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最关键的第十轮,钟浮生一杆漂亮地打出去,超远的距离,王者的风范,应该稳坐第一了。钟尚尧在父亲下打位时连忙递上水和毛巾。钟浮生擦擦汗,心里没有完全放松下来,因此接了矿泉水瓶,也没有喝。

钟尚尧见父亲对于胜利的这般执着和忐忑的表情,却是心里头存了异样的想法,想张口,又想到父亲刚刚训斥自己的话,不免皱了眉头,或许不出声更好。他毕竟也想在父亲心里面有些进步的存在感,只有当父亲自认的观点有错误……

接下来轮到肖海,成绩也不错,排在了第二,照着这情况,想必前三也不难。

紧挨肖海的是LI的打位。钟浮生一直紧盯着,现在如果能反超钟氏成绩的,也唯有安知雅了。可安知雅还没有换女子用的球杆,难道是要在这最后一球上决胜负。只见,索娅忽然举起了手,说是打手要换球杆,请求排到最后一名打。

果然是这样!按理来说,钟浮生应该阻止的,可扯不下老脸,担心事后嚼舌根被人说他输不起。

商会委员叫来的裁判同意了。

一排轮了下来,安夏颖鼓足了劲头,一杆挥出去,球飞得老远,安家人的心都飞了出来。落地的刹那,贾云秀忍不住叫了一声。安云苏紧接吹起了口哨。三个人都喜不自禁。成绩报了出来,反超了肖海,排到了第二。

孙主席看着安家人在没有胜利拿到手之前,就抱在一起惊呼贺喜的场面,不由暗地里摇了摇头。之前安云苏还专门托过人问他门路,结果,现在居然当着肖海的面把肖海从前二打到了第三,最可怕的是不知收敛,在肖海面前表示自己的高兴。真不知这安家人的脑袋怎么长的,是自取其辱的笨蛋吗?

其他打手接下来都表现平平,于是成绩又都拉了下来。

最后一个出场的选手,轮到安知雅了。所有人屏住了气息看她手中握的新球杆,心里都想,她这是打算放手一搏了吧。

安家人一家三个人都在心里诅咒着:打不出去!打不出去!

钟浮生钟尚尧父子同样在心里紧张了一把,只是紧张的方向是相反的。

啪!漂亮的挥杆动作,然而那球,却是往高处腾飞成狭角的抛弧线掉了下来,居然离打位只打出了一米。

众人的眼球瞬间瞪了出来:这一刻没人敢相信安知雅是发挥失常!毕竟,她之前一直发挥的相当稳定,稳定到连钟浮生未到最后一刻都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能拿到胜利。

安知雅打完这一米远的球,朝着身旁的肖海微微含了头,好像有点遗憾自己发挥失常的样子。

可是,肖海主动伸出了手,与她和LI都握了握手,表态:没事,安小姐一直都这么出色,下次一块练习,一定有机会扳回一局的。当然,如果有机会并且和LI先生一块切磋的话。

不过是球场选手之间互相鼓励的话语,却足以让无论旁观还是参与的观众和选手们哗的一片,投向LI团队的目光都变了样:这明摆已经不是发挥失常,是故意放水!目的简单,却是完美地达到了。想必肖海能在安知雅这样出色的选手面前最后一轮反超并拿到第三,在这场友谊赛里的面子算是维护下来了。而给他这个面子的不是别人,是安知雅和安知雅后面的老板LI。肖海自然是要感激一番的。毕竟人家LI有这个攀结的诚意。

反观那些说着漂亮话想结好的,在这个球场上却大肆发挥,给肖海难看。

有点脑子的商人在脑子里迅速盘思这些的时候,尤其是注意到一样球技不错的孙主席一早已经退出前三位置的事实后,这内心里的翻腾就不用说了。

钟浮生听着孙主席在旁一句话:“后生可畏啊。”刚刚博得头筹的喜悦荡然无存。可以说,他一早落进了LI设计的圈套,表面赢了比赛,其实输得一塌糊涂。

与他一样,突然意识到了被人设计了一回的安家三个人,一个个面色铁青。安夏颖巴不得马上把这第二捧回到肖海面前。况且说起来,自己居然没有能谨慎到意识对方的设计,责任不少于身旁两个一直怂恿她得胜的家里人。这家里的亲人,真是一个个猪脑袋,益发不可靠了。

