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医生也是挺为难的,特别是这样的情况下,病人就自己来的,连家属都没带,和谁说?

“身体很差吗?”

“她的身体负荷不了孩子的,简单的说吧,可能孩子到三四个月,越来越大营养越吸收不到,都被母体吸收了…”

胡雅芳从医院回来,周军好挺好奇的,去哪里了,才到家。

“去医院看看乔荞。”

周军记得乔荞,怎么还进医院了?

“怀孕了,说是不好保。”

胡雅芳她妈是对怀孕的字眼特别的敏感,一听就为乔荞伤心,你说这孩子怎么就那么没福气呢?周军一听就觉得丈母娘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他赶紧起身就回房间里了。

“怎么说的啊?”

胡雅芳和自己妈说说话,胡雅芳妈妈除了叹气也没有别的办法。

张丽敏晚上给老女儿送饭,青霞在家照顾乔建国呢,张丽敏坐在床边,她就想问问乔荞,和不和陆卿说啊?

说了,要是生不下来,怎么办啊?陆卿会不会认为他们家怎么样?

张丽敏心里也是敌视陆卿的,觉得陆卿人性不好。

乔荞让张丽敏走人,张丽敏不敢留下来,乔荞下午出血的时候已经止住了,结果到了晚上又出血。

乔荞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她的鼻子本身就比别人敏感的多,那种味道她闻过好几次了,身上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在减少,想着,去吧,去了也好,这都是命啊。

她真的尽力了。

住了四天的院,医生说暂时是稳定下来了,建议乔荞别去上班了。

“能休息就尽量在家里休息。”

乔荞嘴上答应了,实在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其实以前看的医生也是和她说,不在于动不动,她以前就整天躺在床上,孩子说掉还是掉,这回既然做了最不好的准备,也就无所畏惧了,结局都已经想到了,还需要去想过程吗?

乔荞销假回去上班,青霞早上送,晚上接,张丽敏就负责做吃的,乔荞想吃什么,她负责给做。

“要是我做,就干脆去医院做了,拖着对自己的身体不好…”乔梅觉得乔荞这就是跟自己玩命呢,你就是生出来了,拖垮了身体,你能享受到什么?自己身体健康最重要,没孩子也不要紧,自己活得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青霞张张嘴,其实她也是这意思,乔荞有点贫血了,现在贫的厉害。

吃点东西就吐,可青霞不是乔梅,有些话不能张嘴就来。

张丽敏叹气:“看看吧,在等等看吧,反正上四个月就知道结果了…”

按照医生的说法,是撑不过四个月的,前期就这么折腾,很容易一下子就没的。

张丽敏想的是,到底是条生命,你打了吧,万一有机会出生呢,不为别的,乔荞这辈子还能有孩子吗?没了她也能死了心了,这不是还有黎明和陈放,要是真的能生下来,也不遗憾了,自己养,也不是没钱。

乔梅吐着葡萄皮,张丽敏拍乔梅。

“你少吃点吧,从进门我就看见你吃个不停的,她现在害口…”

就没见过这么折腾的,家里女人这么多,谁没怀过孕,就没一个跟乔荞似的,看着就不是好折腾的。

乔梅翻着白眼。

“这是疼完我大姐开始疼老三了,我就永远是外面带来的…”

乔梅挑这理挑的一点道理都没有,张丽敏对乔荞好,也就这么几天,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现在家里还有比乔荞惨的吗?她那身体就跟筛子似的,已经都是洞了,能活到多大这都不好说,张丽敏不就怕乔荞不长寿嘛。

青霞去接乔荞单位接,不到门口。

乔荞的情况她没说,省得到时候还得叫人花钱,只有胡雅芳知道,乔荞以前吃药就吐,大家也都习惯了,当然也有人开玩笑,好在她平时在办公室吐的少,能忍住,一直走到卫生间然后在吐出去。青霞接乔荞去商场,乔荞说要吃柚子,她这一天不知道都想吃什么,水果吃的比较多,饭很少能咽进去。

一前一后姐妹俩进了商场,碰上陆天娜了,陆天娜陪着人来的。

叫同事先走。

“嫂子…”

天娜喊了一声,她也挺尴尬的,这遇上了,不说话吧,不像是那么回事儿,说话吧,你说也是怕乔荞尴尬。

乔荞挺大方的,就是脸色有点不怎么好。

“来买东西呀。”

天娜点点头。

“这是…”天娜看着青霞眼熟,她和乔家的人压根就没什么接触,所以不知道是谁,乔荞解释了一句,说是自己大姐,陆天娜喊了一声“大姐。”

青霞点点头。

乔荞和陆天娜随意的说了两句,天娜说乔荞的脸色不是多好,乔荞摸摸脸。

“他们都说我面色挺好的。”

实在是相对无语,天娜就先走了,心里叹口气,遇上了真是尴尬啊。青霞扶着乔荞一把,乔荞说自己能走。

“没和她说?”

