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如自然是摇了摇头,看她一副焦急的样子,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欧阳语宁已经转身匆匆离开,又跑上了二楼。

欧阳明刚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书房的门就被好大一声地撞开,抬起头一看,自己的女儿正快步地走到跟前,怒气冲冲地质问,"爸爸,是不是你动了我的电脑!"

知道这件事也瞒不过去,欧阳明放下手中的杯子,点了点头,干净利落地承认,"是,那份致歉书也是我以你的名义发出的。"

"爸爸!"欧阳语宁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声音也尖锐了几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你……"因为过度愤怒,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胸脯一起一伏的,像是一头迷茫的小困兽,他是……她的爸爸啊,竟然帮着一个外人,来欺负她,拆她的台,还发那么恶心的致歉书!这口气,叫她怎么能忍得下去啊!

"宁宁,"欧阳明轻轻叹了一声,"你听我说,那件事,你就此罢手吧!"

"罢手?"欧阳语宁突然笑了出来,脸上有着欧阳明陌生的情绪,"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帮着外人说话?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的吗?"

她的手紧紧抓着胸前的衣服,下唇咬得发白,"爸爸,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她是真的和裴澈同居,是她抢走了裴澈,你知道吗?如果没有她,只要给我时间,裴澈终有一天,一定会属于我的……"

看到女儿受伤的表情,欧阳明顿时觉得心如刀割,可是,一切已定,如果任她一错再错,后果只会更加不堪设想,他伸手握住欧阳语宁的手腕,语气轻轻地吐出让她绝望的话,"宁宁,你听爸爸说,他们不是同居,他们……是真的结婚了,在法律上,是合法的夫妻……"

还有比雪花沾着你的体温慢慢融化、无情的冰冷一丝丝地渗进你脆弱的皮肤时更寒冷的时刻吗?你使劲地合拢双手,想聚集身体最后的点滴温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冷,就连给你温暖的手指,都化作了揪住你微弱跳动的心的利器……

欧阳语宁觉得,她此刻就是这种心情,眼睛大大的张着,不可抑止的泪水已经不断地从里面涌出来,几乎歇斯底里地甩开欧阳明的手,尖叫着喊,"不,我不相信!你一定在骗我!"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接近请求般,"爸爸,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好不好……"

"我,"欧阳明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微开的门被大力地一脚踢开,看见走进来的人,他眸底迅速闪过一丝惊慌,"雅如……"

安雅如因为担心女儿,所以也跟了上来,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父女间的对话,终于忍不住了。突然的一声大响,欧阳语宁也吓了一大跳,泪眼模糊中,看到自己的妈妈冷着一张脸慢慢走过来,然后又一个响亮的"拍"声响起。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欧阳语宁紧紧咬着下唇,看着这个从来对她温柔备至的妈妈,如此地陌生,如此地疯狂,竟然打了她爸爸一巴掌!

欧阳明的脸上已经迅速地红了一大片,欧阳语宁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安雅如又伸出手重重地锤了欧阳明的胸口几下,他忍不住吃痛闷哼了起来,可见她的力气有多大,可见她的心,有多么的愤怒!

那一刻,从来戴着精致从容面具的安雅如散尽了所有的修养,像泼妇一样大声嚷着,"我就知道你还忘不了那个女人,现在好了,她的女儿找上门来了,你说,你是不是想来一场声泪俱下、感人肺腑的父女相认?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都是痴心妄想!"

说着,安雅如又举起自己的手,却被欧阳明抓住,两人厮打在一起……

在欧阳语宁眼里,她从小长大的家还算得上温馨,爸爸虽然很常受妈妈的气,但性格容忍,也相安无事,何曾见过,这样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她的妈妈头发散乱,扭曲了面容,红着眼睛,似乎狠了心般……

欧阳语宁也顾不上哭了,刚从地上爬起来,在厮打间,安雅如手中的一叠白色纸张突然漫天散了开来,一张飘到她脚边,不过只是一瞥,目光却突然定住,照片上,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对着镜头幸福地笑着,那个女人她很陌生,但是她旁边的男人,却是她无比熟悉的。

那个人,是她的……爸爸!越往下看,欧阳语宁感觉自己的心都不是自己的了,白色晶莹的泪珠不断地掉到纸上,随着她的动作往下蔓延,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若映竹,竟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这真是……可笑!

