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翻过身,将雷鸿飞抱住,慢慢放到地上,然后一跃而起,抓过背囊就翻里面的急救包。慌乱中,他蓦然想起,自己带的药和急救包都给洛敏用了,后来一路急急赶回,根本来不及补充。

他在耳麦里大叫,“医生,医生,立刻过来,快!我要止血药、消炎药,还有,要大量的血!快!”说着,他的手摸到一根止血带,马上抽出来,飞快地扎到雷鸿飞的残肢上。

他急得满头大汗,雷鸿飞却很镇定。他疼得紧咬着牙,额上也沁出了豆大的汗滴。看着林靖有些混乱,他便硬撑着说:“你别慌,我没事…”

“你别说话。”林靖深吸口气,大声道,“屋里还有人吗?有急救包吗?有药吗?有血袋吗?”

房间里的几个战士都受了伤,刚才听到雷鸿飞喊出的“卧倒”时,都及时避往墙角,虽然没有再添新伤,却被爆炸的剧响震得头晕目眩,好半晌才缓过来。听到林靖的问话,他们仍未完全清醒,但却本能地答应,“我这里有。”

林靖立刻飞扑过去,把他们身旁不远处的背包抓过来。

雷鸿飞带来的战地医生赶到的时候,林靖已经给他打了必须的几种药剂,将伤口进行了处理,密密实实地包扎起来,然后提着血袋为他输血。

那个年轻的军医特种兵一看雷鸿飞的伤势就愣住了,接着便满地寻找司令那只被切断的右胳膊,只要在两个小时内赶回航母,这只胳膊还能接上。

雷鸿飞脸色惨白,神志却仍然清醒。他看不到军医在做什么,却能够猜想到,便在耳麦里沉声道:“医生,那边还有几个伤员,去为他们治疗。”

军医转头看向他,痛心地说:“司令,你的胳膊…”

“人命最重要。”雷鸿飞打断他,语气坚决,“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带着那条胳膊。你必须把那些弟兄的伤都给我处理好,要把我们的人全都带回去。”

“…是。”军医很难过,却接受命令,马上奔向墙角,为那几个受伤的战士治疗。

“妈的,疼死老子了。”雷鸿飞低声嘟囔,声音里却带着自我调侃,“老林,有烟吗?来一根。”

“吸烟有害健康。”林靖努力支撑着,像平常那样与他说话,“军中禁烟,你这个当司令的要带头违犯军规?”

雷鸿飞笑了,“我说你这个参谋长…能不能以权谋私一回?”

“休想。”林靖瞪他一眼,“等你养好伤,我可以同意你抽一支。”

“真小气。”雷鸿飞看着他,笑眯眯地说,“你好像瘦了,怎么?很辛苦?”

林靖看着他,半晌才道:“我在海上晕船。”

雷鸿飞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真是太痛快了。等回了北京,让哥哥教你几手,包你将来变成浪里白条,海上翻再大浪花也不会晕了…”笑着笑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陷入昏迷。

林靖认识他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的模样,面色灰败,气若游丝,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自己。如果不是雷鸿飞狠命拉他一把,那颗飞来的导弹会直接洞穿他的身体,然后在他面前爆炸。雷鸿飞的胳膊被锋利的弹片在瞬间斩断,如果不是这么挡了一下,很可能那块弹片会插上他的脖子,割断他的颈动脉。总之,如果不是雷鸿飞反应灵敏,眼疾手快,并用身体保护他,他不会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看着不省人事的雷鸿飞,他恍惚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立刻设法联络舰队司令张海洋,请求他派直升机过来接运伤员。同时,按照程序,雷鸿飞受伤后失去指挥能力,就由他接替指挥,他调到特种部队的作战频道,要海军陆战队立刻出动,兵分两路,分别从西乃湾和溪罗登陆,向市区的战场推进。

