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宓儿知道这是表明了皇甫悦萼对这位未曾谋面的曹大家很是尊敬和重视的缘故,想着这几日收集来的信息,很好奇她与母亲钟雪晴到底有什么关系。

曹大家,闺名曹嗣仪,一代大儒曹穆卉养女,真正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人物,她年方二九的时候,一篇《淑女论》声名大振,文中从女子的仪表、谈吐、举止、思维、行为习惯等方面阐述了女子应有的品德和应具备的魅力,此文一出,震惊了大燕泰半的贵妇贵女,大的世家贵族还好,那些底蕴不足的世家纷纷以之为标准,教育女子,而她更在当年被聘为盛京女子学社女师。现在的她已经是闻名天下,很多的世家贵女、大家闺秀都自称是崔大家弟子,但实际上那些人也不过是在盛京女子学社有过求学经历,曾经接受过她一两次的教导而已,真正算得上她教育出来的贵女,除了几位公主之外,有不过是三位郡主,两位大家闺秀,三位世家贵女,这些人无一不是品貌德才兼而有之的人物。

上官家想让晶莹跟随这位名声显赫的曹大家,为的也是让她有一个好名声,以后好为她择一门称心如意的婚事。上官珏曾经亲自到盛京,却被曹大家以已经有三个弟子需要亲自教导为由,拒绝了上官珏的请求,后来是皇甫悦萼从皇甫家知道曹穆卉大师曾经教导过盛京很多贵女,便将晏宓儿与上官珏有婚约的事情透露给了曹大家,而上官珏第二次递请师贴的时候,得到了曹大家的同意,不过曹大家有约在先,只会教导上官家一位姑娘,为期半年。

这么一位连世家都不放在眼中的女子会是怎样的人物呢?

正文 第九十二章曹大家

在看到那个正与皇甫悦萼交谈的女子的瞬间,晏宓儿有些恍惚,那坐姿、那仪态、那不经意的动作,精致而不奢华的装束,自然大方却显示出精心雕琢的妆容,无一不让晏宓儿熟悉万分,如果不是那略有一分低沉的声音和决然不同的容貌,晏宓儿定然会以为是钟雪晴坐在那里。

“嫂嫂,你怎么了?”晶莹的声音将晏宓儿从恍惚之中唤醒,她定了定神,再看时,那位神情、仪态酷似钟雪晴已经没有与皇甫悦萼交谈,而是全神贯注的打量自己,惊喜、眷念、伤感…复杂的情感在眼中交织,而脸上却还是一片的从容。

“我…”晏宓儿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悄然滑落,接过紫萝递过来的丝绢,将泪水擦干,歉意的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这不怪你,我初见曹大家的时候也有那种错觉!”皇甫悦萼明白晏宓儿为什么失控,也很能体谅晏宓儿的心情,无限怀念的说道:“曹大家气质仪态与晴妹妹实在是太相近了,要不是容貌和声音完全不一样,我定然会以为见到到了晴妹妹!”

“您就是晴姑娘的女儿晏宓儿?”虽然说的是问句,但曹大家的语气却十分的肯定道:“我一直在想晴姑娘的女儿会是什么模样,也想到您会与晴姑娘一般地美丽,但还是吃惊了!”

“大家与家母认识?”晏宓儿心里再无疑惑,她除了面容和声音之外,就连说话的语气和语调都与钟雪晴相似到了极点,要说两个人完全没有瓜葛,只要是都认识两人的决计不信,只是为什么这位声名远播的曹大家会对自己用敬语呢?她到底和母亲是什么关系?

“是啊!”曹大家感慨的应着,然后道:“我与晴姑娘的关系不一样,您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曹嗣仪,当然要是觉得那样不好的话,也可以称我一声曹姨或者曹嬷嬷!”

晏宓儿一怔,曹嗣仪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态度未免谦卑了些,难道她曾经是母亲身边侍候的人?晏宓儿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

“宓儿啊,曹大家刚才说她与晴妹妹交情很深,还说秦嬷嬷也是熟悉的人,要不然你派人去请秦嬷嬷过来叙叙旧?”皇甫悦萼也是有那样的怀疑,但却是不好说明,她并不确定曹大家与钟雪晴是相识,写信试探也不过是无奈之举。晶莹的名声在世家之间并不好,说得好听那是率真、可爱、活泼,说的不好去听就是大大咧咧、惹是生非,没有教养,要是能够被曹大家亲自教养的话,就算没有什么改变,也会有个好名声。可是上官珏被拒绝,找人说项也没有效果,还是皇甫家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她的养父曹穆卉大师曾经教导过盛京不少著名的贵女,崔夫人就是其中之一,要不然请崔夫人说说情。

皇甫悦萼一口就否定了这样的提议,崔夫人与她也算是相当熟悉了,成为儿女亲家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很清楚当年崔家大姑娘二房养在崔儒林名下的那位嫡长女能够接受曹大家的教导,也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要是崔夫人与曹大家有交情的话也至于发生那样的事情,而崔夫人定然早就拿这件事到处宣扬了。

钟雪晴是否接受过曹穆卉大师的教导,皇甫悦萼是完全不知道,但是想到两人年纪相当,又都在盛京长大,曹穆卉大师既然曾经亲自教导过盛京不少的贵女,而钟雪晴可能会是其中之一,甚至还是其中的佼佼者,那么两个人可能会相识,是以才用晏宓儿将成为上官家的大少奶奶的事情来试探曹大家——如果两个人认识,以钟雪晴的性格,要么与此人有不错的交情,她会毫不犹豫的卖一个面子,答应教导晶莹,要么就是那种嫉恨钟雪晴不已的,那么不答应也理所当然。反正她已经拒绝了,这样的试探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曹大家答应教导晶莹是意外之喜,而她居然亲自赶到栗州,赶到上官家就是意外中的意外了,而现在她居然和晏宓儿说这样的话,已经不是意外而是震惊了。

“那不着急!”曹嗣仪笑道:“秦嬷嬷是长辈,理应我去见她才是,不能让她老人家赶过来见我,我们还是先把二姑娘的事情定下来再说吧!我还有很多话想与大少奶奶谈谈呢!”

