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说本质上你们是一样的吧!”

“本来就是,无非是我生得比她好而已,谁知道明天如何?仲道,在我心里,你和羊家兄弟、董祀没有区别,你们是平等的,而我也希望你心目中不要存在这种差异。”她刻意提到羊家兄弟和董祀,希望仲道能想起在吴地时的委曲,有所觉悟。

“别让爹听见,他会生气。”仲道可不想吵嘴,忙休兵,去给她拿茶水,但心里却并不以为然。

蔡琰懒得理他,所谓的有规矩的人家,那个柳儿倒是会自称奴婢,可是除了一早一晚在仲道跟前晃一下之外,就便躲在耳房里跟小丫头们东家长西家短的扯事非。素儿叫小丫头们做事时,柳儿还不满意。不止一次的指桑骂槐的说素儿在狗仗人势。在柳儿看来,这院里她伺候少爷,素儿伺候少奶奶井水不犯河水,两人一样的。估计在柳儿心里只怕还觉得她比素儿更高一层,怎么说这里是卫家,而不是蔡家。

素儿虽然不会回来跟她报怨,可是她是有眼睛的,素儿在来的路上多么活泼,现在却变得谨小慎微了?即使蔡琰清冷,可是看到了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也觉得是不是应该管管了?后想想,又忍下来,毕竟那是仲道的事,只是没想到,现在仲道反而看素儿不顺眼了。还真让姐姐当年说着了,‘做多错多,不做自然不会错了。’

蔡琰真是越想越气了,猛的一拍琴,琴弦全断了。仲道真吓到了,而素儿第一时间站在了门口,柳儿去不见踪影。

“还愣着,快去看看小姐的手有没爱伤。”仲道吼了一声,他自然要把帐算在素儿的身上,若不是谈到素儿的身上,蔡琰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素儿忙进来,小心的掰开蔡琰的手,还好,只是红了一点,丝线并没有划伤她的手指,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抱开琴,准备拿下去重上琴弦。

“去哪?”蔡琰叫住了她。

“去把琴弦装上啊!难不成就此不弹了?”素儿哪知道蔡琰他们是为自己怄气,于是笑了笑,小心的说道。心里还在唉叹,这俩口子真是,刚还好好的,现在就闹了起来,真是让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做啊!

“这是你该做的吗?”蔡琰发飚了。

素儿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琴,当初小姐跟自己说得很清楚,她只负责小姐一个人的生活起居,到了婆家,她也只用管好她带来的人,其它的事她不用管不用问。现在问这个让她觉得很困惑。这琴可不就是小姐的,是小姐的就是她的事啊。

“卫家的琴,你换什么弦?”蔡琰冷若冰霜的盯着素儿。

仲道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觉得蔡琰这是无理取闹,自己刚刚又没说什么,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难不成自己连处置下人的权利都没有了。他也气红了脸,只是本就不太会说话的,此时就更说不出什么来了。

素儿真是为难极了,琴是姑爷为小姐买的,平日也都是自己在保养,猛不丁的却说这是卫家的,那小姐现在还是卫家的呢,是不是也不用管了,真是小孩子脾气,可是这话她可不敢说,两人又都在气头上,她也不好顶撞,只好抱着琴不作声,想等着蔡琰自己想通。

“愣着干嘛?叫柳儿来。”蔡琰继续说道。

素儿只好放下琴,去叫柳儿,柳儿在耳房里睡午觉呢,听到少奶奶急叫,头也没梳就匆匆的合衣赶了来,在门口才算是把衣裳系好了,拢了拢睡得有些乱的头发,怯生生的挨门进来。

“奴婢给少爷,少夫人请安!”

仲道也不禁皱了皱眉,乱蓬蓬的头发,潮红的脸,都在说明这位刚刚才从被窝里出来,倒还真是好享受,主子还坐着,她倒先睡了。但转念一想,是自己不叫,她可不就是没事就睡了。

“没什么事儿,琴坏了,你去把弦换了。”蔡琰倒是一幅常见的漫不经心。

柳了愣了一下,她可不会。先前她是伺候卫夫人衣裳的小丫头,不过因为是柳妈妈的女儿,于是看少爷这儿成亲需要一个大丫头,自然要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把柳儿荐了来。柳妈妈平时为人很公道,在府里很得人心,于是这事儿也没费多大的事就成了。柳儿以前也就是帮卫夫人管理衣服,洗慰,没事时拿出来晒晒什么的,她哪修过琴。再说书房的东西都是少奶奶的,素儿平日里也不敢让外人进,收拾打扫也都是她一手包办,她凭什么帮素儿做活?一定是素儿在少爷少奶奶这儿告了自己的黑状,于是少奶奶这是有意的在让自己出丑。