58 荒唐的夜

啊!"一声尖叫声不期然而然地突然响起,欧阳语宁抱住自己的头,长发乱乱地贴在泪湿的脸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手里抓着那张纸,还微微颤抖着……

打成一团的两人觉察到女儿的异样,终于停了下来,安雅如看到她手中的东西,心里猛地一惊,想扑过去抢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是……她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特地请私家侦探调查得来的资料,时间跨度可追溯欧阳明还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时……

仿佛只是一瞬间,一切都乱套了。

欧阳明怔怔看着自己的女儿慢慢地走近,湿润的眼底出奇的一片平静无波,声音轻得宛若初生的羽毛,"爸爸,告诉我,这,都是真的吗?若映竹,她,也是你的女儿?"

"这……"不过是一道简单的是非题,只需要答"是"或"不是",欧阳明却觉得前所未有地为难起来了,声音似乎带着无比的苦涩,"宁宁,我……"

从他微微失措的神情中,欧阳语宁心中早已猜到了答案,眼泪又涌了出来,她不断地往后退,碰落了桌上的花瓶,清脆的碎裂声让她突然清醒了过来,"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看到女儿伤心欲绝地开门离去,欧阳明担心会出什么事,心焦地就要出去追,安雅如却利落地把门落了锁,回过头,柔和的灯光下,脸上的妆糊成一片,她披着一头散发,双手环胸,嘴角噙着冷笑,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这下,你满意了?"

"让开!"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乱,欧阳明一心挂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口气也不太好,"宁宁的情绪异常,我怕她会出事!"

"出事?"安雅如看了一眼窗外苍茫的夜色,心里只觉得这个时候欧阳明才来发挥伟大的父*有点讽刺,也不想想都这么晚了,还能出什么事?

"你现在倒是想起要担心这个女儿来了?你说说欧阳明,在你未经她的同意发那封致歉书的时候,你有想过,她也是你的女儿吗?"

欧阳明知道她正在气头上,争论下去只会浪费时间,权宜了一下,语气也软了下来,"今晚我们情绪都不好,我不想跟你吵,有什么事,等我们冷静下来了再谈。"

"冷静?"安雅如语气讥讽地冷哼道,"是不是因为我一直太冷静了,所以你欧阳明就觉得自己可以爬到我头上来了,你不要忘记,当初是谁一无所有……"

欧阳明利落地开了锁,门外迅速灌进一股冷风,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安雅如发丝纷飞,书房一片突然死寂,她开始蹲下来,把地上的资料一张张捡起来……

照片上的那个女子,依然淡淡地笑着,安雅如干脆在地毯上坐下,对着照片,突然笑了出来,"真正满意的人,是你吧?"

若苏,我果然还是低估了你啊。你一定想象不到,当年我那样对你,多年以后,你的女儿,我们还未正面相对,她就把我苦苦守护了二十几年的家搅了个鸡犬不宁。

当年的欧阳明急功近利,却软弱无能,那份离婚书,还是她亲自送去给若苏签的,那个时候的她太年轻,任性妄为,以为*情就是一场征服,在这个失败者面前,她当然充满了胜利者的喜悦,用一张支票就把这个清高自傲女子的自尊踩得一丝不剩……

后来听说若苏曾一度精神失常,最后意外车祸身亡,安雅如心如明镜,却从来不在欧阳明面前露一丝口风,或许那个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若苏的死,会是他们未来的变数。

这么多年了,安雅如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在自己身边二十几年的枕边人,其实对自己从来就没有*,可是*这种东西,她自己都吝于付出,又怎么能指望得到呢?

