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久久不见他回来,又看过了十二点,她才出来看看。

靳昭东仰头,看着秀雅端庄的苏凝雪,忽然觉得眼圈有些发涩,他扶着树干起身,比苏凝雪还要高出半个头:“饭…饭…刚才不小心打翻了。”

苏凝雪颇为诧异地看着他,随后点头,神色淡淡地转身。

靳昭东却拦住她:“你去哪里?”

“你把饭打翻了,难道我们今天中午都不用吃饭了?”

苏凝雪扫了他一眼,就径直往外走,边快步走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

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靳昭东站在那里,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掐紧,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闭上眼,眼角有泪水渗出来,他捂着自己的脸,无地自容。

他伤害了一个深爱他的女人,终于有些报应,如今只能独自一人咀嚼苦果的滋味。

“我们进去吧。”尹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靳子琦点头,最后望了眼如石化了般站在那的靳昭东,才转身回去。

只是当她再次踏进殡仪馆的时候,能感觉到一股低气压笼罩了整个悼念会。

“怎么来那么多宋氏的高层,董事长一去他们就要造反了吗?”

“也许人家只是单纯地来悼念,咱们也别乱想了…”

看到靳子琦进去,本窃窃私语的宾客都自觉地让开,本拥挤的廊间立刻空出一条道。

靳子琦左右扫视了一眼,还是挺直背脊朝里走进去。

不管里面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住自己拥有的东西!

悼念堂上,黑压压的都是身着西装的宋氏决策层要员。

首当其冲的就是四大股东,或精神抖擞,或由秘书扶着,立在那里,正在跟乔楠说着什么,乔楠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言辞间都有些激烈。

靳子琦一走进来,顿时一片寂静,宋氏的总经理们都齐齐看过来。

没有谁先打破沉默,只是静静地盯着站在门口一身黑裙的靳子琦。

就像是一场持久而压抑的无声较量。

靳子琦抬脚,朝着里面走进去,目不斜视,那份庄雅沉稳倒是令人暗暗赞叹。

她在原先烧纸元宝纸钱的地方跪坐下,拿起元宝丢进火盆里。

“如果今天,各位是来悼念的,我很感激各位对我丈夫的尊敬,但若是其他事,还请各位离开,希望各位能还我丈夫的葬礼一个清静。”

说着,靳子琦波澜不惊的眸子看向四大老股东:“有失礼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四位股东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转身低声商量了一番,才派出其中最年长最有资历的一位,走到宋其衍的黑白照片前,上了三炷香。

“宋贤侄就这么走了我们都很难过,宋氏没有了他现如今就跟一盘散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卷起一场沙尘暴,侄媳妇还要节哀顺变,切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骨。”

“谢谢庄董关心。”靳子琦不卑不亢地回答。

庄董颇有兴味地看着靳子琦:“你知道我?”

他没想到现在的小丫头居然能一眼就认出自己来,他可是退居幕后很多年了。

靳子琦浅浅地笑了笑:“其衍生前总会跟我讲关于宋氏的事情,上到股东下到员工,他讲得多了我自然也记住了,他说过宋氏的四大股东是他见过最值得敬佩的商场上的前辈,老当益壮,虚怀若谷,譬如庄董,其衍说您沏得一手好茶,可惜他没机会品尝了。”

说到最后,靳子琦本洋溢着崇敬的脸上流露出的是悲伤哀戚之色。

“这…”

一顶高帽扣在庄董头上,又看看靳子琦也不过一个二十几岁的柔弱女子,小小年纪就守寡了,听说结婚还不到一年,本要出口的话立刻哽在了喉中。

人家都说他老当益壮、虚怀若谷了,他要再做出倚老卖老的事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吗?当即,庄董干咳一声,拍了拍靳子琦的肩膀。

“侄媳妇,以后要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老庄,能帮老庄一定帮把手的。”

“老庄你…”

一位股东因为庄董的临阵倒戈忍不住出声埋怨,却被另一位股东及时拉住。

他们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掐架的,毕竟这里是悼念堂,还是得尊重一下死者。

靳子琦好像没看到那几位股东难看的脸色,向庄董颔首致谢。

“谢谢庄伯伯,往后的日子还要劳烦庄伯伯照顾了!”

这还蹬鼻子上脸了?!

刚刚还一口一句庄董现在就成了庄伯伯,抱大腿也不是这么个抱法!