“启禀少夫人,不是奴婢不会,只是这书房素儿从不肯让奴婢进来的,奴婢也不敢抢了她的功劳。”

“是啊!那就是素儿的不对了。”蔡琰笑了笑,对她的态度客气了许多,但转头冷眼看向素儿,“你知道我不说废话,记得你该做什么事,该管什么人。”

素儿这下子算是完全明白了,小姐这是让自己以后只管她从蔡家带来的人和事,除了小姐的事,其它的都与他们无关,素儿心里一凉,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姑爷和这位柳大姐姐。但小姐什么脾气她也明白,默默的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蔡琰对柳儿也挥了挥手,柳儿出去了,但看也没看那把琴。蔡琰本就不爱弹琴,于是也无所谓。

她也不理仲道,自己拿笔继续画碗碟。在汉时,商人之家大宴时也是不许用金银器的,而即使是贵族宴客时也是有规格与标准的;都有严格的规定,多少碗、多少盘、用多大的尺寸,用什么纹饰也是如此;比如说蔡邕是文臣,又是贵族,地位尊贵,于是可以以鹤为图;但卫家只能用一些似是而非的纹饰来代替,碗盘的数量与大小都要略有收敛,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因为先画过筷子和汤匙,其它的就好办了,于是很快的画出了纹饰和尺寸,递给了仲道。

第24章 升级

“还生气?知道了,以后我不管素儿成了吧!”仲道习惯了妥协了,再说即使刚刚蔡琰那么生气,对柳儿却还算温和。将心比心,若是自己看到白天素儿在睡觉,只怕还不如蔡琰的好脾气,于是也就消了些气。再怎么说素儿是蔡琰从娘家带的,从小跟在身边的人,自己似乎多嘴了一些,想到这儿也就释然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为外人伤了我们的和气不值得。”蔡琰看仲道服软了,她也不想太驳了仲道面子。但想了想,还是说道,“在我看来,无论是素儿和柳儿,都是外人。你、我才是一体,只是我刚气的是,你没看清楚谁在做事罢了。”

“知道了。”仲道看蔡琰态度缓和了,也就笑笑,打算把这事和和稀泥就算了,都是小事情,他自然不会往心里去。

蔡琰知道,这些下人们的事,仲道不会往心里去,只要保证他的舒适,再讲点规矩,他就能将就了。她也变不再做声了,把他推出去交差,自己也离开书房,回到卧室里看书。

蔡琰从娘家带来的书因为太多,也就懒得一一摆出来,当然主要是怕人借。这是婆家,就怕那嘴碎在外头乱说,惹得别人来借,能进来的可都是族里说得上话的,只怕到时就轮不上她来拒绝了。借出了,收回来就困难了。于是为了预防这种伤感情,也伤精神的事情发生,蔡琰在拆行李时,第一个告诉素儿的就是,这些书不要全摆出来,手边只放一、两本平时她要看的。看完再换即可,反正怎么着也不让人留下她有书,并且还不少的印象。

现在是因为不再帮董祀做事了,《墨子》也就收了,她也就挑些闲趣的书看,如《山海经》、《庄子》、《诗经》等。就放在枕边,躺着看也舒服。

素儿在外头想了半天,来了卫家,一向跳脱的性子也就收敛起来,处处小心,没想到小姐竟然突然莫名其妙的发起脾气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想想还是磨回了卧室,站在她的身边,好半天不说话。

“你挡着我的光了。”蔡琰不耐烦了,她站哪不好,站在床边,正好挡住窗外的光。

“小姐,要不要我跟柳姐姐说说,各司其职?”素儿试探的说道。现在有点知道小姐这是给自己出气呢!刚咧嘴傻笑了两声,马上又收了回去。

来之前,夫人可是千叮万嘱的让自己看好小姐,怎么说也是初来乍到,真的闹大了对小姐也不好,现在怎么着,也不能让小姐再任性下去了。

“人家没说,你说什么?你是客!”蔡琰冷冷的放下书,瞥了她一眼。

“那…我在跟柳…”素儿还想挽回。

“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现在人已经得罪死了,她定会以为你在我这儿说了什么,所以你再找她,她也不会搭理你,更有甚者,人家一状告到夫人那儿,说你想把她挤出求实院,那才真真的是事。”蔡琰冷哼一声,素儿怎么也跟着这么没用起来,看来自己真是表现的太疲软了一些,让自己的人也跟着受气。

