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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愕然瞪起眼睛,喃喃:“大姐…”

怀里的脑袋倏尔摆正了,睁开眼眨巴眨巴,委屈道:“差一点就要死了。幸亏老娘机灵,向后撤了身。”说话虽无力气却很流畅,再无方才的半死模样。

我哭笑不得,她和狐狸也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弟吧?伪装本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着心里就有点气,怪不得狐狸和云风面无表情呢,敢情就拿我当白痴玩,骗了我那么多真心眼泪。嗔道:“大姐,你吓坏我了,我还以为…”

花叶浅笑:“以为我真死了是吧?好三毛,你得知道,我绝不会死在王辅臣前头,哪怕就留着一口气,我也要看着他死。”

狐狸埋怨道:“闭上嘴吧,腹上伤口再浅也是泄了元气,你好好养几天。”

图海奉了皇命在天明前来看望了花叶一趟,送了些药,向狐狸转达了皇上对他的赞赏之意,夸奖大姐巾帼不让须眉,虽未逮到王辅臣,却也让他损兵折将,我方伤亡极少,这与他二人的功劳是分不开的云云。

花叶万分虚弱的躺在床上,哆嗦着嘴唇谢了皇恩,见图海转了头,眼睛迅速看向我,浮起得意的笑容。

图海临走时道:“后日便攻平凉,皇上说,诸位去留自便,不过若能留下助攻,胜后返京,不论之前是何身份,一律重封厚赏。”

听了这样的话,我心中对康熙的认识又深了一层,身为一个君王,能做到识英雄重才干而不问出处很难得,虽然眼下大清形势不佳,皇帝腹背受敌,网罗些可用之人是正常的,但像康熙这样可以放下身段,与平民认真交谈,听取并采信意见的天子又能有几人?

将花叶伺候妥当,替打瞌睡的云风披上薄毡毯子,却一直不见送图海出去的狐狸回来。没出息的我又有点担心,于是掀开帘子查看,正见狐狸雕塑般站在帐前。

如刀寒风中,他背着手,黑衣衣摆随风抖动,目光远远投向微现晨光的天空,面色萧索,眼神空洞,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嘴唇被冷意侵得无一丝血色,整个人如冻住了般固定着那个僵硬的姿势。

走到他身边,碰了碰他的胳膊:“外面太冷,进去吧。”

他的目光好一会儿才收回来,转而望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丝愁苦,一丝丝无助,轻声道:“这样好的机会,我该怎么办?”

心上微有些疼,他在问我,是要把决定权交到我手上,有关父母血仇,师傅重望,我有何资格决定他的路,我如何能给他一个正确的答案?

迎着他的目光,我道:“你早已做好了决定,不需再问我了。”

他出神的看了我一阵,缓缓道:“三毛,记不记得以前你曾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我不作声,不晓得他想说什么。

“我说因为你傻,其实真正的原因…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我一愣,看他唇边泛出一缕苦笑,又道:“你白,我黑,你好,我坏,你干净,我血腥,我们…本不能交集,却因了我的自私,生将你捆在身边,我惹你生气,又怕你生气,我想让你对着我笑,嫉妒你对着别人笑,我想你对我坦白,又不敢向你坦白,这…真的很折磨人,可是,三毛…”

他睫毛微颤,声音沙哑:“我发誓不再瞒你任何事情,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还是不会放掉你,任你说我自私罢,任你恨我罢。”

声音几乎低到无声:“因为…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会觉得温暖…”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只狐狸路过一片荒芜的土地,丢下了一颗玫瑰花的种子,它每日都来看看种子的生长情况,又每日都是失望而回.有雨有风有温暖的气候,种子却始终没有发芽,因为那片土地荒芜太久了,已供不出足够的养料让玫瑰生长。狐狸没有气馁,日复一日的来看种子,和它说话,逗它开心,用爱做养料让种子生长。