对方不会吹灰之力,就动了动嘴,让老庄被倒向了她那一边。

另三位股东面面相觑,脸色均是极差,快气歪了鼻子。

但气归气,还不至于失了理智,所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靳子琦话里的意思。

往后的日子还要劳烦庄伯伯照顾?!

这下连庄董的脸色也有些五彩斑斓了。

他们今天就是为宋氏的掌管权来的,现在属于什么状况,还没开口就反被将一军吗?

“侄媳妇,既然宋贤侄已经过世…”

“既然其衍已经过世,那么理应由他的子嗣后代来挑起宋氏这个重担,可惜他的两个儿子都还年幼,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合法妻子,有义务在他的孩子成人之前替他们看管好公司,我靳子琦自认为不是惊艳绝绝之辈,以后还要劳烦各位前辈的指点。”

悼念会鸦雀无声,甚至都能听到人呼吸起伏的频率。

这招叫什么…先发制人?

也就是所谓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吗?

四大股东一时间愣在那里,看着站起来的靳子琦,忘记了说话这回子事。

“啪啪啪!”

鼓掌声突然响起,股东回头,就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尹沥。

尹沥走到靳子琦身边,目光扫过那四位面色难看的老家伙:“古有佘太君以一女人之肩挑起杨家一门,现今有宋夫人,为了家族企业甘愿弃安逸奢侈的阔太太生活如敝履,这样的女中豪杰难道不值得我们大家尊敬吗?”

靳子琦听得眉角一抽,不知道尹沥从哪里弄来的一连串酸不拉几的文艺段子。

但他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还是给了靳子琦一道强有力的信心。

“尹三少说的没错,宋董事长泉下有知,知道宋夫人扛下宋氏这个重担,也一定倍感欣慰。”乔楠也朝靳子琦投来鼓励的目光。

但随即也马上就有人站出来唱反调,是宋氏旗下分公司的一名总经理。

“董事长夫人担心宋氏的未来发展我们能理解,但是要让一个女人来掌管这么大的一个公司,我第一个持反对票!不说前头已经有了多少女人当董事长后被皮囊好的男人骗财骗色搞得公司乌烟瘴气、股价大跌,最后落了个倾家荡产的下场。倘若宋夫人今日坐上宋氏董事长的位置,是不是就能保证宋氏一定会蒸蒸日上?”

“我也这么认为,历来的心理测试都表明,男人能比女人更经得住诱惑,比起女人,我认为由男性来担任董事长更能保护公司的利益,这样我们作为员工才能更加放心地为宋氏效劳,否则…我真的深深地为宋氏的未来担忧!”

“是呀,以前我就听说她跟一位法籍华裔富商有关系,虽然消息被压下去了,但我一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提过,当时就有那么一篇报道差点要上头条,后来被权贵强行压了下去,倘若以后宋夫人跟那位富商好了再婚,宋氏不是要拱手送人了?!”

顷刻间,悼念会现场闹哄哄地乱成一团,基本都是反对靳子琦当宋氏董事长的声音。

而那四位本焦急的老家伙此刻都优哉游哉地坐下来喝茶看戏。

“侄媳妇,你看…”

庄董看着被各位高层刁难的靳子琦,还是替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夫人可怜。

另一位股东乔董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抿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宋夫人,又何必自己跟自己死磕呢?宋氏有那么多才华出众的精英,随便挑一个都比你强几倍。”

“是呀,宋夫人。”另一位李董也出言附和,“你看你一个女人家家的,刚经历过丧夫之痛,我听说你两个儿子,一个才五岁一个才还刚一个月多点吧?”

言外之意,你还是乖乖地回家带孩子吧,公司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靳子琦看着那些好整以暇等着看戏的人,握紧了双拳,心中也有着一口怒气。

她闭了闭眼,深深地呼了口气,四周也缓缓地安静下来。

靳子琦睁开眼,眸底依旧是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波动。

她算不上甜美,甚至说是冷清呆板的声音在悼念会的上空回绕。

“对于那些关于我的一些传闻,我一直坚信你心里想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可是现在看来,似乎那些传闻并没有消散,而是犹如离离原上草,春风吹又生,并且严重损坏了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进而影响了大家对宋氏的信心。”

靳子琦的视线慢速度地落在那些刚才说得面红耳赤的总经理们脸上。

“我之所以想要担任宋氏的董事长,并非贪婪它这个位置上的权和势,它不仅仅是我丈夫努力想要守护的意念,在他过世后也是我所要坚持的信念。你们在我丈夫的悼念会上声声责问我跟其他男人的关系,何尝不是对我丈夫的一种亵渎?”

