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圈子人围在床边嘘寒问暖时,文雅感受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当然,如果这些人说话不那么阴森诡异、气势汹汹的话…就更温暖了。

仙枝麻利的铺好了干净床铺,放倒文雅,打水寻药,里外一通忙活,手下不停,嘴巴也不停,边忙边骂:“杀千刀的林郁之,前日还夸你万里挑一,是难得的聪慧女子,居然下这么重的手对你,扒他家祖坟了吗!我要与他势不两立!文雅你放心,大娘明天一定替你报这个仇!”

莫小倩抱着胳膊靠在床边,面上挂着一抹阴恻恻的笑意:“娘你可别乱来,林大叔一向与人为善,为何突然对文雅大发雷霆,若是普通口角两句,也不至于对个女子动手啊。这内里定有古怪,还是问清楚的好。”

仙枝一听她的话,忙坐到文雅身边,拉着她的手道:“是啊,林郁之为何要打你,你怎么惹着他了?”

“呃…”文雅嗫嚅,“他…我…”半晌没憋出一句完整话,怎么说?难道告诉仙枝自己与雪玄亲热被林郁之抓个正着?若是那般说出来,只怕自己要伤上加伤了。

“娘。”莫如凡一直立在旁边脸色阴沉,此刻见仙枝询问,出口道:“文雅伤的不轻,现在需要休息,有话明日再说罢。”

儿子制止,仙枝不怒反笑,拍拍文雅的手道:“瞧瞧,你现在多说句话他都心疼呢,前日大娘鲁莽提亲吓着你了吧,这小子叫我不要多管闲事,道是过两日自己去提,没想到你受伤就进了我家的门,天意啊天意。”

文雅的脸色已成紫红,眨着淤肿的眼睛求助莫如凡,他无奈摇头:“娘,净然是不是醒了,你去看看。”

仙枝嗔他一眼:“好好好,我去看,你在这里陪着文雅吧,明天我去找林郁之算账,问他个清楚!”起身斜了莫小倩一眼:“还杵在这儿干吗?出去吧。”

莫小倩慢悠悠的站直,撇撇嘴,扭腰欲行,文雅忙道:“小倩,你…你等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仙枝出门,换莫如凡坐在了床边,皱着眉毛看着她的脸,眼中怨怒深重。

莫小倩哼笑:“要跟我说什么呀?嫂嫂。”

嫂嫂两字喊的阴阳怪气,讽意十足,文雅并不在意,疑惑道:“你也知道风华国的事?”

莫小倩一怔,“你说什么?”

“风华国,你也知道风华国的事情么?”

莫小倩突然窜到床边,卡在莫如凡身前坐下,一把拉住文雅的手,“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飘忽阴森的女鬼竟然着了急,这真是不得不让人好奇,文雅晃晃下巴:“我知道的不多,正想问你呢。”

莫小倩凤眼一眯:“你听到我与云公子说话了?”

文雅诧然:“云…云公子?他不是姓乔么?”

莫小倩皮笑肉不笑的咧嘴:“是啊,云乔初,姓云,姓乔,随他之意。”

文雅明白了,云乔初,他是云王爷的儿子,可不是姓云吗?

莫小倩朝文雅倾身低道:“他与你说过风华国的事?”

“没有。”文雅实话实说,“慧明大师跟我说了一些,今天听到你和乔初说话,才想要问问你的。”

“慧明跟你说的?”莫小倩又呆了一呆,瞳光瞬间浮出一抹柔情,想必又联想到了那风华绝代的慧聪大师,半晌才问:“他怎会知道风华国?他…他与你说了何事?”

文雅抽出手,淡道:“他与我说了很多,但是…好像是我先问你的。”

莫小倩合起眼再睁开,柔情便不见了,微微一笑道:“最近我接了桩生意,有人出价黄金千两,来打探风华国的事情,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接的最大一桩生意,自然会上心,若是你…愿意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黄金便分你百两。”

文雅忍不住想笑,用力抿了抿嘴角,张口道,“只给我十分之一?我知道的可能远不止这个价。”

莫小倩嗤鼻:“你知道的也许正是我知道的,若你说出一堆废话来,给你十分之一我岂不是都亏了?”