“也好!晶莹,还不过来与曹大家见礼!”皇甫悦萼相对来说还是更关心女儿的事情,见曹嗣仪不愿意深谈,也不好追根究底,立刻顺着话叫侍立在一边的晶莹。

“上官晶莹见过大家!”晶莹跟在晏宓儿身边月余,耳熏目染之下也颇有些落落大方的仪态,立刻恭敬向曹嗣仪行礼。

“嗯~”曹嗣仪还是很满意的点点头,虽然还达不到她的标准,但她也知道自己的标准有多么苛刻,没有几个人能够完全达到,晶莹被贵女们私底称为没有礼仪教养,能够这样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不过,她笑着看着晏宓儿道:“大少奶奶,二姑娘在您身边学了一些礼节吧!”

“这孩子活泼跳脱了一些,不过十分机灵,学什么都能够很快的领会。”晏宓儿点点头,笑道:“她在我身边也不过是我与夫君婚后的这段时间,也没有特意的教她,只是在平日里随意的指点了下而已。”

“不知道大少奶奶的礼仪是不是晴姑娘亲自教导的?”曹嗣仪忽然问了一句。

“是啊!”晏宓儿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母亲对我要求甚严,从知晓事理的时候就开始学习礼仪了,或许是因为孩子,学得比较快不说,也不觉得苦!”

“晴姑娘一向都很严律!”曹嗣仪深有感触的说了一句,道:“我看二姑娘虽然活泼了一些,但浑身上下透着灵性,那么两日后举行一个简单的拜师礼,然后随我回盛京!”

“一切依大家所言!”皇甫悦萼大喜,要知道之前曹大家可没有松口说让晶莹行拜师礼的,那样的话就算是接受了半年的教导也只能算是个记名弟子,比那些在学社的女子稍好一些,但现在曹大家居然主动松口,说要准备拜师礼自然是喜出望外了。

“谢老师厚爱!”晶莹也是满心的欢喜,不用谁提醒,立刻给曹嗣仪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落实了老师的称呼。

“果然是个机灵的孩子!”曹嗣仪似乎很喜欢晶莹,笑着夸奖了一句。

“晶莹聪慧机灵,只是有的时候玩性大了些,还请大家多多包容!”晏宓儿还是叫不出曹姨或者什么,依旧称“大家”看晶莹的眼神尽是宠爱。

“看来大少奶奶与晶莹关系颇为亲密啊!”曹大家微微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晏宓儿会这样说话,显然是担心自己将她拘得紧了,变成个模板贵女或者让她彻底爆发,笑道:“大少奶奶不用担忧,因人施教也是我的长相,半年后一定会送一个还是这么活泼的晶莹回来的!

晏宓儿很慎重的起身,向曹嗣仪行了一个半礼,道:“是宓儿苛求了,可是两个小姑对宓儿来说是最贴心的妹妹,宓儿又想让她们仪态端庄大方,又不愿意她们变得毫无灵性,只能是难为大家了!”

“您还真是在难为我啊!”曹嗣仪笑着摇头,道:“我可是只应承了一位姑娘的教导之责,您偏偏说什么两位小姑,好吧,如果大姑娘有需要的话,也一起随我回盛京吧!记得晴姑娘说过,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干脆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多教导几个,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皇甫悦萼一怔之后大喜,没想到曹大家居然打破了从来不会在同一个世家收两个弟子的惯例,愿意将玲珑一并教导,要知道崔家最是挑剔这些礼节的 ,皇甫悦萼还在头疼给玲珑找一个合适的教养嬷嬷呢!

“谢老师!”玲珑虽然没有皇甫悦萼那般的惊喜,但也知道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也立刻向曹嗣仪磕头。

“我知道你与崔家是有婚约的,你年岁已经不小了,与崔家是定在今年还是明年年初完婚?”曹嗣仪显然对上官家的事情做了了解。

“今年九月底!”皇甫悦萼微微的一些担心的道:“不知道时间上是不是有些紧张?”

“是有些紧张!”曹嗣仪略微思索了一会道:“不过没关系,晶莹的时间延长一些,暂定十月,我自然就有时间教导玲珑了。崔夫人的性格我很熟悉,自己的礼仪学地不怎么样,却偏偏是个好面子挑礼的,玲珑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个多不到六个月的时间能够跟在我身边,要学业到让崔夫人无可挑剔的话,可能要吃一点苦头了!”

“只要能够让未来的婆婆没的挑剔,吃一点苦头算什么!能够跟在曹大家身边因为学习而吃苦,那是多少贵女盼都盼不到的好事啊!”皇甫悦萼那里担心玲珑会不会吃什么苦,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玲珑不怕吃苦,只是有些舍不得离开嫂嫂!”玲珑忽然有些不想去,然后突发其想的道:“要不然嫂嫂也一道去盛京,上官家在盛京也是有产业的,嫂嫂不用担心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你啊,想一出是一出,嫂嫂可不能陪你们去!”晏宓儿拿她的异想天开也是无奈,笑道:“我要是去了,你们还能安心的学习吗?不要尽想些没用的!”

