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如果是想和我约会的话,现在没空。”仁王以一贯半真半假的口气说。

已经对他这种从来不正经的态度习以为常,青木直接无视了他的后半句话,认真的说:“你是不是和对面班上的那位上田同学很熟?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替我引见一下吗?”

“喂喂喂,你是哪个会社的职员啊,去见二年级的学生还要人引见。”仁王受不了的抱起双臂靠在教室门廊上,“呐,新闻社又想干什么了,继上次引起全校骚乱的采访之后。”

身为新闻部副部长的青木严肃的推推眼镜:“说什么呢仁王君,采访你们的幸村部长是经过他本人同意,拍摄照片也是经过他本人允许,我们新闻部又不是狗仔队,向来都是把满足全校学生对于真相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这不就是狗仔队吗!把别人衬衫只扣一半的照片当做封面已经算是犯罪了!”

青木不以为然的挥手:“行了行了,和你们这些浅薄的人说不明白。你们根本就不懂所谓新闻八卦对人类社会稳定的重要性。老实告诉你吧,这一期立海大特刊我们准备做一个新入学外国学妹的专访,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蓝眼睛的阿尔卑斯少女’。不过这个转学生平时行踪太飘忽不定,早上很早就到学校,一放学就立刻消失不见。我拦截了几天才抓到一回,她却死也不肯接受采访,一着急就开始噼里啪啦的说英文,很难沟通。”

“拒绝。不要仗着我们同班两年就任意的要求别人做一些奇怪的事。再说了,她似乎也不是从阿尔卑斯山来的。”仁王无情的驳回她的要求,那个奇怪的女生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和她打交道。

“太失礼了,什么叫奇怪的事!只不过是拜托你帮忙引见解释一下!喂,不要忘记两年来是谁上课帮睡觉的你打掩护!”青木怒气冲冲的说,“还有,学号和你相连的我两年来又因为你去训练帮你丢了多少回垃圾!忘恩负义的家伙。”

仁王头痛不已的举起手:“每一次都用这一招,太卑鄙了。事先说好,我可和她一点都不熟。最多帮你说两句好话,她愿不愿意就不关我的事了。”

青木微微一笑,变脸的速度堪称一流:“当然。”

仁王已经算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了,欺诈师这个外号的由来一半是因为网球场上他变幻莫测的球技和让人觉得可怕的读心术,另一半却是来源于日常生活里没完没了的逗你玩。大家都普遍反映搞不清楚这家伙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是在骗人。最好的证据就是如果仁王一本正经的告诉某人“老师找你”,大家永远不敢确定是他在开玩笑还是真有其事。不过仁王本人却认为这样很好玩,他就喜欢看别人被唬得一惊一乍的模样。

但是!请注意这个但是,抛开欺诈的技术,单论花言巧语,仁王不得不承认,比起这个认识了两年的同班同学青木直子,他还有点不够。永远扎着两个辫子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严谨貌似优秀好学生的青木,特技就是说服。只要给她机会,她就能把死的说活活的说死。仁王就目睹过不少因为被新闻部偷拍怒气冲冲前来找麻烦的人最后被她忽悠得笑容满面的离开。想一想吧,甚至连幸村都被她说动接受了采访,被拍了“那样”的照片做封面还一点没生气。也许这个女人比想象中还要恐怖一万倍。要是拒绝了她的要求,她一定会不屈不挠的进行纠缠报复,是这个家伙的话,搞不好连他穿什么内裤都能查出来,还是应付一下不要惹来麻烦比较好。

于是,当仁王带着青木在午休时间找到正在小花园里吃面包的上田时,他基本已经可以预见最后的结果了。

“哎,是真的吗?转学生都要接受一次新闻部的采访,这是日本学校的习俗?”上田把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青木真挚的点头:“对啊,本来按照惯例,你都要排到下个月了,不过看在是外国人的份上特别提前了呢。”

“那真是谢谢你前辈,之前我都没有理解你的好意随便的就拒绝了,真是忘恩负义不知廉耻。”上田嘿嘿的笑起来。

“我说,这样随便的欺骗别人,你都不会有罪恶感吗?”趁着上田擦嘴的空隙,仁王悄悄的问。

“这是必要的手段,手段。纯洁的少女就是要通过这样的成长才会认识到社会的残酷。谁说学校就是洁白的花园?”青木白了他一眼,“明知道这一点还是闷不做声的你也是帮凶。”

“好好好,我走了。”仁王想要是上田能随便编出跑步到学校这样的谎言,应付一下青木不要被她随便套出话去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哦,可以问一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性?”

