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凡顿了一顿:“你…”

“是,雪玄告诉我了,但他并非不守信用,是我逼他的。当然我也会感谢你,谢谢你慷慨借出一百两,也谢谢你昨日对我的教训。”

莫如凡看着她淡淡的神情,倏地笑了:“饿了两顿居然长大了些。”

文雅微蹙眉:“你不去开门做生意么?”

莫如凡点点盘子:“你吃了我就去。”

“我不想吃。”

“那我就再同你闲聊几句。”

文雅挫败深深,这男人…没治了。看在一百两的份上,就卖他一个面子吧,当然…确实有点饿。

伸手端了碗,吸吸溜溜没歇气灌到了肚子里,嘴一抹,碗一放:“你能走了么?”

莫如凡满意的收了盘子,废话再不多说直接转身迈步,文雅紧随其后,看他出了门,挺胸拔背精神十足的朝楼梯走去,实在忍不住抓狂,眦牙咧嘴,对着他的背影狠挥了一阵拳头,身边突然有人道:“果然是你…”

文雅鬼脸一个没收住,眦着牙扭头,正对上一张清俊笑脸:“上错马车的姑娘。”

孤爹诉心声

面前站的正是梵音寺外起过冲突的那位公子,文雅自然十分惊讶,连忙收敛面部表情“咦”了一声:“是你?”

男子拱手:“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在此处又见到了姑娘。”

文雅道:“是啊,真的挺巧,你在这里投宿吗?”

男子看了看她的房门,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住在姑娘隔壁。”

文雅眯了眯眼,唇边浮出一丝玩味笑意:“记得昨日…公子同我说不识染绿楼,怎的又住到了这里?”

男子呵呵一笑:“昨日早间才到了优州,还未来及投宿便去办事,若非姑娘说出染绿楼,而在下又刚好经过这里的话,怕就投到别处去了。”

“哦?”文雅的眼睛亮起来,“你是听了我说,才留意了这里?”

“不错。”

文雅咯咯笑开了,没想到啊,吵个架也能吵出广告效应来,无意间就给莫如凡招徕了客人,这架吵得甚妙。

“在下乔初,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文雅,很高兴认识你。”大大方方告知了姓名,文雅爽朗的态度让乔初脸上的笑容又绽大了些,“在下也高兴认识姑娘。这酒楼…是文姑娘家开的?”

文雅忙摇头:“不是我家的,我也是个客人而已,只不过和老板认识。”

“哦。”乔初拱手,“那好,在下还需去办些事情,先告辞了,希望晚间还能与姑娘碰面。”

文雅头一回有样学样拱了拱手:“好的,公子请便。”

乔初离去,莫如凡捧着帐簿从楼拐处冒了出来,瞧着乔初的背影,拧眉思量着靠近文雅:“这位公子不就是昨天在寺前跟你争执的那位?”

文雅收了笑容,白他一眼,转身进房,欲关房门时被莫如凡一手挡住了:“不急,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文雅顿了一阵,冷道:“昨天没有训够我,今日还想继续?”

莫如凡瞧着她,嘴角挂了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双星目眨啊眨,难得柔了声音道:“不训你,只想跟你说说净然的事情。”

“净然?”文雅从他脸上看出了点真诚,便也缓了语气:“进来吧。”

两人隔桌坐定,文雅先道:“净然怎么了?”

莫如凡捏着帐簿边,先道:“昨日是我话重,你莫生气了。”

文雅撇撇嘴没作声,这算道歉?

“听说…你哭了?”

“没有!”文雅有些尴尬,不耐烦道:“我没你那么小心眼,快说你的事吧。”

莫如凡这才叹了口气:“这几日见净然玩得开心,昨夜我便同他说,让他留在优州,他…”

文雅不用猜也知道结果,直接道:“不愿意,哭闹了?”

莫如凡无奈的点了点头:“拿他没有办法。”

文雅嗤笑,仙枝老太的魔音洗脑功可不是闹着玩的,几年的日输夜灌,小莫早就视爹为狼了。

莫如凡见她笑,皱眉道:“好笑么?儿子不愿意跟爹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文雅瞥他一眼:“与我说做什么?”

“你是他的先生,他在湖畔呆一日,你便是他一日的先生,传道授业解惑也,他钻进牛角尖,你也该帮忙疏导。”莫如凡说得理直气壮,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甩到文雅身上。

文雅摇头叹笑:“你可真有意思,我是先生不错,与净然谈谈也可以,但你自己应该知道,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净然那里。”

莫如凡不吱声了,手指翻着簿页,眼睛却定定盯着桌子,沉默半晌道:“问题在他奶奶那里。”

“唔。”文雅挑挑眉:“是么?我觉得你还可以想深一点。”

“怎么?”