“唔。”文雅也不想与她耍嘴皮子,轻颔首道:“好,那你先说说你知道的,如果有遗漏,我便补充。”

莫小倩怀疑的盯着她:“就算慧明知道,他又怎么会跟你说这些事情?你到底是谁?”

文雅脑袋一歪:“慧明大师是风华国的人,他一度以为我也是风华国的人,其实我不是。你不信我就算了,反正这与我无关,就算听,也不过只当个故事,你说不说我无所谓。”放在被子外的手想挪回被里,被边没摸索到,却摸索到了另一只手,轻轻一触,立刻被他握住。目光扫过莫小倩肩头,那双沉郁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莫小倩皱眉起身,在屋中踱起步来,莫如凡趁机向前坐了坐,对他二人的对话丝毫不感兴趣,依然望着文雅,轻轻摩挲着她的小指,目光时而气愤难当,时而又流露出一丝心疼之意,文雅也静静的望着他,经过纷乱昏沉的一天一夜,这一时才安定了许多。

沉吟了片刻,莫小倩缓缓开口:“风华原是无机的邻国,幅员只有无机的一半,那里土肥水美,百姓富庶,有个别称叫金山银海。”

“哦。”文雅轻声赞叹,“可以想象的到,好地方!”

“不错,是个好地方,可是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自皇帝死后,现在的风华四分五裂,许多分支别族各踞一方窄地称王,为了争土地,内乱不断,民不聊生,国已不国。”

“唔。”这些事情文雅也已经知道了,随意道:“皇帝死了,难道没有继任吗?”

“风华与我们无机不同,那里信奉鬼神,皇帝从皇子们中间选出是不错,但还要得到上天的认可。”

这个文雅也知道了,不过还是问道:“怎么得到上天认可?”

“血。”莫小倩回身,眼珠子泛着幽幽的蓝光,“开祭坛,滴血染龙目,能使龙目赤红者,就是上天选出的君王!每个皇子出生后都会被抱去滴血,滴了血,是君是臣,便注定了。”

文雅听出些意思了,这一段老和尚可没给她讲过,疑惑道:“那假如有十个皇子,没有一个能使龙目赤红,皇帝难道就不选了?”

“没错。”莫小倩肯定,“但是自风华开国以来,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每选君主,皇子中必定会有一个可以做到,这也更使风华人相信龙目的神力。”

“但这情况还是出现了不是吗?若不然,风华现在怎么会没皇帝?”

莫小倩摇头:“非也,风华上任皇帝在位时,也早就经龙目选定了下任君主,只是不知为何,一夕之间,帝疯臣散,国内大乱,那个被选定当皇帝的小皇子也失踪不见。皇帝很快就死了,每个皇子都想坐上龙位,却没有一人有这个资格,因为在他们出生时就已定下了为人臣子的命运,真龙天子失踪了,皇子们彼此不服,彼此牵制,各霸一方为王,就造成了风华今天的局面。”

文雅不禁叹了口气,和自己想的一样,虽然老和尚只说雪玄可以拯救风华国悲惨的分裂命运,他背上的蛇图是风华至宝,并没有明说他的身份,但文雅想,雪玄…应该就是那个真命天子!当年为什么会被他们兄弟俩偷偷抱出风华国,这里面定有重大隐情。

果然,莫小倩又道:“被选为君主的皇子,会在背上刺下风华图腾,按说并不难寻,但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人找得到他,是死是活难以定论,我的买家不惜出千两黄金,来查探此人所在,于我看来,难!”说着便开始摇头叹息,“黄金啊黄金,我怕是与你无缘了。”

“呵呵。”文雅看着她钻进钱眼里的模样笑出声来,哪知一咧嘴腮肉酸痛,又苦兮兮的皱起眉,表情真真是哭笑不得。腮边突然抵上三根手指,莫如凡温柔道:“想笑就笑吧,我帮你撑着。”

“嘁!”莫小倩嗤鼻,“酸死人。”

文雅有点尴尬,忙拨开他的手,继续询问:“你的买家是谁?”

