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小丫头见妈妈的脸色郁郁的,紧张地拉一拉爸爸的袖子。

一方面,小丫头怕妈妈生气了会打自己,一方面又怕妈妈迁怒了,连爸爸一块打。虽然妈妈从没有打过自己,但是,现在的妈妈好像不太一样,妈妈这样的脸色是小丫头从来没有见过的。

感觉到女儿的小手在自己的袖口紧紧扯拉着,奉书恬安抚地把女儿的小手握一握,向包厢那头探着脑袋的徐桂花示意一下。

徐桂花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刚刚她贪着那床好睡,合一下眼皮,哪知道这一会儿功夫,外孙女跑了出来,惹了女儿这么大生气。

“弯弯。”把外孙女搂进怀里,徐桂花看着奉书恬那张始终和和气气的笑脸,便给了女儿一个眼神:你气什么都好,人家毕竟帮了我们。

什么都不能向母亲吐明。安知雅默默地咬了下唇,转身走了。

徐桂花叹口长气后,向奉书恬道歉道:“对不起。我女儿的脾气像她外公,是这样子的犟脾气,但人其实挺好的。”

“我知道。”奉书恬简单明了三个字告慰了岳母大人。

徐桂花见他答得这样爽快,益发为女儿感到稍稍的羞愧,问:“你看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先生贵姓?”

“我姓奉。妈如果不介意,叫我小奉或者叫我名字书恬都可以。”

徐桂花是被他叫得十分流利的一口“妈”,给惊得瞠目结舌了。

“我都收了弯弯当女儿,叫阿姨您一声妈也应该的。”奉书恬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显得内敛又有风度,让人无法设防。

“是。你这话说的也没有错。”徐桂花答应了这声后,摸不清楚这内心里有种被设套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窝在姥姥怀里,听着爸爸的话嘻嘻地笑着:爸爸果然很聪明,几句话把姥姥给收服了。

“妈,我们回去吧。”奉书恬恭谨地唤一声岳母大人。

“好。”徐桂花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认了这个女婿,牵拉着外孙女往回走。

回到包厢后,这思来想去不是一回事,徐桂花找上女儿说悄悄话:“知雅,他说他姓奉,名书恬。看起来他真是想认弯弯当女儿,人又不错,不然——”

“妈!”安知雅略提高了音量。

徐桂花下定决心拧了把女儿胳膊,沉道:“你这都二十九了,想一辈子嫁不出去吗?”

源起 第九章:他抱着她

女人的年龄不像男人,像是很丢人现眼的事情一样,尤其是未嫁的女人。

安知雅与母亲都摆脱不了这种世俗观念的束缚,她自己无所谓,但做母亲的,肯定看不惯自己女儿被人说。

“妈。”安知雅略是沉了沉语气,说,“奉先生不是我们能攀得起的人。”

“是吗?”徐桂花没出过村,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大了解。这次见面,奉书恬性情愈是温和了,说话更是客气了,没有一点官家或富家子弟的态势,像是个普通打工一族。

安知雅不得不帮母亲普及常识:“这软卧的价格,相当于飞机票了。他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别看没有花饰普普通通,但都是质地很好的。”

是这样吗?徐桂花不禁忧愁了:“我上次见他是个军官,应该条件也不差。如果真如你说的这样,我们家真是攀不起的。”

“是攀不起的。”安知雅很肯定地说。

徐桂花长长的叹息声飘曳在空气里:可惜了,可惜了。她不能让自己曾经发生的婚姻悲剧再一次发生在女儿身上。

安知雅推母亲回去,道:“这事我会看着办的,妈你放心。我会和他谈清楚的。”

左听一句女儿说看着办,右听女儿说一句谈清楚,徐桂花是听不明白理不清楚这其中的来来去去了。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既拗不过自己女儿的脾气,也没有女儿聪明。