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男人呢?是因为安氏家族需要一个男性继承人,而她安雅如,则需要一个能由自己驾驭的男人,成为安氏企业真正的操纵者。

可是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处,即使再怎么冷漠,但这个男人毕竟是她女儿的父亲,安雅如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竟然害怕失去……就算只是维持虚伪的表象,也不能让她守护已久的家庭破裂。

不过两天,那条被证实了的谣言似乎真的销声匿迹了,虽然若映竹所到之处,还是会多少有异样的目光,但是情况跟当初比起来,真的好太多了。

让自己最困扰的问题终于解决了,若映竹原本应该感到心里松一口气,可是偷偷瞄了一眼对面低头喝汤的某个男人一眼,她又不由得叹气。

两天前他从美国回来,也不知道又从哪里听说了那则谣言,果然不出她所料地大动肝火,不过短短的时间内,把公司里那些好嚼舌根的人按照言论的激烈程度各自降了年度审核的等级,仿佛还不解气似的,又把几个特别偏激、言语尤为恶毒的解雇了……

裴澈的愤怒尚在她的意料范围之内,可是,他的冷淡,倒是让若映竹开始慌了,这个男人这次似乎真的生气了,他回来两天了,可是这两天里他们几乎没有多少语言交流,至于身体……的交流,更是根本没有。

就如此刻,她给他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若映竹性子虽淡,但也自知瞒着他这么大的事,理亏在先,也不知道软□段道了多少次歉,可这个男人,就是迟迟不肯表态。

这种冷暴力,最折磨人了啊!

若映竹深知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以待、彼此信任,可那毕竟是特殊情况,她也是心疼他,不希望他奔波劳累,只为那莫须有的谣言。

可是,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映竹眼睛亮了亮,会不会他生气的并不是自己隐瞒了那件事,而是别的什么呢?比如,这则消息为什么是由董事长办公室压下来的?再比如,为什么她找的人,是欧阳明?她和欧阳明之间,是什么关系?

想了想,若映竹觉得还是不再隐瞒的好,而且,现在的她,已经具备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了。

"澈……"若映竹放下筷子,双手合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的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谁知道裴澈根本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扔下一句,"我吃饱了。"就上了楼。

"唉!"若映竹也没心情吃了,以前的时候只要她先软下来,再大的事这个男人都不会跟她追究,可是,这一次……似乎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静谧的夜色被温厚的窗帘挡在外面,白色的大床上,若映竹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个身,不由得侧过身去看睡在身旁的男人,素淡的灯光下,他的眉眼显得极柔和,长而黑的睫毛静静映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得清俊非凡。

平时都是捧着手心里宠着的,想起这两天被他冷落,若映竹心里酸酸的,忍不住往他怀里靠了靠,赌气似的又伸手在他 的脸上掐了几把,嘴里轻声嘀咕着,"都这么久了,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啊!"

 清香的小身子就窝在他怀里,脑袋还不老实地在他胸前蹭了又蹭,听着她自言自语的抱怨,装睡的某人实在忍不住了,唇角微微勾起,忍不住又伸手把她搂紧了点。

原来不是真的笨啊,竟然知道他是在生气,可是,又怎么舍得生她的气呢?他只是气自己,在那样的时候不能陪在她身边,和她共度风雨。

他一动,若映竹就知道他醒了,亲密地搂住他的脖子,一声声"老公,我错了"说得比什么都甜,裴澈本来就抵不住她的诱`惑,更何况难得她肯这么温声细语……

可是,既然是难得这么一次,为了让她以后长点记性,不再轻易瞒他什么事,裴澈艰难地压下`体内翻滚的欲`望,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冷哼道,"不要跟我说话,我在跟你冷战。"

