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一愣,跟着出教室门的同学后面朝外走,结果刚走出教室,就看见一道熟悉的高挑身影。

步霄站在穿着校服的步徽身边,比他高出一截,他站得又直,身后是走廊的一根白色廊柱,他一身黑色休闲服在大片校服里很是惹眼。

不少女孩儿朝着他望过去,窃窃私语。

步霄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套,领子和腰线的质地都很硬挺,很衬身材,襟前一溜纯白色小扣子,解开了三四粒。

他穿牛仔莫名的显年轻,果然跟着鱼薇走出来的祁妙看到他后瞪大眼睛:“天哪,这是步徽的四叔?好年轻啊…”

祁妙后半句天马行空的“就是感觉不像好人”刚吐出来,步霄的目光已经穿过人群朝着自己看过来了,黑亮的眼神饶有兴味,乌眉斜长地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过去。

鱼薇这会儿有点紧张,她中午才刚刚梦见他,下午放学就见到他了。

每朝他走进一步,他的轮廓就和十三四岁时期的那个白衬衫少年重合,是她一直记在心里的那个“小叔叔”的模样。

步霄还在跟步徽说话,看见鱼薇走近,停在自己身边,低声问了句:“低血糖了?”

鱼薇这才确认,他这趟来学校真的是因为自己。

点点头,鱼薇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步霄挑挑眉,一双清亮的眼眸含着笑意地望着她:“先不说这个,跟我过来。”

鱼薇还没回过神,看见步霄又跟步徽玩笑了几句,拍了一下侄子的后脑勺,就跟步徽告别,接着迈开腿朝着老师办公室走去了,她只能赶紧跟过去。

穿过走廊上有些拥挤的人群,鱼薇紧跟着步霄走进理科办公室,他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门朝里走,这会儿办公室是最热闹的时候,各班问题学生和自求上进的学生都来了,有的站着罚站,有的坐着听题,老师们也都忙得焦头烂额的,有大声训斥的,也有小声讲解的。

步霄刚走进去,教化学的杨老师看见他来了,挺直腰板,隔着格子间的挡板笑道:“步徽他叔叔又来了,你还真是办公室常客。”

步霄抬眸,看见杨老师一头波浪卷拉成了黑长直,亮晶晶的眼睛微眯了一下,低声笑道:“杨姐,新发型不错啊,显得更嫩了。”

杨老师早就笑得两腮发红,每次步徽他叔叔来老师办公室都花言巧语地哄得一众女老师很高兴,这会儿见他来了心情格外好。

鱼薇看见班主任正在低头喝茶,看见步霄带着自己走进来,满脸笑意地把手里茶缸子放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两把椅子招呼她和步霄过去坐。

步霄很自然地坐下,然后拍了拍他右手边的那个椅子示意鱼薇也坐,鱼薇只好乖乖地在他身边坐好。

“上星期五步徽打架,我找他的家长来,结果他四叔来了之后说,以后你也归他管了,我就把他叫来了,可算是找到个人能管你。”王老师镜片后的眼睛,直直看着鱼薇说道,虽然是笑着的,但语气有些严肃。

“哦。”鱼薇这才明白是这么回事,虽然她一直隐隐这么猜测,这会儿真的成真了,她以后都归步霄管了,心里却说不出是开心还是紧张。

“这孩子…”王老师很随意地翘起了二郎腿,沉声对步霄道:“要说好管,她学习上从来不让人操心,要说难管,她比步徽还不听话,她才不管我们老师说什么呢。”

鱼薇听见班主任用慢吞吞的语调说出这话,一时间脸发烫。

步霄笑笑,没言语,这时从上衣内兜里摸出来一盒软中华,掏出一根,把烟递给班主任,王老师竟然很高兴地接了,但是没抽,夹在右耳朵上,翘着腿继续跟步霄说道:“我也知道她情况特殊,现在能有人问她,我才真是放心了,不过说起来,你能管的住她?”