“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曹嗣仪很干脆的道:“玲珑的拜师礼暂缓,如果五个月后,完全让我满意的话,我给她举行出师礼也是一样的,总不能让人说我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一起收了上官家的两个姑娘。”

“一切依大家所言!”皇甫悦萼没有意见,她是清楚曹嗣仪的规矩的,能够得到实际的好处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再说不迟。

“那么,这件事情就算完了!接下来该办我的私事了。”曹嗣仪笑着起身,向晏宓儿行了个半礼道:“大少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请您定个时间,我过去拜访您和秦嬷嬷两位!”

晏宓儿回礼道:“大家远道而来也甚是劳累了,大家好好休息之后 ,宓儿恭候大家的光临!”

“那么,我明日用过早膳,巳时一刻过来拜访您和秦嬷嬷两位,您看可好?”曹嗣仪很是礼貌的征求晏宓儿的意见。

“依大家所言!”晏宓儿颔首笑道,两位?她一再强调两位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担心香姨出现?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隐秘的事情呢?

正文 第九十三章前缘

巳时,有偶院的花亭里面已经备好了各色的点心果子,这一季新鲜的水果不多,用来待客的不过是新鲜的枇杷,樱桃和去年储藏的橙子三样,干果点心都是湘翠精心挑选或者干脆就是她在小厨房里自己做的,看起来都很诱人,茶则是准备的黄山毛峰,钟雪晴的最爱。

昨夜晏宓儿有问过秦嬷嬷,令她失望和意外的是,秦嬷嬷竟然不知道曹嗣仪是什么人,更不知道她和钟雪晴的关系,但秦嬷嬷清楚的记得,钟雪晴幼年曾经随曹穆卉大师学过一段时间的诗书子集,曹穆卉大师一再的惋惜,说钟雪晴错生女儿身,否则拜相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两个人的关系很好。钟家这一支到了梧州之后,为了与盛京方面彻底的断开消息,曹穆卉大师曾经派人递过几次书信,但都被钟家拒收,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晏宓儿更迷惑了,曹嗣仪到底和母亲是什么关系啊?

“少奶奶,曹大家已经从北院出来了!”曼荷一早就被晏宓儿交待过了,让她关注曹嗣仪的行踪,这样的话晏宓儿好掌握时间,在有偶院门口迎接这位贵客。

“嗯^”晏宓儿点点头,绽开一个完美地笑容道:“嬷嬷,我们一起去接这位闻名遐尔的曹大家吧!”

“也好!老奴也想看看到底是何方人物!”秦嬷嬷点头,在绮香荔香的搀扶下起了身,健朗的跟在晏宓儿身后到院门口等候曹嗣仪的大驾光临。

她们没有等多久,不过刚刚站定的时候,一乘小轿便已经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很快就来到了有偶院门口停下,曹嗣仪不等随身的丫鬟掀开轿帘,自己就掀开轿帘,出了轿,越过晏宓儿,将目光定在了秦嬷嬷身上,声音有些发颤的叫道:“嬷嬷~”

她满脸掩饰不住的激动,双眼含泪,双唇微微颤抖,显然是激动到了极点,晏宓儿神色不变,身子却是微微的往旁边挪开了一点,要是曹嗣仪一个激动之下扑过来,也不会让她给拦了路。

秦嬷嬷有些迷惑,有些不解,眼前的这个女子显然与自己很熟悉,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可估计应该是三十出头,而自己离开盛京已经二十多年了,那个时候她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要是能够认出来才是奇迹。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进去再说吧!”曹嗣仪残存的理智让她没有哭出来,她主动上前,搀扶着秦嬷嬷,道:“少奶奶先请!”

晏宓儿有些晕,但也知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当前在紫萝和曼荷的轻轻搀扶下,走到了花亭,道:“今天风和日丽,就请大家在这里稍坐了!”

曹嗣仪笑道:“在那里都好,但听少奶奶的就是!你们都下去吧!”她指的是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嬷嬷,而晏宓儿这里的丫鬟,除了正在烧水准备泡茶的芷芸,极少离身的紫萝和晏宓儿特别吩咐的曼荷,还有秦嬷嬷最是器重和离不开的绮香,其他丫鬟嬷嬷也都鱼贯而出,很快这个花亭就没有一个闲杂人等,附近也被事先吩咐过的姹紫清理了一遍,没有人过来干扰。

“嬷嬷,我知道您认不出我来了,自从您和姑娘离开盛京之后,我们已经有二十三年没有见面了「而在您印象中我可能还是那个让您头疼到了极点,总是用戒尺追着打的丫头!”曹嗣仪没有顾及其他人,扶着秦嬷嬷坐下,拉着秦嬷嬷的手道。

“你是…”秦嬷嬷忽然灵光一闪,曾经钟雪晴身边可只有一个顽皮到了极点的,让她头疼不止的丫头,那个钟雪晴捡回来的可怜儿。

“嬷嬷想起来了?”曹嗣仪惊喜的道:“是啊,就是我,我就是大丫啊!”

大丫?真是个好土的名字啊!晏宓儿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贵妇气质,雍容大方的曹嗣仪,大燕赫赫有名的女师,她怎能与“大丫”这个充满了乡土气息、贫苦人家随意叫唤出来的名字划上等号呢?