不知怎么的,一听这话,若映竹竟然不能自已地轻轻笑了出来,原来这个别扭的男人真的是在跟她生气啊,想了一会儿,她果然安分地静了下来,乖乖地说了声,"好。"

这一静下来,倒是换成裴澈辗转难眠了,竟然暗自反思起自己来了,其实夫妻间日夜相对怎么会没有点摩擦,偶尔吵点小架还可以促进感情呢!可是,他这次选择了冷淡处理的方式,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在裴澈失神的反思间,若映竹已经轻手轻脚地脱下了身上的睡衣, 斜跨到男人身上,然后慢慢坐了下去,硬是把他侧着的身体板正,水蛇似的扭着纤腰往他怀里钻,觉察到他微微睁开眼睛探究地看着自己,她在心里无辜地想,刚刚不是只让她不许跟他说话,也没说不许对他做什么呀!

若映竹慢慢压了下去, 的小手覆在他的胸膛上,试探性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裴总经理,真的对不起嘛!"

男人没有反应,若映竹心里轻叹了声,看来他果然气得不轻,竟然破天荒地穿了睡衣,手扯开他的睡衣带子,又不断往下,隔着薄薄的 覆在他的火热上,顿时感觉到他浑身震了一下,手下的某物似乎越来越硬、越来越大,她只得意地咯咯笑。

第一次主动做色`诱这种事,心里还是有点小别扭,若映竹脸红红地 他的 ,几乎立刻的,那昂首挺胸的好大一根突然弹了出来,男人的呼吸已然被她 得全乱了,可是接下来,她却不知道怎么做了……

只能学着他平时的时候,温热的小手抵在他坚毅的胸膛, , 他胸前的小凸起,轻 了一下,听到他"嘶"了一声,双颊含粉地搂着他的脖子往下退了退,用自己的 去磨他最坚`硬的地方,净眸微瞪地看着身下的男人一脸,只见他一脸隐忍、又似乎享受的表情,心里有点急了,明明他已经热得不行,为什么还没有动作呢?接下来,她是真的不会啊!

他已经好几天没碰过她,若映竹情动不已,下`身更是湿得一塌糊涂,他又迟迟不肯进来,花`道一下一下缩着,不知怎么的就突然 身,温热的花`液从 的穴口流了出来,沿着他黑色的丛林,一直流到他 不已的勃`发上……

身上的小女人长发如瀑,全身泛起了一层迷人的粉色,眼神含羞带怯地看着她,欲`望的困兽几乎让他发狂,裴澈终于忍不住,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夺过主导权,就着她汁水淋漓的花`穴口,把自己送了进去,她已经很湿,他丝毫不费力地 没入,开始大幅度地动起来。

欧阳语宁从家里冲出来之后,开着车一路狂奔,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归,在所谓的好朋友安娜家借宿了一晚,其余的时候都是待在毒药酒吧。

裴澈已婚的消息,若映竹是她父亲的另一个女儿,父母反目,家庭斗争,这一连的打击,几乎让欧阳语宁精神崩溃,这个时候,似乎只有酒精,才能让她的心好过一点。

"我说大小姐,您都喝了这么多了,还喝呀!"安娜皱了皱眉头,语气似乎有点不耐烦,顺手夺过她手中的酒瓶。

"不!"欧阳语宁打了个酒嗝,脸上有着不自然的醉红,抱着瓶子不肯放手,"我就是要喝!"良久,又自言自语道,"我心里难受!"

听她细碎的醉话,安娜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这两天她几乎一直陪着她,此刻又被她吐了一身,再好的性子也开始不耐烦了,拿起沙发上的包,就要转身离开,一边的年轻男子叫住了她,"你不管她了?"

"管?"安娜眼睛睁得老大,指了指自己惨不忍睹的衣服,"你让我这个样子……"男子又看了一眼烂醉的欧阳语宁,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跟在安娜身后离开,毕竟他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欧阳语宁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起身去上了个洗手间,洗了脸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回来的时候在转角处撞到一个人,她一个不稳,下意识就抱住那个男人的腰,真的是男人,因为她的鼻子被他坚硬的胸撞得好痛!