火车是要经过一夜,在隔天清晨才抵达她们的站点。这意味着,她们一家要和这个男人相处上一天一夜。安知雅感觉是坐上了贼车,揉揉额间,这种诡异的感觉很容易联想起六年前的事。六年前,为了姐姐,她算是“主动勾引”了这个男人吧,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都变成她是被动了。

眼角一抬,望过去,他完美的侧脸始终噙着抹文文雅雅的笑意,仿若是只无害的绵羊。但是只有她知道,这男人一旦到了床上,哪里是只羊,分明是只世界上最凶猛的狼。不觉地把手抬到了额头,摸一摸,一片湿嗒嗒的。

“妈妈在偷看爸爸。”和爸爸玩纸牌的小丫头,偷偷贴近爸爸耳边认真地说。

奉书恬微笑着按下小女儿的小脑袋瓜,墨染的眼睛不着痕迹从孩子母亲那里收回来,眉宇轻蹙。

夜晚,更是难以入睡。今晚小丫头非要和姥姥一块睡,上床前,还特意对着爸爸裂出两颗狡猾的小兔牙,神似贼笑。

安知雅见老人家和小孩都睡了,拿了本书坐在床头翻了翻。

一杯水忽然停在了她双眼前面。

她眼皮微抬,见他的眉梢稍是往上扬了扬,如墨的眼睛俯视着她脸上。

“我不渴。”她刚要把水杯推掉。

他是把水杯杯口送到了她嘴唇边上,低而迷人的声线温温地说:“发烧了,应该多喝点水。”

像是听见了他的声音,对面床上睡的徐桂花翻了个身。

安知雅不由紧张了,赶紧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见底。然后像要避开他,擦过他身边直接走了出去。

倔强,始终是牛一样的脾气。奉书恬看她走出去的背影,在心里轻叹一声息。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从六年前开始在他心底扎下了根,想去也去不掉了。很多时候,记起的,总是她每次生病时偷偷摸摸一个人忍受的模样。她似乎特别特别担心别人替她忧心,所以情愿一个人忍着。想到这,他捡起她翻看的那本药草集,眉色又重了一层。

走到了走廊里的开水器前面,扭开水龙头,蕴发蒸蒸热气的开水,咕噜噜流下来,很快盛满了一杯。安知雅两手抓着水杯,抑制不住指尖的点点抖动。她知道自己不是生病,只是额头的伤炎症未全消,这几天到夜里会反复发热。现在到了火车上开空调车厢内气温低,使得今晚的热度有增加。

回去如果被母亲和女儿发现,怕是会惹老人家和孩子担惊受怕。她端着水杯在外头站着,身体斜靠在壁上,旁人看过来,以为她这是夜晚睡不着起来听火车声。

火车轮子压过铁轨,发出喀喀喀的脆响,枯燥,像是摆钟的铁锤一样。

一件衣服,带了浓厚的男子气息罩在她细小的肩膀上时,她宛如睡了双目紧闭,没有发现。为此,奉书恬轻手轻脚将她手里的水杯抽走,双手再把她身体抱了起来。上回在村里抱她的时候,已发现她的体重六年前后并没有增加一点,现在托着这副身轻如羽的身体,走进另一个包厢,在将她平放到床上时,顺便帮她后脑勺的发卡放开了,一头乌墨的长发垂散到了白色的枕头上。

轻轻喘出口气,安知雅疲惫的眼皮睁一睁,看见一个人影在把窗帘拉拢,然后走到床前来,又是俯瞰她。她其实觉得奇怪,她自己隐瞒的很好,老妈子都没能发现,他怎么知道她发烧?当然,他的身份在她面前一直是一团云雾,六年前,他在她面前是一个负责在学校里讲学的学者。六年后重新在她面前出现,是以一个军人的身份。他做的什么工作,她一点都不清楚。这样神秘又处处显得尊贵的男人,她实在要不起。