“你是大丫?”秦嬷嬷端详着曹嗣仪的眼眉,想从中找出一点与那个野得无法无天的大丫的相似之处,那个能够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祸害了钟府不知道多少花草林木,让她一天到晚追着打的野丫头;那个一到晚上,撵都撵不走,非要挤在自己床上的沾粘包;那个让钟雪晴总是笑弯了腰,笑疼了肚子的鬼灵精;那个聪慧机灵,一点即通却总是不喜欢学习的孩子?

“是我,是我!”曹嗣仪忽然卷起袖子,露出一处触目惊心的伤痕,那像蜈蚣一般狰狞的伤,在曹嗣仪保养的特别好的手臂上,分外的刺眼,道:“嬷嬷可还记得,这是那年的夏天,我爬树摔下来的时候,刮出来的伤,当时您差点晕了过去,姑娘找来了最好的外伤大夫给我缝合,可还是留下了这个伤疤。

您还说,这么野的丫头,以后不知道那个倒霉小子敢娶!”

“真的是大丫?”秦嬷嬷把曹嗣仪揽到怀里,老泪纵横的哭了起来,道:“我的心肝啊,姑娘说你不听话,把你给送人了…我以为我们娘俩永远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嬷嬷~”曹嗣仪也是伤心络泪涟涟的,道:“我一直想跑出来找您,找姑娘,可是义父义母看得很紧,她们说除非我能够出人头地,否则是不会让我有机会出门的。我很努力地读书学习,可是等到我功成名就,得到义父义母的许可,到梧州的时候,却找不到钟家,更不知道姑娘的下落,我在梧州像疯了一样的到处找,后来是义父看不下去,把我强行带回了盛京。我这些年一直都不快活,我不想做什么大家,只希望能够在您身边,在姑娘身边侍候…我现在当不了丫头,当个嬷嬷也是好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晏宓儿有些糊涂,看来曹嗣仪曾经是母亲身边的丫鬟,以前是在秦嬷嬷身边教养的,不过是个顽皮到了极致的精品,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母亲说不要她,把她送人了,可为什么她对母亲毫无怨念?她又是怎么成了曹穆卉大师的养女呢?

“是啊,孩子,你怎么成了什么大家?”秦嬷嬷也是很奇怪的道:“姑娘那天带你出去,回来就不见了你,只说是你不听话,不要你,把你送人了。

随行的丫鬟嬷嬷却说姑娘把你丢在了荒郊野外,显然是厌恶极了…我让她们带我过去找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

“姑娘是不想误了我!”曹嗣仪擦了擦眼泪道:“那天姑娘说是在离开盛京之前,最后到香积潭烧一次香,故意没有带您。我们去香积潭之后,姑娘匆匆忙忙的烧了香,就往回赶,我多了句嘴,姑娘就忽然大发脾气,在半道上把我赶下了车,说是以后不要再见到我。我当时都傻了,不知道为什么姑娘会变了个人似的,我从来就没有被姑娘责骂过,以前闯祸的时候,也总是您在后面追着我打,姑娘护着我的。我一直哭,等姑娘走了没多久,义父义母就出现了,姑娘带我去过曹家,义父义母我是认识的,他们安慰我,把我带回了城里。”

“那他们什么不送你回来?”秦嬷嬷有些气愤的问。

“他们把我关在府里,不让我出门,直到姑娘离开之后才给了我一封信。”曹嗣仪苦笑道:“那个时候我虽然在姑娘身边呆了将近三年,可是从来就没有认真的学过字,偏偏他们也不读给我听,还说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着义兄识字,如果不愿意,那也是自己的事情,我只好跟着大哥识字。两个月后,我才知道姑娘信上说的是什么,她说她已经求了义父义母照料我,还说我不是钟家的奴婢,又是个精灵聪明的,没有必要跟着她,然后一辈子当个奴才。我哭闹不依,义父告诉我,其实很早之前,义母就很喜欢我,向姑娘透露过想收我做女儿的意图,可是姑娘舍不得,一直拖着。后来出了那件事,姑娘和二老爷只能离开盛京,姑娘才递了一封信,与义父等人商议我的出路,还故意把我给丢在路上,让义父捡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晏宓儿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她会这样算得上是谦卑的与自己说话,如果没有母亲的安排,她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我一直没有姑娘的消息,年前上官夫人送了一封信,是请我教导她的女儿的,这件事情我已经拒绝过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上官家还会提及,本来想一口回绝,可是因为送信的人是上官家的大少爷上官珏,我只能勉为其难的当着他的面拆开信。没有想到在心中居然提到了姑娘,还说姑娘已经不在人世,姑娘唯一的女儿即将与上官珏完婚。我当时就懵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上官少爷送走的,只记得恍恍惚惚的回到家,抱着义母哭了一整天…”曹嗣仪说起来的时候还是无限的苦楚道:“后来是义父说这件事需要好好的查证,我才定下心来,等候最后的消息。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曹嗣仪哽咽着道:“我希望这消息是假的,希望那不过是上官夫人想让我松口的伎俩,那样的话,姑娘就不会像她说的,已经香消玉殒,而是在某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生活,还很快乐很幸福的生活着,她会有一个俊朗体贴的夫君,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女儿都像她一样美丽、善良、聪慧…可是我的理智告诉我,这很可能是真的,要是谎言未免也太没有水平,轻易的就能拆穿…

“你是什么时候确认了消息的?”秦嬷嬷轻轻地抚着曹嗣仪的后背,淡淡的问。

“去年的十一月!”曹嗣仪道:“也是那个时候我知道了少奶奶和上官家的婚期!