抬起头,模糊间,觉得眼前的这张脸似乎很熟悉,欧阳语宁嗤笑着贴近,浑身散发着酒气,声音无比悲伤地叫了一声,"裴澈。"

莫名的安心感,让欧阳语宁卸下了心里所有的防备,接下来,她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那是一个荒唐至极的夜……

59 夫妻情趣

闹钟响起的时候,若映竹还沉沉睡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旁边的男人似乎好梦正浓,不耐地翻了个身,想起昨晚特地调了闹钟要早起给他熬八宝粥,她赶紧按掉手机,摸着酸疼不已的腰下了床。

想不到"主动"的后果这么惨重,更想不到这个男人的忍耐力竟然这么好,几乎是一夜 啊,最后的时候,还是她软着声音,求他快点……想起那些抵死缠绵的画面,若映竹又不禁感到脸红耳热,轻轻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天色渐明,初阳的柔光开始慢慢越过淡淡的云层,连清晨的空气里,都氤氲着可*的嫣红色。

厨房里有轻微的"嘟嘟"冒泡的声音,加了些红糖后,若映竹用勺子搅了搅锅里的八宝粥,又舀起来尝了一口,软糯清香,觉得应该差不多了,这才熄了火。

裴澈因为胃不好,似乎很喜欢吃这种熬得很烂的粥,其实若映竹也喜欢吃,只不过熬的时间太长了,又要注意火候,其实她骨子里也是很懒的,要不是想着讨好他,这么冷的天,要她特地这么早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哼,也就只有这个男人才有这个待遇了!若映竹把八宝粥盛到白瓷碗里,放到饭厅的桌上,经过昨晚她被那么严重地"割地赔款",今早又特地早早起来为他熬了一锅温香的八宝粥,他的气总该消了吧?

裴澈向来起得早,习惯性地伸手去搂旁边的人,触手一片温凉,迅速地睁开眼睛,清亮的眸子环视了四周一圈,视线所及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掀开被子下床。

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动静,裴澈放在门把上的手放了下来,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又重新折回浴室去洗漱。

八宝粥果然熬得很好,甜度适宜,裴澈吃了一口,心里着实赞赏不已,可是看着眼前的小女人一脸期待,又不着急表态了,慢悠悠地喝完了一小碗,动作优雅地把空碗递了出去。

难得他这么喜欢,想再吃一碗,若映竹心里颇甜蜜地想,他应该是不生气了吧?眉眼弯弯、笑颜盈盈地接了过去,又重新盛了一碗,轻轻放到他前面。

可是,眼看第二碗都快见底了,他依然连一句话都还没有说,晨光从饭厅大片的落地窗外探了进来,男人白皙而修长的手拿着银色的小勺子,指间似乎握住了一抹柔光,眼神淡淡瞥了一边的纸巾一眼,若映竹立刻反应过来,连忙 几张递了过去,他接过,极慢、极其优雅地擦了擦嘴……

若映竹微微张着小嘴,看着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因为太过惊讶,她甚至忽略了男人映在柔光里的俊脸,似乎含了丝丝温柔的笑意。

厨房里,若映竹洗着碗,把水弄得哗哗响,心里有点郁闷地想,这个男人到底还在闹什么别扭啊?什么都给他吃了,难道还不够吗?不都是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吗?为什么他还是没有一点和好的意思呢?

摸了摸酸疼的腰,若映竹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昨晚她才不会那么卖力讨好他呢!又转念一想,难道是他觉得自己的诚意还不够?