可是他云雾般的墨瞳在看了她会儿以后,开始脱掉手腕上的钻石表搁在桌子上,接着脱去了鞋子袜子,坐在她床边时,又解开了衬衫前面的一排扣子,露出了温文外表底下实际上一点都不逊色的肌肉。伴随他伸出手按下包厢里的明灯开关,室内忽地陷入一片黑暗中,她耳膜里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被子掀开一角进来的是一团火炉,将她蜷缩的身体包裹。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将她要昂起来的头靠到了自己的胸膛里头,说:“不要动。你知道我对你的自制力不好。”

她一动都不敢动,像只小猫偎依在他怀里,任他冰凉的指尖掰开她的嘴口塞进一粒药片。

源起 第十章:纠缠

一夜,车轮声由近到远,梦境似真似假,仿佛天地里的一切,只有耳边稳重的呼吸声是真的。

到了清晨,一条半夹朦胧的光线从盖紧的窗帘缝里飘曳进来,照在雪白的一团被子上,朦朦胧胧的光色在女人水墨般的头发上滚动着,好像湖光十色。他看着她整晚低到了被坑里的小脑袋动了动,继而伸了伸手脚。舒展开来的惬意顶到了某样硬处,她心口处怦然一跳,眼皮顶开,眼前是他那双墨染的眼睛。

“再睡会儿吧。到站要十一点多,现在才五点不到。”说完,他伸出的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紧蹙了一夜的眉宇方才松开,“烧退了。”

安知雅在看到他的刹那,合上眼睛,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不敢动,翘起的指末能摸到他起伏的胸肌。昨晚发烧迷迷糊糊,现在烧退意识清醒了,两人的皮肤几乎是贴在一起的,他身上又不像其他男人带着汗臭味令人反感,经常是一身清爽的肥皂香,惹人靠近。浓厚的气息笼罩在她小脸上,能让她鼻尖泌出一层层密集的细汗。

“谢谢。”简明扼要两个字,像是要把他推到千里之外。然而在冰面底下,早已裂开了条缝。那是几乎不能受到理智控制的。

他薄薄的唇角微弯,听着她这与六年前一模一样的声音。一只手压下她纤细的肩头,指尖勾起她尖小的下巴颌,凑了上去在她紧抿的唇瓣,用牙齿近乎野蛮的方式啃咬着。

痒——

她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反扼住双手固定在了头顶。她稍微分神,他调皮地撬开了她的唇,舌尖在她小小的口里挑逗着。她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一声。他腹部一紧,灵活的指尖拨开了她的上衣,在她胸前温柔地抚揉了起来。

“呃——啊——”

被挑起激情后的小尖脸,破除了冰霜,是春日降临的妙不可言,充满了诱人的粉色。那一声声像是哀求的低呼,如一只被抚弄的猫儿,带足了无尽的慵懒和惬意,对于男人的神经来说,是极品的引诱。明知她刚退烧,他忍了再忍,底下某处还是因她酥软的一声叫……。

“不——”

她双脚缩起,乌亮的瞳仁里闪着他凑到了近前的小人,。

“小雅。”他声音沙哑,低呼着她的名字,白皙的指尖一寸寸地抚摩她尖尖的小脸,在她的眼皮上抚下,“我知道你想的。”

“这不——是——”她这话没能说完,他已经倾身压了上来。

“不要再说了。现在四点半,有两个钟头。”他边说边拿了条毛巾堵住她张开的口,迅速将她底下的裤子褪去。在他伸展过来的双臂间,她那副鸭子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打颤。

一如以往,知道她身子骨一旦被折腾像是随时要散架了一样。他唯有把动作放慢到了极致,让她的温柔一寸一寸地吞没自己。即使这样,六年空白导致的陌生,令她周身瑟缩。接纳的瞬刻:

啊……嗯……

起伏,在这晨间,夹杂痛楚的刺激达到顶点。从窗扉里射进来的一束强光照进她的眼睛,她迷醉的眼神突然一抖,一道痛苦之外的异样酥麻弥漫在四肢残骸,他低低的喘息停在耳畔……

疲惫,无法抵御的疲惫,令她平躺之后,浑身无力。懵懵懂懂的脑子里,只依稀记着他没有戴套。他从来对她是绝不会戴套的。为此他清楚地说过他自己最反感戴套,戴套会让他难以接触到她深处。但她始终怀疑他这话有多少可信度,一开始是由于她的要求想要孩子,后来她不确定了,是只有自己想要孩子吗?