步霄一边笑着,一边把烟盒重新塞进兜里,挑眉道:“女孩儿还真没管过,以后可以试试。”

听他这么说,王老师哈哈笑起来。

鱼薇看着这两人怎么跟认识了好几年似的,一时间有点讶异,接着听见步霄开口说的话,就更惊诧了。

“王哥,两个孩子就劳你费心了,有什么事儿尽管跟我打电话。”

鱼薇忍不住朝步霄看了眼,他侧脸的微笑淡淡然的,可嘴里怎么又是“杨姐”又是“王哥”的,叫得这么亲…

王老师哈哈笑了两声说道:“那今天就先跟你说说鱼薇的事,先说个好玩儿的,我上次听语文老师说的,有节课学鲁迅,记念刘和珍君,她问底下孩子们最喜欢哪句,别人都说喜欢那句‘真正的勇士敢于’啥啥的,你知道她说什么吗?来,跟你步叔叔说说,你当时说你最喜欢哪句?”

鱼薇脸红了,感觉到步霄转头看自己的视线,只能咬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一字一句地念道:“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

她语气还是一向不曾改变的柔和、轻缓,这会儿也不紧张,也不羞耻,念出课文的时候别有一种味道。

步霄原本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听见说出这话,一时间忍不住抚额笑起来。

“你听听,知道她不好管了吧?”王老师挑了挑右眉,那颗痦子也跟着跳动。

王老师的外号之所以叫“皮蛋”,就是因为右眉毛的眉头上有一颗痦子,上面还长了根儿毛,离近看像个“Q”,有学生就从扑克牌里给他取了这么个爱称。

步霄笑了一会儿,盯着鱼薇道:“你怎么就这么有个性呢?”

鱼薇咬咬牙不知道怎么回答步霄,就听见皮蛋继续说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儿,今天我找你来,第一是因为她犯低血糖数学课晕过去了,你回头想想办法给她加强营养,第二就是,中午数学老师收了大家的本子上来,她错题本里夹了封情书,怎么回事,鱼薇你说说。”

鱼薇听见这话,这才“噌”一下红了脸,她现在想起来了,当时看完情书,她没收起来,夹本子里了,结果没来及拿出来,她就晕了,原来那本子就是老师要收的错题本。

她还没想好怎么交代,只见王老师从一旁桌子上拿起那张淡粉色的信纸递给了步霄,步霄很顺手地接了过去,低头展开来看。

趁他看手里的信,她已经组织好语言,解释道:“王老师,这封信是别人给我的,我确实看过,但没回复,也不打算回复,我在高中是不会谈恋爱的。”

王老师听见她条理清晰的解释,心想着这孩子果然是最难管的那个,啧啧了两声。

但谁知步霄竟然比孩子还不靠谱,他拿着那张信纸低头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哪句戳他笑点了还是怎么了,笑了好久好久,鱼薇从他侧脸望去,见他连酒窝都笑出来了,他才慢慢道:“写得不错啊,有几分王小波的意思。”

王老师哑然,心想他这是什么反应,随即说道:“肯定不是孙隶格这小子写的,不知道他从哪儿找的枪手,他那一手字跟狗爬的似的,作文次次垫底,这一看就不是他写的。”

步霄又看了几眼,把信叠起来时,看见纸背面上铅笔写的数学题,喃喃道:“不过能看出来,我们鱼薇没打算回他,这情书背面都当成演算纸了…”

听到他嘴里那句“我们鱼薇”,鱼薇脸上顿时烧起来,她朝步霄看去时,他也侧过脸看了她一眼,目光饶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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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办公室时,已经很晚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王老师竟然跟步霄聊得口沫横飞,唇角都白了才打住,说等会儿还要看学生夜自习,要下楼吃饭去,这才让步霄和鱼薇离开。

这下,鱼薇的身世包括上数两代的家族历史都被班主任知道了,她听着的时候,也讶异步霄为什么这么好玩儿,听他聊天,真的很有意思,他经常会冒出一两句直惹人笑的对白。

这会儿学校很冷清,天已经全黑了,楼道里的灯还没亮,她在黑暗里跟在步霄身后下楼梯,一时间寂静得耳畔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鱼薇视力并不是很好,没看清脚下,一步差点踩空,被步霄扶住手肘,让她跟在自己身边走,轻笑道:“你还挺受小男孩儿欢迎的,情书收了多少份儿了才能想着把它当成演算纸用?”