“.没想过。”

“如果要向你表白的话,什么样的方式比较容易让你接受?”

“.不知道。”

青木不耐烦的推推眼镜,翻了翻手上的笔记本:“可以请教一下你的三围吗?”

“嗯,84C,69,86。”

“那你现在有男朋友没有?”

“没有啊,爸爸说在日本未成年不是virgin的话要被浸猪笼。”

已经走出好几步的仁王脚一滑差点跌倒:“青木,这都是些什么居心叵测的问题,新闻部要改行做八卦周刊了?”

“哎呀,真无礼。我们的问题是根据读者投票精心筛选出来的。”青木不悦的抱起双臂。

“你也是,这种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不要回答!”

“隐私?那是什么?”

转头看向那个还傻乐的上田,仁王头痛不已,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这种情况就像是看见一只傻乎乎的小狗?兔子?或者其他类似的生物,欢乐的朝着陷阱一路狂奔而去。所谓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情况吧。凡是还有一点点善良底线的人都会忍不住想抓住那只生物毛茸茸的尾巴,以免她脑袋朝下的跌进陷阱摔死。

这不是多管闲事也不是同情心泛滥,只不过是基于正义的理由,不想看到青木这个女人破坏国际友人对日本人民的印象罢了。自我说服了十秒钟,仁王毫不客气的抽走了青木手里的笔记本,看到后面的问题,即使他还是男性也觉得.新闻部真是够了。掏出制服口袋里的笔唰唰唰划掉一大堆涉及18X的提问,他把笔记本丢给青木:“不准随便编造。”

“哈,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还有正气凛然的一面,欺诈师同学!”青木不满的抱怨。

“我骗人可是从来不坑人,尤其对方是笨蛋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的时候。”仁王觉得大概是因为曾经帮过她一次,有点说不清的心理不想看见她被青木这个鬼畜女人把祖宗八代都套出来的关系吧。

上田呆呆的看了他们两人一阵:“学长和学姐的感情真好呀,难道是恋人?”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学妹。”

“咦,不是有句话叫做欢喜冤家吗?”

“很遗憾,难得你用对了一次成语,用的地方完全不对。”

接下来的问题因为仁王同学的乱入,总算是回到了高中生应该有的范围。

“你有什么爱好吗?”

“嗯,大概是组装吧。”

“有什么擅长的运动吗?”

“我很擅长负重跑步和翻墙呢。”

“对于未来有什么理想?”

“理想,也许是不要吃爸爸做的饭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对日本这个国家的看法是什么呢?”

上田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日本是一个很宁静很和平的国家,有很多热情又关心我的好人,比如仁王前辈。之前我完全没有遇见过像他一样善良的人。”

青木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抬起头看着他:“你也有被人叫善良好学长的一天?神啊,世界要毁灭了!”

“我本来就是一个善良的好人。”仁王一点也不脸红的说。上田在一边点头如捣蒜。

“对啊对啊,学长不但在开学第一天就帮了我,还亲切的提醒我不要迟到,热情的为我打气加油。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实在是太醒目了,因为老是记不住大家的长相,我都是靠发型来辨认呢。日本的学校为什么非要穿一样的衣服?本来大家都长得很像了,这样让我很为难.老是叫错名字真的很趾高气昂。所以,学长的白头发实在是太好了!”

上田抓着头发不好意思的补充:“其实,直到现在我也只认识了仁王前辈一个人而已”

你只是记住了我的头发吧.话说,亚洲人的长相在外国人看来,真的就没什么区别吗?

