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龙族的。”叶深深插口,“龙族第一任的太子。”

“你怎么知道?”少紫道。

叶深深眨眨眼:“他自己说的。”

“陛下,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镜容问。

少紫垂眸沉思,忽而抬头一笑:“镜长老,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陛下啊。”镜容不明所以。

“那,五千年前呢?”

“陛下永远是镜容的陛下。”

陛下?

叶深深有些疑惑,五千年前少紫刚登上狐王位置的时候,镜容分明叫的是——少主啊。

她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少紫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身上的戾气越积越多,最后到了一个顶点。叶深深自然明白他想做什么,很狗腿地替他禁锢了“镜容”的行动。

一招毙命。

她看看自己的手,这个人死了,她也是凶手之一,却分外泄恨。果然跟这只狐狸待久了会变坏。

“喂,我们被发现了?”她问他。

少紫点点头。

“那怎么办?”

“跑?”

“到处走走。”

“…”还不是跑嘛~

这叫什么?叶深深后来总结,这叫亡命天涯。

逍遥倒是很逍遥,只是…如果这种狐狸不是只色狐狸的话!

那天早上,狐狸说了句让她牙痒痒的话,他说:“晚饭,什么时候能把你吃下肚?”

叶深深的脸霎时阴冷无比。

她很想告诉他:你、错、过、了!就在昨晚!

逍遥游

于是乎,在朱墨的深秋,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叶深深与少紫结伴…出逃。

说是逃亡,却没有一个人着急的,两个人在朱墨边境逛了一圈,最后选了个奇特的目的地,海边。

叶深深瞪眼。

少紫“正巧”移开了视线,没扫着。

“我不去。”叶深深坚定阵脚。笑话,去海边?那不是离清的老窝么?去了那儿还有命吗?而且海啊海,它全是水!

“深深。”狐狸轻道。

“不下水?”叶深深白眼,暗骂自己没出息:为什么每次听他叫深深就脑袋发热呢?

少紫笑着眯起眼点点头。

还能怎么着呢,结伴去海边。

一路上是骑马的,少紫的身体不能负荷,叶深深于是不怀好意地想让他变回狐狸。

“喂,我抱着你去啊。”笑眯眯,戳戳狐狸的手。

少紫眯起眼。

“狐狸~你变一次吧~”少紫的手很滑,她戳啊戳,最后惹得人家眼神阴暗下来才瘪瘪嘴不再玩火。

少紫看着她,目光渐渐深沉。

“你不必处处为我省着精力。”他冷道。

叶深深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几天相处,她处处变着法儿补充他的精力,却每每自以为可以瞒过他。这变回原形也是个办法,不管她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办法,他有微许感动,但是却绝对不高兴要靠她来保护。

她的脸上果然闪过些许尴尬。

他发现了…

“晚饭,你越来越…”少紫盯着她,最后吐出几个字,“不老实了。”以前的叶深深,虽然咋咋呼呼,却什么都写在脸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叶深深已经不见了,她现在心里想的事情,如果不是仔细去揣摩用意,还真猜不透。只是明明狡猾了许多,却依旧装出副没心没肝的模样,为的可是不让所有人发觉?

不、老、实、了?

叶深深忍无可忍,白眼。还没反应就被少紫一把拽下了马,站都没站稳就让一个咒法捧上了天,却是少紫带着他直奔目的地。

“停下!”他在玩命吗?!

少紫看也不看她,许是嫌她烦了,又捏了个噤声的咒。

叶深深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又不敢真的花大力气挣扎,就这么一路被他带到了海边。

“我还不是废物。”少紫冷道。

叶深深无话可说,挠挠头,目光飘啊飘,飘到了身旁那一片碧蓝上。

腿软。

…海…

“晚饭?”少紫惊讶地看到本来还气焰嚣张的人这会儿已经成了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即使被她刻意忍着,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忍不住的战栗。他才记起来,她好像非常怕海,上次来这儿也是这副模样。

“回、回去吧…”这该死的海!

“离清既然是龙族的,海里出了什么事,我想他不会置之不理。”少紫道。

海里出事?

叶深深忍着恶心睁开眼,看到少紫一副隐忍的模样,不解,直到看到他凝神聚气捏咒沿着海岸线织起了一个界,她才醒悟过来,浑身兴奋。

对啊,从老窝下手嘛!

“你别费力,我来。”她挡住了他。

少紫看她了半晌,眯眼一笑。

余下的半个时辰,叶深深累得气喘吁吁,总算是费尽力气织了一个足够大的界,得意地回到原地的时候,看到的是少紫正看着海发呆。

彼时夕阳西下,把他的白衣染成了金色。他坐在岸边的礁石上面,画面精致得让人窒息。他在发呆,因为连她到了他身后他都没有觉察。

这里狐狸,一旦发呆就毫无防备,这个毛病几千年了都改不掉。

“喂,我弄好了。”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一不小心又扫到了眼前的碧蓝海面,皱了皱眉头,转了个身坐着。

这下,那些个小虾米们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啦,虽然她现在远没有以前的力量,但是伤几个小虾米还是有把握的,嘿嘿~

“我们走吧。”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少紫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物件,在上面施了个咒,让它自己飞到了海里。

扑通——沉没了。

“那是什么?”

“上次问镜容要的昙莲花酿。”

昙莲花酿?

