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组科学家共有四人,三男一女,研究的课题是廉价能源的开发利用。他们发现在E国的附近海域中有一种微生物,稍加处理就可以成为很好的清洁能源,成本低,无污染,容易在全球推广,尤其适宜贫困国家使用。他们的研究由中国科学院拨出经费支持,现在还没有最终完成。那种微生物大量存在的海域属于公海,只是由于后勤补给和休息的需要,他们才在E国海岸边租了一幢小别墅。现在那里已经成为战区,在陆地和海上同时打仗,一般人想要进去是比较困难的。

凌子寒和卫天宇研究完相关资料后,决定仍以“灵鬼双杀”的身份来执行任务。外界都知道这对杀手行踪诡秘,平时总是乔装改扮,隐瞒身份,所以两人可以自由改变外表。他们先改容成“灵鬼双杀”,再以简单而有效的手法掩盖住杀手的外表,以寻找失踪的朋友为理由到达E国首都,然后摇身一变,成为到E国自由行的两名荷兰籍华裔游客。

机场处于政府军的重重保护之中,而反政府武装为了得到国际认可与同情,也没有攻击机场,以便外国人从这里撤离。在战斗中被误伤是一回事,有意拦截阻击是另一回事,这是一条是否激起外国武力干涉的分界线,内战双方的领导者都是明白人,因此对机场、港口以及外国人撤退的车队都保持了默契,一方严密保卫,一方不主动攻击。

当凌子寒和卫天宇驾车驶出机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相对来说比较平静的场面。街上到处是沙袋堆出的掩体和荷枪实弹的军人,但并没有发生战斗,而不远处的城区里却传来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与这里的安宁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从机场开走的是一辆航空食品公司的送餐车,途中分别到后车厢去易装改扮,然后换了一辆汽车租赁公司的越野车。他们没有进首都,而是在入城前转进另一条岔道,直奔沿着海边所建的环岛高速,向目的地疾驰。

一路上很险,他们穿越数个战区,枪炮声响成一片,子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而且不断遇到拦截检查,有的是政府军,有的是反政府武装。他们证件齐全,表明是荷兰一家小公司的职员,这次出来是结伴旅行度假,没想到会遇到战争。他们没有买到回国的机票,荷兰也没有派专机过来接人,所以他们只得去港口,希望能搭上离境的客船。所有检查的人对他们的说辞都没有怀疑,看他们没有携带武器,不像敌人那边派来的奸细,便放他们离开。

E国不大,凌子寒只用了两个小时便从机场到达目标区域。这里炮火连天,从海上的军舰打到岸上,岸上的反政府武装用火箭弹或手提导弹还击,陆地上到处是断壁残垣,海面上不断有巨浪滔天,被炸死的鱼浮上来,密密地浮在水面上,露出银白的鱼肚,有阳光下有种惨白的悲壮。

凌子寒和卫天宇都没有看到过任何像是普通平民的人,因此中途没有停留,直奔那组科学家租的别墅。

这里所有的房子都门窗紧闭,可墙上或屋顶都被炸开了大洞,满地都是碎玻璃。凌子寒和卫天宇下车后从墙上的破洞里钻进去,迅速检查楼上楼下各个房间的情况。很快,两人就搜索完毕,在一楼的客厅会合。

“所有房间都有私人物品留下,但与研究有关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卫天宇冷静地说,“我查看了他们的卧室和浴室,衣柜比较乱,看上去像是带走了部分衣物,浴室里也比较干净,洁牙器之类的小东西都不见了。”

“一楼有个大房间,像是实验室,设备都在,但没有任何文字资料,也没有电脑,收拾得很干净。”凌子寒做出结论,“他们是有序地撤离,不像被挟持。”

“对,我也这么认为。”卫天宇凝神想了想,“为了研究方便,他们有一艘设备先进的考察船,只是比较小,只适合于近海航行,但危急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们很可能上船离开了。”

“嗯,有这种可能。”凌子寒同意他的判断,“离这里最近的比较安全的地方是B国南港,我们去那儿查查,看有没有线索。”

“好。”卫天宇点头,“回机场也上不了到B国的飞机,现在航班都取消了,我们还是到港口去乘船吧。”

