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暗自腹诽,她也知道顾延庭并非是要限制她的自由才不让她出门,而是担心有人要害她。

巴黎的事情,她在飞机上也想了很多,的确越想疑点就越多。

但是苏漾却是倔强,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我有急事去找我朋友,如果我身体不舒服会自己去医院。”

“如果去医院了,就通知我。”顾延庭起身,默许了苏漾,“我要去谈一部新电影,会晚点回来。”

他简单交代了自己的行程就出门了,苏漾通过客厅的玻璃窗看到顾延庭的黑色卡宴消失在了视线中,于是便立刻穿上了大衣出了门。

她打了一辆的士去了顾氏。她骗了顾延庭,她根本不是去找什么朋友的,而是要去弄清楚一件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情!

的士停在了顾氏大楼的门口,苏漾的眸光沉了沉,走进了这幢她曾经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大厦。

“苏小姐,如果您要见顾少,必须要预约的。”前台小姐笑着对苏漾道。

苏漾的脸色冰凉,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预约?顾长宁可真忙啊,告诉他,我要见他。”

前台小姐的脸色鄙夷,暗自啐了一句:“像你这样的三线女明星想要见顾少的多了去了,顾少要是每个都见恐怕一年都见不完。”

鄙夷的话语听入苏漾的耳中格外不舒服,她咬牙,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不会怎么样,但是现在,苏漾却管不了这么多。

她不顾前台小姐的阻拦兀自去乘了电梯,前台小姐一路追赶叫喊:

“苏漾,你疯了?!”

苏漾穿着高挑的细高跟走在26层的长廊上,清脆响亮,大步流星。

她的眼睛一点都没有斜视,而是一直直视着

前方。

“怎么回事?苏漾,26层是你来的地方吗?!”林琳一见到苏漾和跟在她身后慌乱地不成样子的前台小姐,立刻跑了上来怒问。

“林姐…苏漾她一定要见顾少。”前台小姐气喘吁吁,脸色惨白。

林琳剜了苏漾一样,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现在顾少正在开会,你要是吵到里面的高层,就别想呆在顾氏了!”

苏漾闻言挑了挑眉:“正巧,我刚好不想呆在顾氏了!”说完,苏漾一把甩开了林玲,不顾林玲在身后的阻拦一把推开了大会议室的大门。

舒彤曾经对苏漾说过:“漾漾,你不要觉得你自己懦弱,你知道吗?有时候你就像是一个女战士一样,比任何人都要勇敢。”

舒彤是最了解苏漾的人,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漾还嗤笑了她,但是现在站在大会议室门口的苏漾,却相信了舒彤的那番话。

的确,她现在是最勇敢的。毕竟在A市,谁会傻到去得罪顾长宁呢?

大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偌大的会场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刷刷地投射向了苏漾。

苏漾的目光不曾沾染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而是直接看向了站在最上面的顾长宁。

今天的顾长宁一身宝蓝色阿玛尼西装,服帖的剪裁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他淡薄了脸色看向苏漾,脸色有那么一刹那的惊诧,但是却很快掩饰了过去。

他皱眉,用最威严的口吻开口:

“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顾长宁一说话,现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几十双眼睛全部看向了苏漾。苏漾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畏惧,她一直没有在顾延庭面前提起关于顾长宁的只言片语,但是她却一直等着从巴黎回来,等着见到顾长宁的那一刻。

女人都是记仇的,哪怕这个男人印刻在她心尖多年。但是她不会忘记是他亲手将她送到了顾延庭的床上!