仁王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上田每一次看到他都会像见了亲人那样激动了。

第6章 Five

最新一期的立海大附中新学期特辑出来了,虽然有某位不爱管闲事的同学难得的善良了一把,那篇恶心巴拉的《蓝眼睛的异国少女》还是叫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以把一个脑袋少根筋别人说什么信什么满嘴跑火车的怪人,成功塑造为天真纯洁善良可爱的少女,看来以后青木同学即使不做记者也能当个科幻小说家。

怪不得大家都说距离产生美,这下上田茉莉在二年级中更有名气了,甚至还有从三年级跑来围观的。每一次看见那些热心抢着要帮她做值日倒垃圾提书包的二年级男生们,仁王都要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一声,年轻真好呀。

尽管讨好她和企图发展点特殊关系的人很多,上田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不管对方说什么都是很天然很无辜的微笑着,别说是答应交往了,就连约她一起出去玩或者看电影喝咖啡什么的她都绝不松口。这下更是挑起了一小部分男生的征服欲/望,甚至还有人打赌看谁能在最短时间之内成功约她出来。这一切和仁王同学本来是无关的,问题就在于那位谁都不买账一律以“同学”称呼的上田,只有见到他的时候才会叫上一声“仁王前辈好”,笑容的灿烂程度明显上升了不止一点点。每一次在学校里偶然遇见,她都要欢乐的跑上来汇报自己已经有几天没有迟到的消息。于是仁王同学无辜的就被班上的男生们嫉恨了。

“真是不够意思,怎么可以自己先下手。我们还以为你只对网球和欺诈感兴趣。”

“拜托,透露一下,你是如何培养和她的好感度的?”

“嘛,仁王,这个星期天有没有空啊?我们想约上田同学一起去唱KTV,可是她说你去的话她就去。帮个忙吧。”

“哟,看不出来,你也有这一面,很厉害嘛欺诈师君。”

“原来外国人也喜欢颓废和吊儿郎当类型的男生?”

对于这些试探还有打听,仁王真想说,想要她记住你们其实很简单,只要去弄一个爆炸头,最好再染成粉红色。那家伙都记不住人脸全靠发型来分辨,要是他把头发的颜色染回来,保准她立刻一脸茫然的问:“你谁呀?”不过这种话他才不会告诉那群脑子里只有泡妞的男生们,为什么?让别人摸不清自己的底细向来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所以,就让他们慢慢的去猜好了,哈哈哈哈。

这种快乐的心情一直保持到某日训练完毕之后才告一段落。

“仁王,听说你最近在和一个二年级的转学生交往?”

正在拿着毛巾擦汗水,听到这句话仁王彻彻底底的愣了一下。如果问的人是文太,赤也甚至是幸村真田,他都不会觉得惊讶。但现在一脸平静拿着个笔记本摆出采访架势的,是一向最不喜欢管闲事的柳。说实话能说服柳生和自己玩交换身份的球场欺诈术,仁王自认为他已经很厉害了。但对着这个眯着眼睛的资料收集达人,即使已经相处了两年多,他还是有点弄不清楚柳在想什么。

“.有没有这回事你应该最清楚吧?军师大人。”开玩笑似的叫出他的绰号,仁王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嬉皮笑脸的反问。

“我从不轻易相信传言,所以才会来向当事人求证。”柳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因为他深知一旦被仁王带歪了话题,就永远也别想绕回正题上来。

“喂喂,你不会是说教赤也上了瘾,要把我也拉进来好好教育一番吧。先不说有没有这回事,我可不认为交女朋友什么的会影响社团的训练活动。网球部可没有不许谈恋爱的规定吧。”仁王有点不愉快的挑高一边眉毛,即使是一个社团的队友,他也不喜欢被人打听私事——不管是真是假。

柳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当然不是,我们可不是什么专制团体。即使是真田也不会干涉你的个人私生活。”

“那你还来问这个干什么,明显是学校里无聊的人太多了随便乱说而已。看来开学不久,大家都很闲。”得知他并不是那个意思,仁王恢复了一贯的轻松,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柳的下一句话让他的动作一僵。