卧室里开了暖气,裴澈站在穿衣镜前,唇边挂了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恶趣味,看着小女人被自己激得一脸挫败的表情,心里竟然觉得有说不出的……可*,算了,既然这么有趣,那就再晾晾她几天吧,全当夫妻情趣好了。

不经意从镜子里瞥见门外那个纤细的身影,裴澈收起了脸上的笑,又恢复了淡淡的表情,继续在衣柜里选今天要穿的衣服。

见状,若映竹迅速走了过去,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背对着她的男人赤着上身,后背上有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红印子--那都是昨晚她因为承受不了太多的*,在他身上抓出来的。

羞归羞,可是看着时间快到了,若映竹走了过去,熟练地帮他挑了一套衣服,

米色的菱形细衫,外加她上次买的浅灰色外套,配一条质地 的黑色丝绒裤,他实在太高,若映竹光着脚踏在地毯上,踮起脚尖细细地把外套领口地方的扣子扣好,他突然低下头,温热的呼吸热热地喷在她手上,烫红了她的脸,她几乎差一点以为,下一刻,他就会吻上她……

谁知道,男人似乎有点无奈地伸手抵了抵额头,淡淡的声音里似乎染上了某种戏谑,"扣错了。"

啊?若映竹迅速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从第一颗扣子开始就扣错了。天啊,连这么简单的事她都会弄乱,不由得脸红了个通透,又一颗颗拆了开来打算重新扣上,男人的手突然握住她的,一大一小的手交叠在一起,就覆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他开始带着她的手,慢慢地把扣子一颗颗扣好。

若映竹心里一动,忍不住在他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很快离开,却突然被男人扣住腰,他霸道地把她压在镜子上,加深了这个吻……

不比得这个男人的忙碌,若映竹今天休假,把他送出了门,她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停留了一丝他炙热的温度,阵阵甜蜜一波波地泛开,单方面认为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回房间补觉去了。

裴澈刚到总经理办公室,秘书就敲门进来,在办公桌上放了一叠厚厚的资料,语气恭敬地请示:"裴经理,这是"朝阳计划"的策划书和项目预算,您先请过目。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裴澈淡淡点了点头,在秘书离开后,他开始翻开一页文件,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其实,这次的"朝阳计划"并不是一时心起,而是裴澈经过慎重考虑的结果,MT集团财力虽然雄厚,能提供稳健的资金支持,可是真正要启动,却远比想象中的困难许多,在那之前,就要费些心力堵住那些股东们的悠悠之口,毕竟,这不是他们眼中,能给他们带来纯利益的一笔生意……

但是,在裴澈看来,这却远远比那些庞大而冰冷的合同订单要有意义多了。

中午裴澈只出去简单吃了个饭,又回到办公室,手上刚翻过一页文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按下接听键,里面立刻传来秘书的声音,他听了一会儿,轻轻皱了眉头,还是说了声,"让他进来吧。"

随后推门进来的男人下巴布满了青色的胡茬,眼底似乎有着浓浓的倦意,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裴澈站了起来,叫了一声,"欧阳伯父。"

欧阳明在沙发上坐下,抬头看了裴澈一眼,苍白而微微破裂的嘴唇动了动,"阿澈,这次我来找你,是,是……为了宁宁的事。"

"语宁,她怎么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欧阳明情绪略显激动,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哽咽,"宁宁她,今天早上才回到家,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我和她妈妈都不肯见……"

"你也知道,我的这个女儿,从小就喜欢你,虽然娇纵任性,但是本性并不坏,上次的谣言风波虽然是因她而起,可是她毕竟已经悔过了,而且,七……不是,若小姐不是也不再追究了?……"

"那天晚上,她知道你已经结婚的消息,或许真的觉得难以接受,当晚就离家出走了,今天我出门时偷偷去看了她一眼,她看起来像一张白纸般脆弱……"

裴澈深深看了眼前这个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男人一眼,脸上依然还是淡淡的表情,问出了问题的关键,"不知道欧阳伯父,您希望我怎么做?"

