不肯趟这趟浑水。

夏娉婷恼了,“你是不是男人!”

凌天懿委屈地说:“这和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

程朗莫名其妙,他挠头皮,“你们不会是闹出人命,要赶着结婚吧。”

“呸呸呸,”夏娉婷脸马上红了,“你才闹出人命呢。”

凌天懿摸着鼻子笑得很无辜。

夏娉婷银牙一咬,把前前后后的事清楚明白地说了一遍,最后她说:“当初是我的疏忽害了你,要打要骂随你,我不会还手。”

程朗还没来得及说话,凌天懿立刻就挡在夏娉婷身前,“好男不跟女斗啊兄弟。”

“我又没对她怎么样。”程朗哭笑不得。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他哪里还会专门跟夏娉婷过不去,可能他跟余静的缘分真的不够。

凌天懿搂了搂夏娉婷的肩,挤眉弄眼地表示他没说错吧,程朗不会难为她。

夏娉婷表情凝重地说:“程朗你知道吗,余静和许嘉驰已经分开了。”

“你说什么?”程朗猛地抬头。

“余静和许嘉驰分开了。”夏娉婷重复了一遍,微微叹息。

第九十章 利用

程朗闷了半天憋出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难道是因为误会他和余静的关系?也不怪程朗会这么想,这些天他给许嘉驰打去电话,听他的语气有点怪异。

夏娉婷一眼瞧出他心中所想,忙道:“余静说不关你的事。”

“那么,是因为余洁?”程朗反应极快。

夏娉婷一怔,“你知道余洁和许嘉驰的事?”

程朗略颔首,“余静和我讲过,就在不久之前。”

余静连这件事都不瞒他,由此可见,她真正释然了。只可惜许嘉驰不懂珍惜,程朗的机会又不大,夏娉婷纠结地抓着头发,这事可真伤脑筋。

程朗目光坦荡且熠熠生辉,“表哥不懂珍惜眼前人,我懂,他不能善待余静,我能,他不可以携手同她共度一生,我可以。”

夏娉婷面露微笑,他果然知道该怎么做。他会不会是余静在对的时间遇上的对的那个人,她还不得而知。

凌天懿一直没有开口,这时他才缓缓吐出一句:“兄弟,我支持你。”

程朗欣慰地笑,哪怕他们之前有过争执,甚至恶语相向,但关键时刻,他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余静终于趁母亲不在家的时候,把她藏在饼干桶里的信件都拿出来看了一遍。她以前就想过,如果有一日她能够云淡风轻地读这些信,那就说明她对过去的事已经不在意,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她含着眼泪一字一句地读完信,这是她的青春和热血,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程朗给她打来电话时,她刚看完信并放回原处。母亲既然想隐瞒下去,那么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她猜是夏娉婷说了什么,又给了他希望,他才会约她。余静想了想,答应下来。有些事,还是得当面讲清楚。

程朗把地方定在了蔷薇饭店,上一次他是和施诗一起来的,他觉得这儿的气氛很适合他今天要做的事。

他暗中交待了侍应生几件事,力求完美,志在必得。

余静婉拒了程朗接她的请求,但当她走出医院门口准备招手拦车,一辆香槟色的轿车缓慢停在她身边,车窗被摇下,程朗探出笑脸,“现在这个点很难打到车的。”

“你怎么来了。”余静眉心微微蹙起。

“上车吧,这里不能停车,你也不想我被扣分吧。”程朗悠悠地说。

余静只好上了车,只是不太喜欢程朗自作主张。

马路上车流涌动,十分拥堵,余静随口问道:“你最近工作不忙吗?”不仅不忙,还闲到能在医院门口等她下班。

“还行。”程朗漫不经心地说,在他心里,工作固然重要,可总也做不完,余静则不同,他不争取,就再也没机会了。

余静瞟他一眼,没再说话。

程朗提早订了靠窗的位子,从余静的座位望出去,窗外的那片蔷薇开得正艳。吸一口气,隐约有淡淡清香在鼻端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