素儿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是不是表明小姐只是想教训柳儿一下,并不是真的想把她怎么着,那就好、那就好。

“柳妈妈为人公道,您其实不用转这么个弯子的。”素儿笑了一下。

“没事做了就去午睡,在这杵着做什么?”蔡琰不想听了,也不想跟她解释,自己不仅仅是为她出气,更重要的是想让完全不了状况的仲道看清事实,而且也不要插手内院事务,这是自己的权责范围。

素儿笑了笑出去了,小姐什么性子她很清楚,人不坏,就是面像不好,常常让人误会,她跟了她这么些年,也就知道她不是心狠的人,仅此而已。知道不心狠就成了,走到门口素儿还在安慰自己。

家事哪里完全分得清,特别是小俩口的家事。下午进厨房之前,素儿又为难了,按小姐说的,她是不是连姑爷的饭都可以不管,只看着厨房做小姐的?想想小姐那臭脾气,于是把单子给了厨子,只说这是少夫人要吃的。

厨子问那少爷的呢?素儿就不敢再说话了。厨子平常都是按单子下菜,素儿常常会说,哪样姑爷不吃,哪样小姐不吃、要交待得清清楚楚,今儿只交待少夫人的,那么少爷一定不回来吃饭了。于是仲道到晚饭点赶回来时,蔡琰独自坐在饭厅里,而里面只摆了一付饭食。

“我回来晚了?”他看看沙漏,就是平时的饭点啊!

蔡琰起身亲自服侍他洗了手脸,这是妻子该做的,她不会消极怠工。

“站在那儿做什么?”仲道开心的净了面,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一回头,却发现他的饭桌还没有端上来,而素儿还跟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本来下午平复的怒气又升了起来。

“夫君发什么火,素儿只服侍妾身而已,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事。”蔡琰慢条斯理的坐下。想想,让素儿在这儿也是着罪,点点头,慢条斯礼的吩咐道,“去问问柳儿,姑爷的饭在哪?”

素儿自然知道蔡琰这是让自己躲开,忙行了一礼退了出去,派人去找柳儿,自己也不敢躲远了,万一有事时,她好再进。

柳儿在下人房里正吃着呢,听少爷叫,很不耐烦。也是平时淡散惯了,不禁抱怨道:“平日也没见这么多事?”

边上的小丫头可不傻,赶忙劝道:“少夫人只怕要拿少爷屋里的人开刀,何苦找不自在呢?”

柳儿想想也是,下午那出,摆明了就是找自己碴儿,还是老实一点,起身就赶了过来。一进饭厅,里面就两主子,门外还有一个是蔡家陪送的小丫头在外支应着,平常不是应该是素儿在这儿吗?

“奴婢给主子请安!少爷、少夫人有什么吩咐?”看情况不对,她进来就半跪着给两人请安。

“没事,怎么只送来一套饭菜?”蔡琰还是和风细雨。

柳儿这才注意到若大的饭厅里,竟然只在少夫人的座位上摆了一张餐盘,少爷面前空空如已。

“平日饮食都是素儿打理,待奴婢去问问素儿便清楚了。”她忙起身,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素儿撂挑子了,但性子倔强的她又不肯认下这个错。

“哦!你去吩咐厨子再送一份来。”蔡琰还是不接话,当没听见,直接吩咐道。

柳儿看蔡琰没生气,想想便觉得蔡琰这是为自己的丫头掩饰,虽然气不过,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气。自己过来做大丫头时,老娘说过,有点眼力劲,对少夫人殷勤着点,讨好少夫人比少爷管用。可是看少夫人天天跟少爷腻在一块,再加上少夫人身边也有个素儿,她也近了不了她的身,久而久之,看少爷和少夫人都不怎么挑下人的麻烦,就淡散起来了。