种子在爱的浇灌下,慢慢的钻出了土壤,发起嫩绿的芽,狐狸很高兴,忙着去通知它森林里的好朋友,有两天没去看种子。

第三天当它来的时候,那嫩芽竟有些枯萎了,狐狸很伤心,责怪自己没有好好守护种子,它对种子发誓道:我的爱将再也不会离开你,直到你长成一朵漂亮的玫瑰花,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狐狸的誓言能不能相信,种子已没有心思再去顾忌了…有爱,它才能成长。

我缓缓垂下头,十指交错纠结,半晌没有言语,眼眶湿湿的,心脏酥酥的,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努力钻出心房,和我在一起会觉得温暖,这样的话,我听了也觉得温暖。

在抬头之前,我想我是笑了一下。抱起双臂道:“就之前那个问题,如果你是想听听我的想法,那么我可以告诉你…”

我顿住了话,看他的眼睛里闪出期待的光。

“假如你想去送死,必须先经过我的允许。可惜,我不会允许!”无赖作风学到十成十。

他呆住了,一动不动,像石头一样立在我面前,我翻他一眼,用从未有过的刻薄语气道:“你知不知道,你以前就像个狐狸精,到处勾搭人的狐狸精!”

他的眼睛蓦地睁大,良久之后突然一缩肩膀,向我扑来,紧紧抱着我抖道:“冷死我了。”

我噗嗤笑了,狐狸精一回神,立刻开始耍小聪明转移话题。

这男人发疯的时候像只凶狠的饿狼;受伤的时候又像只孱弱的小羊;幼稚的时候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成熟的时候又仿佛有着深入骨髓的沧桑。他的名字已经刻进了我的心里,他的身体已经在我的身体里留下了印记,抹也抹不去。

男人的怀抱宽大却不暖和,那衣服上似乎都结了霜,冰得我的脸很麻,看在他抱得死紧,又那么激动的份上,我勉强忍耐一下。感觉他的侧脸磨蹭着我的耳朵,喃喃低语道:“我只喜欢你一个,永远只喜欢你一个。”

以我谨慎小心,善于自我保护的性格来说,他这话的可信度…不管多高我都信了!

抬头严肃道:“我不信你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狐狸一怔:“我说的是真的。”

我撇嘴:“口说无凭!”

“那你要怎样?”

“立字为据!”

狐狸松开我,一脸不可置信:“立什么据?”

我冷笑:“你会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过了考察期再说吧。”

狐狸拧眉:“什么考察期?三毛…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继续冷笑:“近墨者黑!”

狐狸明显不高兴了,方才的激动一扫而空,换上一副倒霉脸的模样,我视而不见,满脸强硬,他的招数和套路我熟透了,别想再糊弄我!

二日后,图海接收了汉中地带赶来支援的清军部队,大举进攻平凉城,战争与我所知史实并无二样,残酷又激烈,清军各地分散作战,此处士兵人数并不占优势,连攻了数日,也没能突破成功。

王辅臣叛军前为步兵,后为骑兵,布列火器挨牌在墩口迎战,清军仰攻,死伤累累。图海终是以重大的代价夺取了虎山墩,直到平凉城下,用神武大炮轰击城上守兵,城内兵民一片慌乱,王辅臣坚守危城数日,虽然粮草日益短缺,虽然士兵折损大半,仍死守不放,图海无法再将胜利扩大一步。

狐狸再向皇帝献一离间之计,便有清军开始不断放出消息,平凉城内的投降者可保命归田,朝廷绝不杀降兵,汉中王屏藩已然作降,平凉再无后路。一时搞得人心惶惶,许多叛军生了离心。

王辅臣还在兀自坚持,康熙又生一计,将其子王继贞带到陕西,送进平凉,日日劝降,王辅臣游移不定间,康熙再下猛药,让人传话给他,若降,不但不杀,还可官复原职!

这话,我当然不信,狐狸云风都不信,只有花大姐急的差点从床上蹦下来:“什么?不杀他还要给他官复原职?”