莫小倩不答,冷哼道:“我说完了,到你说了。”

文雅想了一阵,这莫小倩也没说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来,虽然比老和尚详细些,但也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有爆点,没有八卦,听起来着实不爽快,于是道:“你再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一件你不知道的,并且对你寻人来说很有帮助的事情。”

莫小倩怀疑的瞥了她一眼:“你问。”

“风华国的事,你怎么会去问乔初?”莫小倩与乔初的对话明显带有深意,若只是个不相干的人,她没必要把风华抖落出来,唯一能解释的便是,乔初已入了莫小倩的眼,她一定知道他的某些事情,才会故意试探。

“哼,你倒是很细心。”莫小倩穿的是身白裙,上身不动,在桌后绕来绕去,仿佛没有腿的女鬼在飘一般,“我的买家怀疑云王爷与风华某个小王有来往,也想找到这个皇子,通过控制他来达到收服整个风华的目的。”

文雅暗道,事情可能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云王爷与风华内鬼勾结,得知了图腾传说,便起了贪念,想将风华揽入囊中,于是派乔初在全国各处寻找皇子的下落,殊不知雪玄藏在这深山里已经二十多年了,任他怎么寻也是寻不到的,若不是上次出山引来慧明,引来乔初,可能雪玄将会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吧。

但疑团还是很多,云王爷怎么知道搜索皇子的范围要控制在和尚圈里呢?若慧明慧聪当年刻意把雪玄抱走,慧明又为何现在突然想让雪玄回国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莫小倩不耐烦了:“我给你的消息远远超过了百两黄金的价值!你还不说!”

文雅叹道:“我要知道这些消息有什么用 ?我对那风华国又没有兴趣。”

“那你便是想赖了?”莫小倩招牌幽魂腔出来了,慢悠悠晃向床边,眼神空泛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毒辣。

“嗳!”文雅看不得她那阴森的模样,忙道:“我说,其实慧明大师跟我说的也差不多就是这些,但他还告诉过我,图腾是用鸽血刺身的,平时看不出来,只有饮酒和…和…和热了才会出现。”

“啊?鸽血纹身?”莫小倩大惊,“是慧明与你说的?”

“是啊。”

她娥眉蹙拢,眼光闪烁不定,半晌喃喃:“奇怪。”

“奇怪什么?”文雅不解,鸽血有什么好奇怪,身为帝王之命,要躲人暗算,要掩人耳目,哪能随便把纹身亮出来呢,定会做足了功夫才是,文雅觉得一点也不奇怪。

莫小倩兀自念念有词的走来走去,也不再与文雅说话,莫如凡低头,轻声道:“说完了吗?”

文雅颠颠脑袋:“说完了。”

“该休息了。”

“好。”

这句答完,就见莫如凡的冷眼飞向莫小倩:“问够了就赶紧出去吧,文雅脸还肿着,哪能说那么多话?”

莫小倩遭斥,十分愕然,“我问她?哥你疯了吧,一直都是她在问我!为了她一个小消息,我搭进去百两黄金!”

莫如凡才不想听她抱怨,摆摆手道:“总之说完了你就走吧。”

莫小倩瞪大眼睛:“哥,你不是真想娶她吧?她…她一点不讨人喜欢。”

文雅听了污蔑也不敢吱声,委屈的瘪瘪嘴。莫如凡冷道:“用得着讨你喜欢么?出去!”

莫小倩碰了个钉子,愣怔半晌,长叹一声道:“唉,儿大不由娘!随你去吧,我赌脑袋的话说了不作数的。”

文雅抿嘴笑了,莫如凡暴跳:“没大没小,快出去!”

门一开,女鬼扭搭扭搭走了,屋里总算安静下来。文雅合上眼喘了口气:“我手心都出汗了。”

莫如凡拿开了手,顺势抚上她的耳边,低声道:“被打成这样,你生气么?”

“不气,有什么好气的。”

“我替你打他一顿怎么样?”

“呵,是我自找的,哪有脸面再去与他为恶。” 文雅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却不由自主翻出酸意。

莫如凡静了一会儿,迟疑道:“你…你与雪玄做什么了?

文雅睁开眼:“他去找你,没有告诉你?”