比赛结束,练习场上众人反省和哑声的时候,孙主席陪同着肖海,在肖海旁边走的是LI和安知雅、索娅·道格斯,先一步离场了。

安夏颖待回过神来,悻悻地问起:“嫂子究竟去了哪里?本来嫂子打球也不错的。最少可以帮一下我,不像哥。”

言下之意他安云苏就是个窝囊货,球打不好,也不会帮着出谋划策。安云苏心里窝气,按理说这次成败最大受害人,是他,又不是她们。一语抛下“不知道”,甩手走人!安夏颖气得跺脚,兄长这个没礼貌的,不知道周边多少人正等着看他们安氏笑话吗。

到底最心系安文雯的,是贾云秀。无论怎么说,这个小孙女,名挂安家曾孙,有安太公的寄托,不能有闪失。她打了电话给媳妇贾世玲,想问对方找到文雯没有。打了老半天,贾世玲没有接电话。她眉头不禁一皱,不会是孙女出了什么事吧。当下与女儿商量:“我担心你嫂子今天情绪不好,又闹出些什么事来。你我,赶紧到四处问一问找一找,看你嫂子和文雯在哪里。”

“我哥呢?”安夏颖要把兄长叫回来,这找老婆找女儿的事,做丈夫和爸爸的安云苏怎么可以缺席呢。

“算了。你没看他气着吧。要真是出了什么事,你哥当场发脾气,不是更难看?”贾云秀在这点上想的比较周全,毕竟儿子是她的,她比较了解。

安夏颖耳听母亲说的有理,点下了头。两人紧接不敢放慢,一边继续打贾世玲的电话,一边是一路寻人问过去。

这边,安知雅走在丈夫后面,陪同商会的人与肖海离开练习场。刚走出门口,忽然丈夫的手机响,丈夫却是将手机扔到了她手里。在外人看来,就是LI要专注眼前的客人,不想接听外面的电话。肖海和商会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感受到了LI对他们的重视。在这之前,索娅·道格斯可是都对他们透露过消息,李墨翰是很有钱的,现在又都亲眼目睹了李墨翰的慷慨和大度,以及对他们的尊重,益发想和李墨翰亲近。

安知雅接过丈夫的手机,一看来电是曾少卫的,立马明白了,丈夫这是有意将电话交给她让她出去私了另一件事情。嘴角微微抿起了冷笑,这笑是冷到浸透了眼底,却是掩盖在淡漠的眉下丝毫不露。索娅在旁见到眉梢一挑,心里想:LI真的很会挑女人。也只有这样的女人,能站在LI身边毫无发损吧。

装作要去帮老板处理公事,安知雅退出了行列,加快脚步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嫂子?”听是她接的电话,曾少卫也有丝讶异。

“你在哪里?”安知雅长话短说。

知道曾少卫来,李墨翰少不了把这个兄弟派出去差遣。况且,平常日子里,曾少卫天天向自己家要巴结他家小丫头的目的,现在小丫头都出事了,曾少卫与曾家的人,都不可能不理不睬的。

曾少卫的确是没有放过任何逮住凶手贾世玲的机会。

贾世玲为了找女儿安文雯,找到高尔夫球球场旁边的游乐场。这里有专门给儿童准备的游乐大厅。安文雯跟着一群小朋友跑到了这里。想见被人围在中间的曾家兄弟,却不料被人给挤了出去,摔了一大跤,屁股粘在地上,便是不爬起来大哭大闹。