柳儿慌忙跑到厨房,急吼吼的让人备饭。小厨房里连下人的饭都开了,哪能再变出一桌正餐出来?柳儿可不管,跟厨子对吼了半天。厨子算不错,吵归吵,可也不能让少爷真没饭吃,于是拼拼凑凑的弄了几个小菜,但蔡琰吩咐主菜却真的只做了一份,他现在上哪给柳儿弄去,柳儿逼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添上一碗饭,端了上来。

素儿最终还是不放心,又回了饭厅,正好看柳儿端着餐盘回来,看看蔡琰,也不敢去帮手,只能默默的站在蔡琰的身后。

饭桌摆上了,蔡琰瞟了一眼,“素儿,把盘子跟姑爷的换一下。”

素儿默默的把蔡琰那盘放到仲道的跟前,把七拼八凑的那盘移到了蔡琰面前。

“夫君请用。”蔡琰恭敬的请仲道用饭。

仲道已经气红了眼,不是气柳儿,而是气蔡琰。原本以为下午那是小事,蔡琰也说了,不会为了外人跟自己生分。但现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从不觉得蔡琰小器啊,为何为了个丫头不依不饶的怄到现在?更过份的是,竟然还拿饭食置气,想证明什么?这院里就素儿一个人在做事,其它人都是摆设?若只是让素儿只管她一个人,那么这个院子就乱套不成?

他真是越想越气,一直看到端上来的饭菜,在他看来还不如喂狗。即使蔡琰第一时间,跟自己做了调换,但他还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做给谁看的?手一挥,餐盘就被揎到地上,他一言不发的拂袖而去,晚上就歇在了大书房。

蔡琰不管他,默默的吃了饭,静静的回了卧室,看了一会书,便让素儿熄灯睡觉。也不管素儿急得跟灶台上的蚂蚁一般。

素儿想劝,又找不到根源,急得在她身边直打转,可是蔡琰什么性子,她也清楚,磨了半天,实在磨不下去了,只好听话的退了出去,抬头看看东厢的大书房,那边的灯也熄了,轻轻叹息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小屋。

求实院的战斗在沉默中暗暗地升级、扩大中!

第25章 冷战

说起来,院里最聪明明的算是厨房里的几位师傅和小子了。素儿送单子,他们就照做两份,也不管少爷到底回不回来吃。素儿还是只取蔡琰的那份,当然取饭时,厨子们还是会看看脸色,若是不好,他们决定还是躲在厨房里比较安全。当然也有那不怕死的,偷偷的打听,自然会被仲道或者柳儿的邪火秒到。

小院里比较‘自由’的地方,就算是平时蔡琰和仲道最爱待的小书房了。蔡琰现在不进了,素儿也知道那是‘卫家的地盘’,她不能管;而柳儿哪有那个闲心管到那儿,于是那儿成了三不管地带,任小书房里灰尘满天,蜘蛛侠们任意挥洒。

最火爆的算是仲道了,一气之下跑到大书房去了,别的也就还将就,饭食什么的,柳儿分三顿从厨房给他端去吃,因为是各有各的系统,他也没法知道蔡琰现在怎么样了。心道只怕蔡琰还怄着气,但那天是他揎的桌子,他又不好意思再去找蔡琰,于是死挺着罢了。

想回房吧?又觉得没脸,可是虽然在蔡琰身边睡难过,可是不睡在她边上,他觉得更难过。于是现在他不但看素儿不顺眼了,现在看柳儿也更不顺眼了,觉得若不是她,自己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心里对柳儿越来越不满意了,因此什么事也要挑剔起来,连带着她一口一个‘奴婢’,听着都刺耳起来,而且开口却全是别人的错,更是让他火冒三丈,不由得想,这哪有素儿常常的笑脸相迎,真赶上自己或者蔡琰发脾气时,她也就默不作声,退守一边,不会强辩什么,不会让主子觉得难堪,也不会让主子气闷。

其实是仲道自己没想明白,从小蔡琰就懒得说话,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全凭着素儿的一双眼来看。看着嘻嘻哈哈的,可是心是最细不过的,不然也不可能留在蔡琰身边这么些年了?

成亲之后,他和蔡琰形影不离,素儿自然也是连着他一起伺候起来。所以这些日子也就一直过得很舒心,比如说茶壶里永远有热茶,点心总在伸手能及的地方;衣服总是干燥而服贴…他原本以为是因为蔡琰在这儿,现在和柳儿一比,才知道素儿若不是天天在眼跟前转悠,如何才能炼就这身眼力劲儿啊?