“那哪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你弟弟的床上吗?”苏漾嘴角勾了勾,讽刺的弧度那么明显。

现场所有人的呼吸都窒了窒,都不敢相信自己多听见的一般看向苏漾。

苏漾看见顾长宁的脸色一阵铁青便更加讥讽道:“顾先生,你难道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那头在巴黎发生的事情吗?还是你希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说呢?要是你愿意说,我不介意在这里听的。”

苏漾话语轻松,但是心底却是抽痛。

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心底却是那么肮脏不堪。看穿一个人的感觉就好比里凌迟一般,生生将这个原本印刻在你心尖上的人剜去。

“苏漾,出去!”顾长宁怒指着门口,朝苏漾低吼。

苏漾的眼眶通红,咬了咬下唇,几乎要咬破嘴唇:“顾长宁,你是怕我把你做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所以要赶我走吗?”

“林琳,叫保安!”顾长宁没有搭理苏漾,而是别过脸对林琳呵斥。

苏漾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竟然叫保安…呵,真的是她看走了眼,以前竟然觉得这个男人值得自己托付。

几分钟后,两个保安出现在了会议室的门口。

“苏小姐,请跟我出去。”两个保安一手抓住了苏漾的一个手臂,想要将她强行带出去,还没等苏漾反抗,忽然一个声音在会议室中响起,清凉稳妥:

“放开她!”

在那么一瞬间,苏漾的整张脸都僵住了。这是….顾延庭的声音?

下一秒,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乌压压的开会人员中站了起来,其实他就坐在顾长宁的正对面,但是这张容纳了几十个人的会议桌太大,苏漾没有看见顾延庭的身影。

他手中杵着拐杖,走到了苏漾的面前,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扣住苏漾手腕的两个保安。保安一见是顾延庭,便犹豫地看了顾长宁一眼。

顾长宁脸色难看:“阿庭,这件事情你少管!”话语带着警告的口吻,现场不少人都震惊了一下。

不是说顾家两兄弟一向没有任何摩擦吗?听今天的口吻,两个人之间似乎不像大家看到的这么简单啊。

顾延庭的脸色冷漠,抬眸看了苏漾一眼,她的脸庞隐忍着难受和痛苦,这个女人,竟然对他撒谎。

此时的苏漾也是匪夷,他不是说去谈新电影了吗?怎么也会出现在顾氏…

糟了,刚好撞枪口上了。

“哥,不过是一个小演员而已,没必要大动肝火。”顾延庭的口吻要比顾长宁好得多,这样的口吻更加让顾长宁气的牙痒痒。

顾延庭是故意的,既然顾长宁在到场的股东面前唱了白脸,他何不唱红脸?

苏漾看着顾延庭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就像是被抓了现形的孩子一般,恨不得有一个地洞钻进去。

原本积蓄在胸腔里的一股勇气此时荡然无存。她甚至都在躲避顾延庭清冷的双眼。

“苏漾,在外面等我。”他蹙

眉看向她,说的另有深意,是在替她解围,“五分钟。”

苏漾咬了咬牙,恨恨地看了顾长宁一眼,转身离开。

偌大的会议室里仿佛只有顾延庭和顾长宁两个人一般。顾延庭脸色如许地看着面色难看的顾长宁,开口:

“哥,苏漾不适合拍电影。你手下有这么多好演员,不差苏漾一个。”

这是顾延庭在想办法让苏漾远离顾长宁。顾长宁这个人太危险,常人可能看不出,但是顾延庭和他称兄道弟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漾虽然聪明,但是想要和顾长宁相抗衡不过是以卵击石。

顾长宁一眼就看出了顾延庭是在维护苏漾,他饶有一位地冷笑,故意周.旋:

“苏漾是个好演员,她和顾氏签了十年的契约在我手上,说放人还是不放人,由我决定。”

话落,没有人看见顾延庭紧捏着拐杖柄的手已经紧缩在了一起。

顾长宁如愿以偿地在顾延庭的脸上看到了愤怒,他笑了笑,笑的戏谑:

“对了,明晚爸妈让你回家吃饭。顺便提醒你一句,把该带的人带来。”顾长宁一笑,重新坐回了总裁的位置上。

顾延庭暗自咬了咬牙,驻足了两秒,放下没有开完的会议转身离开。

顾长宁口中所说的“该带的人”自然就是指苏漾,他不过就是在等着看苏漾和顾延庭的好戏罢了。

一走出会议室,顾延庭就看见了垂首站在门外的苏漾。

很好,起码她没有逃走。顾延庭原本紧绷的嘴角终于舒缓了一些。

“为什么撒谎?”