小朋友以及小朋友的父母们,见安文雯像个小泼妇一样哭闹,都皱巴起脸皮站到了一边,露出不悦的眼神。

这种遇到不顺心就瞎闹的孩子,实在是令人很讨厌的。而且,都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曾少卫跟在曾家兄弟旁边,一见到这种状况,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李墨翰。既然接听的是安知雅,他便也告诉了情况。

安知雅来到现场的时候,贾世玲刚到。

“文雯,好了,别闹了,别哭!”贾世玲掏出条手帕给女儿抹眼泪,心里感觉女儿在现场这样闹,也很丢脸。

文雯那是小小姐脾气,母亲劝自己不哭,她就哭得更凶。哇哇哇,哭得可厉害了,两手捶打着地面,甩着头发:“妈妈,妈妈讨厌!”

这叫什么情况,被女儿当场骂讨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欺负女儿的坏妈妈呢。眼看四周射过来的眼神都涵盖了这种疑问。贾世玲面上不好看,当场要把女儿抱起来离开这块地方,免得别人继续看笑话,于是一边喝道:“不要哭了!”

安文雯被母亲一喝,那是一愣,想她到大都没有被母亲这么喝过,加上今天亲眼看着母亲捏过小丫头的手臂。虽然母亲是替她出气,但母亲的暴力在她这个小孩子眼里,还是很吓人的。抽一抽鼻子,安文雯看着母亲那副面戴的笑容实则下暗藏怒气的脸,与看着小丫头弯弯折磨弯弯那时候的脸一模一样,心里不禁一吓一惊,喊道:“妈妈不要捏我!”

贾世玲懵了:刚刚女儿说什么了?!

四周则是一大片的喧哗和议论声,都是做父母的:这孩子刚刚说了什么?是怎么回事?说她妈妈虐待她吗?

这些质疑声绕着贾世玲周围,让贾世玲感觉被困在了牢笼里面,寸步难行。而且,确实有人是堵在了她的去路上。趁着这个机会,安文雯闹着要从贾世玲身上下来。贾世玲有手脚抱不稳的姿势,心里不禁更气更恼: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个虐种呢?!一怒之下,啪一巴掌打到女儿屁股上。

安文雯在安家自来是人人宠的小公主,从来没有被打屁股的,母亲都要比自己位低一等,这是奶奶教她的。现在突然挨了揍,她益发闹腾,双手双脚抡着大哭着。贾世玲从来没有遇过这样大闹的女儿,一时手足无措,双手抱不稳的刹那,安文雯跌了下来,屁股又跌了个实在,像是开了花,她的小脸蛋一抽,刚要哭,却是脑袋因为身体重心不够支持往后仰,重重地磕在了硬邦邦的地砖上,一瞬间便是闭了小眼睛,晕了。

因为所有围观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贾世玲手脚发抖,只觉得这股冷冷进了骨子里头,却是忘了应该第一时间弯下腰去抱住女儿。

倒是旁边的人一串串惊呼和指责声提醒了她:天啊,这孩子是晕了吗?是摔坏脑子了吗?赶紧叫医生来!

贾世玲猛醒悟过来,蹲下身,喊:医生,医生呢——

“不要急。”三个冷清的字忽然在耳畔冒了出来,熟悉到让贾世玲发了一身冷汗。

贾世玲转身一看,见是安知雅突然出现在眼前,当真是见了鬼般后退了大步。

职场风暴 第八十二章

看见安知雅的手伸出去在孩子的手背上按了按,贾世玲像疯了一样嚷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你认为我想做什么?”冷冷清清的声音,又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贾世玲嘴唇抖着,却是很怕接近她:“你——”大概是心虚,怕她如果知道真相,或是已经知道真相将事情告诉给了徐乐骏。

“怕、你、捏、我、孩、子、的、事?”几个字圆润地吐出来,声音低到只能见着安知雅的唇一张一合的。

果然,那个死丫头都说出来了,安知雅是来报复她的,不知要对她的孩子做什么!贾世玲急得双手去捉孩子。哪知道被安知雅推拿了几个穴位后,安文雯醒了。安文雯见到贾世玲,同时记忆起了母亲刚才打自己的那股凶神恶煞,挣开妈妈的手,猛地冲进了安知雅的怀里,拉着安知雅的袖口可怜兮兮地嚷着:“阿姨你保护我。”

在场的人都见着这一幕,哗声顿起:“这做母亲的肯定是有问题的。难道是后妈?”