欧阳明见终于说到了正题上,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有点为难地开口,"我知道这个丫头的性子,必定会亲自来找你问个清楚才肯罢休……你,能不能答应我,先瞒着那件事,你知道,从小到大,她最听你的话,无论你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

"所以,欧阳伯父,"裴澈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瞬间冷到了极点,"您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瞒着她,若映竹是我妻子的事实?"然后再任由那些恶毒的言论出现,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的女人被一次次伤害?

"抱歉,我做不到。"决绝而坚定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当初我的妻子希望过平静的生活,我愿意尊重她才帮着隐瞒了这个事实,可是在我不在的时候,她却因此受尽委屈,"

眸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话里似乎蕴含了无数的意味,"而且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母亲,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身为她的男人,我不可能帮着另一个女人,来伤害她。"

即使那个女人,是您的女儿,即使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这点情分,早已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消失殆尽……

即使,我的女人,也是……不被您承认的另一个女儿。

欧阳明离开后,裴澈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着眼睛,心里暗暗想,老婆,今天我可是把所有的肉麻话都说尽了,你不知道一个男人要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说那样的话需要多大的勇气,这下,不知道你又要怎么补偿我呢?

若映竹睡了个昏天暗地,一直到中午时分,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才恋恋不舍地从温暖的床上爬下来,热了裴澈今早吃剩的八宝粥勉强当了午餐,刚准备重新回卧室睡觉,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若映竹迟疑地按下接通键,"喂,您好?"

那边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开门见山地说出目的,"若小姐,我是欧阳语宁的母亲,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有时间,我们谈一谈?"

“好。”若映竹语气平静地答。反正在找上那个人的时候,她就隐隐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挂了电话,安雅如又看了床上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女儿一眼,神色有掩不住的担忧,突然消失了两天,今天早上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里,谁都不让进,午饭也没吃,好不容易才哄了她睡下……

安雅如温柔地摸了摸欧阳语宁的头发,轻 平她皱着的眉头,"宝贝,你放心,只要能让你好受一点,任何事情,妈妈都愿意为你去做。"

60 想要我吗

"说完了吗?"若映竹淡淡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眸底平静得仿佛深湖的一汪水,万千波涛隐匿其中,"如果说完了的话,我要回家给我老公做饭了。"

"你!"乍听这漫不经心的话,安雅如不敢置信地突然变了脸色,抓着玻璃杯的手因为用力过大也微微发白,似乎真的气到了极点,真想不到这个女孩子会这么不识好歹,对她提出的条件竟然丝毫不加考虑,"你别太过分了!"

究竟过分的人是谁呢?若映竹心里很清楚,跟这种蛮不讲理的人纠缠下去只会浪费时间,慢慢站了起来,藏起了嘴角的浅笑,一个个字咬得特别清晰,"欧阳夫人,如果你认为同样的方法还可以在我身上再用一次的话,抱歉,我不是若苏,我*上的也不是负心薄情的男人……至于你的女儿,那就更与我无关了。"

从容而优雅的身影,若映竹轻轻落下的每一步,都宛若踏着时光的涟漪--是代替她的母亲,凝成了最后的一脉尊严。

身后响起了阵阵杯盏的碎裂声,若映竹嘴角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服务员听到声音前来,见散了一地的碎片,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高贵妇人,僵硬着一张精致的脸,嘴角却无法控制地 ,胸前剧烈地起伏着,纷纷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

若映竹慢慢地在热闹的街上走着,这个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红绿灯口排了长长的形形色`色的车子,人行道的人也很多,个个行色匆匆,似乎只有她,漫无目的。

其实哪里是要回家做饭啊?那个男人打电话说今晚可能要留在公司加班,他不回家吃饭,让她一个人先吃,若映竹也没心情了,反正她平时注重养生,晚饭一般吃得不多,弄个简单的水果沙拉就可以解决了。

也不知道裴澈这几天在忙什么,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后就进书房处理公事,若映竹借着进去找杂志看的机会偷瞄了几眼,放在办公桌上的资料尽是密密麻麻的字,几乎看得她头晕眼花,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的。