就说日常最简单不过的衣裳,平常素儿收拾时顺便也就帮着把仲道一起收拾了。拿出去让小丫头洗了、熨了,放回原处,柳儿只用去柜子里拿干净的就好了,仲道自然也就不觉得什么。仲道那天一生气去书房睡了,若是蔡琰跟去书房,不用她服软,仲道只怕就得乖乖的跟她回房去。

可蔡琰是谁啊?她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顺带着让人把仲道换洗的衣裳里外全送到书房里,还特意找了几床被子,省得到这边打扰。仲道看这架式也就知道,蔡琰也真生气了,一时半会他还真回不去了。

在书房住了几天之后,觉得诸事不顺,而这天,当柳儿拿给他一件皱巴巴,还略带潮湿的袍子里,他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这是什么?家里穷得没衣裳给我穿了?”

“管衣裳的小丫头只知道晾,也不看看天色,这几天潮,她也不太会用熨铁…”

如果说仲道是最火大的,而么求实院里最郁闷的莫过于柳儿了!她还是一肚子气呢,柳儿虽说以前是管衣裳的,可是到求实院里就是大丫头了,这院里,除了主子也就是她了。这些事自然不会做了,换下来了,她就扔在一边,以为管衣裳的小丫头就会进来收,结果衣裳越积越多,气得她天天追着小丫头骂个不停;她前就是个管衣裳的,也没管过人,于是院子里鸡飞狗跳起来。以前那些与柳儿相与的小丫头们也渐渐的越来越反感起柳儿来。

这些天,她也恨啊!素儿没事撂什么挑子?别说少爷不满意她,说实话,她自己都觉得不满意起来了。以前只管衣裳的时候多好,洗完了烫,烫完了收,每天也没别的事做,听听流言,过点小日子,多么美好,真不该听老娘的话,过来当这个大丫头。现在不但要管这么多事,还要被少爷骂,她找谁说理去?

其实这些衣裳还是自己在做,让小丫头天天洗,可她们一口一个,以前都是素儿姐姐自己让人洗,不用劳烦她们,噎得柳儿白眼直翻。叫她们的工夫,她自己做了。可是她只有一双手,她哪做得来,一个眼到手不到,就成这样了。

若说柳儿最郁闷,小丫头们就最不爽了,虽说是素儿以前也支使她们干活,但也总是笑逐颜开,口吻亲切,而且素儿自己也没闲下来过,于是她们也不好意思不做了,但至少做来来也没那么难受。再说少夫人贴身的事物,她从不假手于她人。可是柳儿来这儿后,又做了些什么?天天除在少爷面前晃两下之外,还尽在她们面前摆谱,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但想到柳妈在卫夫人那儿有脸面,而少爷似乎对柳儿也不错,况且她那会也不会支使她们干活,自然什么都好说了,可是现在,天天在院里叫得鸡犬不宁,他们可看不到其实柳儿也比以前做得多了,只看到她现在的恶形恶状,自然也就消极怠工起来。但这样,柳儿骂得更狠了,下面的人也就更不做了,反正都是奴才,谁也不比谁贱,于是更不做了!

算起来整个小院子里,只有蔡琰是最平静的。窗外的鸡飞狗跳,她不是听不到,她就是不出房门,只当没听见,其实蔡琰心里也纳闷起来,她让素儿不做,其实真没想到柳儿这么不堪一击。虽然是想让仲道吃点苦头,可是却想不到会演变成这样,依在床上,心里却只能暗暗地摇头,看来只怕柳儿是留不下来。原先以为柳儿只是懒,现在才发现,还有个才能问题。

最着急的其实是素儿,她跟柳儿又没深仇大恨,平日冷言冷语,听到听到了,她从小在下人堆里长大的,这看得很多了,自有自己的处置方法。小姐这一插手,其实是坏了规矩了。现在卫家和蔡家两拨人经纬分明,将来事情完了,院里的事怎么管?可是每每想劝劝蔡琰,蔡琰都像没听见一般,只是默默的看书,任事情继续恶化。

“我只有这一件衣裳?”书房里,仲道再也忍不住了,暴跳如雷起来。

“奴婢是天天让他们洗来这,可是…”柳儿从没见过仲道发这么大的脾气,她还觉得委曲呢,一下子哭了起来,还气鼓鼓的说道,“本就是素儿的事,怎么全怪在奴婢头上了少夫人故意挑事呢!少爷怎么就上了当了…”