那些总经理立刻纷纷低下头,宋其衍那张黑白照更是不敢去正视一眼。

照片上宋其衍睁着黑幽又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直视前方,等你抬头去看,他又好像在安静地盯着你看,若是心虚的人,免不了出一身冷汗。

人总是一面宣扬着无神论,一面心里又畏惧着这种鬼神之说。

靳子琦如愿看到他们的恐惧,微微翘起嘴角:“内讧,是一个公司最忌讳的,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我可以不去宋氏上班,但我不想看到我丈夫的员工因为我而争执。有些事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你们口中说的法籍华裔富商曾经是我的初恋男友,我们已经分手十一年,至今为止,偶尔有联系,但不频繁,他亦是我丈夫的大学校友。”

“如果你们始终怀疑有朝一日我会为了男人把宋氏卖了,大可以成立专门的监督机构,还是你们对过世的董事长个人魅力有所质疑?”

靳子琦突然而来的一句幽默让悼念会的气氛有些缓和,但她却不敢掉以轻心。

“最后,我想说的是,宋氏是我丈夫的外公蓝老一手创办的,是我丈夫最为珍视的东西,也将会是我准备用一生的心血和精力去维护的东西。我可以当着我丈夫的灵位发誓,我靳子琦将用余生来为宋氏鞠躬尽瘁,绝不做过半点伤害宋氏,伤害股东利益的事。”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也成功堵住了那些准备看热闹的股东们的嘴。

靳子琦刚稍稍松了口气,门口骤然出现一道高挑的纤影,慢慢踱步走进来。

“靳小姐这话说得虽好,但未免太过冠冕堂皇?”

简一身黑纱夏裙,朝四大股东礼貌地颔首,然后仪态高雅地走向靳子琦。

“大家现在都知道宋氏董事长在德国洽谈合作项目时出了事,计划也被搁置在一旁,带给宋氏乃至其他合作方的损失不可估量,靳小姐觉得凭你一己之力能力挽狂澜?”

简直直地看着靳子琦,良久才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不是我低估靳小姐的能力,你…终归是姓靳,不姓宋,恐怕在董事会上也难以服众。”

靳子琦回望着简,“简小姐今天是以其衍朋友的身份还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前来吊唁,若是你把其衍当做朋友,就你刚才所说的这番话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何居心,若你是以合作者身份,那么,这是宋氏内部的任命问题,还不劳你来操心。”

简微抬高下颌:“若你担任宋氏的新任董事长,我们景升立刻就撤资!”

全场顿时哗然,四大股东更是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忍不住接连咳嗽起来。

精神要撤资?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说要撤资?

靳子琦压下胸口的怒气,淡漠地说:“若这真是景升的意思,悉听尊便。”

“你——”简美眸一眯,没想到靳子琦竟然敢这么一意孤行。

“宋夫人,这话就不是你一个人能说的算了!虽然你现在手里有你丈夫留下来的股份,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没死呢,事关宋氏,我们决不允许你胡作非为!”

一直都没说话的四大股东之一黄董暴跳如雷,再也忍不住起身中气十足地吼道。

庄董这下也觉得靳子琦说得太武断了。

“侄媳妇,你不了解宋氏现在的情况,所以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若是景升真的撤资,那么对现在的宋氏而言无外乎雪上加霜,到时宋氏恐怕会一蹶不振。”

简看着靳子琦,得意地扬了扬秀眉:“这些话都听到了吗,靳小姐?宋董之前的资产很多都投入了宋氏,现在也怕是无力回天,你确定答应我们景升在这个关键时刻撤资?”

“只要你敢,我有什么好不不确定的?”

靳子琦嘴角微微翘起,目光坚定,丝毫不见临危大乱的慌张和胆怯。

简扯了扯唇角:“现在除了我们景升,还有谁愿意给你们宋氏融资?”

“没有嘛?”一道带着英腔的中文突兀地传来:“那我算不算一个?”