刚想着,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若映竹赶紧拿出来,刚接通就听到从那边传来裴母的声音,"映竹啊,今晚回来陪妈妈吃个饭吧。"

"好啊!"若映竹自然是欣然应许,随后想起些什么,又犹豫着说了一句,"可是,今晚阿澈他加班……"

裴母笑了笑,语气听起来似乎颇抱怨然而又是那么甜蜜,"我当然知道啊,你爸今晚也不在家,这父子两个啊,都是工作狂,我们吃我们的,别管他们了。"

"好的啊。"若映竹高兴地答着,顺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详细的地址,又对着手机大概说了下到达的时间,才结束了通话。

裴岚也在家,还是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吃完饭后,俏皮地说着近期学校发生的许多好玩的事,逗得两人笑呵呵的,气氛极其愉快。

裴母脸上带着慈*的表情,亲密地拉着若映竹的手,先是询问了一下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又对她细细说了许多关心的贴己话,惹得裴岚蹭到她身旁,撒娇似的嚷着道,"嫂嫂,看看,你都快把我妈妈抢走了!"

"听听这话酸的哟!"裴母宠*地笑着在裴岚的头上轻轻敲了几下,"我还真巴不得呢!"叹了一口气,要是我真有这么懂事的女儿,也不至于这么操心,你啊,整天闯祸,从小到大我们可没少替你收拾过烂摊子……"

"妈妈啊!"裴岚见若映竹脸带笑意地看着自己,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怕自己母亲又爆出自己的什么糗事,急着就往她怀里钻,"我一直很乖的好不好?您不要在嫂嫂面前破坏人家完美的形象嘛!"

看着这和乐融融的母女相处画面,若映竹心里着实欣羡不已,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这么温声细语地和她讲话,这么温柔地呵斥她?她们之间,或许会有更多关于幸福的记忆……

可是,遗憾之所以为遗憾,就在于其不可弥补,若映竹觉得,只要珍惜当在,一切就都足够了。

而除了从小相依为命的外婆,她所有幸福的当在,都是那个男人给的。

不管愿不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抵得上你生命的全部重量,让你心甘情愿,把他当作你的全世界。

桌上摆着一叠精致的小饼干,茶香袅袅,三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话题很广,从工作到家庭再到人生,末了,裴母轻轻抿了一口花茶,别有意味地看了若映竹一眼,仿佛只是云淡风轻地提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若映竹差点一口饼干哽在喉头,拿茶水润了润,才吞了下去,白皙的脸染着一层淡淡的嫣红,低着头,轻 着下唇,这要她怎么答啊?

结婚以来,虽然他们那啥啥的很频繁,但是防护措施,一直都是他在做,一开始她以为他是不喜欢孩子,谁知道他却说……若映竹的脸又红了些许,那个男人竟然说,"不急,先缓几年吧,你知道,有了孩子会分散我的心思,而我,只想独宠你一个人……"

她不知道好不好!当初这个说要独宠她的人,如今还在别扭地跟她冷战呢!

"其实,你们结婚也才几个月,我也知道不应该逼得这么急,"裴母认真地看着她,语气也稍微严肃了起来,"可是,裴家是个大家族,某些思想根深蒂固,我是过来人,深深体会过这一点,阿澈就是我嫁给他父亲后一年内生下的,如今他过了年也二十八,差不多到了而立之年……"

除了旁系亲属,裴家正枝单脉相传,裴澈又是备受关注的集团继承人,若映竹自然不可能置身之外,如果不能先为裴家留一丝血脉,即使裴澈本人不在意,到时闲言碎语,恐怕……

觉察到气氛有点凝重,裴岚碰了碰若映竹的肩,闪闪的眼睛调皮地眨了眨,语气颇戏谑地问,"嫂嫂,是不是哥哥还不够努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