卡好的六点半,一分不迟,搁在桌上的定时手表嘀嘀响。在起身前,他在她眨弄的眼皮上蜻蜓点水似的一个亲吻。这是他每次和她做完必做的一个动作,好像仪式。他起来穿衣,窸窸窣窣的衣袂滑动,干净利落,不见有半点事后的痕迹。相反,她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懒绵绵的。

她平日里是条英勇的狼,在这一刻成了懒绵的羊。

不得承认,他更喜欢这一刻她懒绵绵的样子,好像是只猫,能让他抱在怀里尽宠着她。手背贴一贴她额头,确定没有发烧了。他眉宇没有再蹙起,低落在她耳畔,轻轻地叮咛:“小雅。两个钟头太短了点。这地方睡着不太舒服,下次我找个好地方。”

这话,虚情假意说不上。有些男人,做这种事是愈做愈勇,要看技巧。他的技巧不是普通的好,从不浪费自己的半点精力。刚刚那两个钟,对他来说,像是本来预备跑五千米,结果只跑了一千米,太短了,余留下来的精力只能等着下次。

可对她来说,下次?

他每次最爱的是,边在她一副平板身体上像啃排骨似的一样啃,低头,可见胸前明显的一排牙印,令她浑身不知哪种情绪地抖动。等他离开,抓起衣服,指尖的哆嗦,好不容易扣了三遍,才把衣服上的一排扣子扣好。

回到母亲和女儿在的包厢时,她如以往一般神情自若。小女儿弯弯坐在他的膝盖上,两手捧着个肉馅葱花包子,吃得嘴边都是面包屑。俨然,自从有了爸爸,她这个妈妈好像在不在不怎么重要了。

徐桂花不知道自己女儿昨晚上是在其它地方睡的,只以为女儿是起的早,问:“吃过早餐了吧?”

“没有。”坐到床边,在盘子里捏起一个包子塞进口里,一咬,眉头微蹙。火车上这些冷冻食品,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弯弯与她一样,边啃边皱着小眉头对父亲说:“爸爸,你应该吃妈妈做的包子,那才叫做包子。”

早在六年前领教过孩子她妈的厨艺了,奉书恬拿起一个包子与小女儿开玩笑:“这不叫包子叫什么?”

“垃圾。”弯弯倒竖一只大拇指,道,“妈妈说,这是垃圾中的垃圾,比垃圾还糟糕,会吃死人的。”

经女儿这话提醒,安知雅起来在旅行袋里翻了翻,翻出了一包在家里自作的茯苓饼。一共才三四个,小丫头捏一个给爸爸,捏一个给姥姥,最后一个捧在自己手心里啃起来。

安知雅闷闷的:以前女儿最少是要先捏一个给她的。

其实小丫头打的主意是,妈妈这个饼,应该是由爸爸拿给妈妈吃。

奉书恬岂会不知道小女儿的心思,把自己手里的饼掰成两半,一半递到了孩子她妈手里,说:“吃吧。我再去给你倒杯水。”

有老有小在面前,安知雅不好发作。

他一去一回,像是有所准备。停在她面前时,手里像变魔法一样出现一个漂亮的宽口玻璃杯,晶莹剔透的花饰玻璃表面,清澈的水里飘荡着两片粉红色的花瓣,六边形的花瓣周径,熟悉到让她能一瞬间想起当年。她不留意在他家掉的一罐子药花。心口里某个地方仿佛是塌陷了一角:他一直珍藏着她留下的东西,包括眼镜、药花……