头顶忽然传来清冷的声音让苏漾惊得瞪大了眼睛看向顾延庭,她抬头的那一刹那眼眶有些湿润。

顾延庭原本准备好的责备话语在看到她通红的眼眶之后像是卡住了一般,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他蹙眉:“顾长宁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人,以后不要一个人来找他。”

“我不应该找他吗?”苏漾眼神中有一丝委屈,她咬了咬下唇,手指搅动着衣角,“都怪我看走了眼,当初…..当初就不应该…”

最后的几个字细微到几乎听不见。

顾延庭的心揪了起来,他轻叹气:“苏漾,以后要做什么,记得告诉我。”

苏漾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她垂首,良久才低声啐了一句:

“你不是也撒谎了吗…”

顾延庭的脸色沉了沉,听见了苏漾的话。

“我说谈新电影,是在顾氏谈。”

一句话堵回了苏漾所有埋怨的话。她咬了咬嘴唇,心底有些堵。

***

苏漾坐进顾延庭的车子里,车厢内的暖气很舒服,让苏漾紧绷着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一些。

忽然,她觉得腹部传来一阵抽搐般的疼痛,她疼得伸手立刻捂住了腹部,眉心紧蹙。

刚刚坐进驾驶座的顾延庭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苏漾的身上。

“怎么了?是不是没退烧?”顾延庭话落立刻习惯性地伸出手用手背感受了一下苏漾额头的温度,体温很正常,不像是发烧。

但是苏漾紧皱着的眉心却仍旧没有舒展,她疼得弯下了腰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数秒之后,顾延庭明白了她疼痛的来源,便没有再询问她。

他驱车来到了一家超市门口,停下车自己走进了超市。

十几分钟后,顾延庭回来,手中多了一个纸袋。

“我不知道你习惯用哪种,所以多买了一些。”他坐进车子内后将纸袋递给了苏漾,苏漾苦着一张脸伸手接过,当看到纸袋中各式各样的卫生棉的时候,整张脸迅速涨红了。

“你.....你买的?”苏漾不敢相信地瞄了顾延庭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还会帮女人买卫生棉?

“这里除了我和你还有别人?”他不悦蹙眉,这个女人的问题永远那么多。但是话落他便意识到自己话可能说的太重了一些,于是便轻声咳嗽了一声,“这些都是服务员挑的,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没有的话我再去买。”

苏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的坏心情一下子一扫而空了。

“顾导,你的影迷们要是拍到你买了一大堆卫生棉的样子传到了网上,肯定会沸腾的。”苏漾笑的开心,像顾延庭这样严谨到古板的人应该是第一次帮女人买卫生棉。

顾延庭的脸色沉了沉,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兀自开动了车子。

一回到别墅,苏漾就去了洗手间,不得不说,顾延庭买的牌子…很齐全。

苏漾穿了一件顾延庭递给她的睡衣,她心底忽然掠过一丝忧虑。

她从苏家净身而出,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出来。顾延庭的别墅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寄住的地方,除了这里之外她无处可去。她不想让舒彤知道她狼狈

成了这幅样子,这样只会让舒彤担心。

她想着等自己解决了和顾延庭之间的事情再去联系舒彤,起码,得把这桩莫名其妙的婚给离了。

她怀着心事走到房间,打开衣柜,忽然发现整个衣柜里都是整齐的女装,清一色是新的,还挂着吊牌。

苏漾的心底咯噔了一下,这些应该是顾延庭让人去准备的,她不认为他有这个时间去帮她买衣服。

她关上了衣柜的门,没有想太多就躺进了温暖的被子里。

顾延庭这一整晚似乎都很忙,从她回来之后就没再别墅里碰见过他。忽然,苏漾听见了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是楼下客厅的大门。