“不过,要是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最好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哈?拜托,我和她就是见面点个头的关系。”仁王无法理解的摊手,向来都只有他让别人摸不着头脑,今天反倒是被柳给摆了一道,“我说,有必要这么高深莫测的吗,知道什么事情就明说好了。”

“我只是提个醒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柳似乎还想说什么,那边的真田有事情示意他过去一下,于是他歉意的一笑,合上笔记本离开了。

仁王觉得莫名其妙,这年头,连柳也学会幸村高深莫测的那一套了,都喜欢说话说半截卖关子。相比之下,还是像赤也那种肚子里藏不住半句话的性格比较可爱一点。

“前辈,不好意思,刚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把你帮我做英语作业的事情告诉部长了,怎么办?”愁眉苦脸的切原从更衣室里露出半个脑袋,有点畏缩的问。

“.以后不要再装可怜用游戏卡带求我。”仁王笑容满面的回答,他收回那句话。赤也这家伙就是一头只知道在球场上横冲直撞的野猪,下一次就算看见他被真田打死也不会再同情他半点。

切原惨叫:“前辈,不要见死不救!”

仁王赶小鸡似的冲他挥手:“去去去,找你的桑原妈妈,他是巴西人,英语一定很好。”

“可是他已经被副部长严重警告再帮我做作业就要一起受罚”切原皱着脸垂头丧气,“可恶,我们是日本人为什么要学英语?”

“这个问题不要和我讨论,不好意思,先走了。”仁王不想再听他唠唠叨叨的抱怨,只要遇上英语,切原总是忧郁得比见不到罗密欧的朱丽叶还要灰暗。累了一天他只想马上回家洗澡睡觉,可怜啊,当初一时糊涂进了网球社,虽然出于无聊之下随便试试的冲动,不过几年下来他也的确真的喜欢上了网球。但十七八岁就体会到了上班族身心俱惫的悲剧似乎还太早了点。真田,你为什么是真田?

看来和他有一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第二天课间午休的时候上田茉莉欢欣雀跃的跑过来找他,劈头就是一句:“仁王前辈,我欠你的人情还清了,从此之后我们恩断义绝。”

“哈?”开学都一个月了,她的日语怎么还是乱七八糟不知所云?

“同班的那个切原同学,就是眼睛很大很凶,头发自然卷的那个,说你要我帮他做英文作业。我可不可以用一个月的英文作业换不迟到的条件啊?”上田眼巴巴的看着她,如果她有耳朵和尾巴,现在一定是像汽车雨刷一样狂摇不已。

仁王一眼就看见对面教室切原一脸心虚的收回脑袋企图装作只是碰巧从里面出来,当下就涌起一种想让他变成某种海中生长可食用作物的冲动。

“前辈?”上田还在期待的看着他,眼睛里全是闪闪发光的小星星。仁王第一次看见人类的眼睛可以闪亮到这种地步。

“不好意思啊学妹,我突然很想和一个白痴学弟好好的联络一下感情,你的问题一会儿再谈可以吗?”

“咦?可是——”

仁王已经从她身边走过,直接走到了还在躲躲闪闪企图拖延时间的切原面前。不得不说虽然切原看似凶悍但在没红眼的时候就是一个有点天然呆的笨蛋,尤其是一进立海大就被仁王耍得很悲惨,导致养成了他看到仁王和蔼可亲就敬而远之的可悲习惯。大概立海大网球部里面,他唯一不害怕的只有带着保姆属性的桑原了吧。

“前辈,你听我解释!”

“赤也,看来很久没有和你联络感情,还是最近都没怎么和你玩猜猜猜的游戏,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反正她是外国人,做那种程度的英语就像我们和小学生比赛一样轻松,有什么不可以——”

“谁叫你打着我的名义去找人帮忙的?哦,不错嘛赤也,没想到你这么想和我拉近关系啊。从今天起我这个做前辈的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你哟。”仁王热情的搂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脑袋上一阵乱揉。

“不、不要啊——”切原同学不禁回忆起刚进网球部就被这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前辈冒充真田忽悠得跑了三十圈操场,不禁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好期待以后的日子啊,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好好培养感情的,也许你和我组成双打搭档这个主意就不错。”

切原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和他玩互相变装的游戏。他差点忘了,虽然真田副部长很可怕,但是完全黑化的仁王前辈更可怕!副部长最多也就给他两拳,这个号称欺诈师的家伙不把他恶整到胃溃疡是不会罢休的。

“我错了,放过我吧前辈!”