“行。”凌子寒答得很干脆,“我们还可以在海上看看沿途有没有他们的踪迹。”

这时,一发炮弹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向他们这边飞来,凌子寒和卫天宇都听出不妙,立刻飞身蹿出墙上的洞,如离弦之箭般向远处射去。他们刚跑到公路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两人迅速卧倒,以保护性规避姿势翻到公路另一边的排水沟里。他们刚刚所在的别墅被炸得粉碎,残砖断瓦远远飞出,砸在花园、公路和汽车上,有些还落到他们身上,但因为角度不对,并没有造成伤害。

等到爆炸的冲击波过去,两人才谨慎地抬头观察,只见汽车的窗玻璃全都震碎,顶棚被一块大石砸得向下凹进去,车前盖上也有不少棱角尖锐的混凝土块,不知有没有伤到下面的机械设备。

卫天宇和凌子寒起身过去,将车上的石块用力掀下,再掰开严重变形的车前盖,检查发动机等部件。凌子寒拉开车门,将椅子上的碎玻璃扫掉,坐上去打着火,看看车子还能不能开。

等到一切检查完毕,周围又落下好几发炮弹,凌子寒伸出头喊道:“快上车,这里离港口不远,十几分钟就到,这车能开就行了,用不着尽善尽美。”

卫天宇笑着放下车前盖,过来坐到副驾位,拿出自己的电脑查看情况。凌子寒一踩油门,向前飞驰而去。

虽然只是十来分钟的车程,可却像是战争年代冲过封锁线,不断有炮弹落下,掀翻高高的椰子树,炸碎岸边一排排美丽的小别墅,也不断有火箭弹从头上飞过,射向海上,掀起滔天巨浪,在停泊的舰艇上炸出一团一团的火焰。

卫天宇叹了口气,“不过是弹丸之地,居然打成这样,真让人不可理解。”

“是啊。”凌子寒赞同,“等到战乱平息,E国经济起码倒退十年。”

卫天宇看着海面上黑烟滚滚的舰船和岸上变成废墟的别墅群,不由得直摇头,“最苦的就是无辜平民。”

凌子寒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多说。

卫天宇看着手上接收到的图像,恢复了冷静,“港口有船停着,是客轮,太小了,有点像那种在岛与岛之间摆渡的渡船。船上全是人,我担心一出海就会翻。”

“有船就不错了,现在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安全性?”凌子寒微微皱眉,“你说我们能不能干脆游到南港去?”

“如果没有其他方法,当然可以游,不过我不赞成。”卫天宇微笑着看了看他,“要不,我们跟洛敏联系,看他们日月会有没有船在附近,可以来接一下。”

凌子寒想了想,“算了,到港口看看情况再说。”

“好。”卫天宇答应着,继续查看接收到的各种资料和数据。

到达人潮汹涌的港口,他们远远地就被逼停车,无法再前进。两人只得拿着旅行背包下车,向前挤去。

没走多远,凌子寒便感觉有人接近。虽然整个人群都在往港口方向挤,但他仍然能够敏感地察觉有人奋力向前的方向是自己。他立刻放慢脚步,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在他身边的卫天宇马上感觉到了,也随即停下来,做茫然状四处打量,似乎被挤得很辛苦。

两人几乎同时看到有个当地打扮的粗鲁男人满脸堆笑地向他们挤过来,用生硬的英语说:“去不去B国?我们有船,要到南港,费用只比这里的船票贵一点点,但肯定安全,绝不超载。先生,走不走?”

凌子寒迅速确认此人不是居心叵测之徒,不过是个发战乱财的黄牛,便没有吭声,让卫天宇去交涉。

三个人努力脱离人潮,站在路边讨价还价。凌子寒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卫天宇则是不折不扣的白领,因此那人只与他说话,把船的型号、准载多少人、航行能力有多远、上船后提供什么规格的吃喝等细节都告诉了他,然后报出价来,是普通船票的一百倍,折合成欧元大概要三千多块,两个人就是将近七千块。