我一把按住她:“你的伤口还没好全,你不能乱动。”

花叶抓着我的手气道:“皇上糊涂了么?”

我笑:“这是计谋,不这样说他怎会降呢?”

花叶还有疑惑:“三毛,王辅臣到底死没死?”

我坚定:“死了!”

“不是老死的吧?”

我哈哈大笑:“大姐这个笑话说的好,你就别急了,他这几日必死!”具体哪天我可不知道,康熙既然在这儿,就不会让他活的更长了。

我的话说了不到三个时辰,前方就传来捷报:王辅臣开城投降了!

皇上一直隐瞒自己在前营的事实,自然也不能去接受王辅臣跪降,就让图海代替,将平凉城内的残兵收了一收,百姓安了一安,王辅臣与其子禁足城内。花叶终于露了笑容。

事情发展之快超乎我的想象,第二日一大早,皇上便传狐狸到了大帐去,回来之后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我问:“皇上让你去说什么了?”云风和花叶都竖了耳朵听着。

他看了花叶一眼,道:“没说什么,赞了几句,要我们与他一起回京。”

我忙道:“好啊,回京就能见到杰森了,我们去吧。”

“我拒绝了!”

他口气不善,我心里明白,他不想着杀皇帝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再跟着回京受封,若是让九难知道了,追到天涯海角也会灭了他。

云风道:“就是,我们是江湖中人,不在乎那些虚名,赏点实惠的也就成了。”

一句话把气氛缓和了一下,我嘿嘿笑起来:“云风原来喜欢银子。”

云风皱鼻子:“紫伊要价太高,我弄点钱找他给我重新做个耳朵,一只耳朵太难看了。”

这一句话又把气氛搞沉重了。花叶气道:“若不是那个禽兽,小四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还没娶媳妇呢,就少了一只耳朵。”

狐狸严肃道:“皇上还说了一事,”他看着花叶,似有些不好启口。

花叶道:“还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呀!”

“皇上晌午之后就要派人进平凉给王辅臣赏酒,我向他请了命,让你跟着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花大姐大仇得报了!

花叶还在迷糊:“赏酒?不杀了他还赏什么酒?”

我小声道:“毒酒。”

这下谁也拦不住她了,蹭地从床上光脚蹦下,尖声叫道:“我去!”

狐狸道:“小主子同赐了酒。”

花叶面色一变,呐然道:“什么?”

狐狸拉着我出了帐,站在帐口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拉拉身后的帘子,轻声问道:“花大姐是不是对那王继贞…”

狐狸嗔我一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摇头啧啧:“大姐的命真苦,喜欢上仇人的儿子,这又要死了。”

狐狸拉起我的手,微笑道:“那你还不是喜欢上仇人了?”

“嗯?”我不明所以,“我哪有仇人?”

他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愤然:“对!你现在还是我的仇人!”

他揽住我的腰,对着嘴巴亲了一下,甜道:“好久没亲了,忘了娘子的味道了。”

我俩正站在帐口,这不知羞耻的东西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随时随地轻薄我,我推开烦道:“大白天的,你要不要脸?”

他又腻过来:“那晚上?”

我正了脸色:“说正经的,不能让大姐独自跟人去,我怕会出事。”

狐狸点头:“我也去。”

“那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

“见证惊心动魄的历史时刻。”

“…?”他皱眉看着我,忽然又展颜笑了:“三毛,我刚刚又想出一个喜欢你的原因。”

我斜眼看着他。

“因为你老说我听不懂的话。”

“呃!”我做呕吐状,野兽不可思议的跳跃式带旋转式思维!

他突然凝注了表情,认真道:“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念我一辈子?”