外面仍然在激战,因为有伊德将军派来的空军支援,他们已经扭转了局面。叛军伤亡惨重,已经不可能再追杀他们,对峙了一个小时后,开始撤离。

军医为那几个伤员处理完伤口后,便过来接过林靖手上的血袋,接替他照顾雷鸿飞,以便他腾出手来,专心指挥战斗。

林靖不敢去看那截血泊中的手臂。去墙角抓背包的时候,曾经惊鸿一瞥,依稀觉得胳膊里的血都已经流尽,上臂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不成形状,而滚烫的弹片压着手的部分冒着淡淡的白烟,让他心里一紧,直觉里就明白,那条胳膊其实已经废了,就算捡回去也没用了。他把雷鸿飞身边的位置让给军医,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指挥现存的中国特种兵和B国特警发动反击。

当天涯号航母上飞来的直升机到达的时候,他们已经肃清残敌,清理出一块降落场地。飞机轰鸣着降下,还没落地,林靖便带着三个战士,用折叠担架抬着雷鸿飞冲过去,将他放上飞机。其他重伤员也一个接一个地被抬过去,并排着放在机舱里。

直升机很快升空,向海上飞去。从航母上一直跟随过来护航的歼击机编队始终在上空盘旋,以确保这架直升飞机的安全。

林靖没有上飞机跟着回去,虽然他担心得无以复加,但是身为前敌指挥官的职责让他保持着冷静与理智。战斗并未结束,他必须留在战场,完成任务。

当载着雷鸿飞的直升机在天涯号航母的甲板上降落时,凌子寒和张海洋都已经等在那里。

没有人大声喧哗,只有一声声指令清晰地下达,而每个人都在迅速行动。

雷鸿飞从飞机上抬下来,立刻被送往急救室。那只残破的胳膊仍然被不甘心的军医栓起来,放到担架上,跟着他一起送了回来。

朝阳从海面上跃起,金红色的艳丽光芒洒向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雷鸿飞浑身浴血,安静地闭着眼睛,惨白的脸在旭日霞光中有种神圣与悲壮的意味。

半个世纪以来,这是第一次有将军亲赴前敌,在战斗中受伤,并且伤得如此之重,甲板上的所有官兵都是一脸肃穆,动作却非常迅速,一个个健步如飞,抬着雷鸿飞奔向急救室,将他稳稳地放到手术台上。

凌子寒刚把重伤垂危的卫天宇从战场救出来,又亲眼目睹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险死还生,心里不禁非常难过。他脸上虽然不动声色,眼底深处却有着浓重的担忧与悲痛。他站在急救室外,看着军医们忙碌地进进出出,半晌才道:“要尽快安排飞机,把重伤员全部送回国治疗。”

当派去接雷鸿飞的飞机从航母上全部起飞后,张海洋就与国防部联络过,那边已经在安排接运伤员回北京的事,此刻看到雷鸿飞伤得这么重,他也心急如焚,马上说:“我再去催。”便转身奔向指挥室。

第27章

发生在B国的局部战争受到全世界的关注,而平叛战役却只进行了短短一周便结束。

张海洋指挥舰队向南移动,吸引住叛军的注意,登陆舰却悄悄往北。宁觉非率领闪电突击队配合抢滩登陆的陆军装甲师发动猛攻,直捣叛军指挥部。林靖率特警大队夺回了被叛军占领的总统府和国家电视台,并解救出被绑架的内阁成员。

凌子寒戴着耳机,看着墙上的大屏幕,重回总统府的周屿正在发表电视讲话,以安定民心。

此刻,战斗还在继续,但是大局已定。与发生在遥远国度的战争相比,凌子寒更关心卫天宇、雷鸿飞、洛敏等人的伤势,还有李源的病情。让他担忧的人太多了,这让他有点心力交瘁的感觉。

听完周屿的讲话,他摘下耳机放到一边,转头看向病床。

雷鸿飞已经昏迷了两天,根据童阅的判断,现在应该会苏醒过来。凌子寒便守在这里,希望他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自己,这样或许心情会好一些。

作为一个青年名将,失去了一条胳膊,那绝对是巨大的损失。虽说现在科技高度发达,做出的义肢几乎可以乱真,但毕竟是假的。无论如何,这种伤害对人的心理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雷鸿飞的身体状况一向很好,对医生来说,各种数据一目了然,尤其是一直在处理凌子寒那种超级复杂情况的童阅,要对雷鸿飞的清醒时间做出判断是非常简单的。