卫天宇立刻哭穷,又反复表达了自己和同伴想要立刻离开这个险地的意愿,并强调,如果他们不让步,两人只好冒险回头去机场,乘飞机离开。这算是杀手锏,那人打了一个电话与船长商量,终于做出让步。经过一番拉锯战,最后达成一致意见,两个人的船票共计五千欧元,上船前付一半,到南港后再付另一半。

生意谈好,那人立刻满脸笑容,上来就要拿他们背在肩上的背包,“我来帮你们拿吧。”

两人微微一让,恰当地表现出身为游客在异国他乡对陌生人的警惕。卫天宇微笑着说:“不用,你带我们上船吧。”

“好好,请跟我来。”那人殷勤地在前面引路,将他们带离港口,来到远处的沙滩。

这里有一道伸向海中的木制栈桥,尽头处停着一只小快艇,那人指着远处停泊在海中的一艘渔船,对他们说:“就是那条船,我们要坐小船过去,两位先生请上船吧。”

凌子寒和卫天宇艺高人胆大,一是觉得这人的外表是地道渔民的模样,黝黑粗糙的外表和神情的细微之处是不太容易装出来的,二来即使这人想要搞鬼,他们也不怕,于是毫不犹豫地上去,一人一边坐下。那人很高兴地解开缆绳,驾驶汽艇高速离岸,向那只渔船驰去。

渔船并不大,不适宜远洋作业,但从E国航行到B国是完全没问题的。他们平时辛辛苦苦地在海上操劳半个月,即使满载而归,所得也不过几千欧元,现在只要跑一趟就大大超过这个数,因此现在E国所有在近海作业的中小型渔船都成了“客轮”,虽然收费昂贵,也照样能载到急于离开的客人。

小快艇到达渔船边的时候,船上的两个渔民立刻热情洋溢地奔到船舷边,帮助卫天宇和凌子寒上船,然后带他们去见船长。带他们来的人高声把讲好的价钱用本地话告诉同伴,然后开着快艇掉头回去,继续招揽生意。

船长与那些船员一样,脸上尽是风霜之色,看上去憨厚豪爽,但收起钱来却毫不含糊。卫天宇从身上的钱包里数出两千五百欧元递过去,船长拿出专业的验钞机一张张验过,随即满脸笑容地用英语说:“两位先生先去船舱安顿好,里面有一份菜单,想吃什么可以点,虽然现在是战乱,蔬菜水果不好买,咱们没有,但海鲜管够,你们随便吃,淡水也尽管喝。”

“好。”卫天宇点点头,有些着急地问,“船长,什么时候开船啊?”

“快了。”船长一边装钞票一边说,“我们一条船至少要带十个客人,现在加你们两位才七个,还得再上三位客人才能开船,不然我们就亏本了。”

卫天宇皱了皱眉,却没有跟他争执,转身跟着船员离开了。凌子寒一直没吭声,也没进船长室,而是始终站在甲板上,观察船上和四周海面的动静。看到卫天宇出来,他便跟过去,一起走向分给他们住的船舱。

卫天宇的态度很和蔼,用略显生硬的本地话向船员询问其他五位客人的身份。那位船员一听他能说自己的母语,态度立刻变得亲切了许多,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那五位客人都是港口附近一个大城市的人,一对夫妇带着老父老母和孩子,打算去B国投靠亲戚,听上去没什么可疑之处。

卫天宇走进船舱,笑着给了船员五十欧元小费,请他帮忙准备吃的。那个中年船员眉开眼笑,当即表示很快就给他们送来,随即匆匆离去,直奔厨房。

卫天宇坐到床边,把电脑拿出来。凌子寒关上门,在舷窗边向外张望。卫天宇很快通过卫星找到附近正与岸上对战的军舰,然后进入他们的电脑系统,控制着舰炮调转炮口,向自己所在的海域开火。

几发炮弹接连落到附近,炸出一个个巨浪,顿时让渔船上的人都惊慌起来。船长下令开船,立刻离开这个变得危险的海域。

卫天宇将那艘军舰的大炮转回原来的方向,消除了自己进入的痕迹,随即离开。军舰上的军官以为只是电脑系统突发故障,并没有产生任何疑虑,见所有武器已经恢复正常,便下令继续向岸上的反政府武装进攻。