仲道更加怒不可遏,一巴掌就拍在了柳儿的脸上。他快气疯了,一方面气柳儿没给自己争气,让自己更没理由回去找蔡琰了;二也是把这些日子的不舒适一次全发泄出来。

柳儿愣住了,一向脾气温顺的二少爷这是怎么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冲了出去。

怡然院里其实早几天就知道求实院这边风向不对,卫夫人本就觉得小俩口太好了一点,这有些不对头,但真的闹起来了,她却也知道,她这个婆婆是时候要装聋作哑,当不知道才好。

结果柳儿可容不得她装聋作哑,偏偏一大早上就跪在自己面前哭得昏天黑地,脸上大红的五指印子也在那摆着,柳妈脸上也不自在起来,自己的闺女自己还舍不得打呢!当然,是家养的奴才,给主子打了就打了,只是心里却有说不出的难受。卫夫人不作声,她也知道这不好问,问出点事来,只怕大家都难看。

柳儿看卫夫人一直不表态,而自己的老娘在一边也跟木头人一般,毫无表情,况且她一直没觉得自己有做错事,于是更冤屈了,也不管卫夫人允不允了,直接哭天抹泪的哭述起来。总的来说,素儿把她的活全推给自己,小丫头们也不听话,自己算是管不了;而少爷把在少夫人那儿受的气,全发在自己的身上。一早上不问青红皂白,莫名其妙的就发了邪火,打了自己一巴掌…

卫夫人倒没拦着她说,反正不是她问的。心里暗思量起来,虽然知道柳儿的话不可信,可是那谁的话又可信?真把儿子媳妇叫来问?只是为了个丫头?她还没老糊涂,为了个丫头去得罪儿子媳妇。可是不问似乎也不太好!

用罢了早饭,仲道和蔡琰一起过来请安,但看看,俩口子不像前些日子那般亲亲热热的一齐起进来,仲道走前,蔡琰走后。想想也是,这些日子一直这样,只是自己没注意罢了。仲道还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长袍,一脸怒容;而蔡琰还是一惯的淡然,撇开柳儿的事不说,可是看到一向整洁、英俊的儿子成这样了,心里还是不是滋味起来。

“琰儿,怎么让仲儿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第26章 当家的人

蔡琰其实也存心看看卫夫人的底限在哪?她永远记得五岁时,叔奶奶为了一个厨子找蔡夫人的麻烦,促使蔡夫人出门单过。叔奶奶可还不是蔡夫人的正牌婆婆呢!再往远了想,想当年,上辈子的王老娘跟王家老太才是棋逢对手的一对儿,一直吵到王老爹去世了,两人还吵,后来每当王老娘吵完架,就神清气爽,跟打了鸡血一样,于是想想,婆媳是天敌这话还真不是盖的。

现在轮到她自己了,估计这个正牌婆婆这几天就一直在观察着自己和仲道,但她这种任由着儿子院子里乱成一团,坚持不插手的做法,还是很让蔡琰感动的,觉得自己的婆婆还真不错。

现在也就更加坚定了这一看法,柳儿跑到怡然院告状,求实院全知道了,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婆婆提也不提,只是看儿子不顺眼罢了,而且还没用质问的口吻,看来年轻的婆婆倒是很大度,而且这话问得也是对的,丈夫穿成这样,本就是她做妻子的错。这理说到什么时候都说得通的。

“是媳妇的错,这几日,媳妇跟夫君置气,让婆婆见笑了。”蔡琰忙躬身陪笑,坦然的接受了婆婆的指责。

蔡夫人笑了起来,还真是第一次见识当儿媳妇的能坦然的跟婆婆说,她们吵架了,摇摇头。挥挥手,除了自己身边的柳妈,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卫夫人可是管家高手,小俩口起了争执,自然不能让下人听了去,再出去嚼舌传出去就不成样了。而她这一做法让蔡琰更添好感,觉得婆婆还真是善解人意。

“才成亲,正是好时候,吵什么?他穿成这样出去,你也好意思?”等人走光了,卫夫人才嗔怪的看了蔡琰一眼。但她还是不打算提柳儿。卫夫人其实就想借这个机会让俩人和好,而柳儿再找机会说自己要用,直接调出来就完了。小俩口刚成亲,自是有磨合的时候,知道他们并不和谐,她竟然心情也不太坏了,媳妇竟然比以前看着更顺眼了点。