之后便是汽车疾驶而去的声音,苏漾心地想着应该是顾延庭临时有事离开了。

她没有想太多,反正顾延庭去哪和她没有太大关系。她现在对于自己的定位,不过是借住在顾延庭家里的一个人而已。

***

A市的深夜下起了绵绵细雨,顾延庭的腿一遇到这种天气都会隐隐作痛。

但是今天晚上这个约,他必须得去赴。他之所以没有告诉苏漾是不希望她多虑,另外,他也不认为苏漾想要知道他的行踪。

顾延庭杵着拐杖下车,走到暮色酒吧门口的时候很多双眼睛都向他看了过来。

他没有戴墨镜的习惯,不少人认出了他来,他也没有遮挡就这么径直走进了暮色。

暮色内,陆北坐在吧台上,他身旁,是一个以往永远都不会和他出双入对的人,秦阮。

秦阮一身素装,头发松松地披散在肩上,自然的黑色长发在发尾处有些微微的自然卷。秦阮这样的女人,乍一看太过清冷。

“你总算是来了。”陆北朝顾延庭皱了一下眉头,顾延庭不语,不用说也知道,他肯定是因为秦阮在他旁边,恨不得他来的越早越好。顾延庭相信,在他来之前的半个小时内,陆北一句话都没有和秦阮讲过。

“顾导。”秦阮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没有多大的脸色变化。她平日里不爱笑,陆北一直觉得她像是一座冰山一样无趣。今天是因为顾延庭是陆北的朋友所以才出于礼貌笑了笑。

对于秦阮这样的女人来说,她并不是不懂得生活的趣味,而是有些时候真的笑不出来。

“陆太太。”顾延庭阅人无数,但是却在看见秦阮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秦小姐?不行,她已经结婚了。秦女士?又显得太过老气。剩下,只有得罪陆北叫她一声“陆太太”了。

秦阮浅笑点头,对顾延庭道:

“你的事情我听陆北详细说过了。案子两天前我已经跟进了,初步调查的结果是那批爆炸的烟花爆竹是在巴黎的黑市上购买的,据黑市上的小贩回忆,购买者是一名戴着墨镜的东方男人。”

秦阮是一名女刑警,她平日里穿着朴素行为也很冷清,不了解她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职业竟然会是刑警。陆北如果不是为了帮助顾延庭的话,是绝对不会去求秦阮帮忙的。

其实求秦阮只需要陆北一句话,但是他却倔强了好久都不肯说出口,一托就是好几天。

最终他还是向秦阮低头了,条件是以后每天晚上都得回家吃晚饭。

对于这两人的相处方式,顾延庭也就一哂而过。

“能不能查出,那个男人是谁?”顾延庭蹙眉。

陆北挑了挑眉,戏谑道:“你当初让谁去购买那批烟花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你那个小助理林菁吧?”

“恩。”顾延庭简单回应,“林菁跟了我很多年,你觉得,问题出在她身上?”

“哎,这可不是我说的!不过阿庭我得提醒你一声,越是亲密的人有可能越危险。”陆北冷哼了一声。

身旁的秦阮蹙了蹙眉:“不懂你就别瞎说,万一无诬陷了好人怎么办?”

“榆木脑子。”陆北冷嘲了一句,气的秦阮脸都绿了。

“陆太太,这个案子麻烦请不要声张,如果有什么进展可以让陆北联系我。”顾延庭留下一句话,秦阮欣然同意。

***

第二天苏漾醒来的时候顾延庭已经出门了,他给她留了一条短信,简单说了自己忙碌,晚上来接她回顾家。

苏漾嗤笑了一声,回顾家?顾延庭这是不要命了是吗?

既然他想“豪赌”,她就作陪好了。

她刚刚换好衣服,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看了一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