“你开着大酒楼,这么有钱,你娘为何还要放下舒适生活,非要带着净然回太平村居住呢?”

莫如凡皱起眉:“这内里的原因我说了你也不明白,我娘有时脾气躁泼,说不得话,”倏地看看文雅,“你倒有些像她。”

文雅吸了口气,愕道:“你…”半晌呼出,“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你出去出去!”

莫如凡嘿嘿一笑:“这也生气?躁泼是躁泼了点,但也算得上性格直爽,心地尤其善良,你…这点也像她。”

文雅哭笑不得:“你又怎知我心地善良,你才跟我相处几日。”

莫如凡自傲地抬了抬下巴:“多年生意不是白做的,莫说几日,哪怕只有几个时辰的相处,我也能很快辨出人心好坏,特别是你这种一眼就望到了底的人,没心计,口舌快,冲动易怒,我说的对不对?”

文雅呆坐着,倏地苦恼的捶了捶额头,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要跟这种人说话?为什么!”

莫如凡瞧着她的反应,笑道:“不要生气,听着我是在损你,实则是在赞你,与你说话无甚压力,你不用脑,我也不必用。”

文雅险些就坐不住了,爆跳起身的前一刻,强压了心性,猛地扑到桌上,双手死死抱住头,不住默念:“忍,忍,看在一百两份上,我一定要忍!”

莫如凡对她的动作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道:“我也并非对湖畔书院有何不满,只是那林郁之日日消怠,我去了几趟,都未见他授学,净然正是进学的年纪,这样荒废时日怎么能行?不过…”他使帐簿敲了敲文雅的胳膊,“我肯出百两资助,也正是看到了你与雪玄进了书院,虽不知你二人教的如何,但必是会比那林郁之动也不动要强些。”

文雅渐渐平了气息,头仍未抬,闷道:“于是你便打算将净然留在太平村了?”

“唉。”莫如凡长叹一声,“不然怎样?等着他奶奶来拆我的台吗?我只想隔三差五便能与他小住几日,我们毕竟是父子,自他出生,一日也未亲近过,怎能疏离如此?”

文雅抬了头,不解道:“净然不是四岁后才跟了奶奶么?之前…你们没住在一起?”

莫如凡的脸色有些黯然,沉默一阵道:“他娘生了他后身体一直不好,时常起不来床,我忙于照顾,净然便一直是他奶奶带着的,虽同住一院,却也并未…并未亲近过他。”

文雅不知该气还是该笑,“你是说,自净然出生后,你便一天也没带过他?”

莫如凡不语,文雅又道:“他娘去世了,你觉得孤单,所以现在又想重拾父子亲情?”

莫如凡有些僵硬,半晌道:“不是孤单,我要补偿他,我只想让他知道,他不是没爹没娘只有奶奶的孩子,他有爹,有自己的家。”

文雅慢慢放下了手臂,哼笑道:“三年,从他出生到他娘去世,你的眼中便只有你娘子,我该说你深情呢,还是无情?我想我有点明白仙枝大娘为什么那么憎恨媳妇了,你那时谁也看不到,亲娘和亲生子都看不到了对么?”

莫如凡垂了眼帘不作声,一脸尽是悔色。

文雅看着他颓丧的模样,又忘了方才他的挖苦,心里同情泛滥的不是一点半点,这人在生意场上玩得风生水起,一身武功,一张利嘴,一副…还蛮英俊的长相,按说正是人生春风得意之时,却死了老婆,跑了亲娘,远了儿子,还有比他更悲惨的人吗?外表的风光抵不过内心的苦闷,终究还是在言行中流露了孤独痛苦的感觉。

叹了口气,文雅道:“所以你想我怎样做?”

莫如凡低道:“我想请你同净然奶奶谈一谈,看她能否让我一月与净然团聚…团聚十日也可。”

不敢说出强留,只想和自己亲生儿子一月团聚十天,这孤独的男人啊,这带了些卑微的请求啊,倏地触动了文雅心底那根柔软的弦,圣母及雷锋心态油然而生,不管走到哪里,多做好事都是对的,不可让人间惨剧发生在自己身边。想了一阵,她诚恳道:“可以,我会同仙枝大娘说的,她心里有气,骂两句也就罢了,你应该多回去看看她,至于净然,他年纪还小不懂事,只要你多与他亲近,他很快就会喜欢你的。”

“是么?”莫如凡的眼睛里有了点神采。

“嗯。”文雅指指房顶,“你就住在楼上?难道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家?”