“媳妇错了,这就回去给夫君重整衣衫。”蔡琰低头抿嘴笑起来,她也不是傻子,婆婆给了她面子,她当然要借着梯子下楼,把仲道拉回去就完了,反正现在仲道也知道了好歹,将来自然知道管理内院工作的重要性,他一个大男人不要胡乱插手就好了。

“儿子没衣裳换了。”仲道气呼呼的说道,他才没心情体会这婆媳俩这么会功夫的弯弯绕,现在的他其实更像是孩子,蔡琰那儿不让他任性了,他一腔的委曲没人可述,自是要找自己的娘了。

“还小吗?小俩口耍花腔,你拿柳儿出过气就算了,快跟琰儿回去换身衣裳,省得你爹看到。”卫夫人顿了顿,还是决心不管。把这事还是定位在耍花腔上,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她不说还好,一说他们俩人都立起来了。虽然蔡琰看着比仲道镇定一些,但是还是像是吃了一惊一般?

“出什么气?”

“什么叫出气?”俩人一起问道,问完了,俩人还对视了一眼。

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其实蔡琰是不知道的,只知道柳儿是哭着跑出去的,门外小丫头只听到仲道在里面大吼大叫,于是她猜的是一直养新尊处优的仲道实在受不了这种没规矩的零乱生活了,把柳儿骂走了。她倒不觉得高兴,但是觉得用这么长时间,却不肯认错,只是骂丫头,倒真不像是一直对自己温润的仲道了。心里还别扭着呢,现在听卫夫人的意思,只怕还动了手,这就是问题了,对女人动手,不管这个女人是谁,在蔡琰心里都是不允许的。

而仲道气愤的是,他觉得打柳儿是正当明份的,可不是什么出气的行为,这简直就是污灭来自己,“娘,您瞧,早上柳儿就拿这件衣裳给我穿,里面的衣服也是皱的、湿的。”

他可没注意到蔡琰的脸色,直接上前一步把衣服的前襟给卫夫人摸,上身的衣裳已经被烘干了,现在下摆处还些些许潮湿。

卫夫人捏出了水气,回头瞟了柳妈一眼,这一眼已经表明,她已经完全的站在自己儿子的这边,这天儿让自己的儿子穿湿衣服,安的什么心?光凭这点就没打冤枉了她,这大丫头管的什么事?

“儿子就问了她几句,她竟然回嘴,说不是她的事?拨到我房里,领大丫头的月钱,那什么是她的事?”仲道简直就气得跳脚了。

卫夫人想到刚刚柳儿在自己跟前哭述的内容,想了想,总得给柳妈一点面子,“那以前怎么就没说柳儿这些毛病?”

“以前儿子也是个傻子,都是琰儿带的素儿把这些事儿都做了,柳儿就一早一晚伺候儿子穿个衣裳罢了。前几日儿子…嫌素儿天天在眼前很烦,就让琰儿要么遣散素儿,要么拉出去配人。琰儿就气儿子不长眼,没看见谁在做事,谁在偷懒。于是让素儿不再管儿子了,儿子便到今儿这地步。”仲道真是又羞又气,当然顺便捧了蔡琰一下,希望能了放自己一马。

现在卫夫人算是明白了,搞了半天,儿子嫌弃媳妇的贴身人,媳妇不乐意了,于是把儿子赶了出来,看来真是没多大的事儿,就是个误会。

“你们还小啊?这么点事儿,还闹成这样?柳妈,看来柳儿是小了点,担不住少爷的房里的事儿,我看就让她回到我身边吧?其实她做事还是挺仔细的,只怕是还没有管人的经验,猛不丁的做了,乱了点方寸倒是情有可源。”卫夫人轻描淡写的把事儿抹了,儿子虽然受了委曲,但还是得给柳妈家面子。

仲道也是聪明人,气也出完了、娇也撒了、柳儿也调了出去,感觉没事了,便点点头。卫夫人看了蔡琰一眼,蔡琰明白卫夫人的意思,躬身行了一礼,表示自己的歉意。

卫夫人看蔡琰姿态放得很低,心里倒是很舒服,点点头,示意他们走吧。仲道忙把蔡琰拉起一起给卫夫人行礼,退了出去。

柳妈等两人退了出去,看没人了,上前到卫夫人身前,“老奴真是无颜面对夫人。”