贾世玲心里恼怒了又是做贼心虚的畏怕,向安文雯讨好地笑了笑:“文雯,跟妈妈回去,奶奶肯定找你呢。”

奶奶?这一说。贾云秀和安夏颖找了过来,在从人群外圈挤到里面时听见围观人群一个两个指着坐在中间的贾世玲说是狠心的后妈,两个人的脸顿时红了又青:这嫂子,这儿媳,就不能机灵一点吗?

看见婆婆和小姑子到,贾世玲的脸上明显松了松。

“奶奶。”安文雯爬起来跑到奶奶身边哭诉,“我头疼,屁股疼。”

贾云秀这会儿看见了安知雅在现场,不由双目似刀往她脸上戳,一面贼笑着问宝贝孙女:“文雯,你被人打了啊?被谁打的?”

安文雯顾着哭诉妈妈的暴行,想让奶奶替自己出气,哪会看得出奶奶眼里的意思,冲口就出:“妈妈打的!”

贾世玲和安夏颖都羞得想钻地洞,心里恨:这孩子奶奶怎么到现在还分不清形势?!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都能诬陷人?真是老糊涂了。

见适得其反,贾云秀在尴尬间,对宝贝孙女恼怒:这孩子怎么不懂得胳膊不能往外拐的!于是一股气朝孩子怒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妈妈怎么可能打你!”

若是其他孩子,只怕被奶奶这一喝吓得噤了声。安文雯可不是,平常使性子习惯了,今接二连三受了委屈益发撒泼:“奶奶,是妈妈打我。我都说了要妈妈不要像捏弯弯一样打我,妈妈还是打我!”

安夏颖在孩子还要继续说什么时候,走过去一把捂了孩子嘴巴,给母亲和嫂子当即使了眼色:撤!趁四周的人没能听出名堂之前,赶紧撤了!

之前贾世玲打自己的孩子屁股,大家看着也可能只是觉得文雯这孩子性子太泼,母亲教训孩子两下,何况后来孩子那头是自己跌的。但是,如果被大家听出了贾世玲不止打自己的孩子,而且打其他家的孩子,再牵涉到今天孙主席放声的无论如何都要让弯弯的案子水落石出,贾世玲的事若是被因此被人联系起来。

这么一想,三个大人都深感不妙。贾云秀急忙抱起孩子,做媳妇的贾世玲乖乖跟在婆婆后面。至于安夏颖刚想随大军走,背后传来一声:“安大律师。”

刚刚贾云秀自导自演那场闹剧时,安知雅压根没有出句声,她们都忘了她就在现场。现在阴魂不散响起声音。贾世玲欲哭无泪地偷偷先向小姑子求助:“那个野丫头应该是全部向她妈妈说了。”

安夏颖心里深叹口气,安抚会碍事的嫂子先走,悠悠转个身,对着安知雅:“是安小姐刚刚救了我侄女。我代表我家里人对安小姐表达谢意。”

口才好,最可怕的是这假惺惺的做戏功夫无论到了哪里都显得炉火纯青。安知雅淡漠地望了下四周没有完全散开的人群,道:“安大律师不介意的话,请我喝杯水吧?”

“嗯。”安夏颖稍微低声,“旁边有家酒吧。因为有活动应该开业了。”

两人随之来到隔壁的清吧里头,找了块僻静的角落坐下。安夏颖自己点了杯咖啡,安知雅还真是要了杯开水。同父异母的这对姐妹第一次面对面坐下来说话,本该是无话可谈的。在安夏颖心里:这女人,与这女人的母亲,都是该死的欠打的小三!无论怎么装都是狐狸精,就等机会欠收拾。

安知雅倒是自己心里没有那么多纠结,恨吗?若是恨这种人,未免太便宜他们了。取出口袋里的手机,重放刚才安文雯说过的话:“我都说了要妈妈不要像捏弯弯一样打我,妈妈还是打我!”