渔船向公海全速行驶,很快把激烈的炮声甩在身后,船长这才松了口气,下令调整航向,朝B国南港驶去。

卫天宇和凌子寒坐在舱中,津津有味地品尝殷勤的船员送来的各种海鲜。鱼、虾、蟹和贝类堆满桌子,大部分是白灼,小部分以姜葱或蒜茸清蒸或红烧,味道都很鲜美。两人大快朵颐,边吃边欣赏窗外的海景,惬意地低声说笑。饱餐一顿后,他们又给负责烹饪的船员五十欧元小费,对他大加赞扬,让他非常高兴。

以渔船的航行速度,他们到达B国南港需要八个多小时。海上风平浪静,途中未遇到延误行程的事情,他们畅通无阻,在天黑以后便进入B国境内的海域。

这里一派和平景象,没有炮火,没有恐惧,各种船只悠然地在海面上航行,月色下灯火柔和,看上去有种特别的静谧。

卫天宇和凌子寒悠闲地站在甲板上,靠着栏杆看着美好的夜景。同船的另外那家人似乎吓得够戗,心里没有安全感,因此始终没有出过舱,只有他们两人一到公海就恢复了游客本色,出来与船员们攀谈,出手也大方,让那些渔民都很高兴,对他们也特别热情。两人一路上都很愉快,就等着船到南港后登岸。

第135章 寒卫番外 分界线(下)

渔船一直在正常行驶,船长却忽然派人来请他们。卫天宇看了一眼凌子寒,便笑着走了过去。凌子寒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只微型耳机塞入耳道,倾听从卫天宇的手表里即时传来的对话。

那个看上去很憨厚的船长仿佛更加善良,满脸诚恳地说:“先生,我们快到南港了,你们应该把剩下那一半的钱付了。”

卫天宇跟他一样,满脸微笑,和蔼可亲地表示异议,“我们讲好的,到了岸再付那一半。”

“是是,当时是那么说的,可现在情况有变。”船长耐心地解释,“现在从我国到B国的难民太多了,B国政府不准我们再带人过来,南港就不允许我们再进港停靠,所以我们跟B国那边的朋友联络,由他们派船来海上接你们,将你们带到南港登岸。”

“这个转运也是违反了我们事先讲好的协定,不过事急从权,我不反对,但是钱不能现在给。”卫天宇很温和地坚持,“无论你们怎么转运,这另一半费用都必须到岸后才付。”

船长的笑容消失了,“先生,我好言相劝,你别那么不讲道理。这里大海茫茫,我真要把你们怎么样,你早就葬身海底了。现在只是要把你们转运到南港,仍然没有违背我们当初的协定,只是我与转运船已经讲好价钱,所以必须先拿到你们的钱,再付给他们费用,他们才会带你们上岸,你懂不懂?”

“船长先生,你说的是有一定道理,可也不能中途毁约,你说对不对?”对他话语中暗示的威胁,卫天宇一点也不害怕,就像公司高管平日谈生意一样,对合同条款据理力争,“我不管你怎么操作,总之,上岸付钱。”

他们这一路都密切注意B国和E国的新闻报道及秘密情报,并没有看到B国有禁止E国渔船入境的相关法令出台,船长这么说,肯定居心叵测。凌子寒警惕起来,慢慢向船头靠拢,并密切注意四周的动静。

那位船长阴沉着脸看着卫天宇,见他毫无惧色,便不敢造次,悻悻地说:“另外五个客人都已经付钱了,等接应的船一到,他们就可以过去,直达南港。你们不给钱就不能上那只船,我们会尽量向南港方向靠拢,如果B国警察出来拦截,那我们肯定掉头回去。情况就是这样,你自己考虑吧。”

卫天宇微微一笑,“如果你掉头回去,那我们已经付给你们的那一半费用也必须退还。”

“我还第一次看到你这种人,真是要钱不要命啊。”船长冷笑,“行了,你回去吧。”

卫天宇施施然地出了驾驶舱,笑着揽住等在外面的凌子寒的肩,径直回到舱室。

一关上门,他们便各就各位,卫天宇拿出电脑查看船只周围的情况,凌子寒迅速检查身上的武器,又给两人的背包套上防水密封材料,随时准备下水逃逸。

很快,卫天宇就通过卫星查到可疑船只,对凌子寒说:“你来看,这艘水警的巡逻艇和那只快艇都很可疑,上面的人都带有武器。他们航行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们这只船。如果我们现在给了钱,那么很可能是伪装成警察的巡逻艇来接,如果我们不给钱,那只快艇可以随时成为海盗船,过来绑架我们。无论是伪装成警察还是海盗,他们的目的肯定都是勒索。”

“嗯,我同意。”凌子寒仔细辨认那两艘艇上的人,“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们不是伪装成警察,而是真的警察。”

卫天宇有些意外,“真警察?你认识?”