想了想,鱼薇垂下长睫淡淡道:“也不是很多。”

步霄听见她这么回答,只觉得好玩,一时间想逗逗她,挑眉道:“就没有一个喜欢的?”

鱼薇咬咬下唇,她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她心里只有他吧,只能实话实话:“都太幼稚了。”

步霄笑起来,他此时侧过脸,能看见鱼薇雪白的脸颊,秀挺、娇俏的鼻尖,她鼻尖有一颗小小的痣,更显得清癯的脸型有些风流蕴藉的意思,她说话的时候表情都浅浅淡淡的,颦笑之间总让人觉得她安然极了。

“那这份儿呢?”步霄摇了摇手里那张淡粉色的信纸,语气沉了沉:“也幼稚么?”

“这份写得确实很好。”鱼薇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但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时,语调若有所思:“但情书美不美…得看落款的那个人是谁。”

一时无话,步霄微狭起眼睛,蹙着眉朝着身边儿的鱼薇看去,看她说这话的表情,还是没什么波澜,但她语气里分明有些什么,而且这话,听上去是那么简单却精炼,怎么也不像个高中生说出来的。

为什么她就跟别人这么不一样,别说跟同龄人比,就算跟他的同龄人比,也足够特别的,这世上最不乏的便是俗人,活了二十八年了,他第一次遇见…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步霄的表情有一秒的微怔,随即他低下头,自嘲地弯唇笑了笑。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为什么此时的心境竟然跟信上他亲手写的几句话恰好相似…

那张淡粉的信纸还拿在他手里,走到一楼时,步霄把手里的信对折叠好,塞回了衣服内兜里。

作者有话要说:附录

老四的情书:

提笔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并未睡着,我想着你并未睡着

时间竟然变得没什么了不起,它一会儿很漫长,一会儿又很短暂

我从不信,人在一瞬,就可以为另一个人失掉所有的

在见到你之前,我从没有心动过,你要是不信,你大可以来问我

没有人特别到让我一直,一直,记在心上

白天见过的人,晚上一般不会再想起,第二天,第三天,竟然忘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世上竟然有你这样的人,我从没见过你,我从没见过爱情

但我一直是相信的,我的一生一世太宝贵,我一生只要爱一个人

你可以笑我的傻气,你在这里,我心里,是可以胡作非为的

我不假思索地这么说,我深思熟虑后,依然还是这样对你说

我已经想念你,想念到第四天了…

第十四章

走出教学楼,鱼薇还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儿,就在朝校门口迈步的那一瞬间被步霄拽住了校服领子拉了回来,朝着另一边走。

操场上的大灯亮了,照出来正在打篮球的一群男生的身影,步霄带着她在夜色里穿过操场,往食堂方向走,果然走到食堂灯光通明的门前时,他愣都没愣一下,走了进去。

“你要吃食堂?”鱼薇一时间有点讶异。

“我不吃,晚上还有个饭局。”步霄倒没什么不自在,替她拉开帘子。

食堂里的温度比外面暖和多了,一股饭香飘溢在室内,Z中的食堂菜色精致很还实惠,甚至还有校外的人为了吃Z中的饭专门来办饭卡,但后来学校怕太多社会人混进校内,取消了对外供应,现在只能校内师生在这儿用餐。

鱼薇还怕步霄会被赶出去,结果打完饭后,只见步霄从长裤口袋里掏出饭卡,“滴”的一声帮她结了账。

“都吃完。”他找了个座位,把盘子放下,对坐在自己对面的鱼薇说道。

饭菜是他打的,满满当当的,鱼薇看着盘子里的饭觉得这任务有点艰巨,也不能拒绝,只能拿起筷子默默吃起来。

她正埋头苦吃,只看见步霄把饭卡递了过来,白色的饭卡上打了一个眼,上面挂着一只狐狸形象的塑料挂件,她之前也见过的,跟他车钥匙上的那只一样。

鱼薇盯着那只狐狸,一时间连拒绝都忘了。

“你那个小姨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她出神的时候,步霄开口了,黑亮的眸里闪耀着薄光:“她那张老脸属黄瓜的?有点欠拍啊…”

听着他损人,鱼薇觉得有点好玩,甚至连徐幼莹都恨不起来了。

“她可能性生活不和谐吧。”鱼薇咬了口糖醋小排,淡淡道。

步霄听她老神在在的,忽然轻描淡写来了这么一句,忍不住笑出声,一双桃花眼看着鱼薇时有些哭笑不得:“你说什么?”