第7章 Six

之后的两天切原同学已经对仁王的恐惧已经发展到了绕开他身边五米范围距离而行的程度。只要是在社团活动,不管是谁和他讲话,他都要死死盯着来人的脸看上半天,好确定是不是仁王变装来骗他。要不是碍于真田副部长,恐怕他还会伸手去揪脸来增加安全系数。至于他的鞋子,书包,网球拍,喝水的杯子,更是恨不得锁进保险柜,就怕身上整人道具层出不穷的仁王给他加点料。

面对此种情况,作为公认的切原保姆,桑原同学无奈的找到仁王:“我说,教训一下他是可以,不过他都快要神经崩溃了,这样下去不太好吧。真的出了什么事,影响到比赛和训练,真田会火冒三丈。”

仁王无辜的摊手:“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偶尔有空的时候就对着他笑一笑。这可是前辈在表达对后辈的亲切爱护之意,赤也那家伙自己胡思乱想,那有什么办法。”

桑原黑线,欺诈师同学你的整人功力又升级了,已经到了不需要动手也能吓得人半死的境界,还是说,切原实在是上当太多,已经生出后遗症来?对不起,赤也,不要说我不帮你,实在是你太没用了。

虽然成功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在外赫赫有名的立海大的赤眼切原吓到不敢靠近,其实仁王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心情。因为他看到上田真的在帮赤也做作业。说是做作业也不大贴切,准确的形容是帮他讲解英文才对。他们俩倒是和乐融融一派同学和睦的景象,都是切原那家伙,想要找人帮忙做英语作业自己去就好了,非要打着他仁王雅治的名号。这样一来,自己不就莫名其妙的欠下她一个人情了吗?

“仁王前辈,我今天也有好好帮切原同学补习英语哟!”

现在相遇的打招呼已经固定为这一句了,看着上田一脸“我很厉害吧我帮上忙了吧快点夸奖我”的星星眼表情,仁王就觉得头大。拜托,同学,你这么做会让别人以为是我授意你去帮赤也的。我可是一点关系都不想和你扯上。

事实证明,不管是三流学校还是一流高中,人类对八卦的天性都是一模一样的。这才短短几天,流言的最新版本已经从“仁王英雄救美,学妹暗自倾心”演变为“无情学长冷漠相对,悲恋学妹费心讨好”。同班男生们看他的眼神已经从羡慕上升到了嫉妒——居然让这么一个少见的混血小学妹为你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连一个社团的学弟也沾了光,天天可以和她一起做作业。仁王,你不就是长得帅一点吗?可恶,还是现在世道变了,女生们都喜欢这种满嘴不着调做事吊儿郎当的类型。

仁王很想大呼冤枉,怎么就没人记着切原和上田是同班同学,在老师的安排下帮助一下同学也很应该,为什么大家一个个都死盯着他不放了?

“嗯,这个很简单,人类的双眼都是从来只看着自己愿意看到的东西。所以,他们只认为切原同学是因为和你一个社团才得到上田同学的亲近。”一切罪恶的起源青木推着眼镜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谢谢你的解释,不过我有问过你这个问题吗?”