他说雷鸿飞下午四点以前会苏醒,雷鸿飞在三点四十七分就睁开了眼睛。

他的创口非常大,一醒过来肯定会剧痛难当,凌子寒担心地看着他,心里盘算着,只要他一睁眼就叫医生来打止痛针。

雷鸿飞醒过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凌子寒的脸。看着他担忧的神情,雷鸿飞只觉得通体舒泰,顿时眉开眼笑,正要开两句玩笑,一阵剧烈的钝痛便像霹雳一般轰来,瞬间袭遍全身,让他猝不及防,痛得哼了一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受了伤,却只能咬牙忍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色煞白,额上沁出黄豆大的汗珠,凌子寒更加担心,伸手去按床边呼叫医生的按钮,童阅却已经急匆匆地进来了。他手上拿着一管药,迅速打进输液瓶里,然后仔细看旁边医疗监测仪里的数据。

凌子寒没有打扰他,轻言细语地对雷鸿飞说:“我们回来了。你已经做过手术,没事了。”

雷鸿飞疼得微微颤抖。过了好几分钟,童阅翕来的止疼药起了作用,他感觉疼痛渐渐缓解,这才放松,能够笑出来了。

“子寒。”他愉快地说,“你跟我一起回来的?”

“对。”凌子寒点头,“我不放心,就跟着伤病员回来了。”

雷鸿飞呵呵笑了一会儿,忽然想着,关心地问:“那边打得怎么样?林靖、觉非呢?他们都好吧?”

“还在打,叛军已经节节败退。林靖和觉非都很好。”凌子寒微笑着说,“林靖夺回了总统府,还有国家电视台。觉非直扑叛军指挥部,那是势如破竹。”

“太好了。”雷鸿飞放了心,躺在那里嘿嘿直乐,“这一仗打得可真痛快啊,大家都过了瘾。”

凌子寒起身走进浴室,用热水打湿毛巾,出来给雷鸿飞细细地擦干脸上的汗,然后继续擦拭脖颈、胸口。他的手很轻,一直小心翼翼,让雷鸿飞感觉很舒服。

等他去浴室放毛巾,童阅才笑着说:“鸿飞,你的伤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会给你装上最新研制出的义肢,等适应后,感觉与原装的基本上没有差别。这种义肢的工作原理是我们在研究子寒的伤病过程中发现的,跟普通的义肢不一样。”

“真的?”雷鸿飞大喜,“那太好了。”让他开心的不是义肢与原装的差不多,而是这种义肢是因为凌子寒才研制出来的。

童阅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不禁摸了摸他的额,轻笑着说:“你这孩子,伤得这么重还保持着如此乐观的心态,真了不起。我相信,你一定会恢复得非常快,那也是一种奇迹。”

“谢谢童叔叔。”雷鸿飞笑嘻嘻地看着他,“主要是你的医术高明,如果真有奇迹,那也是你创造的。”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童阅又抚了一下他的额,这才转头对走出来的凌子寒说,“我让厨房专门炖了补血养气的狗杞红枣炖子鸡,等会儿就送过来。”

“好。”凌子寒点头,“我会喂他喝的。”

“你也喝点,还有天宇。”童阅叹了口气,“真是的,一场仗下来,他们个个都受重伤,让人看着心里难受,还好你平安无事。”

凌子寒还没说话,雷鸿飞关切地问道:“天宇受伤了?要紧吗?还有谁受了伤?”