靳子琦回头,就看到温莎夫人由乔恩搀扶着从外面进来。

凭极致全球汽车公司的知名度,就足以令全场的人都难捺激动的心情,都纷纷满怀兴奋地看着温莎夫人一步步朝着靳子琦走过去,而她身后是四名黑衣保镖。

简没料到温莎夫人突然出现破坏自己的计划,不由地咬紧了唇角,眉眼间也流露出厌烦焦躁之气,但她也知道温莎夫人代表着什么,只好硬生生地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温莎夫人,您是特意从英国赶回来的吗?”

简尽量让自己摆出一个谦逊友好的笑容,撇开靳子琦就直接迎上去。

温莎夫人看着简,脸上是淡淡的笑意,冲她轻颔首,就越过她走向靳子琦。

简转过头看着温莎夫人的背影,脸色微变。

这个老家伙,居然敢…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无视她?!

作为罗切尔家族的一员,这样的忽略足以让她成为家族里茶余饭后的笑话。

随着温莎夫人的走近,本拥挤成一团人群自动自发地让开一条路,

温莎夫人走到靳子琦身边,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拍拍,尔后又看向堂上那张黑白照,伤感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说着,温莎夫人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靳子琦身上。

“FRANK这孩子走得太突然,留下你们孤儿寡母,你愿意跟我回英国吗?”

靳子琦环顾了一圈,那些本为难于她的人此刻都露出哈巴狗样讨好温莎夫人的神情,在悼念堂门口,靳子琦看到了自己匆匆赶回来的父母,她转头望着温莎夫人期待的眼神。

“可能会让您失望,我想留在这里,宋氏是其衍心中一个放不下的结,我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帮他解开,也算是完成了他未说出口的遗愿。”

温莎夫人握了一下靳子琦的手,随即松开,她转身,朝着所有人的面笑道:“我决定投资宋氏,并不仅是看好宋氏的前景,更是因我相信自己的儿媳妇…”

温莎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完全忘记了一旁的简*罗切尔,就像是变相的叫板。

众人也察觉到了这诡异的气氛,悼念会来了两个头号人物,却站到了对立面上,他们看着这种情况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简虽然极力地压制自己,可是面色仍然忍不住发青——

温莎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跟罗切尔对着干吗?

靳子琦看了温莎夫人后方的简一眼,道:“我一定不会让温莎夫人的投资有去无回。”

“这一点,我一点也不怀疑,毕竟是FRANK相中的人。”

温莎夫人随后又由乔楠介绍着跟宋氏四大股东问候,因为温莎夫人的加入,让四大股东面色暂缓,对靳子琦的微词也瞬间少了不少。

苏凝雪到靳子琦身边,低声问:“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靳子琦微微一笑:“逼宫,古时候的逼宫就跟现在的情形一样。”

这些宋氏的骨干仗着自己的资历老,就妄图把她跟孩子完全挤出宋氏,想要推举出新的掌权人,一旦她退了这一次,那日后千千万万次她都别想再插嘴。

“过去吧,好好陪陪温莎夫人,怎么说其衍也是她养大的,表面没说出来,心里也是难受得,只不过女强人往往比一般的女人隐忍很多。”

苏凝雪轻拍了下靳子琦的肩头,靳子琦点头,就过去陪伴温莎夫人。

简站在那里,看着一大帮人围着两人打转,气得要咬碎了一口白牙。

“也不知道咱们这位宋夫人是拜了哪路神仙,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在最紧要的关头竟然请来这么一尊大佛,极致公司啊,啧啧,宋氏没那么容易倒了!”

简听着身后人的唏嘘之词,再看着那边温莎夫人和靳子琦亲切攀谈的样子,双眼嫉妒得猩红,那个时候她跟宋其衍来往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个老太婆这么热情?

她情不自禁地握紧拳,指甲几乎陷进手心里,可是对此刻的情形也是无法改变了。

在最后的关头让靳子琦来了个咸鱼大翻身,她着实地不甘心、不甘心!

简怒极反笑,既然老家伙来了她也有对付她的方法,随即她就走上前去。

温莎夫人对靳子琦很亲切,对别人却很冷淡,眼神中流露出的疏离让人不敢轻易套近乎。

靳子琦瞧见简过来,但好几次在简要开口插话的时候,也不知温莎夫人是不是故意的,总是自然而然地无视她,众目睽睽之下简只觉得前所未有地尴尬,可又偏偏发作不得。

靳子琦几次瞧见她憋气憋得脸发青的样子,心中冷笑,骨子里透着高傲的简又怎么甘于一而再地被忽略,当她准备强行插嘴的时候,却被温莎夫人的保镖“请”到了一边。

“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拉拉扯扯!”