端着咖啡杯的安夏颖,五指哆嗦了下,嘴角笑吟吟地搁下杯子:“小孩子的话,不能作为呈堂证据。”

“如果只是我女儿单方面的控诉,可能确实证据不足。”安知雅轻轻一句驳了她。

安夏颖目光中放出一抹厉光,语声却是从容淡定的:“说出你的条件吧。若是要道歉赔偿的话,我想我们都能私下给你。”

喝完杯里的水,安知雅把手机收回口袋里,道:“谢谢安大律师请喝的这杯水。”

什么意思?请喝杯水就能一笔勾销?安夏颖一怔,见对方起身离开,忍不住胸中一顿恼,嘭一声跳起:“安知雅!”

“安大律师。你与人谈判的时候,难道都忘了怎么去想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吗?”安知雅提点她这一句,只是不想在交易达成之前,惹来太多人的注目。

安夏颖见着四周有人目光射过来,收声敛气,一双犀利的凤目死盯着安知雅走出去的背影。

“小姑。”见安夏颖回来,贾世玲第一个走上去问结果。

安夏颖勉为其难地笑一笑:“嫂子,别担心,我会帮你摆平的。”只是摆平的代价,可能要远大于他们的预想。毕竟,没想到安知雅居然能这么沉得住气。

贾世玲胸口处仍突突突跳着,清楚安夏颖说的这句话,表明事情还未摆平。

安云苏回来了,完全不知道在外面老婆孩子出了什么事,也懒得过问,翻着行李箱,问:“我带来的那块金表呢?”

那是他在香港找了许久,预备送这次客户用的大礼。

“在这。”贾世玲不敢再给丈夫火上浇油,免得丈夫知道她又闯了祸并且打了孩子,找出金表时对丈夫的语气和缓了许多,不像平常冷邦邦。

安云苏接过白色锦盒,翻看盖子察看,没察觉异常,便兜进了西装口袋里。

安夏颖多了个心眼在旁边一看,发现是女士手表不是男士手表,在兄长背上拍了一下:“你怎么买了个女用的?嫂子都看见了。”

“这有什么?送肖主任的老婆不是刚刚好吗?”安云苏怪安夏颖鼠目寸光。

对待官太太下手是个招,安夏颖得承认老哥在这件事上下了些功夫:“他老婆来了吗?”

“来了。新婚的呢。”安云苏眉梢向上稍稍地扬起了一截,勾出一抹风流的神采。

贾世玲比妹妹了解老公,看得出来这个官太太是个美女,不然老公不会急着送殷勤。可自己都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老公的事她平常不喜欢管,现在更不会插手去管讨老公的霉头。

安家两兄妹筹谋着怎么接近肖海的老婆,将在高尔夫球场上输给安知雅的那局扳回来。

——

安知雅回到酒店,先回了客房查看女儿的情况。

徐乐骏为她倒了杯水,说:“今晚的宴会我就不参加了。我带丫头去下面饭馆吃一餐,或是送让酒店送餐上来。”

摸了摸小丫头的额头,见没有发烧,安知雅接过水没有喝,只拿杯子暖着手:“我看情况用不用下去。”

拉了张椅子坐下,徐乐骏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神情,问:“下午怎么样?有没有问到什么证人?”

安知雅掏出手机把安文雯的录音放给他听。

徐乐骏是个律师,分析道:“只有这个证据想打赢诉讼可能不太容易。”

“你担心安家势力大会买通法庭是不是?”安知雅说。

听出她话语里有丝较劲的意思,徐乐骏没有与她正面辩驳,像是转移了话题:“你说给丫头打官司,你家老板会不会支助我们?”