“那为什么你会到现在才过来?”秦嬷嬷没有被忽然而来的亲情冲昏了头脑。

“我相信姑娘是不愿意我在之前出现,影响少奶奶与上官少爷的婚礼,更不会愿意在婚礼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女儿嫁进了上官家!曹嗣仪的话让晏宓儿心中一动,看来她很了解母亲的心态啊!

“你这孩子啊!”秦嬷嬷叹气,然后关心的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成亲?你又是怎么成了什么大家的?

“嬷嬷还是这个急性子!”曹嗣仪嗔怪道:“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慢慢的和嬷嬷讲就是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曹嗣仪的指点(一)

因为曹嗣仪要求与自己单独谈话,而看着自己的所有人,晏宓儿略一思索,点点头,绮香扶着秦嬷嬷走了,芷芸泡好一壶茶也离开,紫萝则是笑嘻嘻的拉着有些不是很主动的曼荷离开,很快的,亭子里只剩下两人相对而坐。

“曹大家有什么话一定要单独与我讲呢?”晏宓儿看着曹嗣仪很是玩味,这位忽然冒出来的曹大家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又有什么话一定要撇开众人,与自己单独说,就连秦嬷嬷也不能知道。

“我想您心里定然对我的说辞不尽相信吧!”曹嗣仪看着晏宓儿,虽然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之前也都是她与秦嬷嬷在谈话,晏宓儿面带微笑的看着她们,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但她用看钟雪晴的眼光来看晏宓儿,自然知道她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无害和温柔。

“母亲生前没有提过关于你的任何信息!”晏宓儿简单的道,如果她是个很重要的人,那么母亲为什么没有在遗书中提及,还有她可是从盛京来的,谁知道与那个可能没有死的厣王有没有什么瓜葛?

“姑娘生性谨慎,却仍然陷入了当年的厣王事件,原因不过是轻信了男人的诺言,有那颗刻骨铭心的伤痛,她又怎么会提及我的存在呢?”曹大家苦笑,道:“您不明白我对姑娘是怎样的感情,我八岁那年,被母亲遗弃,原因是家里余粮所剩无几,如果把我丢了,家中的余粮还能够支撑她和弟弟过完冬天。她本来是想把我交给人牙子,或者能够买几个钱,就算不能卖钱,也让我能够找个地方图个饱暖。

可是人牙子嫌我太过瘦小,明明八岁的孩子,看起来却像五岁,没有要我,于是,就在冰天雪地里被遗弃在了路边,是姑娘将奄奄一息的我带回府上,是秦嬷嬷照料我,直到我完全康复。”

也就是说母亲对她有救命之恩!晏宓儿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有假,秦嬷嬷定然知道经过。

“我一直跟在姑娘身边,姑娘对我很好,总说我是她捡回来的妹妹。我出身于最贫苦的阶层,根本就不知道分寸和礼貌,调皮捣蛋的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姑娘每每被我逗得笑弯了眉,秦嬷嬷经常被我气得不顾身份体面,拿着戒尺追了打,却总是舍不得打狠了。在我没有顽皮的时候,姑娘会弹曲子给我听,会画画写字给我看,我听不懂也看不明白。姑娘总是耐心的说,听不懂,看不明白没有关系,这些事情不是天生就懂的,多听多看自然就会开窍了。我在姑娘身边呆了三年,那三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会想起来,就连被秦嬷嬷追着打都是那么的幸福!”

“姑娘经常说我就是一块没有雕琢的璞玉,还说她会是一个好的工匠,一定会让我不在明珠蒙尘,要让我能够绽放自己的光芒,可是…”曹嗣仪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在信里说,她已经没有那样的条件,让我能够绽放光芒了,所以将我交给义父义母,他们一定会让我活得更好,而不是一辈子跟着她,做一个下人。”

晏宓儿含笑聆听,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我想姑娘或许与您提过当年的厣王事件,但一定是淡淡带过,没有多加评论吧!”曹嗣仪忽然换了一个话题,一个晏宓儿一直很想知道的话题。

“嗯~”晏宓儿不置可备的应号-一声,没有说话。

“您真的很像姑娘,姑娘也经常是这么淡淡的应一声,总是让人又气又恼有不知道该怎么说!”曹嗣仪怀念的道,然后正色道:“当年厣王二十岁,已经有了正妃,他那正妃是益州赵氐的嫡长女,名声不显。厣王在十九岁的时候见到刚刚崭露头角的姑娘,一见之下惊若天人,毫不犹豫的向钟家提亲,被拒后放出话来,一定要娶姑娘为妻。姑娘有一位堂姐,容貌与姑娘不相上下,自小就有才名,那位姑娘当时是太子侧妃,现在的钟贵妃。”

“然后呢?”晏宓儿等她故意停顿的时候淡淡的道:“母亲从来不与我说这些事情,她不愿意让我牵扯进去,而我也没有兴趣听这些陈年旧事!

“厣王为了让姑娘对他另眼相看做了很多的事情,姑娘不过随意的说了一句喜欢海棠花片片飘落的美景,厣王就运来数量极多的西府海棠,为的就是收集足够的花瓣,制造那种美景。姑娘说喜欢黄山毛峰,厣王就进宫讲当年御供的毛峰全数求来,求姑娘一璨…只要是姑娘喜欢的,他就想方设法的做到,姑娘不喜欢的,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昭告天下,姑娘的美好值得以江山为聘,太后深以为然”曹嗣仪没有被晏宓儿的冷言冷语消去谈兴,道:“先皇并不是太后所出,太后有一子,天生耳聋,不能为嗣,太后将先皇收在名下,扶植先皇上了皇位。而厣王却是太后的嫡亲孙儿,所以,太后更属意先皇废太子而立厣王,甚至近半数的大臣都更看好厣王而不是太子。厣王以江山为聘的话语出口,一部分因为钟家而偏向太子的人也有所松动

“厣王不是已经有正妃了吗?她就没有意见?”晏宓儿冷笑。

“厣王妃据说常年缠绵病床,她在为厣王生下长子之后,更是用药养着,所有人都断定她活不过五年,而且厣王妃身边的亲信嬷嬷也说姑娘是最匹配厣王的人,甚至厣王长子,那个年仅三岁的孩子,见到姑娘的时候也是一副欢喜无限的模样!”曹嗣仪还记得当年的所有事情。

“据说?”晏宓儿冷笑,一个据说就让这些人都昏了头?真是可笑!

