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青年军官的插话,市长双眉皱紧,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那青年军官也不管他的脸色有多难看,便把事情再说了一遍。

原来今天是部队休假的日子,他的两名部下来山里打野味放松一下心神,说着,他还朝身后的两名军官指了指,示意他们证实自己的说辞。

“我的部下只是过来野炊罢了,那个朱副局还是什么的凭什么动手打人?”

市长越听越不对劲,“等等,打人?”

青年军官毫不介意自己在市长面前义正言辞地指责是否失礼,拉过他那两个部下就让他们把手臂、小腿露出来。

“就因为他们两个不肯让道,朱副局带的那些人就出言辱骂他们!他们不服,和朱副局讲理,结果朱副局反而怂恿手下抡棍赶人!我的兵很克制,时刻谨记着军民本一家的道理,不想和老百起冲突,可是那些人却围住他们就群殴!”

“我的兵都是万中选一的精兵,他们一个人可以打倒十几个恐怖分子,但他们完全没有对这些老百姓动手,只是寻机冲出了包围圈,回来向我报告。”

“我不能容忍我的兵被人这样欺负!更过分的是…”

青年军官朝其中一名上尉使了个眼色,那上尉得令,立刻跑了,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还拉着一条狼狗,一条脑袋上抱着纱布的狼狗!

“琦琦,这条狗狗的脑袋是不是磕到了?”

靳某某有些畏惧那青年军官身上散发出来的凛然之气,慢吞吞地挪动小短腿,拉拉靳子琦的袖角轻声问道。

结果,靳子琦还没低头,那青年军官就一记眼神扫过来,显然,听到了靳某某的话,吓得靳某某立刻捂住小嘴,怯怯地瞅着他。

“这条狗…”市长不解地指着那病恹恹的狼狗。

青年军官眼神一冷,“狗?这是军犬,是我们的战友,可它受到了什么待遇?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却被那些老百姓砸破了头,可实际上呢,那些老百姓却勾结劫匪,干的是绑架勒索谋杀的勾当!”

靳子琦和苏凝雪听着他义愤填膺的斥责,发现后面两名军官严肃的脸庞,但嘴角却在微微抽搐,显然,真相并不是青年军官所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这些指责听起来似乎都合情合理,但是一仔细揣摩却尽是破绽。

首先特种兵难得放假不回家探亲跑到这种深山老林里,就足够可疑了…

再说,特战大队的人被打了讨要说法可以理解,但是隐蔽在树林里,又是埋诡雷又是枪伤那么多人,有必要吗?

市长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但这个理由却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无论如何,现在的实情就是--

冲突已经发生了,朱副局企图谋杀宋家夫妇,结果被现场揪住了!

靳子琦听到这里,也适时地站出来道:“说起绑架,市长,作为S城的交税大户,我想我跟我丈夫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您是不是该给一个合理解释?”

市长额际冒出冷汗,看着靳子琦清明而锐利的眼神,咽了口唾沫,自知这次事情闹大了,刚欲编话试图将靳子琦先安抚下去,突然有人匆匆忙忙跑过来。

“王市,省纪委突然派了个专案组来了S城,现在已经到了机场,说是…说是专门来调查S城政府领导干部的腐败问题!”

市长两腿有些发软,脸色跟五彩盘一样,狠狠瞪了眼那报信之人。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那人也有些委屈:“我也是刚接到通知,好像他们就是来突击的!”

市长再也沉不住气,咒骂了声废物,再也顾不得靳子琦他们,转身,就带着一众爪牙急忙忙地朝电梯走去,边走还边开始到处打电话疏通关系。

苏凝雪看着市长一干人走远,才回头问靳子琦:“到底怎么回事?绑架案怎么跟那个公安局朱副局牵扯在一块儿了?”

靳子琦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还是得等其衍醒了再说。”

然后,靳子琦才想起那几位军官也还在。

她又朝那个青年军官感激地道:“之前在树林里,多谢你的出手相助,要是没有你,我跟我丈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青年军官嘴角勾起一道微不可见的弧度,“我其实也没有说谎,确实是那群人打扰到了我的兵,救你们是顺带,况且,他们涉及走私,也算是踩到了边界线。”

“你们跑那么远就是为了来这里打野味?”靳子琦还是不太相信。

一名上尉摸着板寸头羞赧地笑笑:“其实我们就驻扎在那山上…”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脑袋就挨了一枪杆,“走了!”