“有,我有宅子,只是那里…”莫如凡说了一半停顿。

文雅明白,有宅子却没有家人,他一个人住下只会勾出伤心往事。口中笑道:“有鬼啊?你一个人住害怕。”

莫如凡苦笑着摇了摇头:“先谢谢你了。”说着起身,“若能成事,我自当另有酬谢。”

文雅也起了身,随着他走到门口,拉开门道:“我不要你谢,净然能有个好心态,能认真进学,你们父子俩能开心的团聚就最好了,你可还记得我昨日对你说的话。”

“什么?”莫如凡不明所以。

文雅摆摆手道:“算了,我那时也没深想,说的有些过分了,你还是遵照自己的内心意愿来过活吧。不过一个完整的家,对孩子的意义很重大,既然这个家已经缺失了一半,你身为父亲的责任就变得更多,既要给孩子做好坚强勇敢的榜样,也要让孩子感受母爱的耐心和温暖,又当爹又当娘就是这个说法了,”冲他微笑道:“以后自己摸索吧。”

莫如凡愣在门口,良久呐然道:“你是说…我要给净然找个娘?”

文雅耸耸肩:“那可不是勉强的,后娘找不好对孩子影响更大,我知你不愿,你还是自己当娘算了。”

莫如凡蹙眉思忖,文雅见他总不动,便抬手道:“请吧。”

他看了文雅一眼,眸中又闪动出生意人独有的精明之光,微微颔首道:“谢谢你。”

文雅没回答,抿嘴一笑,俏皮的歪了歪脑袋,互讽斗嘴或是落了下风,论起儿童教育,自己在他面前可就是专家了。

晌午过了,雪玄还没回来,文雅趴在二楼木栏处向下望着大门,客人进进出出,却始终不见雪玄身影,已去了两个多时辰,说是去去就回,怎的还不回来?等了一气无果,文雅只得回房,想着那慧明和尚定有许多关于兄弟的问题要问雪玄,再指点指点佛法参悟,耽误久了也属正常。这样想过,便安心睡了个午觉。

窗外还有喧闹声,天将有些暗,昏昏一觉醒来不知时辰,文雅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雪玄房间,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桌上茶具安稳摆放,屋内仍是空无一人。她心里有点发慌,这也算去了一天吧,有什么话说一天还没说完?染绿楼给他派了车去,来回要不了半个时辰,这怎的…忙不迭出门欲寻莫如凡,匆匆跑到楼梯,一拐弯便与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文雅蹬蹬退了两步,险些坐地,心道自己着急,人模样还没看清就赶紧低头道歉。

一只大手拉住了她:“文姑娘小心!”

文雅站稳定睛一瞧,巧了又是乔初,他微笑着收手道:“要去哪里这么急?”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人,皆穿了黑色劲装,面无表情。

文雅抱歉道:“去有点事,确实着急了,撞了你真对不起。”

“我无事。”乔初声音沙柔,神色似有些疲惫,“倒是你差些跌了一跤。”

文雅心里有事,不想多与他交谈,匆忙点头:“我也没事,呃…那我们再见?”

乔初笑着颔首:“好的,文姑娘去忙罢。”

两下告别,文雅飞速冲下大堂,果然见到莫如凡正站在长柜台前与掌柜说话。

“莫公子!”文雅奔到他身边,“现在什么时辰了?”

莫如凡转头:“申末酉初,怎么了?”

文雅换算不来,掐着手指两小时两小时的掰,一震:“都五点多了,”慌忙道:“莫公子,雪玄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要去梵音寺找找他。”

莫如凡奇怪:“没回来吗?楼里马车已经回来了啊。”

“啊!”文雅大惊失色,声音便稳不住了:“怎么可能?雪玄不在房中啊…那车夫呢?我要问问他。”

车夫寻来,听询答道:“将师父送到半山无路处,其自行上山,小的在下面等候,未时过了不久,一位老师父便下山让小的先回来了,说雪玄师父一阵自己回。”

文雅急道:“老师父?雪玄呢?你有没有见到他?”

车夫摇头:“没有,小的一直候在下山路中,雪玄师父自上山就没下来过。”

文雅怒极:“你有没有搞错?送了人去却不把人带回来,陌生人叫你走你就走啊?”

车夫呐呐不敢言声,憨厚老实的人,脑子没有太多弯。

“不要慌。”莫如凡安抚文雅,对车夫道:“这期间,有无人上山?”

“有,有梵音寺的小和尚上去一阵就下来了。”

文雅呆愣半晌,倏地向门外冲去,莫如凡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你要怎样?”

“我要去找他!”文雅皱着眉,自责道:“我不该让他一个人去,林院长出门前交代我千万要守好了他,要寸步不离,我早上真是昏了头了。”

“他在他师伯那处…”

“那也不行!”文雅想平静,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雪玄从未出过太平山,他就算想回也不认识路,姑且算他无事,我也必须要去接他!”