“谁都不会想到那是一个阴谋!”曹嗣仪摇头苦笑,道:“厣王妃产子之后就传出身体不好的消息,那个时候姑娘与厣王并不相识,没有人会怀疑其中有假,就连姑娘也是一样的!”

“那么现在呢?厣王已经死了,就算是他的儿子还在又能怎样?”晏宓儿叹了一口气,道:"母亲不想让我与这些事情有任何的牵连,你现在与我说这些为的是什么?”

“厣王没有死,当年先皇根本就不能处死他,否则的话就会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他不过是废除了厣王皇阔的资格,让他没有再次争夺皇位的资格而已!”曹嗣仪苦笑连连,要是晏宓儿不是钟雪晴的女儿,她那里用得着这样陪小心,还要照顾她的心情啊!

“然后?”晏宓儿现在有一点点相信曹嗣仪没有多少坏心眼了。

“厣王被封逍遥侯,而他那据说缠绵病床的厣王妃现在仍然健在,还为厣王添了两个孩子!”曹嗣仪叹气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在义父和大哥利用关系查姑娘的消息的时候,发现逍遥侯的人也在紧密的关注着您和上官家,我想或许不久的将来,等您在上官家的地位稳固之后,厣王一定会出现!我知道姑娘身边只有两个人是当年从盛京就在姑娘身边的每一个是秦嬷嬷,另外一个是香菱,而她们定然有一个是厣王的人。”

“你怎么知道?”晏宓儿百无聊赖的随口一问,精神散漫,看着花园,呜,为什么没有她最喜欢昙花呢?得吩咐种上一些花才是。

“当年义父几次送信到梧州,皆被打回,说是没有那个人,我后来顺着厣王的线索也没有找到人,当时以为是厣王跟丢了姑娘,可是等您与上官家议婚的时候,厣王的人却在关心这件事情,如果不是有内鬼那是什么?”曹嗣仪道:“秦嬷嬷看着姑娘长大,把姑娘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定然不会做任何损害姑娘的事情,那么就只有香菱了。当年她可是一心一意的盼望着姑娘能够与厣王‘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她作为陪嫁丫鬟定然也就是厣王的人。她比姑娘年长,对厣王的倾慕之心也更胜,只是不知道她与厣王怎样联系的而已!”

晏宓儿神色淡淡的,没有说什么。

“我不求您能够相信我,但请您对香菱多个心眼,不要被她给害了就是!”曹嗣仪知道晏宓儿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她那样说为的不过是让晏宓儿防备香菱而已,要是晏宓儿相信了她的话,她反倒要失望和担心了。

“好吧!”晏宓儿很是随意的应了一声,但对曹嗣仪说的那些话更加相信了一些,毕竟母亲也是怀疑香菱的啊!

“或许您会想不通,不明白厣王为什么不愿意放过姑娘…”曹嗣仪觉得很有必要为晏宓儿解释清楚。

“没有什么想不通的!”晏宓儿不想被她轻视到了那种地步,不是很客气的打断了曹嗣仪的话道:“他不是不愿意放过母亲,他已经放过了,否则的话,母亲不会安然离开盛京,更不会从盛京那么多人的视线中消失,他不愿意放过的是成为上官家大少奶奶的我!

“您知道?”曹嗣仪有些吃惊,没有想到晏宓儿半天不说话,一说就正中要害。

“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晏宓儿淡然的捏了一颗樱桃,看着那鲜艳的颜色道:“厣王虽然被剥夺了皇嗣的身份,那么他的儿子呢?我想,那位应该没有受到太多的牵连吧!那么不过是要重演当年夺嫡的戏码而已,不同的是换成了厣王的儿子和当今太子而已,厣王定然会寻求世家的支持,那么我这个上官家新鲜出炉的大少奶奶很值得利用!”

“少奶奶很明智!”曹嗣仪只好这么说。

“我不会被他利用的!我与他不过是两个陌生人,要说是有什么恩怨,也已经在母亲去世之后烟消云散了!母亲不会希望他影响我的人生,而我也不会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影响!”晏宓儿很直接的道,话已经谈到了这里,她不想在听任何关于厣王的事情。

“那么,我们谈一谈关于世家的姑娘和夫人的问题!”曹嗣仪听得出来晏宓儿不欲继续那个话题,话音一转道:“我想您与各个世家的夫人和少奶奶们都有过接触了,您对她们有什么感受?还有各个世家的姑娘您又是怎么看的?”

正文 第九十五章曹嗣仪的指点(二)

“我与她们都只是泛泛之交,谈不上有什么感受!”晏宓儿不会与一个并不信任的人谈这个话题,要是落到了那些女人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有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好吧!是我不该问您!”曹嗣仪再一次苦笑,她都不记得她有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对待了,很是有些不适应道:“世家的夫人们是不是两极分化的厉害,要么是愚昧、无知、一天到晚尽做些无伤大雅,但也不着四五的事情,要么就是精明厉害,凡事都要思虑再三,做事总是很有一套的贵妇?”