“没,他只说你被打跑了,还以为会来我处,其他什么也没说。”

“哦。”文雅侧脸向里,淡道:“既然他没说,那我也不说了,本就没什么好说的。”以莫如凡的头脑,定能猜得出来,何必再问呢。

“死心了么?”

这句话问得好!文雅苦涩一笑:“死了。”

应该再加上一句:死绝了吗?可是他没有问,于是文雅恍惚着又想起了那张憔悴的俊美脸庞。

“我带你回优州好不好?”

“好。”文雅又转过头,“我去你的酒楼做工好不好?”

“好。”莫如凡微笑,“这次你倒是答应得爽快。”

文雅轻哼:“是去做工,不是给你当老婆,你不要混淆二者。”

莫如凡挑了挑眉毛,替她提了提被子:“睡觉吧,好好睡一觉,你的脸被打得很像包子。”

文雅倏地抬手捂了脸:“你的脸不打也像包子!”

莫如凡开心的笑了:“傻丫头!又有精神了!”笑着站起身,走到桌前:“蜡烛熄么?”

“不熄。”

“嗯。”他向门走了两步,又停下,没有回头,轻声道:“雪玄是风华国的皇子?”

文雅叹气:“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

“随意一问,他是谁与我无关。”

“唔,是不是皇子我也不确定,同样与我无关。”无关两字说的多么潇洒,心脏阵阵麻酥,折磨还在高 潮期。鸭子死了嘴很硬,文雅没死,也进了死鸭子的队伍里。

又走了两步,手已推上门闩,他又道:“受了气为何不来找我,而去找乔初?”

“找你,呵呵。”文雅吭哧吭哧翻了个身,呼口气道:“我是没劲跑那么远的路了。”莫如凡这厮很讨厌,每句话都会让她想起那个人,跑了整晚的路,跑出一百多里,那是怎样的感觉?除了累,他会有一点点心酸吗?

“我失策了。”

文雅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因为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得微不可闻,伴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散了。

夕阳无限好

仙枝踢院大计未能成功,当她一大清早谁也没告诉,自己一个人杀到书院去的时候,林郁之诡异的不见了。院中只有一名憔悴的僧人,呆坐在屋檐下的长凳上,目光空洞的怔望天空。

“可怜的雪玄哟,跟他说话也不理,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死人一般”,仙枝大娘回来后如是说。

听到这话时,莫如凡从文雅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尽管他仔细观察了,观察她开始消肿的眼睛,观察她微翘的嘴角,观察她双手的摆放,她的眼睛平和淡然,嘴角自然抿起,双手老实的搁在身侧,小指也没有动过,就这样躺在床上一派安定姿态,于是,他放了心。

林郁之失踪了两日,文雅也躺了两日,其实不过是些皮外伤,她完全可以起床行动,但仙枝不同意,道是躺着休息恢复得更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话,文雅便尴尬的享受了两日莫家人的星级服务,除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莫小倩外,其余的祖孙三人都对她和颜悦色,照顾周到。以莫如凡尤甚,一日三餐,换汤换药几乎包办,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太讨喜,但文雅始终记着自己现在的处境,正是需要朋友帮助的时候,便总是谢不离口,仙枝大娘看着儿子殷勤,也总是笑不拢口。

也正是这两天在莫家的生活,让文雅深刻感受到了莫如凡原来是个非常细心也非常敏感的男人。

第三日,仙枝从书院拎回了包袱,却没有拿文雅的行李,所以当文雅洗完澡后,能换的便只有包袱里的白裙,不知道莫如凡是以什么样的眼光来挑的衣裳,裙子简直就像特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适,不大不小,不肥不瘦,肩线腰身都卡得恰到好处,穿上它,一身的青紫便被掩在了衣下。

坐在镜子前,文雅披着湿漉漉的头发,用手轻按右脸颊,肿胀比前两日好多了,至少两只眼睛恢复了正常大小,但仍是一按便瘪下一处,很久才能恢复原状。

莫如凡端了药汤进来,看见她一边端详自己的脸,一边长吁短叹,道:“很快会消下去,无须担心。”

文雅叹气:“本就不漂亮,这下成了个包子脸,更不能见人了。”