我嗤鼻:“念个二三天吧。”

他没有笑,温柔的摸摸我的脑门:“我诚实告诉你,我不想再去见王辅臣。”

我一怔:“为什么?你没有理由怕他。”

“我并不是怕他,只是不想去面对他,我跟了他几年…从没有做过背叛他的事情。”

听着他最真实的想法,我忽然有些内疚,忙抱住他的胳膊:“你不要责怪自己,都是我影响了你。”

他摇头:“我应该感谢你,我一直在想,若是我没有遇到你,是否就会在这次的战争中丢了性命?因为…我之前选了一条错误的路。”

我突然有些沮丧,他说的没错,我知道太多的事情,尽管不想泄露天机,却不曾料到自己会爱上这个男人,尽管不想逆天改命,却仍在不知不觉中改了他的命运。

因为他对我有情,所以从了我的意愿背叛了王辅臣;因为他对我有情,所以听了我的劝告不去杀康熙。在我看来,这条路无疑是对的,他离开王辅臣,离开了黑暗血腥的生活,放弃了杀康熙的念头,等于保住了自己的命。

可是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难道狐狸他,原本的命运是死去?我这样随情所至的篡改,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心里一紧,我侧身搂住他的腰,急声道:“你放心,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会和你在一起的,你不会死,绝对不会的。”

狐狸笑着捏捏我的脸:“我知道,因为你不允许。”

命运的捉弄[VIP]

午饭后不久,皇帝派出的赐酒小分队一行十人开始向平凉进发,带队的是一位叫做尔元的满人将领,也是宣诏人。狐狸与花叶走在队伍最后,他们是经了皇帝允许的,我悄无声息混在其中,是没有正式审批手续的。

在这行人中,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花叶了,我一直在偷偷观望她的表情,她紧抿着嘴唇,脸上时喜时忧,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看着她线条优美的侧脸,我心中暗叹,本是人比花娇的女子,却因为仇恨而耽误了她大好的时光,那学艺的几年,等待机会的几年,也是她最美丽的几年,为了冤死的相公,她身陷狼窝,把自己的青春和性命赌上,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个机会。

多年深仇一朝得报,无疑是兴奋的,但她也许和我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心里已装进了一个人,若她真对那王继贞有意,又无疑是忧伤的,这是多么矛盾的情绪,一父一子,一仇一爱,任花叶掩饰功力再强也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纠结。

靠近她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我低声道:“大姐,去了不要太冲动。”她看我一眼,眼神错综莫名,点了点头。

这女子的深情、大义、敢作敢为,让我非常佩服,我甚至羡慕她那带了一点极端的性格,想好的事情就立即去做,永远不再回头问对错,如果我能像她一样…

我转头看向狐狸,他的样子看起来很轻松,早上那丝压抑已完全不见,或者是被他隐藏起来了。见我望他,先对我抛了个媚眼,又微微嘟起嘴唇对着空气啄了一下,我脸一红,两个卫生眼赏过去便扭过头不再看他。

听他在身侧得意的低笑着,心里倏尔甜蜜的不行,王辅臣只要一死,狐狸就和阴暗的过去说了再见,再也不会有人叫他去做坏事,我可以好好的呆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去京城看看杰森,一起回云南探望小沐和他姐姐,在那个山清水秀四季如春的地方,或者我真的可以考虑…嫁给他!

终究是离不开这个混蛋,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第一个男人,和我有了肌肤之亲,我从外到里都是个传统的中国女性,他不把我逼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能轻易换人。若是他再敢骗我瞒我,我就学花大姐的极端,杀了他再自杀好了!当然,考察期才刚刚开始,我的不平等条约外加审问大计还没有实施呢,被他欺负了这么久,也该我翻身了。

胡思乱想间,队伍已进了平凉城,城内满是清兵和降军,偶能看见几个百姓站在自家门前惊恐的看着大街上的动静,要想恢复从前正常的生产生活,恐怕得花费不短的时间。

城内有人接应,领着我们走到一座官衙前,对尔元道:“大人,降臣就在这里。”尔元一摆手,小分队士兵立刻先冲了进去。他回身道:“皇上应允你等前来,即可与我一同入内,一阵我宣诏赐酒,你等切记勿要多言,且在一旁观看罢。”说罢便向衙里走去。