那青年军官朝苏凝雪和靳子琦道了别,就招呼着两名下属要走人。

而那条忠犬突然一改之前只进气不出气的状态,活蹦乱跳地围着青年军官打转,怎么看都不像是受了伤。

在和靳子琦擦肩而过的时候,青年军官缓了缓脚步,眼睛看向猫在靳子琦背后的靳某某。

“琦琦…”靳某某害怕地抱紧了靳子琦的腿。

这个怪蜀黍的眼神太恐怖了,好像要把某某吃了一样!

靳子琦也有些不明白这个青年军官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家儿子,难道靳某某这个小鬼在不经意间得罪了他?

谁知,青年军官收回视线,恢复了本来的步速,只是离去之际,靳子琦的耳边还是他随口嘀咕的一句话——

“就是这个小胖子在跟自家儿子抢媳妇儿?”

靳某某浑身一个激灵,媳妇儿,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小樱桃那可爱的模样,是暖暖丈母娘,真的是暖暖丈母娘派来救某某爸爸妈妈的吗?

顿时,靳某某就幸福得直冒泡,这说明,暖暖丈母娘心目中,已经认定了某某这个聪明能干又吃苦耐劳的女婿了,呵呵!

不过——

靳某某脑海里粉色的泡泡一个个地破碎,开始喜极生悲。

刚才那个恐怖的蜀黍说什么来着?

小胖子?抢媳妇儿?还自家儿子?!

靳某某瞬间石化在那里,一阵风中凌乱,抢媳妇儿四个字在他的耳畔久久萦绕不去,还有小胖子,小胖子,小胖子,小胖子…

呜--

靳某某低头看看自己圆圆的小身板,小手往肥嘟嘟的脸颊上一掐!

还真的挺胖的…

那要是小樱桃喜欢小瘦子那可怎么办呢?

靳某某欲哭无泪,一颗小小的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等苏凝雪拎着突然间哭丧了脸的靳某某离开,靳子琦才单独进了病房。

似乎是担心他们夫妻再次出现,医院的廊间多了一些保镖。

靳子琦一在床边坐下,宋其衍的额头缠着纱布,上身裸露,麦色的胸膛,也缠了纱布,右肩胛骨处还染了血迹,靳子琦只是看着,就依然心有余悸。

她握住宋其衍放在床沿处的手,用自己的脸颊磨蹭他有些破皮的手背。

虽然心里难受得要死,却还是难免欣慰,幸好还活着!

床上的人,眼皮突然一动,本微蹙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靳子琦一喜,眼圈顿时就红了:“你醒了?”

宋其衍看清坐在床边的人,虽然脸色很虚弱很苍白,但漆黑的眸子里却透出异样溢彩,嘴角淡淡地勾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靳子琦。

“我叫医生再过来给你看一下,免得落下什么后…”

靳子琦刚起身,手被宋其衍反握住,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别走!”

眼看宋其衍被扯动伤口,靳子琦连忙坐回去,嗔怪地拿了个枕头垫在他的背后,“都伤得这么严重了,还敢乱动!”

宋其衍靠在床头,定定地看着为自己忙活的靳子琦,她的脸色也还没恢复,然而那一点倦意却完全被喜悦覆盖。

靳子琦看到他有些干的嘴唇,倒了杯水,先自己低头小抿了一口,确定不烫后,才递到他的嘴边:“先喝点水解解渴。”

宋其衍却没喝,直勾勾地望着她,看得靳子琦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抚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有。”他的声音里待着淡淡的笑,然而,只笑了会儿,便稍稍严肃了面容,握住她的双手,“那个时候急,来不及问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知道那时候你那么做有多么危险?一个不好,或许连命都没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来呢?”