鱼薇不好意思再说第二次,低头喝汤。

见她不说话了,步霄盯着她看,鱼薇刚喝完汤,抬起一双水粼粼的大眼睛回望着自己,一张脸比那个盛汤的小碗都大不了多少,他一时语塞。

静静地看她吃东西,她吃饭也跟说话似的,小猫一样,慢条斯理的,闲闲的,仿佛不是在吃饭,而是在舔爪子。

鱼薇心知自己刚才得意忘形了,展露了一小角的自己,跟步霄在一起她整颗心都是快乐而轻松的,她觉得她可以随随便便说任何想说的,因为他对自己也是一样。

接着他漫不经心地跟她说,他把步爷爷给自己和鱼娜的资助全部换成东西了,这张饭卡就是其中之一。

鱼薇抬起头看他,睁大眼睛,她还真没想到竟然有这种办法。

“她不是把我当傻子骗么…”步霄勾唇笑了笑,手里把玩着银色打火机:“我看她还能抢什么,粉色小裙子还是白色打底裤,抢了她也得能穿上。”

听他说着这些话,鱼薇隐隐能猜到他把钱都换成什么了,首先是饭卡,其次是文具、书包、衣服和鞋子,她知道步爷爷每个月给的钱很多,但没成想竟然能换成那么多东西。

从食堂出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夜自习快开始,校门口人渐渐多了起来,鱼薇尽量走得每一步都很慢很慢,她开心的时间太短暂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但已经走到了教学楼的楼下,鱼薇刚要开口跟他道别,忽然又被他叫住了:“这个星期天小徽过生日,老头儿跟大嫂都说让你来家里吃饭,还叫了你们班上几个同学…”

鱼薇听见他这么说,低下头站在台阶上,一时间很是为难。

毕竟是生日聚会,她去的话总要带份礼物,并且是周末,她连一件穿得出去的衣服都没有,所以一直以来,班上有任何活动,或是有人邀请她去唱K、吃饭、看电影,她从来都是回绝的。

原因总结起来不过两个,一是,她跟同龄人一向没什么好聊的,不想发展任何不必要的社交关系,二是,她没钱。

“我还是…”她嗫喏道,“不去了”三个字已经在唇畔了,她却忽然咽了下去,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冒出头,从唇齿间冲出去:“星期天,你也在吗?”

漆黑的夜色里,楼上教室的光洒下来,照在步霄身上,他的身影若隐若现,半明半暗,整个人在夜色里仿佛跟她更近了。

“怎么?我不在的话你害怕?”步霄朝她问道。

鱼薇点点头,借着夜色胆子忽然大了很多:“你在的话,我比较安心。”

“嗯,”黑暗里,步霄笑了笑,轻声道:“那就在吧。”

听他竟然答应自己了,鱼薇低着头微不可察轻轻弯了弯唇,跟他道了别后,却看见步霄迟迟没动静,还站在原地笑望着自己,一时间犹豫着没有迈腿,把目光看向他。

“这次,换我看你走。”他这句话说出口时,语气似乎没有笑,但鱼薇看得到,黑黑的夜色里,他的眼睛很亮很亮,是笑着的。

鱼薇顿时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噎住,鼻子有点酸,原来他知道了,她每次都看着他的背影,看他走,他明白她是难受的。

跟他再次告别,脚步没有停顿,鱼薇转身朝着楼道里走去,楼道里是黑的,这会儿很寂静,她走的时候没回头,直到走过转角,她还是没控制住,停了下来,站在转角他看不见的一片黑暗里,朝他看去。