凌子寒伸手指了指快艇上的两个人,“这两个是南港看守所的警察。我被石磊抓住送进去以后,被他们吊在铁环上用水龙冲,对当时在场的每个人都记忆犹新,这两个败类也在其中。”

卫天宇顿时勃然大怒,“好啊,现在正好把这笔账算一算。”

“我同意。”凌子寒点头,“我怀疑那组科学家说不定也落到他们手里了,得抓住他们好好逼问。”

“对,他们这么干肯定不是第一次,不知害过多少人。”卫天宇立刻冷静下来,“私仇我们可以不报,可公义却非管不可。”

其实当时他劫警车,救回凌子寒,就从他身上的伤病看出他在看守所有过什么遭遇,但并没有多问,也从来没想过要报这个仇,警察教训贼,即使手段过激,也可以理解,因此他虽然心疼,却没有生气,此时看到那些警察根本与强盗无异,知法犯法,沆瀣一气,竟然对那些从战火中逃出来的难民敲诈勒索,令他们雪上加霜,便不愿再放过他们。

凌子寒理解他的心情,笑着轻轻搂住他,柔声说:“别生气。”

卫天宇转头看着他,不由得轻叹,“怎么能不生气?我心疼你。”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现在不是送上门来了?”凌子寒吻了他一下,轻笑道,“现在可以亲手报仇了,我挺高兴的。”

“我也是。”卫天宇开心起来,抱住他狠狠地亲了一会儿,这才平静下来,与他详细商讨应变方案。

当巡逻艇靠到渔船边的时候,那五个一直躲在舱中的一家三代人才出来,本来神情都是战战兢兢的,一看对方的船上都是警察,心才定下来,高兴地走过甲板,千恩万谢地上了那边的船。巡逻艇随即开走。从头到尾没人来叫过卫天宇和凌子寒。两人早就熄灭了舱里的灯,给外面的人他们已经睡觉的错觉。

渔船在夜色中又航行了十多分钟,伪装成海盗的快艇便高速冲来,靠上渔船。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在这边船员的帮助下跳上船,直冲卫天宇和凌子寒所在的舱室,大力踹开舱门,扑进去用英语命令,“不准动。”

舱中悄然无声,让他们非常惊讶,等到打开灯,几个人才看清楚,里面空空如也,那两个欧洲游客根本不在。

伪装成海盗的人回头看着船长,厉声质问,“人呢?”

船长很茫然,“没看到他们出来啊。”

“搜。”为首的人命令道。所有人立刻散开,在船长与船员的协助下搜索各个角落。

他们每个组只有两到三个人,分得很零散,卫天宇和凌子寒隐藏在暗处,各个击破,将他们分别打晕在轮机舱、厨房和底舱,随后,一个冲到驾驶舱,一个从海中游到快艇处,将留守的人制服。

卫天宇命令舵工按照自己提供的航线开,不准停。凌子寒把快艇上的人打晕,扔上渔船甲板,然后用微型塑胶炸药将快艇的船底炸开一个小洞,弃于海上,任它无声无息地慢慢沉没。他重新登上渔船,把所有昏迷的人都拖到底舱,牢牢捆在底舱的管子上,而那两个他认识的警察则受到特别款待,高高地吊起来,脚尖勉强能沾着地。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每个人都捆得很结实,这才开始逼供。

底舱原是用于储藏捕获的海产品的,空间大,还有水压较高的水龙,凌子寒找到水管,愉快地拿起来对准那个曾经在看守所折磨过他的警察,然后拧开了水龙头。

腥咸的海水立刻喷出,将那个昏迷中的人浇醒。他刚睁开眼睛,就被没头没脑射过来的水柱呛住,咳得翻江倒海。凌子寒将水管放低一些,任海水打在那人身上,然后冷冷地问:“你们把绑架的人关在哪里了?”