是这样!晏宓儿心里很赞同,像崔夫人,皇甫悦萼以及那位赢夫人就是这样,总是感觉她们有的时候会愚蠢的令人发指,而另外的五位却都是些精明厉害的,想是这样想,但晏宓儿没有说话,只是在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唉~和她说话真累!不过,她的谨慎还真的很像晴姑娘!曹嗣仪又是叹气又是怀念的想着,然后道:“那么,你有没有发现她们之间还有什么极端的不同之处吗?譬如说神情和各位家主以及儿子相处的情况?”

晏宓儿微微一怔,仔细想来似乎还真的是不一样,除了那三位夫人之外,似乎只有那位王夫人眼眉之中事带着温厚,与王老爷相处的时候也是伉俪情深的模样,另外四位眼底总有抹不开的怨气,眼神多了些尖锐,与儿媳相处的也略微生硬,更不见儿子女儿跟前跟后,那像皇甫悦萼几人,总是惹些哭笑不得,却又不会影响在大局的糗事,做事情还经常是顾头不顾尾,一旦发现错了,不对劲了,立马就麻烦丢给苦笑连连的丈夫儿子处理,而她们的丈夫和儿子虽然也是满腹的怨言,但还是认命的善后。只是,这还有什么说法吗?

“世家的夫人几乎都是出身高贵的贵妇,她们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以在大局为重,以家族为重,可在她们嫁入夫家之后,她们往往会陷入一个僵局,那就是应该以哪个家族为重!”曹嗣仪知道晏宓儿是不会主动说什么,娓娓而言。

确有此事!皇甫悦萼当年不也是陷入这样的僵局,总是维护皇甫家的利益,可是等她自己陷入绝境,无力自拔向父母兄弟求助的时候,他们还说什么不能犯嫉妒,要坦然对待上官昊纳妾的事情吗?要不是因为与母亲相遇,被母亲点醒其中的厉害关系,讲皇甫嫡女的名份抛之脑后,一心一意的只做上官家的媳妇,或许现在的她也不会成为那个在上官家虽然做不到说一不二,但却让上官昊父子全心全意回护的上官夫人,上官昊更不可能将几个妾室等同虚设,更说不定还会更多几位姨娘的存在。

“这些世家夫人我并没有全部认识,拓拔夫人、崔夫人、慕容夫人是因为她们的女儿都在学社学习,又都是由我教导,见面的机会多,相处的时间长,其中我最了解的就是崔夫人。想当年,崔夫人在盛京也是风头无二的人物,可惜的是晴姑娘的横空出世,让她在最风光的时候,被人拉下了大燕第一才女的宝座,将晴姑娘推了上去,就在大厣王出事的那一年,她嫁给了崔家当年的嫡长子,现在的崔氏族长。”曹嗣仪说的是晏宓儿最是厌恶的崔夫人。

晏宓儿微微一皱眉,那个庸俗、好面子、喜欢惹是生非又怕承担后果的崔夫人曾经是盛京的大燕第一才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差错了?

“看您的样子,应该与崔夫人有过接触了!”曹嗣仪很敏锐的捕捉到了晏宓儿瞬间的表情,笑道:“我记得我幼年的时候,见过崔夫人几次,那个时候她还是名满盛京的俞姑娘,名将辈出的俞家的嫡女。她擅舞,尤其擅长剑舞,能够有幸目睹俞姑娘剑舞的,无不称‘一舞剑器动四方’,就连晴姑娘也曾经对她极为推崇,那个时候的她英风飒飒,她的诗名不显,可是文韬武略胜过俞家男儿,崔家当年下聘,看中的也就是这份英姿和谋略。”

那现在呢?是泯然众人矣还是当年不过是虚幻?

“可是,在六年前,她带着崔家的姑娘雨熏到学社的时候,我根本就无法将当年那个英姿飒飒,沉稳大度,睿智的俞姑娘与她联系在一起,失望到了极致。她说话似乎有些不着调,可是关键的问题却是一点都不马虎,还有当年的影子。”曹嗣仪摇头,道:“当时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个问题,我向义父咨询,而义父当年说了一句话‘世家是德才兼备的香冢’,我更是迷惑,而义父却没有多说,而是说我以后与很多的世家贵女和夫人打交道,让我自己观察,得出结论。”

“我解除的第二位世家夫人是拓拔夫人!她系出名门,也是当朝大佬之女,同样也是因为女儿的缘故见面的。”

她与崔家夫人完全不一样,崔夫人有些迷糊,不着四五,极爱面子有不愿意接收什么提点,而拓拔夫人则相反,她很精明,说话的时候很有条理,有什么事情脸上都是看不出异样,给人感觉就是城府极深。”曹嗣仪摇摇,道:“可是她们两个年纪相差不过三岁,崔夫人肌肤娇嫩,眼角没有丝毫的细纹,眼睛明亮,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洋溢着幸福喜乐的味道;而拓拔夫人保养得宜,肌肤娇嫩红润,眼角的皱纹遮都遮不住,眉宇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倦怠,眼睛深沉阴郁,笑容怎么看都充满了房间的味道,身上那种亲切气质在转过身的时候,就被被淡淡的寒气代替。

似乎是这样的!晏宓儿将这两人暗自一做对比,与曹嗣仪说得相差不大。

”她们两人出身相处不大,嫁的都是世家的嫡子,现在也都是世家的当家主母,为什么会这样的不一样,我真的是很奇怪,所以我详细的调查了两人的资料,发现了其中决然不同的地方!”曹嗣仪看出来晏宓儿已经越来越感兴趣,也开始很认真的思索。