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她眉梢一沉,像是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思状态。

源起 第十一章:落户

十一点四十分的火车到站。奉书恬拨开厚重的窗帘,望一下外头的人来人往,等人走得七七八八了。

“爸爸。”小丫头小手揪紧了父亲的衣袂,眼珠子睁得大大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

把手搁在女儿头上,另一只手帮女儿把小裙子领口整理整齐了,奉书恬做这些事很细心,一边脸像是在琢磨。

安知雅帮母亲取下行李架上的袋子时,看见他们两父女一直站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在犹豫了片刻后,唤了句:“弯弯。”

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奉书恬向女儿保证:“爸爸很快会和你们在一起的。”

弯弯点了点小脑袋瓜,向爸爸裂出可爱的小兔牙后,嗤嗤一笑,走过去接住姥姥递来的手。徐桂花带孩子走在前面,安知雅提着两个行李袋在后面护驾。于是,在她离开前最后一个回头,看见了他站在车窗前。他英俊的侧脸,完美地勾勒出一副庄重凝思的神态。似乎感受到了目光,他转过脸,却只能抓到她离去时的一抹衣袂。

在火车站门口,等了有半个钟头,始终不见安家人来接送。安知雅当机立断,招了辆出租车。

两个女人和孩子一排坐在出租车后座里。

司机问:“去哪里?”

安知雅流利地报出一串地址。

徐桂花担心:“会不会我们走了,他们刚到,接不到我们?”

“妈。他们不会来的。我们这不是去安家。我有个朋友她有套房子,我来之前和她说好了,让她把她那房子留给我们住。”安知雅绝不会没有任何准备出来,况且,安家人讨厌徐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安太公那封信,根本不能给她们任何保证。

徐桂花听女儿这一说,心头凉了一半:“或许,我们该回村——”

“这样回去,一辈子更抬不起头了。”安知雅认为六叔公的话信得过。如果她们真这样灰溜溜回村,只能以后任村民们宰割了。

“可我们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徐桂花从车窗望出去,见的都是平生未见的高楼大厦,车辆如林,不仅陌生,与大弯村是截然不同的天地。她这不是进城来观光旅游,是和全家来讨生活,能不让她挂忧吗。

“妈,我曾经在这里和小芸一块呆过几年的。”安知雅淡淡地说,“而且,我和小芸在这里念书讨生活的时候,安家人从来不闻不问的。安家不仅没有把小芸当做是孙女看,把我这个姓安的孙女一样排斥在外。太公说的那些话,只是体面话,客气话,不能在外面人面前失礼。”

“这……。我知道的。”徐桂花眉忧面愁,沮丧地垂下头。这些事,以前两个女儿都说过的,她不是不知道,但无能为力。毕竟,她老公是上门女婿。她没有这个资格向安家讨要任何东西。

“妈。我只是想说,我和小芸一样看不起安家人,从来没有指望过安家能给我们家任何东西。”安知雅认为最好是先把一些话和母亲说清楚了,以免母亲分不清现实。

“有骨气是好事。”徐桂花理解女儿的想法,吁着气,调整自己的心跳。作为一个妈妈,什么时候都该坚强。

母亲能明白了,安知雅一样不是松口气。把手搁到骨碌碌转着眼珠子只听两个大人说话的女儿头上,安知雅在想了会儿,还是对女儿说了:“弯弯,以后不能有什么事,都找爸爸。爸爸很忙的。”

“可爸爸说——”小丫头嗫嚅着小嘴巴,目光触到妈妈严肃的脸时,小脑袋瓜像是怯怯地低了下来。不过小丫头心里头可乐着呢,妈妈提到爸爸时脸色愈是严肃,愈证明妈妈在乎爸爸。爸爸说的对,她在妈妈面前不能露馅了,得装作什么都听妈妈的,然后再偷偷地给爸爸通风报信。