“小柳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倒也是没心眼的孩子。你也别怪少夫人,怪就怪那个二愣子,没事惹少夫人的心尖尖做什么?若是老爷让我遣你出府,只怕我也不会隐忍不发的。”

柳妈自然明白卫夫人的意思,柳儿没心眼,只是成了两口子的炮灰,其实她并不认为柳儿真错了什么,心里暗暗地的松了一口气;第二层意思却有敲打的意思,别找少夫人的麻烦,不然,谁也保不住她。

“谢夫人保全。”柳妈恭敬的低头谢了恩,她的态度让卫夫人满意了,两人也是相处了大半辈子了,也是知根知底,很多事就不用多的。

而仲道就没这么好命了,一出怡然院就被蔡琰把手甩开了。

“琰儿,好了,我知道我错了,真的知道了。”仲道呻吟的向蔡琰求着饶。

蔡琰看看四周,还好院里此时没什么人,而素儿被她留在求实院里把人先招集起来,好好把这些日子该做的事情突击做一下。

她当时这么做是怕婆婆若是站在柳妈的那边,跑过来扎一脚,她可丢不起那个脸,自然要把事情都弄好了,让人抓不到把柄才好。没想到婆婆会这么冷处理,倒是和她厉害的面相很不相同,现在看来,她果然是不会看人的。

“回院里再说吧!”她也想跟仲道谈谈,刚刚听到卫夫人和仲道的对话,就好像在他们看来,打个丫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只不过,这丫头有个有脸面的娘,于是虽然觉得打了也就打了,但还是留给了柳妈一个面子。这是什么逻辑?

小书房还没来得及收拾,里面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仲道看了一下,气得又想骂人了。蔡琰看没法子进去坐了,只好拉着他回了卧室,床上放着一套仲道要穿的内外衣,上面还有被熨过的热气,看来素儿首先做的就是先给姑爷弄套干衣服穿,这让仲道深为感动。

蔡琰看到衣服才想起,仲道穿的是湿的,忙把衣服抖了一下,把热气散了,才帮仲道换上。等看着仲道清清爽爽的站在自己面前,她突然没刚刚那么生气了,想想若是钟点工让自己穿湿衣裳,虽不至于动手打人,但一定会解雇她的。而仲道哪受过这种气,又没有受过平等的教育,此时拿这个说事,似乎也不太恰当。

“还生气?”

“不是,你会打我吗?”

“怎么会!”仲道吓了一跳,马上明白蔡琰为什么不高兴了,觉得蔡琰真是可爱,她不过是打了一个丫头,怎么想到自己身上,自己怎么会舍得打她?

蔡琰想了笑了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不起,这几天你受委曲了!”

“没有没有,我也想明白了,看来后院的事儿,我没你看得多,所以我不该乱说的,以后不再乱说了。”仲道嘻嘻而笑,只穿了个内衣就滚上床,满足的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你也是,去叫我回来嘛,书房的榻硬得要死。”

蔡琰真是无语了,这个仲道还真是可爱得紧。

第27章 交心

小小的冷战终于结束了,仲道小孩子的一面让蔡琰很是无语。她没想到一直想保护自己的仲道也有这一面,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可感觉又不同,还没人会在自己面前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好像从五岁起,就被当成大人一样对待、依靠着。而她也很习惯这种方式,只是也忘记了,自己目前还是小孩子。当仲道把自己当孩子一样想要保护时,真的很感动。在她刚刚习惯了依靠这个男人时,为什么他又有这么一面,但感觉为什么不同?仲道并不是想要依靠自己,而只是撒娇而已。

晚上睡觉时,仲道又耍起赖来,怎么也不肯去他自己的被窝了。其实之前虽是分被窝的,但是早上时仲道总在蔡琰的被窝里,所以一般来说有时仲道不想分开睡时,蔡琰也不般不会拒绝他,只是没想到这次蔡琰坚决的不肯了。

“为什么,你还生气?”仲道停止了跟蔡琰拉扯被子的游戏。

“不像你那么小器!今天不成,不,这几天都不成,你快睡。”蔡琰拉紧自己的被子,不让他进去。他们本就没什么事,所以平时让他搂住自己倒也没什么,只是今天她月事来了,总觉得自己有味道,于是不肯让他近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