“拓拔老爷在拓拔夫人进门之后纳娶了两房妾室,据说都是当年在江湖行走时遇见的红颜知己,拓拔夫人诞下嫡长子之后,那两位妾室也纷纷产子,之后拓拔老爷一发不可收拾,到我认识拓拔夫人的时候,已经有九房妾室,而其中不算几个身亡的。崔夫人进门后,在怀上长子的时候,崔老爷纳了一房妾室,是其母身边的大丫鬟,后来陆续纳了两房妾室,都是长辈所赐,一个通房丫头是崔夫人的陪嫁丫鬟,险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妾室。”曹嗣仪道:“很多人看到这个的时候,会有一个误区,那就是拓拔老爷好色,而崔老爷却是个君子。

那可不见得!晏宓儿皱眉,她只是略为了解这些世家家主有多少妻妾多少子女,那些妾室的来历却没有考虑有太多。

”拓拔夫人出身于盛京的曲家,自她嫁入拓拔家之后,极为强势的接受了拓拔家的内事,曾欲参与外事决策不果但内事基本由她定。曲家得到她的大力支持,隐隐之中,实力上了一个台阶,而她曾经属意将嫡亲侄女嫁与儿子的时候,被拓拔岑岭拒绝,母子之间本来就很一般的关系,一度紧张;崔夫人嫁进崔家之后,就十分悠闲的当起了大少奶奶,外事与她无关,内事由婆母做主,还很是培养了几个得力的崔家支系出身的管事,等婆母将权力交给她的时候,她就只管大方向,具体事宜由管事去做,而与崔家有关的事情,被她划归外事,直接撇开自己,而曲家没有直接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她的长子婚事基本是由她做主,选的却是与崔家关系极好,与曲家关系一般的王家的女儿。”

说白了就是一个是嫁为人妻,甚至已经为人母,还不愿放弃为父母兄弟谋福利,想将娘家和婆家的放在至平上,两项平等对待,却不知道这样不过是两不讨好,损伤了婆家的利益,还培养了娘家的贪婪和惰性,以为养女儿就是用来挖女婿家的墙脚的。

一是聪明的将自己从娘家婆家的利益摘开,管他们怎么事怎么吵自己装傻就好。将会损伤婆家的利益,在娘家确实有难处的时候,自然有女婿效力,自己是个好儿媳,丈夫是个好女婿,更没有让自己变成吸附在丈夫身上的血吸虫。那么说崔夫人的庸俗、愚昧也不过是一个面具——俞家就算有所求,看看自己女儿的不着调,也会摇摇头,还是找女婿比较把稳?

“而在我的调查中,您的婆婆上官夫人也曾经是拓拔夫人那样的人,一昧的想着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认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偏向皇甫家也是应该的,所以她曾经遭受过上官老爷的冷遇,更在那一段时间内陷入死局,还自乱阵脚的为上官老爷一再纳妾。后来不知道是什么人…我想应该是晴姑娘,提点了她,她要装痴卖傻已经来不及了,就很干脆的在以及姨娘的步步进逼之下,缴械投降,从上官家繁的事务中顺利的挣脱出来,甚至在皇甫家有事要她出手的时候,她很可以很是哀切的告诉皇甫家的人,因为她没有得到娘家的倾力相助,权力已经被姨娘们架空,让皇甫家想为难她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皇甫悦萼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不过,我与您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您仿效她们,而是不想让您因为她们多年的伪装,就忽视她们!”曹嗣仪认真的道:“她们或许连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就是这么个愚笨的人还是只是伪装,但她们与生俱来敏锐和睿智不会就此消失。能够多年伪装的才是世家夫人中真正有智慧的,在她们的根本利益、她们最重视的人没有被伤害的时候,她们就是个庸俗的妇人,但这样的女人一旦爆发出来,也是绝对恐怖的。”

也就是说向自己提个醒,不要将睡着的老虎,还是多年不食荤腥的母老虎从睡梦中惹记,后果就算是自己也是很难以承受的。晏宓儿微微点头,算是受教了,这些日子一来上官昊是怎么对皇甫悦萼的她也看在眼中,要不是因为皇甫悦萼的付出上官昊也是看在眼中的,绝对不会那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皇甫悦萼收拾残局,可是自己也要做那样的无知妇人吗?

晏宓儿有些腻味和无法接受,她可以一直维持着温婉大度的模样,不让那个放浪形骸的自己冒出头,那样的肆意放纵偶尔为之尚可,要总是那样的话,反倒累坏了自己,可是装痴卖傻?晏宓儿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那多恐怖啊!

正文 第九十六章曹嗣仪的指点(三)

不用看曹嗣仪也知道晏宓儿定然是一副嫌恶的表情——她的脸上不显,可心里也一定厌恶到了极点,钟雪晴是何等的高傲,她会施展计谋,会演戏装乖,也会一副泪涟涟的可怜样子…但绝对不公装傻,因为她说过,需要骗到别人,首先的过自己的那一关,让她把自己当成痴傻之人是绝无可能的事情,晏宓儿定然与她是一样的吧!

不过,曹嗣仪看了晏宓儿一眼,脸上还是平静的微笑,眼神也很宁静,似乎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她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看来当年的事情给晴姑娘带来的冲击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她一定不能忘记那样的痛楚,也担心自己的女儿受到那种伤害,所以未雨绸缪,很小的时候就让宓儿姑娘接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教养,心机心态应该都是很厉害的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