步霄还在原地,安静地站在那儿,垂下头给自己点了根烟,修削的指间打火机“啪”的亮了一下,楼上的白光能映出他的上半身,穿着黑衣的身形高挑而挺拔。

他在那儿抽了两口烟,最后转身离开,他的背影一步步融进夜色里,每个线条都是她熟悉的。

鱼薇忽然觉得,爱一个人就是,看过很多次他的背影,依然不舍得比他先走。

总是有那么一两个瞬间,鱼薇能察觉到她对步霄的感情有多浓烈,单纯说是某一种都无法准确概括,她依赖他,迷恋他,想念他,五味杂陈,全在这一刻了。

她看见他消失在夜色里,直至什么都不留,原地明明留着他刚才还在的气息,鱼薇这才摸着黑,尽量不让一盏声控灯亮起来地朝楼上走去。

^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又发现了一件事,让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无法继续膨胀的那份感情,更加变得难以控制。

这天,她在班里收前些天发下去的数学测验卷子,收到步徽那组,组长说他人不在,鱼薇只能亲自去楼下的篮球场喊他。

步徽看见她来有点烦,但也没说什么,走在她前面大步走回教室,从书包里翻出皱巴巴的卷子扔给她。

他这次测验考得极差,分数垫底,赵老师点名批评过他,80分以下的卷子都要订正后给家长过目并签字的,步徽肯定在列,鱼薇拿到他卷子的时候扫了一眼,确认他有没有签字,却忽然眼神呆滞了。

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鱼薇看得心跳加快,拿近了些仔细读。

很简单的一段话,说知道了测验成绩,会监督步徽的学习,让他好好努力,取得进步云云,落款是潇洒至极的两个字,“步霄”。

鱼薇诧异的不是步霄给他签字,而是这个字迹跟之前她收到的那封情书上一模一样。

当天下午的自习课上,鱼薇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步徽:“之前孙隶格的那封信,是你四叔帮写的?”

步徽正在喝水,一听这话愣住了,蹙着眉朝她看来,心想着这女的什么眼睛,这都能看出来?

“嗯。”他应了一声,反正不是他的事,被拆穿了也无所谓,不过就连他,也是在鱼薇晕倒之后才知道自己好哥们的情书竟然是塞给她的。

孙隶格那个死闷骚一直不肯说自己喜欢的女孩是谁,直到那天鱼薇低血糖倒下去,步徽看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公主抱,最后被祁妙拦下来,他才知道那小子的眼光竟然这么诡异,看上鱼薇了。

步徽偷偷朝着鱼薇看去,她写字的动作停止,笔尖轻轻地点着练习册,似乎出神了,接着还是眸光一转,埋下头继续做题去了。

自从那天察觉到这件事后,鱼薇一直还是不敢相信,尽管在步徽那里得到了答案,她还是怕出错,心像是被小虫啃啮似的,最后发了短信问步霄。

谁知他承认得相当磊落:“嗯,我写的。”

鱼薇当夜睡不着,手机屏亮亮灭灭,看着这个答案,最后还是无法入睡,下了床,在桌前坐好,打开灯写字。

她记忆力很好,那封信又读了两遍,暗暗背住了,这会儿不过半分钟就默写下来。

为什么…她明明已经这么欣赏他的一切了,还是会发现他更吸引自己的地方,特别是跟自己产生深深共鸣的内心。

他的情书真的很美,特别是那句“我的一生一世太宝贵,我一生只要爱一个人”以及那句“你在这里,我心里,是可以胡作非为的”,鱼薇盯着纸上的字,恨自己笔锋太秀气,太柔美,写不出他万分之一的味道。

没错,步霄的字也是她见过最漂亮的,潇洒、刚劲,笔梢卷着飘逸的灵气。

当夜鱼薇几乎没睡,她彻底明白了收到自己心里那个人写的情书但落款并不是他自己是一种什么滋味,简直是种折磨。

咬咬牙,起床去学校,冬天已经来了,她独自走在萧瑟的路上时,鱼薇下定了决心,她实在看不下自己的模样了,她要尽快变好。

之后的一个星期,她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因为有了饭卡,她每顿饭都按时吃,吃得很饱,课间还给自己加餐,通常是白煮蛋和牛奶,有了体力她还偶尔去操场上跑圈,她想用尽一切力气让自己长高,有个健康的气色。

这天在食堂吃饭时,鱼薇刚把端着的盘子放下,耳边忽然传来咋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