莫如凡拽着文雅不松手,瞪了车夫一眼:“回楼竟不言声,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干了,快去把车赶来!”

车夫一缩脑袋,急步溜出了大门。

去留皆有惑

莫如凡没用车夫,亲自驾了车,文雅满脑子担心雪玄,便也没跟他客气,与他一同坐在车架上,不住低声催促:“快些好么。”双马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放蹄飞奔,两人无时间也无心情多做交谈,抽鞭声和压过土路的辕辙声直伴着他们奔到了目的地。

此时已离出城大半个时辰,天色全黑,路过梵音寺前,见那处大门紧闭,高高的院墙里有隐隐光亮。不想耽搁,马车一直将他们送上半山石阶前。

文雅跳了车就向山上跑去,莫如凡紧随其后。白日看来青苍翠色的大山现下已被暗色笼罩,月亮不知躲去了哪处,黑蒙蒙的山道在微弱星光下蜿蜒而上,目距不足十尺。文雅顾不得黑,踩着高低不平,凹凸坑洼的陈年石阶,一股作气向上攀登。

悠闲上山不觉疲惫,这般急速如赛跑似的爬山阶着实耗费体力。登至缓坡大石处,两人的呼吸都沉重起来,莫如凡紧走几步赶到文雅身边,道:“你走得太快,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要。”文雅想也没想,“一歇便会觉出累了,我要快些。”边喘边回头看他,“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把他带下来。”

莫如凡望了望大石后那片黑暗阔地,没有作声,继续随她前行。

又爬了丈余,斜看坡林间有处透光,文雅忙道:“看!那里是不是慧明大师的禅房。”

莫如凡观望一阵,“嗯,应该是的,这处小房我见过数次,却从未见到里面有人。”

“想是他日日打坐念经,很少出来。”有光就说明屋子有人,但愿雪玄还在这里。文雅心急如焚,忙蹦下山阶,往光亮地跑去,没跑几步,突听“哧拉”一响,右脚被绊,一步不稳猝跪在地,文雅“呃”地闷哼一声,右膝剧痛,尖锐痛感传上脑门,一时冷汗都下来了。

“怎么了?”莫如凡急忙赶上,扶住她的胳膊将她带起,“摔着了?”

文雅狠吸了口气:“没事,荆条挂了裙子而已,我们快去。”

“真没事?”

“真没事!”文雅说罢脱了他的手,踮了右脚尖迈步向前,天色太黑,裙子太长,她似乎瘸了一瘸,莫如凡却没有看出。

一间小石屋,孤零零的伫在坡上,木门缝中确有光亮,文雅上前敲门:“慧明大师!慧明大师!”

“咯吱”门开,圆头圆脑的小沙弥惊讶的看着来人:“女施主何事?”

文雅一愣,怎的不是慧明?莫如凡施了一礼接口:“慧明大师可在?”

小沙弥摇摇头:“师祖回寺中了。”

“雪玄呢?”文雅慌张问道,“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年轻和尚呢?”

“哦,施主说那位师兄,他和师祖一道回了寺。”

文雅与莫如凡对看一眼,虽然白上山一趟,心却放下了一半,雪玄没事,还和慧明在一起,一起回了梵音寺。不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将他留到这个时辰?

与沙弥告辞,两人原路返回,文雅知道了雪玄的下落,心宽了些,方才被急躁强压住的疼痛感又洇了出来,脚步便缓了许多。月亮露了头,虽只有朦胧光照,但山路却是看得清晰了。文雅双手拎着裙子,踮脚挪上台阶,微躬了背,两步并一步慢慢下着。莫如凡借着月光,默默看着她的的动作,倏尔开口道:“我扶你?”

“不用了不用了。”文雅忙摆摆手,“我真的没事。”

莫如凡低道:“是我的疏忽,走得太急,没挂灯笼,你…哪里痛?”

文雅挺直背,尴尬道:“不怎么痛,方才好象扭了一下,慢慢走可以的。不怪你,是我这裙子太碍事。”

莫如凡便不再说话,走在她身侧稍后,伸了一只手臂护向她后腰方向,一直护着,却始终离了半臂的距离,没有挨上。

好容易挪下山,坐上马车赶回梵音寺前,换了莫如凡去叫门,仍是一个小沙弥应门,他识得莫如凡,听他说了来意后,挑起灯笼上下打量了文雅好一阵,才道:“师祖确在寺中,施主请进,大雄殿外稍候片刻。”

两人等在台阶下,看大佛堂内灯火明亮,却没了昨日的弘经声,显得异常安静,不时有和尚从他们身边走过。不消片刻,小沙弥便来知会:“师祖有请。”

两人上阶入堂,一跨进门槛,文雅就惊喜叫出声来:“雪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