那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什么不明白的?”凌子寒冷笑,从身上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一边翻来覆去地看一边冷冰冰地道,“别跟我装糊涂,否则我就扒了你的皮,扔到海里去喂鱼。”

“你…”那人惊恐万状,“你到底是什么人?”

凌子寒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你应该认识我。国际刑警曾经把我送到你们看守所,你们那帮杂种是怎么对我的,你应该还没忘吧?”

“你…”那人怔了一下,猛然想起,不禁面无人色,颤抖着问,“你是…鬼秋?”

“聪明。”凌子寒牵了牵嘴角,淡淡地道,“那天在场的每个人我都记得,这笔账是该算算了。”说着,他手中的水龙一转,向另一个人射去。那人吊在空中的身体被水柱打得不断摇晃,像是已经死了,挂在那里的只是没有意识的尸体。

那个醒着的人肝胆俱裂,颤着声说:“那个…鬼秋…先生,饶了我吧,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的上司要这么干,我也没办法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不能死啊…”

“不想死也可以。”凌子寒神情冷峻,平淡地看着他,“告诉我,你们把绑架走的人关在哪里?”

那人嗫嚅着,却没说出完整的句子来。

凌子寒扔下水龙,走到他面前,语气淡漠地说:“既然你不肯讲,难道你们已经把人都杀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就没用了。”说着,他手中的刀尖对准那人的胸口,一点一点地向心脏部位插进去。

那人知道鬼秋的外号叫“开膛手”,这时见他要掏自己的心,不由得恐惧地大叫,“我说,我说,那些人都关在一个小岛上,那个岛叫金沙岛,叫金沙岛…”

“岛上现在有多少人?”凌子寒将刀拔出,继续追问。

那人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地说:“关着…一百多人…都是…从E国逃难…来的…在上面看守的…兄弟…有二十多个…”

凌子寒懒洋洋地问:“都是警察?”

那人赶紧摇头,说出来的话要流利些了,“不不,看守的都是江湖上的兄弟,我们从一些小帮派里请来的。说好双方合作,我们把人截住,送到岛上,然后让人质给他的亲朋好友打电话要钱,那些帮派在B国收到钱,岛上再放人。赚到的钱五五分账…”

凌子寒神情没变,冷漠地询问了岛上的地形、关押人质的地方和守卫的部署,然后把他敲晕,用水龙冲醒另一个曾经折腾过自己的警察,又将同样的步骤重复了一遍。

两人的口供基本一致,说明他们没有说谎。凌子寒不再浪费时间,打开舱壁上的进水口,将智能控制仪调整好,让底舱的水缓慢上升,等到深达一米六就自动关闭进水口,这样既可以吓唬那帮王八蛋,又可以保证不淹死他们。

做完这一切,他便飞快地跑到驾驶舱,用暗语把得到的口供告诉卫天宇,随后接替他的位置,用枪对准吓得面无人色的舵工。卫天宇退到一边,立刻把电脑拿出来,查询金沙岛的位置,然后命令舵工调整航线,直奔那个小岛。接着,他走出船舱,接通了洛敏的电话。

“洛局。”他的声音很温和,“我现在和小秋在海上,有件事必须请你支援。”

“你说。”洛敏毫不犹豫。

卫天宇把情况大致讲了一遍,然后说:“我们现在正往金沙岛去,岛上被绑架的各国人质有一百多人,大部分是E国难民,还有部分外国人,其中很可能包括失踪的中国科学家。我们不便解救,但可以将岛上守卫的黑帮分子干掉,请你迅速派人派船前来营救人质。注意,警察里有不少败类,绑架人质的事就是他们干的,所以你的行动绝不能泄露出去,一定要派你信得过的人来。”

“现在警界的确有很多穿着警服的土匪,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清理了。”洛敏低低地骂了一声,“你放心,我们日月会的兄弟有一些就在海上,另外,海岸巡逻队也有信得过的人,我这就通知他们立刻赶往金沙岛。”