靳子琦看着他,眼底有泪光闪烁:“你都可以一个人为了我冒险,为什么我就不能任性一回?并不是只有女人才需要男人保护,作为女人,我也可以保护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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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疯癫了的女人

更新时间:2013-6-15 23:12:29 本章字数:13020

“你都可以一个人为了我冒险,为什么我就不能任性一回?并不是只有女人才需要男人保护,作为女人,我也可以保护自己的男人!”

靳子琦说这话的时候,神采奕奕,就好像是一个勇敢的女战士。爱殢殩獍

他独自一人涉嫌以及她之后的去而复返,不过都是为了一个原因--

不忍看到对方吃苦。

哪怕是一点点的小苦头,他(她)也不舍得让她(他)承受。

“小琦…”

宋其衍看着她,轻轻笑了笑,“我想做站在你面前的男人。”

靳子琦望着他嘴角结痂的伤口,和头上、肩上的伤,想起他总是奋不顾身地将自己护在怀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似悲似喜,似酸似涩。

加上之前一直提心吊胆,心中的一根弦拉得紧紧的,此时全部松懈下来。

靳子琦泪眼摩挲地怔怔看着他。

宋其衍幽叹一声,半晌,滚烫的手掌覆上她的脸颊。

他略显惨白的脸上神色柔和,将她拥入怀里,他亲了亲她的额角,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在她耳边说:“别担心,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靳子琦唇角一扁,难得,撒娇地圈住他的脖子,卷翘的睫毛扑闪,有水雾沾染上眼角,“那个时候,我真的还害怕,我怕你出事…”

“那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宋其衍轻轻拍着她的背。

靳子琦不满地嘀咕:“哪里好了?都成半个残废了!”

他用左手抬起她的下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望进她盈润的双眸里。

“难道我残废了,你就不想要我了?”

靳子琦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却又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他的伤口。

“谁知道呢?”她胡乱闷哼了一句。

宋其衍的眉眼含了笑意,“你不知道?难道你想宝宝没爸爸?”

靳子琦抬眸瞪了他一眼,象牙白的脸颊有些泛红:“找个喜当爹好了。”

他低下头,鼻子擦过她的鼻尖,唇几乎要贴上她的。

“喜当爹?我看有谁敢当着我的面做我孩子的继父。”

靳子琦靠在他的左肩,轻微地叹了一声:“那你就赶快好起来,不然…”

“不然怎么样?嗯?”

“不然,我--”

靳子琦还没说完,他就突然低头,对准她的唇吻下来。

他温柔地抵开了她的双唇,慢条斯理地探进去,靳子琦最初有些闪躲,呼吸也变得有些急喘,但慢慢地,主动迎合他,吻得双颊滚烫火红。

虚掩的病房门,秦远站在那里,看着里面两人相拥亲吻的情形。

他又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会笑会哭的女孩,高兴的时候会笑弯秀雅的眉眼,难过伤心的时候会用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瞅着你,好似你做了罪不可恕的错事。

只是现在,这些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全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

即使他为她不顾一切,她现在在乎的已经是另外一个男人。

廊间窗外,天色灰沉沉的,有一种压抑之感,好似他此时的心境。

秦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还在那里,只是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压得他好难受,喘不过气来。

那是她的感情,她对宋其衍沉甸甸的感情,仿佛他心头上的桎梏。

“秦总…”

身后,秘书担忧地唤了一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秦远收回惆怅的视线,“我们走吧。”

他迈开脚步,走路有些偏颇,他趁秘书不注意,扶了扶自己的双腿。

“秦总,是不是腿又疼了?”

秘书跟在秦远身边多年,看他僵硬的步伐,就知道他又犯脚疾了。

医生说,秦总昨天运动激烈过度,超过了他双腿所能承受的负荷。

秦远走了几步,就停下来,靠在墙边,有细汗挂在额角,脸色略显苍白。

“秦总,要不要我去拿一把轮椅过来?”

秦远一记冷然的目光扫过去,强硬地制止了秘书离开的脚步。

“我还没有残废,不需要那种东西。”

秘书不安地盯着秦远的双腿,却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能趔趄地跟在后面。

手机在安静的医院走廊里突兀地响起来。

秦远看到方教授三个字,迟疑了下,但还是接起:“喂?”