可是不管简脸色如何不好看,对方都无动于衷,气得简甩袖而去。

温莎夫人在悼念会现场待了很久,直到实在撑不住露出倦意才由乔恩陪着回去。

靳子琦送她们到外面,温莎夫人和乔恩刚准备上车,就听到一阵鸣笛声。

一辆黄色的法拉利跑车在温莎夫人的轿车边缓缓停下。

简推开车门从驾驶座下来,脸上的不悦依旧明明晃晃地挂着,她甩上车门过来,径直走到温莎夫人面前,“刚才您是故意给我脸色看吧?”

靳子琦很不喜简这种居高临下盘问的语气,她挡在了温莎夫人跟前,望着趾高气扬的简冷冷道:“简小姐在悼念会上不给逝者尊重,又怎么能要求他人尊重你?”

简看着一前一后的靳子琦和温莎夫人,冷冷一笑,声音里带着讥诮:“现在你们是要上演婆媳联盟大战外敌的戏码了?温莎,当初你亲儿子死也不见你这么劳心劳力啊!”

温莎夫人不动声色的将靳子琦往身后拨,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亲生儿子怎么死的,真要追溯起来,简小姐觉得我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他自己做错了事,对待婚姻三心二意,即便是死了也赎不清他欠下的债。”

“妈你还跟她这么客气做什么?”乔恩愠怒地瞪着简:“这个女人,害了我二哥不够,现在还害的我大哥…反正只要这个女人出现的地方就没好事!简直跟原子弹一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我看你活着就是为了危害大众…”

“乔恩!”温莎夫人制止乔恩,乔恩忿忿不休地怒瞪简。

简因为乔恩这番话面容有些扭曲,嗤笑一声,“你与其骂我害死你二哥,倒不如说是你二哥自己没管好自己的下身,他既然做了违背道德的事情,就该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至于你大哥,他那叫因公殉职,说出去还能为他子孙后代博得好名头,呵呵!”

“你这个不要脸、假惺惺的女人!”

这一句正撞到乔恩的枪口上,举起手就要抡向简。

可是如期的一巴掌没有落到简的脸上,乔恩瞅着被简紧紧扣住的手腕,不敢置信地瞪着讥笑地斜睨着自己的简,咬牙切齿地说:“你个臭不要脸的!”

简似乎乔恩这样的怒骂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你是什么立场,凭什么扇我耳光?算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嫂嫂。”

乔恩的手被她死死钳住,只觉得被握住的手腕火辣辣的疼,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跟一个没脸没皮的人讲道理,你纯粹是自讨没趣!

简翘起嘴角,冷嘲地看着乔恩:“你还是太嫩了点,跟我说…”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简嚣张的说话声。

靳子琦和乔恩都怔愕地看着对面捂着脸的简,随即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去。

温莎夫人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凉凉地瞥了眼怔在那里的简,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波澜起伏:“她没有立场,我总该有,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半个婆婆。”

“你…”简的右脸颊像被火烫了般灼烧,怒目而视。

温莎夫人眼神蓦地一凛:“给我老实一点儿!在我面前做跳梁小丑想哗众取宠,你先掂量下自己够不够格!以前对你客气不过是因为你姓罗切尔,但你也别忘了,整个英国不是只有你们罗切尔一家独大!”

温莎脸上神色自始至终淡淡的,没有特别愤怒却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简眼底有几分湿意,但还是不肯就此低头,她的声音里还是满满的倨傲:“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仗着人多就了不起吗?”

温莎夫人目光灼灼地迎上简挑衅的眼神:“我们仗的不是人多,而是一个人最起码的道德底线和良知,不管你来大陆的目的是什么,现在FRANK走了,你也该放手了。”

“放手?”简轻笑,尔后神情变得愤怒:“你说得轻巧,我的一辈子都被你们毁了!”

“妈,你还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她要是个讲道理的,现在就不会还站在这里!”

乔恩怒不可遏,她最看不惯的就是简这副永远都是受害者的恶心嘴脸。

简看到乔恩跳脚的样子,嘴角微勾,似乎很满意惹恼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