“好。”卫天宇的声音很轻,“我们‘灵鬼双杀’这次来B国只是为了报仇,上次小秋在看守所受到几个警察的非人虐待,现在他休养好身体,就回来寻仇了,人质什么的我们不管,我们只管杀人报复。”

洛敏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很好,我知道怎么处理善后事宜。”

卫天宇挂断电话,跑到底舱去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已经醒了,带着寒意的海水已经淹到他们膝盖,还在缓缓上涨。那些人大声呼救,拼命挣扎,看到卫天宇进来,更是不管不顾地乞求饶命,什么卑躬屈膝的话都说了出来,要什么都愿意给。

卫天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兴致勃勃欣赏着每个人的丑态,笑呵呵地道:“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灵鬼双杀’缺钱用?你们这些披着警服的强盗不是很厉害吗?竟敢虐待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开膛手’鬼秋,那不是找死吗?我什么都不要,就是来提前瞻仰你们的遗容。看着你们慢慢地死,这是多么美好的享受啊。”

那些人声嘶力竭地哀求,还有的赶紧表明自己并没有参与虐待鬼秋,“我一向仰慕两位大哥,如果见到,肯定会当祖宗一样侍候着,怎么可能对秋哥不敬?灵沙大哥,您就饶了我吧,我家还有七十多岁的老娘…”

“泡泡水而已,我们还没玩够,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你们死?当然,会不会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卫天宇耸了耸肩,转身查看舱壁上的智能控制仪,然后便悠闲自在地走了出去,把那些人的鬼哭狼嚎远远抛在身后。

日月会的兄弟来得很迅速,他们本来就是趁黑夜走私军火,因此火力强劲,人数众多,而且打起仗来十分剽悍。

他们赶到后,卫天宇让舵工停船下锚,再把他绑得结结实实的关进舱中,然后和凌子寒换到日月会船上,悄无声息地潜上金沙岛。

这个岛不大,方圆只有一平方公里,人质与守卫都聚居在一处,现在是后半夜,大部分人都睡得很沉,只有几个守卫懒洋洋地坐在屋里打牌。他们的勒索工作一直进行得很顺手,从来没遇到危险,所以全都失去了应有的警惕,只想快点熬过值班时间,好回去睡觉,就连每隔半小时的巡逻也敷衍了事,很多时候都懒得出去,因此只要一入夜,整个岛上都会寂静得只听见有节奏的潮声。

卫天宇让日月会的兄弟隐藏在海岸上几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待命,然后和凌子寒进岛去查看情况。

除了几个守卫开着灯打牌外,其他几个石屋都是漆黑一片,显然里面的人都在睡觉。目标太明显,也太容易攻击,就像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凌子寒和卫天宇忍不住发动突袭,同时扑进亮着灯的屋子,只用一招便将四个拿着扑克、困倦不已的家伙打昏。

接下来的事更加容易,卫天宇把海边的日月会帮众叫来,把睡着的十几个黑道打手活捉,然后将惊醒的人质安抚住。他们很快就发现了那组失踪的中国科学家,确认了他们只是精神萎靡,但没有受伤,这才放了心。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不便上去营救的,只能暗中关注,幸好海岸巡逻队随后赶到,将人质全部妥善送上巡逻艇,准备带他们到南港。

岛上人声鼎沸,灯火通明,所有巡逻艇都打开了强力按照灯。卫天宇和凌子寒趁乱溜走,登上日月会帮众有意停在小岛另一边的一只快艇,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这件成功营救大批人质的事件轰动世界,而身为B国国安局局长的洛敏更是名声大噪。被绑架的人质除了E国难民外,还有B国和其他国家的公民,所有获救人质所在的国家政府都对B国的国安局和海岸巡逻队表示诚挚感谢,并强烈谴责伪装海盗和水警绑架人质的警界败类。B国政坛因为此事发生了剧烈动荡,不少人引咎辞职,警界内部更是在舆论的谴责和监督下进行了一次大清洗。而因为洛敏的英明果断,李源和周屿在政界的声望又提升了一大步。