凌子寒走到床边,轻声回答,“天宇的伤也挺重的,还有B国的副总统伴侣也受了重伤,不过都没有生命危险。““哦。”雷鸿飞放了心,忽然想起,马上说,“你去陪天宇吧,我这里不要紧的,没事。”

“我再待会儿。”凌子寒坐到床边,笑着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雷鸿飞眨了眨眼,瞧着凌子寒决心已定,非得照顾自已的样子,心里很高兴,便答应道:“要。”

凌子寒拿起水杯,在墙上的取水口接了专供饮用的纯净水,试了试温度,然后插上吸管,送到他嘴边。

童阅看着他们相处的情形,感觉很安慰,便没再吭声,悄悄离开了病房。

雷鸿飞喝完水没多久,雷震便推门进来了。

儿子身负重伤,丢掉一条胳膊,让他几乎彻夜难眠,还不敢跟老妻说,怕她急出个好歹来,更是雪上加霜。远方战斗激烈,他必须在国防部坐镇,没办法一直守在医院里,只能拜托童阅,儿子一醒便通知他,他立刻就赶过来。

看到雷震,凌子寒连忙站起来,“雷伯伯。”

“哎,子寒。”看到他在照顾儿子,雷震很高兴,“辛苦你了。”

“不辛苦。”凌子寒赶紧拉过椅子,让他坐到雷鸿飞身旁,“雷伯伯,我去厨房拿鸡汤过来,你们聊。”

“好。”雷震笑着点头,看着他出去,这才收敛笑容,有些难受地看着儿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儿子说话的声音很温柔,“鸿飞,你感觉怎么样?”

在父亲面前,雷鸿飞不再硬撑,脸上微带苦涩地说:“爸,我没了一条胳膊,已经残了。”

“胡说。”雷震轻喝,“只不过丢了胳膊,有什么要紧?重新装上,又是一条好汉。”

雷鸿飞长出一口气,低低地说:“爸,这回我是真的死心了。”

雷震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不是事业,也不是未来,而是对凌子寒的感情。

沉默了一会儿,雷震也有些无奈,只得空泛地安慰儿子,“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你先把伤养好,这是眼下的头等大事。”

“嗯,我明白。”雷鸿飞不想老爹为自己担心,于是恢复了笑容,与父亲聊起了仍未结束的B国战事。

第28章

半个月后,林靖接到总参的命令,要他结束在B国的任务,立刻回北京。

雷鸿飞重伤,他和宁觉非必须有一个接替指挥,回司令部坐镇,B国平叛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放两个高级特战指挥官在那里,因此必须调林靖回国。相关部门把公函发给了B国的国安局,协商此事,希望林靖尽快卸任归国。

这件事不算大,国安局就可以处理,但周屿却亲自给林靖打电话,邀请他留下来。原来军队里的特种部队是班迪安弄出来的,此时基本打散,他希望林靖能帮助他重建并训练特种部队。

林靖牵挂着雷鸿飞,这边的仗已基本打完,局部战斗都由军队去解决,也用不着特警了,所以他已是归心似箭,很客气地说:“谢谢屿哥,可军令如山,我必须奉命回国。训练特种部队的事,请屿哥与我们国防部商议比较好。”

周屿自然也明白,林靖不是自己国家的军官,他必须按军令行动,不能擅自作主,于是只能遗憾地同意他离开。

此时,特警大队已经回到基地休整,随时准备参与战后维持首都治安的工作。他们在古鲁岛打了一场,回到溪罗又干了几仗,特警队倾巢出动,打得非常激烈,夺回总统府和国家电视的战斗打得非常漂亮。经过中国教官团的几次筛选淘汰,留下的人全是精英,在战斗中受伤的人不少,阵亡的人却不多。现在伤员在医院治疗,其他人都留在基地,密切关注局势的变化。

冯秋生多处受伤,但都不重,在医院待了两天就闹着出院,硬是跑回了警队。林靖写了一份报告,建议由冯秋生代理大队长,教官团继续留下,协助他训练与指挥。

归根结底,他们也需要有自己的大队长,不可能由林靖一直担任这个职务。这份报告同时发给国土局和周屿,不久就得到批复,同意他的提议。

冯秋生伤势未愈,林靖没有叫他到办公室,而是去宿舍找他。

此刻,大部分警员都在外面训练,宿舍区很安静,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爆炸声,看得见城市各处不断升起的黑烟。这是在清剿叛军残余以及趁乱打砸抢烧的罪犯。

中队长有单独的宿舍,林靖走到冯秋生的房前,轻轻敲了敲门。

冯秋生的声音响起,“请进。”