“哎呀,就因为我写了那篇报道让上田同学引起了全校关注,你就对我记恨上了?真是心胸狭窄的男人。”

“如果没有把无辜的路人牵涉在里面,你要喜欢,来一个二十四小时全场跟踪纪实我都没意见。”仁王没好气的说。

“哼,可悲的男人。少女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物,纯洁闪亮一如山谷里楚楚动人的百合花。让世人见识到她们隐藏的美,就是我神圣的任务和工作。尤其是像可爱的小茉莉,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品,同时具有西方于东方的美,啊,那双蓝色的眼睛,上帝就是为了她才创造出蓝这种颜色啊!被这样的少女深深的仰慕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这番话从面无表情的青木嘴里说出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第一,她没有深深的仰慕我,纯粹只是出于一种稚鸟心态,第二,我不觉得她和楚楚动人的百合花有什么联系,第三,同学两年我第一次发现你的大脑有点不正常。”

青木不以为然,就像仁王是在夸奖她一样:“谢谢你精确的点评。能得到大名鼎鼎立海大欺诈师的称赞,我深感荣幸。”

世界上如果还有谁能叫仁王也自叹不如,这个人一定就叫做青木直子。

好吧,不对直面现实不是他的习惯,即使心里很不情愿,作为前辈,他还是有必要去对上田说一声谢谢。谁叫那个英语白痴是打着他的名义去求人的。现在才跑去辩解什么“不关我的事,是他擅自决定”,作为一个男人的确也太小家子气了。仁王也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喜欢去接近上田,即便是她对自己表现得很有好感,有一种敏锐的第六感在提醒他最好不要和这个呆头呆脑的学妹扯上关系,将来一定会后悔。

“算了,只是主动打个招呼说声谢谢而已,这是基本的礼仪问题嘛。”仁王自我开解说,特地选了个人很少的时间叫住了正拿着扫把准备去做清洁的上田。

说起来似乎有点过分,每一次遇见都是上田热情的问好,他好像还没有主动的先出过声,连积极一点的回应都没有,冷淡得有点过了头,一般的女生早就生气了。不过上田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见仁王主动示意她过去,一如既往笑得很灿烂的跑过来。

“前辈,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呃,也没什么事情,只不过想说声谢谢,我们社团那个笨蛋赤也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啊。”仁王把手揣进裤子口袋里,以少有的认真态度说。

上田一愣:“啊,那件事没什么,反正每天我也要做作业,一起做没什么的。而且切原同学很好,还热情的借游戏机给我玩呢。日本的游戏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玩到这种可以拿在手上的游戏机,真好。”

“是吗,那就好”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话准备说,被她这种干脆利落的态度一下子全部堵回来,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多说点什么了。仁王觉得就这么走了好像又不太礼貌,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可以继续的话题,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站在走廊上。最后还是上田主动开了口。

“前辈,你是不是还有事?平时这种时间不都是去参加社团活动了吗?网球部的部长很严格吧。”

“你怎么知道?”对于一个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放学之后不值日立刻回家的人来说,仁王倒是有点好奇。

“是切原同学说的,他经常说到网球部的事情。”上田叹了口气,“社团活动,真好呀,大家似乎都很快乐的样子。”

“你也可以去参加社团啊,很简单,填写一份入社申请书就行了。我想很多社团一定很欢迎你的。”仁王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根据他的观察,上田虽然很受欢迎,好像却没交到什么亲密朋友的样子,除开那些献殷勤的男生,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行动,难道是还没有适应新的环境?

上田摇了摇头:“谢谢前辈,社团.可能不太适合我。”

“好吧,要是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对他人的事情一向没有什么兴趣追问,仁王觉得今天的目的顺利完成。

“前辈慢走!一路顺风!”上田一个深深的九十度鞠躬。

“喂,我又不是要去远方旅行,用不着这么正式。”对于她这种奇怪的遣词造句,仁王还是不习惯的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以为和上田的牵扯就到此为止,仁王心情比较好,再加上训练和学习课程日渐加重,他也没什么精神来继续戏弄那个可怜的赤也,放了他一马——其实是再恶作剧下去估计幸村就要来找他谈话了。战战兢兢的切原同学看到警报解除,终于敢比较顺畅的呼吸。说起来他觉得自己真可怜,在网球部的几个正选里,除了文太和桑原,他谁都得罪不起。

不过最近他的作业都完成得不错,也没有看见上课回答不出问题被罚站的景象出现。得知他找了个同班同学帮自己补习,真田颇有微词,觉得不管做什么都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才对,最后还是幸村出面说了句公道话。

“好了好了,又能补习又能和可爱的女孩子相处,对赤也来说算是件好事吧。呐,赤也,上田同学可爱吗?”