被绑架的四名中国科学家很快回国,并继续他们的研究。中科院向国家安全委员会致谢时,卫天宇和凌子寒正开车往山中小屋驶去。

“这几个笨贼,太烦人了。”卫天宇有些气恼,“我那几间小屋有哪一点看着像是有钱人?他们非得进去偷东西,饿死了都活该。”

凌子寒开心地笑道:“我看他们都是孩子,可能是觉得好玩吧,也不是存心要犯罪。”

卫天宇的山中小屋看着完全不设防,其实里面机关重重,他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有几个少年翻墙进去偷东西,结果被关在笼子里,无法出来。机关一旦被触动,在房间的里里外外都完全屏蔽了无线电信号,因此那帮孩子也没办法用手机打电话出来求救,只能困在里面忍饥挨饿。幸好卫天宇比较善良,在机关里做了供水系统,以免被困的人渴死,他们才侥幸活到现在。

卫天宇刚从B国出境便收到山中小屋发来的警讯,但他也不敢遥控放人,害怕这帮孩子出来后破坏他的屋子,于是只得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却又不能跳过安全程序,因此紧赶慢赶,也用了两天时间才回到北京。

他们从机场出来就直接驾车往山里奔,卫天宇一路走一路气得咬牙。他放在那里的零部件和精密工具都是心肝宝贝,一想到这些小笨贼居然敢打主意就特别恼怒。凌子寒很难看到他这么孩子气,一边笑一边哄,开心得不行。

等到上了山,卫天宇按下开关,把合金笼子收起来,看着瘫在地上的几个少年,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留他在房间里教训人,凌子寒去找出几包速溶的牛奶麦片,冲泡出来后端进去,对几个孩子说:“先吃点东西。”

那些少年接过碗,狼吞虎咽地把一碗麦片喝下去,意犹未尽地看向他。凌子寒笑道:“你们饿久了,不能多吃,先忍一忍,等会儿再吃。”

那些孩子不敢强求,只得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继续听训。卫天宇恨恨地说:“我告诉你们,做贼是违法的,这事一点也不好玩。如果你们到别的地方去偷,人家的安保系统可没我这么人性化,你们弄不好会活活饿死的,知不知道?”

几个少年有气无力地回答,“知道了。”

“做人要有底线。”凌子寒温和地说,“犯罪与玩闹之间是有一条分界线的,你们一定要心中有数,千万不要懵里懵懂地干出违法犯罪的事来。大人的话很多是有道理的,都是为你们好,不能因为觉得烦就不听,明白吗?”

几个少年根本没听进去,但还是拉长了声音答道:“明白了。”

“你们几天不回家,父母会着急的吧。”卫天宇看他们那个样子,也懒得再啰嗦,“我送你们回去吧。”

几个少年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是苦笑。卫天宇看他们不吭声,便勒令他们报出姓名,然后上网一查,就找到了他们的个人信息。根据搜集到的情况分析,这几个少年都家境富裕,可父母只顾做生意,很少关心他们的生活,把他们往贵族式寄宿学校一扔就不闻不问。这几个孩子是逃学出来的,不想读书,也不想回家,就这么瞎混,到处乱走。在城里可以刷卡,他们吃喝不愁,鬼混了两天后就觉得乏味,便跑到郊外来爬山玩,饥渴之下找不到卖东西吃的店铺,只得闯入民宅,其实没想偷别的,就想弄点吃喝。

卫天宇不禁叹气,“这些孩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啊,要是被人绑了去勒索他们父母,又不知有多少麻烦。”凌子寒也摇头,“说不定小命就没了。”

两人知道这些孩子从小在蜜罐子泡着,现在又是逆反期,对大人的话不太可能听进去,却仍然忍不住苦口婆心地规劝。几个孩子得了教训,受到大惊吓,因此都很老实,对他们的唠叨也没有反唇相讥。

他们上的贵族学校建有马场、高尔夫球场,学费昂贵,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丢了一个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何况几个孩子一起失踪?校方和孩子的家人都报了案,并重金悬赏提供有效线索、帮助找到孩子的人。卫天宇和凌子寒不愿引起注意,便通知了吕鑫。

很快,吕鑫派助手过来,将这几个孩子接走,带回去妥善处理。

终于,山中小屋恢复了宁静,卫天宇和凌子寒对视一眼,同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