乔荞看青霞:“我应该说什么?”

青霞点点头,不说就不说吧,这样也挺好的,就是可惜了,姐妹俩下去,买了乔荞想吃的,青霞开车又送乔荞回去,然后赶紧去接陈放,青霞也是脚步停歇,乔荞拎着东西站在门口,张丽敏开门。

“你姐呢?”往外看了看。

“她着急回去接陈放就先走了。”

也没什么大事儿,走就走被。

张丽敏埋怨了两句,这是病号啊,随时都可能出事儿,你倒是先把她给送上来啊,乔荞这个性,现在说一不二,她说不让青霞送上来,青霞送上来就肯定不好使,就比如她现在上班,张丽敏不让,那整不了乔荞,都得听她的。

乔建国喊张丽敏,张丽敏赶紧跑进去,乔荞将袋子放在桌子上,等不及了,想马上吃到嘴里。

张丽敏出来的时候人家吃上了,张丽敏就拍大腿。

“你是我祖宗啊,饭还没吃呢,你少吃两口颠颠啊…”

这胃本来就不好,随便吃一口饭也行啊。

乔荞吃到了嘴里就觉得满足了。

“嘿嘿,真好吃…”

张丽敏没好气的瞪她,好吃也不能这么吃啊,还没上手去做饭呢,乔建国又叫,张丽敏忙忙叨叨的又回去,你说她这一天天的,真是不容易啊。

早上青霞送乔荞去单位,递给乔荞一个保温杯。

“拿着白天留着喝的。”

乔荞下车,对着青霞摆摆手,日子好像突然就好起来了,活的很自在,很轻松没压力,前所未有的愉快。

乔荞现在不到单位换衣服,工作服拎家里去,早上直接穿着它上班,不然换身体觉得累,负荷不了。

胡雅芳进办公室,悄悄乔荞的后背,伸出手,手掌心还捂着呢。

“给你的。”摊开。

里面竟然是几个大枣。

乔荞乐了,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枣啊?

“有卖的?”

胡雅芳笑:“有钱想吃什么都能买到,不过不怎么甜。”

没办法,这时候的枣还没到季节呢,味道肯定不行的,也就吃个鲜儿,乔荞的手接住。

“谢啦。”

胡雅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乔荞吃了两个,是不太甜,不过可能是都没下来呢,吃着就觉得好吃,她现在这胃口变的也挺极端的,晚上没下班呢,进医院了。

三点半,在位置上,捂着肚子就不行了,额头上都是冷汗,肚子绞尽的疼,那种感觉太熟悉了,然后有什么往下流。

“雅芳…”

乔荞捂着肚子,整个办公室都被她吓的够呛,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

胡雅芳打电话叫救护车,现在她这样谁敢送啊?谁敢动她?

乔荞趴在桌子上,肚子疼的厉害。

“怎么还不来啊?”

乔荞攥着手抠着桌子,有点疼有点疼,她告诉自己,就是有点疼而已。

那边老杨过来看看,陆卿打招呼了,该照顾还是得照顾,老杨刚上楼,就看着有人往下抬乔荞。

“这是怎么弄的?”

什么情况啊?

乔荞在单价上捂着肚子打转,太疼了,这回的感觉和前几次还不一样,血好像很多的样子。

原本前期就很容易滑胎,加上不稳定,又折腾了几次,她想…

郑梦琪都吓傻眼了,人从办公室抬出去的啊,椅子上都有血,这是要流产吗?

“怀孕了吧,这情况不对啊…”

大家都在说,看着比较像流产了。

128回 爱恨交织

“我跟着去吧,不能没人…”胡雅芳跟着上了车,人是在单位出的事情。

主任和胡雅芳上了车。

“乔荞,你疼不疼…”

“妈…给我妈打电话…”

乔荞只觉得疼,疼的难受,全身都痛,脑门上起了一圈细细密密的汗珠子,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冷的亦或者是疼的,哪怕张丽敏做过很多不着调的事情,这时候乔荞能想到要见的人就是母亲,她想摸摸妈妈的手,想要妈妈陪在她的身边,只要妈妈在就好。

乔荞是个最怕疼的人,别人都说她娇气,好像也确实很娇气,有点小疼折腾别人折腾自己,自己紧张的不得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该有多疼,不哭不符合她的个性,她应该放声的大哭,她应该觉得自己很可怜,只是一种安静如水一般的包围着她,将她从四面八方紧紧包裹住,只要是疼就会过去的,只要是疼就能忍的。

“怎么回事儿啊,你谁啊,下去…”

护士看着跳上车的男人,冷着脸训斥,捣什么乱啊,上来两个了,这都干什么,以为去菜市场呢?