林靖推开门,打量着屋里的情况。

冯秋生现在伤势未愈,不能参加日常训练,便一直在房里学习有关特种作战指挥方面的各种知识。看到林靖,他马上起身立正,听候指示。

他一身上下都扎着绷带,即使衣着整齐,也能从脖颈、手腕看出来,脸上虽然没有绷带或创口帖之类的东西,但几处伤口都结着痴,仍是一目了然。

林靖走进门,对他说:“坐吧。”

“是。”冯秋生坐得很规矩,腰板挺得笔直。

“放松点。”林靖微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冯秋生这才略略松弛了些,“好多了,谢谢林大队。”

林靖看过他的伤情报告和病历,确认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只要养好伤,恢复体能,对以后的训练和执行任务不会有丝毫影响,心里感觉很安慰。

他从来不说多余的话,这时便开门见山,“我要回国了。”

冯秋生霍地站起身来,眼因一下就红了,“怎么这么快?仗还打着,你怎么能走呢?”

林靖见他真情流露,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这个年轻人曾经受过那么多罪,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必须有着超乎常人的毅力与意志,让人非常欣赏。他的声音很柔和,微笑着解释,“我们雷司令受了重伤,宁副司令正率人进攻叛军司令部,无法抽身。我们司令部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我必须回去主持工作。”

冯秋生很难过,“那…你还会回来吗?”

林靖尽量说得委婉,“我是军人,得服从命令。不过,如果有了假期,我会来看你的。”

冯秋生听到“假期”二字,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对,我也可以休假,那我可以去北京看你吗?”

“当然可以。”林靖立刻点头,爽快地说,“你来之前给我电话,我去机场接你,吃住游玩都交给我,我来安排。”

冯秋生开心地笑了,“好,我一定去。”

林靖见他不再难过,这才放下心来,温和地说:“你坐,我有事跟你谈。”

冯秋生马上规矩起来,“是。”然后便坐下了。

“我已经向上面写了报告,推荐你代理大队长。”林靖抬手,止住他想要出口的话,“你很年轻,但在指挥意识上比其他几个中队长都强,这次在古鲁岛上的战斗你表现出色,有不少人看在眼里,对你是服气的。你也在训练和实战中多次指挥自已的小队,有一定的经验。当然,指挥一个小队跟一个中队有差别,指挥一个大队更不容易,这需要你努力学习,尽快提高。我只是一个人回国,教官团仍然留下,继续在这里指导训练。另外,由秦教官暂时代理副大队长,一是协助你的工作,二是为你培养一、两个助手,他有丰富的指挥经验,你要多向他学习。”

这位泰教官在国内是一支突击队的副队长,林靖当然不会说出他的身份,但冯秋生已经明白,对他的安排无比感激。

“林大队。”他的眼困又红了,“你放心吧,我一定记住你的话,绝不辜负你的信任和栽培。”

“很好。”林靖满意地点头,告诉他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在北京的电话,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难以解决,可以问我。”

冯秋生如获至宝,赶紧记下,“谢谢林大队,我少不了会麻烦你的。”

“不麻烦。”林靖站起身来,“你先休息,回头我通知你和秦教官一起来开个会,把工作交接一下。”

冯秋生连忙答应,起身送他出门。

林靖大步离去,下楼穿过操场,回到办公室。

坐在桌前想了一会儿,他拿起电话拨出去,关切地问:“童叔叔,我是林靖,请问,鸿飞的情况怎么样了?”

童阅刚做完一台手术,听到是他,便微笑着说:“情况很乐观,鸿飞的伤势正在痊愈,我们打算一个月后为他安装义肢。”

“是吗?那个义肢…怎么样?”他问得很艰难。

“是我们最新研制的…”童阅又向他详细介绍了那种义肢的各种性能。虽然每个雷鸿飞的亲朋好友都会问,他也解释了好几遍,现在却仍然很有耐心。

林靖仔细听完,这才松了口气,“如果真能做到跟原来的胳膊基本一样,那就太好了。”