花叶有些激动,她紧紧拉着我的手,跟着尔元走进,狐狸殿后。

公堂内乱糟糟的,判台翻在一边,令牌七零八落散得到处都是,武器架子也倒在地上,几杆旧枪胡乱迭在一块,似刚遭了洗劫一般,大清公堂我不是第一次进了,这场景真有些像文化大革命期间政府被打砸抢过的模样。

一士兵跑出,带着我们走进后院,这里想必是原来的县官居住的地方,红栏后建厢房,围着一正方小院,此刻,栏下站了分队里的几名士兵,还有两个布衣男子站在院子正中。

不过几步之遥,两人面貌尽入我眼,那身材矮壮的正是王辅臣,他脱去了盔甲,着了件寻常的粗布衫,面色平静,双眼无神,看着我们走来竟毫无反应。旁边立一青年男子,约三十上下,皮肤白皙,气质文静,清秀的一张脸上带了一缕微笑,与王辅臣的无反应不同的是,他看见狐狸和花叶,竟还礼貌的点了点头。

那人一定是王继贞了,我瞧瞧花叶,她已放开了我的手,面色冰冷,眼光凌厉,死盯着王辅臣,连一眼都没有看过王继贞。我们都没有说话,谨遵尔元指示,溜着栏边站定,静静等待宣诏。

尔元道:“王辅臣、王继贞接旨!”

王继贞跪下了,王辅臣没跪,不但没跪,身姿、表情、眼神也没有改变,动也不动地站着,如老僧入定一样。

尔元高声道:“王辅臣,圣旨到,跪下接旨!”

他没反应,王继贞微笑的抬头向他:“父亲,皇上下旨了。”

王辅臣听到儿子的声音,低头看了看,点头“嗯”了一声。又看看尔元,慢腾腾跪下了。

尔元从怀中摸出黄布包打开,拿出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家法律,治叛綦严。逆臣王辅臣、王继贞,违天逆伦,勾结汉中贼子王屏藩,同谋反举。本当枭首市朝而伸国法,朕念旧功,留尔全尸。仰刑部尔元验明王辅臣、王继贞正身,下官服,取顶戴,赐鸩酒,并加恩免汝二人市口尸示。其从逆一干人等,视罪行轻重,或押或斩,仰即移知兵部施行。钦~此!”

王辅臣的脸色随着圣旨的内容不断变化,听到“赐鸩酒”三字时已满面尽灰,眼神愈发僵直。王继贞出人意料的一直在微笑,听完圣旨,俯倒道:“臣谢皇恩。”

尔元也不再管王辅臣的反应,将圣旨一收,对旁边兵士道:“赐酒!”

立刻有人捧一白布罩住的小盘儿上来,尔元将布一揭,两个玉色酒杯露出。他下巴一扬,那人将盘子端到王继贞面前,王继贞恭敬取了酒,又端到王辅臣面前,他却不动,愣愣的盯着盘中毒酒,半晌也不伸手。

尔元咳嗽一声:“王大人!接皇恩啊。”

王辅臣还不动,尔元嗤笑:“王大人此时知道怕了?”

王辅臣抬起头,眼光从尔元身上扫过,扫遍院内士兵,直扫到我们身上,眼神突然爆出凶光,死盯了我们一阵,仰头哈哈大笑几声,站起身来大声道:“我不悔!生做人杰,死亦鬼雄,一杯毒酒又有何惧?不过…”他向前踱了一步,端酒那人吓的往边上一撤,周围士兵立刻刀枪齐指,尔元大叫:“王辅臣,你已兵败,还想抗旨?”

他一声冷笑:“怎么临死前我不能交代几句话么?”

尔元不作声了,王辅臣看向王继贞,淡道:“贞儿,为父连累你了。”这本是句充满感情的话,可他的语气里却连一丝感情都听不出来。

王继贞仍然微笑:“父亲,血亲不可改,能跟随父亲一同上路,贞儿很高兴,只愿下辈子贞儿能做一个让您满意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