叶深深万分同情地回头看了眼,过了花季的昙莲花酿,那可是剧毒。

“加了一点我的血。”

少紫这只狐狸,果然不是个好人。

设了界下完毒,日子又无聊起来。

少紫的身体似乎是好了点,所以也有心思干些无聊的事情。譬如夜半三更拉她起来去…赏月。

“你真是只无聊的狐狸。”叶深深下定语。

少紫皱眉。

“你为什么会想出这么无聊的事来?又不是小孩子。”赏月?那是墨晔骗小姑娘时候才会用的招式啊,他好歹是只几千年的狐狸精,真是够无聊的。

少紫的眉头更紧,半晌开口:“思凡说的,你不喜欢?”眉目间,居然还带着几分青涩。

叶深深瞬间被雷劈中了。

神哪,这到底是只分裂成什么样子的狐狸啊!

许是她一副看疯子的表情恼到了少紫,他沉下了脸。叶深深顿时惶恐了,生怕他老人家一个不小心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很狗腿地坐到了他身边,赶紧顺毛。

“嘿嘿,赏月也不错啦~”

沉默。

“狐狸,你跟我又不是刚认识,没必要玩那些个有的没的嘛~”

沉默。

“狐狸,我错了…”罪该万死,千不该万不该,明知道这只狐狸最爱面子,就不该戳穿他嘛!

死一般的沉默。

完了…他较上劲了…

“狐狸,你咬我吧!!”小鸟把脖子一挺,豁出去了。

狐狸眼睛眯起来了,最后终于展开了笑靥。

他的确咬了,只是是唇上。

平淡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的快,朝霞流景,晨曦黄昏,逍遥且淡泊。

少紫总算是接受了身体不再如前的事实,开始学着动手做些事情,学着像一个凡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上起来看日出,采些山间野果回临时搭建的小屋,下午去河里抓鱼,晚上烤着吃。只是叶深深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做着农夫的活,还是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呢?

她不甘,总是找茬,惹毛了少紫就继续狗腿地去安抚,这样的日子,过了居然有半年之久。

晚上的时候,叶深深是睡在少紫身边的。她喜欢变成小鸟模样趴在他的胸口睡觉,听着他的心跳入睡。到了半夜,月光洒进窗户的时候,她就睁着朦胧的眼迷迷糊糊想,如果,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呢?没有湖眉,没有狐族龙族人族,就他们俩而已。

半年,飞一般地过去了。

而离清居然也没有派人来追捕,这让叶深深非常意外。少紫倒是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笑着说昙莲花酿足够他忙活好一阵子了。

这几日,叶深深忽然念叨起了一个人,天天念叨,到最后实在想得不行,就缠上了少紫。

“为什么?”少紫皱眉,狠狠皱眉。

“额,我都快一年没见墨晔爹爹了嘛~好想见见他。”叶深深挠挠头,不知道墨晔这一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墨采薇缠得屈服,不知道有没有谋朝篡位…

少紫的脸很僵,半天挤出一句:“去了,我要补偿。”

“…”混蛋。

“嗯?”

“…你想怎么样?”

狐狸笑了,好不狡诈。

叶深深觉得,这半年来她的牙齿已经短了一大截,磨得。

不管怎么样,这朱墨都城是去定了。离清或许做梦都不会想到,她叶深深和少紫居然会在东海边上住半年。当然,虽说是住了半年,只是该收拾的东西却没有多少,算来算去,也就简简单单几件行装而已。

半年不曾到都城,到了城门下,叶深深出乎意料地被拦了下来。把守的官兵凶神恶煞,对着他们扬了扬手里的大刀。叶深深翻了个白眼,少紫微微一笑。官兵觉得自己的自己的威信受到了严重威胁,胡子眉毛一起翘了起来:

“四国大臣齐聚都城,闭城三日,你们没有听说过吗?”

白眼。

微笑。

“你们两个是活的不耐烦了!!”

铮——刀出鞘。

叶深深被恍到了眼,皱眉,退了几步。

少紫眼里寒光一闪。

“啊!!”

一声惨叫,从城门口传来。人们好奇地往城门口张望,却只看到守门的官兵脖子上一片漆黑,俨然是中了剧毒的模样,然而他周围却空无一人。

难道是妖怪?人们纷纷猜测。

殊不知两个“妖怪”已经走进了城门,正站在树下幸灾乐祸。

“你太毒了,少紫。”叶深深皱眉,只是眼睛里闪动的光芒可不是那么回事。

少紫笑了笑,不置可否。

这朱墨都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叶深深很好奇,于是拽住了个人问:“喂,这位大哥,我们是别国来的,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说:“你不知道?这天啊,反了!两个月前荣亲王叛变,现在国号是晔!”

“真的?”叶深深惊讶,想着语气是不是太惊喜了点不妥,又皱起了眉头装出副深沉样子沉道,“那现在为什么大家都往一个方向跑?”

“今天朱墨新皇为民祈福,大家都去看啊。就在前面不远处。”

那个人说完就跑了,留下叶深深满眼的兴奋:墨晔爹爹真的当上朱墨的皇帝了呢,果然不愧是常胜将军墨晔。看来这次回来得可是正是时候~

于是乎,她匆匆忙忙挤进了人流里面,一心只想着快些见到墨晔,一不小心把少紫狐狸给丢在了身后。狐狸的眼阴沉下来,却带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等了片刻后还是跟了上去。

朱墨的都城里面有个祭天台,人群都包围在了那儿。

叶深深急着往里面挤,却被人流挤得七荤八素。无意中看到少紫眯起了眼,她赶紧退了出来,又回到了人群边缘。——呼,开什么玩笑,一会儿那狐狸杀人了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