“从我们以前的病例来看,安装上这种义肢后,确实跟原有手臂的各种感觉都差不多。”童阅温和地说,“我们使用的生物技术是很先进的,在神经传导方面的研究更是走在了世界前列。人体的所有感觉都是通过神经末梢传导到神经中枢的,只要义肢上的神经系统与原来胳膊的一致,使用起来感觉就是一样的。”

他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出极其复杂的原理,林靖一听便明白了,心里很高兴,“我懂了,谢谢童叔叔。”

“别客气。”童阅关心地说,“你那里在打仗,多注意安全。”

“我会的。”顿了一下,林靖对这位年轻的长辈没有隐瞒,“童叔叔,我很快就回北京了。”

“是吗?那太好了。”童阅回到办公室,对着窗外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告诉他,“林靖,一般来说,刚刚失去肢体的病人都有可能出现肢体幻觉,产生虚幻的肢体疼痛。鸿飞虽然不说,但我能够看出来,他也同样有。虽然他的胳膊已经不在了,但他的大脑却总是产生错误信息,让他觉得胳膊还在,而且伤得不轻,因此非常疼痛,甚至无法睡眠。到目前为止,这仍然是一种神秘的现象,医学科学无法解释,也找不到病因。”

林靖皱紧了眉,非常担心地问:“那怎么办?”

“我只能用药物减轻他的疼痛感,然后想办法与他交流。”童阅有些无奈,“鸿飞的意志非常坚强,他意识到了来自不存在的右胳膊的伤痛其实是幻觉,所以只是自己忍着,坚决不肯说出来,更不愿意让子寒和他父母知道。你是鸿飞的好朋友,我希望你回北京以后能协助我对他的治疗。”

“没问题。”林靖马上说,“我一回北京就去医院。”

童阅很欣慰,“那好,我等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靖桌上的紧急呼叫装置响了,“林大队,林大队,后南区的一家银行被一群歹徒抢劫。那边的军队和警察出动包围,把歹徒逼到了一家医院。

里面伤病员太多,歹徒劫持了大批人质,外面的军警无法进攻。我命令你们特警大队立刻出动,前去解救人质。”

那是警察总长,由他亲自下令,可见事态的严重。

林靖马上挂断童阅的电话,一边回答“是,我们立刻赶到”,一边按响了战斗警报。

第29章

雷鸿飞不喜欢有人在自已病房里,即使是凌子寒也不行,因此屡次赶人,到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大发脾气,这才把父母朋友全都赶走,只剩下自己独自养伤。

他现在才理解,为什么凌子寒从弓岛回来以后就变得自闭。他不愿让别人察觉自己的软弱,只能忍着痛谈笑风生,可一天、两天的还行,如果长此以往,根本坚持不下来。他不想崩溃,因此最好是一个人待着,可以忍痛,可以发呆,如果实在痛得很了,还可以轻轻地哼两声,以缓解内心的压抑与难耐的伤痛。

他失血很多,但养了半个月后渐渐恢复了一点元气,可以下床走一走。童阅不反对他适度活动,但坚决不同意他走远,建议他不要下楼,最好就在病房里转转就行了。他其实没力气多走,也不想让亲朋好友担心,便痛快地答应了。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的右胳膊已经完全没有了,可是知觉却告诉他右臂还在,而且伤痕累累,始终没有得到治疗,疼得非常厉害。他不肯说出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调整自已的心态来克服,除了咬牙强忍,别无他法。

每天都疼得很厉害,医生给的止痛剂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缓解疼痛,他也不愿意总是用止痛剂,害怕这么一来会伤到神经,导致反应迟钝,记忆力减退,那就真的废了,因此,他喜欢看电视,主要是关注新闻,这样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让疼痛不是那么厉害。

这天,外面下着小雨,护士已经赶过来将窗户关严,不让一丝风雨透进来。等地走后,雷鸿飞靠坐在床上,看着墙上的大屏幕,心不在焉地听着主播报告着世界各地的大事小情。

忽然,虚掩着的门被推开,林靖大步走了进来。

他穿着便衣,似乎没打伞,头发和肩头都淋湿了。看到病床上的雷鸿飞,他马上露出微笑,急匆匆地走过去,爽朗地说:“老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