“赶紧下去。”

“我是她丈夫…”

主任最后下去了,看着救护车离开,主任也有点转向,这什么情况?乔荞的丈夫不是陆卿吗?哪里蹦出来的这个?前夫?

可你前夫怎么会出现在单位门口的?

乔荞的头发原本是扎着的,自己躺在上面,头来回的动,脸上都是汗头发丝粘在脸上,看得出来很痛苦,蒋晨挤开胡雅芳。

“你怎么回事儿啊你?”胡雅芳被蒋晨一挤,她肯定得动,这是在救护车上,莫名其妙的你是谁啊你?

蒋晨一开始是说要全心全意的把乔荞给追回来,一百个人九十九个都在说他是因为不甘心,剩下一个不肯承认的人就是他自己,乔荞和陆卿离婚张丽敏联系蒋晨了,蒋晨…跑了。

一道鸿沟就摆在眼前,乔荞嫁过人了,陆卿不要乔荞了,他还要来干什么?

蒋晨依旧泡妞,依旧玩女人,女人可以带给他快乐,可以带给他想要的满足,任何人的身上都可以的,缺少的只是一种心里踏实的感觉,心里既觉得爽了,这就是你找的丈夫,离开我,不会有人向我一样的呵护你,捧着你,爱着你,最后怎么样?乔荞你错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差不多的,陆卿和你结婚多久?你指望他为你奉献?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做到,一边觉得痛快一边又觉得痛苦,蒋晨想要乔荞,心里又觉得膈应。

是的,他膈应乔荞嫁过人的这件事情,就像是一条白色的帕子,它变色了,变成了黄色,哪怕它在贵在值钱,可它已经变色了。

“这都是命…”蒋晨握着乔荞的手,他很少哭,真的很少哭,只有对上乔荞的事情,这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蒋晨希望里的乔荞,她是个天使,如果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状态,他宁愿乔荞死了,她没有了,她就是最好的,会永远的留在自己的心里,成为最美好的,永远怀念,没有人可以超越,但事实上乔荞活着,折磨她也折磨自己。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陆卿给你什么了?”蒋晨质问着乔荞。

胡雅芳恶狠狠的瞪着蒋晨:“你闭嘴。”

人都这样了,还说什么别的?

雅芳去抢乔荞的手,乔荞的裤子上还有醒目的鲜血,一抹鲜红刺眼的红。

乔荞的流产似乎都是可以想得到的,她的身体根本不合适,医生一开始就说,能不能过得去这不好说,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一次两次,你千不该万不该的去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辈子你和孩子就是无缘。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胡雅芳自己没有过孩子,不了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拉着乔荞的手,这边推着她往里面进。

乔荞闭着眼睛,她的情绪一直都很稳定,也仅仅是到了现在才开始哭,这些都不过就是一些泡沫,在美丽能保持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一戳就破了,这就是命运,你以为你在走运的同时你也在承受将要到来的厄运,这就是属于她的命。

“我要我妈…”

蒋晨没有跟着进去,人留在外面,给张丽敏打电话。

这实在不能算是一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张丽敏的目光呆滞,还是躺在床上的乔建国想动,他的身体就这样了,往哪里动。

“你去医院,快点去医院,快啊…”

张丽敏放下电话,不知道自己应该现在接着马上去做什么,有点慌。

她这辈子看着要强要尖,其实什么都不是的,遇上真的事情第一个会有的情绪就是,怎么办怎么办,她心里没有主意,她没有主心骨。

“陆卿害死我乔荞了…”

不是陆卿害的谁害的?你明知道她身体是什么情况,你叫她怀孕,你让她喝药,你就恨不得折腾死她,你明知道她不能怀孕的,乔荞都什么样了,一开始不说就知道嘛,不说就不要了嘛。

张丽敏转移恨人的本事很强,她需要马上找出来一个靶子叫自己来恨,这样她就可以舒心了。

她自己又不知道要怎么办,没经验,给青霞打电话,电话通了放声就开始哭。

“我乔荞被陆卿坑死了,坑死了我的女儿了,我不放过他…”

青霞在上班呢,电话里妈妈就大声的哭,这影响实在不是很好,拿着电话压低声音往外走:“妈,到底怎么了?”