莫如凡放下药汤,走到她身后,拿起桌角搭着的布巾,极自然的替她揩起湿发来,轻柔的撩起头发,先蹭了蹭沾了潮意的耳朵,接着一缕一缕揩拭着,动作异常熟练,嘴上玩笑道:“包子脸也不错,饿了可以咬一口。”口气是玩笑,话意却有些暧昧。

手指拢发的时候蹭在她的后颈上,文雅微微一颤,身体向前倾了倾,挣开他的手,低道:“这些事你倒是做得顺手,看清楚我是谁,头发不要你擦。”

他只顿了短短一刹,便将布巾“啪”地甩到她肩上,转身道:“喝药。”语气突然变得冲撞冰冷。

文雅撇嘴低笑,回头道:“你怎么了?”

莫如凡背起手,重重叹了声气:“你觉得我把你看成谁?”

文雅无所谓道:“好啦好啦,算我说错话了,这也能生气?”起身砸了砸腰:“哎哟,咱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他的口气缓和下来,“如果你愿意走的话。”

“嗯?我怎么不愿意走?”文雅状似诧异,“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莫如凡转过身直视她:“真心话?”

文雅嗤鼻:“莫如凡你好烦人,前日我就说过了,走就是走,你还想听到我说什么?”

莫如凡扯了扯嘴角,颊涡浅现,伸手挠了挠她的头发:“走就好,我只怕你临时又改了主意。”

听他说的奇怪,文雅有点疑惑:“你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我会改主意?”

莫如凡没想掩饰,径直道:“林郁之没回书院,雪玄亦是精神不振,净然已经两天没去进学了,其他家的孩子也没去,当然去了也没人教。我的一百两借给你们,本想着是件好事,现下看来是彻底打了水漂,空拉了个大院墙在那儿,湖畔还是要倒。”

文雅愣了一会儿,垂下眼帘,低声道:“我已经被院长赶走,就不是书院的人了,它倒不倒…以后都跟我没关系。”蓦然想起,没有几天就该去参加等试了,自己一直在准备,教了许多新东西给孩子们,盼望着能过了三等,把书院靠进书学局的劳保范围内,不管自己以后在不在这里,也都算为书院做了件好事,可是现在,都没用了吗?

莫如凡道:“你若这样说,那明日就带着净然一起回优州,你们当先生的随心所欲,爱教就教,不教就跑,学生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文雅心里有点委屈,自己对学生从来都是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从来不会轻言放弃,现在落到这一步也是被迫的,让感情影响了事业,非她所愿。闷了半晌,文雅道:“都是我的错。”

莫如凡一怔:“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气走了林院长,害得书院成这样,我也不想的,身为人师,我…真是失败。”文雅十分懊恼,情绪低落下来,耷拉着脑袋,头发遮住了她的脸。

莫如凡静静看了她半晌,抬手拨开她一边长发挽在耳后,轻道:“你穿这条裙子很好看。”

文雅愕然,继而苦笑出声:“什么跟什么啊,又扯到裙子上了。”

“出去走走好不好?”莫如凡提议,“今天天气不太热。”

文雅摇头:“不,我的脸都成这样了还能去哪儿啊。”村子太小,一不小心可能会碰见不想见的人,徒惹难堪何必呢?

“好,那过来晒晒太阳。”莫如凡将她推到窗前,支开了窗架,染了霞色的阳光从窗口斜斜洒进,金黄色的光芒笼罩在两人身上。

文雅忍不住笑:“临暮晒夕阳,只有你才想得出来。”

“这个时辰,让人觉得松快。”莫如凡与她并排站着,透过窗口看向院子,院中没有养花,只栽种了几棵柿子树,葡萄架搭在墙边,紫红晶莹的果实挂了满架,架下放了几把农具和几个竹筐,没有经过修整的草地上有几只母鸡咯咯叫着悠闲散步。

可爱朴实的农家景色让文雅的心情慢慢好转,扭头看了看莫如凡轮廓分明的侧脸,开口问道:“我问你件事,你诚实答我。”

“嗯。”

“那日你突然来跟我辞行,还装出一副彬彬有礼,陌生疏离的态度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