两父女在分开之前做出些什么作战计划,安知雅不知道。看见女儿乖乖地应好,她心里安了一半。只要女儿不掺和,不闹脾气要爸爸,她与那个男人之间的问题能尽快解决。

出租车在城市里转了半圈后,到达市区内一个居民住宅小区。这里的房子都是十几二十年前建的,唯有七八层,半旧不新,不是现在都往高处挺拔的高层住宅。

一个短头发戴着双粉红色眼镜的年轻女人,穿着公司的职业装,在出租车停下的时候,将脸先凑到了车窗上。

安知雅降下车窗,向母亲介绍:“这是我以前在公司的同事,叫卢雪。”

“阿姨叫我小雪好了。”卢雪向徐桂花礼貌地点个头,接着向车里的小女孩摆摆手。

听了妈妈这么说,这女人是妈妈的好朋友,会疼弯弯的人。弯弯立马对着卢雪咧开两只小兔牙,甜甜地微笑道:“小雪阿姨很漂亮。”

卢雪不免小小地惊愕到了。有孩子说她漂亮,生平第一次。她家里也有小孩子,是她哥哥的孩子,与弯弯差不多年纪,这个侄子每次见到她都说“姑姑又胖了,再胖下去像只猪”。卢雪每次不是要被这六岁大的侄子给气死,女人最介意身材和年龄两样事了。她哪是长得胖了,不过体型丰满一些,脸蛋偏圆。

“你女儿?”

“是。大名叫徐亚弯,小名弯弯。”安知雅道。

“小雪阿姨,我今年四岁半了。”弯弯不吝惜给将来会疼弯弯的阿姨多几个甜点似的笑容。

“你这孩子,太可爱了。”卢雪打开车门,迫不及待要把小丫头抱抱。

小丫头被阿姨抱一抱,一直咧出小兔牙笑。

卢雪瞧着这经常笑的小丫头,益发喜欢。这孩子哪里是孩子,简直是只能懂人心的小精灵。于是她边对安知雅唠唠叨叨地诉苦:“我哥的孩子要是有你孩子一半有教养就好了。他那是独生子,城市里的小皇帝,从小被父母给宠坏了。你这丫头是从大自然里飞来的小仙女。”

所以说,小孩子嘴巴甜一点,绝对是没有错的。安知雅头疼的是,自小自己嘴巴不甜的,弯弯这个性子,难道是遗传自父亲?

“知雅。孩子她爸呢?没有跟来?”卢雪带着她们上楼梯时,随意问了句。

安知雅刚要答,小丫头伸出手抢着说:“小雪阿姨,我爸爸要来。”

“哦,你和妈妈是先头兵,爸爸后到。”卢雪点点小丫头俏丽的小鼻子,不禁笑了笑,“知雅,我觉得这孩子长得比你漂亮,嘴巴又甜,她爸爸应该长得很帅吧?”

“是。我爸爸很帅,他是个军人。”小丫头小下巴抬得高高的,为父亲自豪地说。

“胡说什么!”安知雅插嘴了,“谁说我小时候嘴巴不甜了?还有,没有妈妈漂亮的基因,哪里来漂亮的孩子?”

卢雪听到她这话,反而大笑:“你这是妒忌谁呢?妒忌你女儿?有妒忌女儿的妈吗?别告诉我,你还妒忌这孩子的爸?”

安知雅淡定地接过她手里的孩子,反问:“你不是和陆全彬结婚了,怎么还不生一个?”

笑声蓦地收住,卢雪打开屋门时语气生漠的:“我和他一年前离了婚。”

听到这话,就是四岁半的小丫头也立马闭上了嘴。

进到屋内,见到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而且是装修好的,有家具有电器,应该近来让人再打理过了,墙有刚重新粉刷过的痕迹。

“之前我大伯已经打算卖了的。因为租给别人还得经常来看,我大伯母嫌弃很麻烦。但是你电话里先说了一声,我让大伯母帮你留了下来。”卢雪道。

“谢了。”安知雅向来说话言简意赅,一个词往往代表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