离都离了,还有什么害不害的?

“说是在单位就叫救护车去医院了…”

青霞回去请假,请不下来也得强请,领导不给。

“乔青霞你请多少次假了?”不能就你家天天有事儿吧?谁家过日子能没有事情。

青霞的头儿也是刺儿精,平时请假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没说过什么,知道乔青霞性格软,青霞是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请假的,就请这么一次还说她天天请。

“我什么时候请过假了?我妹妹现在人在医院呢。”青霞说。

青霞现在就着急,家里没人啊,她也知道自己妈没有主心骨,什么事情都办不了,乔荞这吧,虽然早就想到了,她现在离婚了,身边没人,乔梅指望不上,只能自己赶紧的去,不管起不起作用她至少能陪着妹妹,叫她安心。

“你妹妹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吧,还用你管?人家没婆婆没丈夫?别找个借口就…”

“放你妈的屁…”青霞多老实的人,从来不会跟别人结仇,脏话更是一句不会说,不把她逼急了她不会这样的。

老的躺在医院,真的出事儿了,后悔一辈子都来不及的,乔荞是她给带大的,青霞怎么会不急,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跑,有本事就把她给开了。

张丽敏在家里转圈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你去医院,拿着钱去医院…”乔建国恨不得打死她,现在是你女儿出事儿了,你还在家里转呢?

张丽敏去翻存折和卡,拿钱拿钱,满脑子里都是拿钱。

“去医院…”

“你不跟我一起去啊?”张丽敏就想有人陪着,她自己一个人不行。

乔建国恨不得一口血喷出来,他想去,可他怎么去?乔建国一个大男人除了那次知道自己的腿不能动了,大哭了一场就这次了,手狠狠拍着床板,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你是盼着她死呢是不是?”

“我去医院,我这就去…”

张丽敏慌慌张张的捏着存折和卡就要往外跑,你说手里明晃晃的拿着这东西,不是找抢吗?

乔建国除了哭,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都要气死他了。

青霞是最早到医院的,接替胡雅芳,医院叫怎么办她就去办。

“我是她姐姐,亲姐姐,她怎么样了?”

医生平静的说着,需要问问家属,这孩子留着估计也好不了了,但是不要的话,以后能不能有都不好说,医院方便建议直接做掉,到了这个地步,从怀孕开始就一直在出血,孩子好不了的,这才几个月啊。

“我们的建议是打掉,病人的身体我想你们家属都了解,她不适合生孩子,你们考虑好,要不要。”

就是保住了,下次呢?

青霞只觉得冷,四周兜着风,往自己的骨头里钻,这么大的事情叫她做主,她也不敢啊,真的以后有个万一,乔荞岂不是恨她一辈子?打了?青霞原来的本意就是想叫乔荞打,但是没敢说。

乔梅来的也很速度,毕竟是自己妹妹。

“签字是吧,我来签。”乔梅就要签字,就应该打了,打了就一了百了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医生只是负责讲现在,还有以后可能会出现的种种问题,至于这个决定权还是要交到家属的手上去决定,家属怎么决定她就干涉不了了。

青霞从乔梅手里抢回来,不行,这个决定不应该这样做。

“她是什么态度?”

青霞还是想要知道乔荞的态度,医生说摇头。

“我看你自己糊涂就够了,别连累老三,留着干什么?这么流血一次又一次的,好,就算是撑过去了,将来能生个什么?生个缺胳膊断腿的,难过一辈子…”乔梅讲话是难听,但凭想,不需要有这方面的知识你就想,能有好吗?

可能你保还没保住呢,晚上就掉了。

乔梅想的是,如果乔荞生下来一个不健康的孩子,这就是拖累乔荞呢,不如不生,前期这么折腾,真的好不了的,什么孩子也承受不住啊,狠狠心,咬咬牙就过去了。

青霞想的更多一些,这个决定她必须得慎重。

“能保就保。”青霞和医生说着自己的意见。

很冷静很沉着,乔梅急了,真的出事儿,将来你能负责吗?青霞从来没有过大姐的范儿,乔梅指着鼻子骂她也就骂了,她都承受了,她个性就是这么的软,就是这么面菜,谁说她,她都接受了,好了坏的了都没分别,可今天她是大姐,这个家只要还有她在,她说了就算。

“出了事情我负责,将来孩子不健康了,我养。”

青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