“秦远,你还是个男人吗?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方教授声嘶力竭的怒喝即使是旁边的秘书也听得一清二楚。

秦远的嗓眼有些难受,声音也干干的,“她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方教授拔高了音量:“你还好意思问吗?”

秦远跟秘书到达方晴云病房门口,就看到聚集了一屋的方家人。

而方晴云躺在病床上,昏迷着,眼圈下是浓浓的青晕,眼角还有泪迹。

薄被下,她的肚子平坦,但她即使昏睡,手也还牢牢地护着肚子。

方母望着床上面黄肌瘦的女人,不断拭去眼中的泪。

她靠在方教授身上,一遍又一遍地犹如魔魇般轻喃:“怎么会这样,我的女儿,怎么会这样,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方晴云被发现在山上的楼房里时,就已经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但她的手一直都死死地按着自己的肚子,呈一副保护胎儿的姿态。

当方家人都以为秦远会在交了赎金后带女儿回家的时候,他们却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他们的女儿从高空坠落,母子都有生命危险。

那一刻,坐在客厅里的方家人都懵了,待赶到医院,只有手术室的灯亮着,至于女婿秦远,却是毫无踪影,还没等方晴云从手术室被推出来,方家人又得到消息,秦远也被送来了医院,却是跟宋家夫妇一起。

虽然,方家二老对自家女儿做的那些事情不清楚,但也了解过,秦远之前有个恋人,是S城大户的千金,据说后来嫁给了S城首富宋之任的儿子。

夫妻俩站在飘满消毒药水味的走廊里,面面相觑,愤怒,悲哀,涌上胸腔,即使再不想去相信,但事实摆在那里也不得不去怀疑。

在他们女婿的心里,显然,女儿抵不过那个前任来得重要!

当手术室的门打开,做完刮宫手术的方晴云被推出来,秦远都没有出现。

戴着口罩的护士领着一个小箱子出来,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什么?”方母指着那个箱子不解地看向医生。

医生遗憾地叹了一声:“那是取出来的胎儿,五个月大,真是可惜!”

方母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当方晴云清醒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空空的肚子。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去哪里了?”

她猩红着眼,推开想要安抚自己的方母,掀开被子,不顾方教授的阻拦,也不穿鞋子,光着脚,目光慌乱地就要往外冲,嘴里念叨着“孩子”。

“孩子已经没了,晴云,冷静点,冷静点啊!”

方教授脸上被方晴云锋利的指甲划出无数道血痕,黑框眼镜被打落半挂在脸上,头发也被抓下几捧,但还是死死抱着发狂的女儿。

“啊啊啊…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方母被推倒在地上,看到女儿疯癫的样子捂着脸悲怆地嚎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她从小到大、知书达理的女儿怎么会受这样的罪过?

主治医生和护士及时赶到,按压住要跑出去的方晴云,但还是有人遭殃被她的指甲划伤,或是咬到,无奈之下,只能用一剂镇定剂把她解决。

而主治医生带来的新消息更是给方家夫妇一记沉重的打击!

方晴云的子宫出现了破损,虽然缝合回去,但是这辈子她都无法再生育了。

方晴云知觉迟缓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双眸空洞无光,耳畔是医生可惜的声音,他说:“是个儿子,都成形了。”

儿子?!她的儿子吗?

方晴云视线模糊地望着天花板,突然哭出声来,“儿子,我的儿子…”

方家夫妇看到女儿痛哭不止,也抱头无声地落泪。

哭累的方晴云终于迷迷糊糊睡过去,嘴里念叨的却是秦远的名字。

方家夫妇更是难受不已,直到这一刻,女儿竟然还心心念念着那个混蛋!

秦远站在病床前,低头看着睡得不安稳的方晴云。

“你还来做什么?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还不够吗?”

方母怒瞪着秦远,冲过来,就要把秦远往外推。

秦远没有动手挥开方母,而是任由她扯着自己的衣服打骂自己。

“方夫人,请您不要这样!”

秘书注意到秦远的脸色愈加苍白,刚才方母有一脚踹到了秦远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