切原一听立刻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部长,你饶了我吧!那个女生虽然人不错但是很可怕的!”

“可怕?我听错了吧,你也有说别人可怕的时候。”过路的文太听到了这句话,好奇的跑上来插嘴。

切原一脸“啊,说漏嘴了”的表情,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反、反正我们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而已,她完全是看在仁王前辈的面子上才帮我补习的,说实话也就只有英语和数学好一点,她的国文实在是连我都不如,我还帮她补习国文呢!”

“哦,不错嘛赤也,你也有帮人补习的时候啊。”仁王笑眯眯的揉弄着他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的背后。切原一见到他立刻僵硬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休息一下,马上还要进行下一轮的练习赛。”

部长大人发了话,众人也收起了玩乐之心,擦汗的擦汗,喝水的喝水。只是仁王有点疑惑,为什么切原会说上田很可怕呢?

第8章 Seven

人的一生之中总有很多无奈的时刻,仁王也不例外,不过他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有被人拜托去做这种哭笑不得可笑事件的时候。

“我说,这种事情”

“拜托了!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求你了,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同班同学斋藤双手合十真心实意的朝他鞠躬,就差没有五体投地。

“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个东西也太夸张了一点”仁王黑线着看向手里被硬塞进来的那只巨大毛绒玩偶,要是被人看见他提着这种东西在路上走,欺诈师的外号恐怕也要哭泣吧。

“我也的确是没办法了,写了无数情书给上田同学,她统统连看都不看就退回来。不管是送什么礼物,全部不肯收下。据说放在她鞋柜里的情书一律都被打包好交给老师了。仁王,大家都知道上田同学对你态度不一样,就帮我这个忙,让她收下这个礼物吧!”斋藤恳求似的说。

仁王叹了口气,抓抓下巴:“啊啦,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越是不理你们越是起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在打赌,看谁可以第一个追到上田吧。”

“不不不,我对她绝对是真心的!自从在开学典礼上见过她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能忘记她的那双眼睛.”足球社主将,身高一米八七的斋藤脸上,露出一种疑似在少女漫画中才能见到的梦幻表情,“她就像一朵纯洁的小花”

“这种话不要对着我说,很恶心。”仁王用一根手指堵住耳朵凉凉的回答,“既然你这么喜欢她,自己上去告白不就好了。”

斋藤对手指:“可是我一见到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我可是堂堂日本男儿,怎么能把情啊爱啊的整天挂在嘴上!”

那刚才你不是说得挺顺溜的吗?仁王忍住了这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因为斋藤的脸再红一点的话,可能就要喷血了。

“仁王!帮我这一次吧!只是把这个东西交给她而已,你甚至连一句话都不用说!”

“.那要是被她误以为是我送的怎么办?她已经够.”烦人了。仁王咽下了最后这个词,他还没有傻到在一个明显被青春期荷尔蒙冲昏头的男性面前攻击他暗恋的女生。这简直就和当着最虔诚基督徒的面骂上帝是一个效果。

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接下了这个差事。他和斋藤的交情还不错平时两个人经常一起出去踢球什么的,举手之劳而已,狠心拒绝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不过,再次看向手里那个白痴到可笑的毛茸茸玩偶——他要怎么才能交给上田?在教室门口当着所有二年级学生的面吗?关于他和上田的流言八卦已经到了连真田都知道的地步了。

最后,仁王找来一个网球包,躲在天台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只粉红色长耳朵兔子塞进去。摸着下巴想了想,既然不能在学校交给她,那么就等在她回家必经之路上再给好了。反正他也要从那个路口过去坐地铁回家,今天下午又是社团的休息日不用训练。

“哟西,只此一次,以后再也不能去接下这种麻烦的事情。”仁王把那个快要被撑破的网球包往肩膀上一甩,弓着背耸着肩膀回教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