表哥那是什么人,火眼金睛,能看不出丈夫与她和孩子的亲密?安知雅却也不想亲口承认,说:“老板与我关系是挺好。弯弯是在他面前受了伤,他喜欢小孩子,也喜欢弯弯,应该会支助我们。”

徐乐骏心里暗道几年没见表妹的口才不止上了一层功夫,眉头蹙一蹙,淡淡地舒展开:“如果是这样,我们现在去派出所都没有问题。”

“我和安夏颖谈过了。暂时不考虑到派出所提供相关证据。”安知雅道。当然,这事她等会儿还要与丈夫仔细商量。不报案主要是为了女儿着想。虐童案一旦开庭,恐怕社会影响不小,媒体凑合的话,女儿会在媒体面前曝光。

听出来她想玩大的。徐乐骏眉头益发蹙了蹙。虽然不知道那个LI是什么人,但是,他不喜欢家人被拉着涉险。

在他欲言又止之前,安知雅摆了下手:“这是我和安家的恩怨,与你无关。”

徐乐骏的喉咙口为此紧了两下,拿着杯子的手有点不稳,想走出去透透气,然心中的某种不甘又令他回了头,声音沙哑地问:“小雅,你到至今还在埋怨我吗?”

“你是我表哥,弯弯的表舅,是家里人。我并不能埋怨你什么。”安知雅背着他说,手背轻轻在女儿额头上抚摩着,转口一说,“你突然愿意回国,我都很惊讶。”

外公徐云松临死之前,最大的愿望当然是全部亲人能在他旁边让他看一眼。她很早就跑去邮电局专门打电报到美国,因为知道介绍表哥到美国的老板是谁,委托这位老板无论如何要让表哥回来一趟给外公看一眼。然而,徐乐骏,一直等到自己父亲不在了,才来,徐云松已经死了。不止这件事,当时徐知芸临死的时候,也想见见徐乐骏,也是一直都等不到他的回音,抱憾而走。徐知芸的葬礼徐乐骏更是没有回来。亏她之前一直以为,家里人无论哪个都不能得不到徐乐骏的真心,但惟独姐姐徐知芸是不同的。说是在这些地方徐乐骏做得很不近人情,不得到她心里承认他是家里的一份子。

安知雅想着这些手背在小丫头脸上一顿,意识到表哥不知什么原因居然杵在了原地。她刚想开口挽回自己刚才的话是否重了一些,回头时,却见徐乐骏长长的灰色风衣消失在了门口。

“表舅呢?”小丫头睁开了眼睛,对着妈妈说。

古灵精怪!捏了把女儿的脸蛋,安知雅问:“你喜欢表舅吗?”

小丫头支着牙:“表舅孤独,和弯弯像。”

“你这么小也懂得什么叫落寞孤独?”安知雅轻斥小丫头两句,是不想小丫头关心太多大人的事情。

小丫头歪着脑袋瓜,也确实不大懂得电视里说的落寞孤独是什么意思。

帮女儿洗把脸,给女儿换上衣服。小丫头鼓着嘴巴问:“表舅走了,爸爸能过来吗?”被女儿这一问,安知雅忽然意识到丈夫不喜欢自己表哥,这事得问清楚了,毕竟一家里的,闹个不高兴可不好。

丈夫的手机在自己手里,安知雅拨了索娅的电话问清楚他们现在在哪里。

索娅说:“没事,我们陪商会的人坐了会儿,现在每个人都要回去换衣服,准备今晚的商宴。”

“LI的手机在我这里。”安知雅说,言外之意让LI过来她这里一趟。

索娅笑着说收到了。

不会儿,李墨翰上了楼来,进了房间里,也是先摸摸女儿的头,见没有发烧才说:“今晚还是要注意一点,不要出去吹风了,在这里吃饭。”

“爸爸和妈妈要出去吗?”小丫头倒是乖乖地打算听从爸爸的话,坐下来。

李墨翰想都不用想:“今晚爸爸不去赴宴了,在这里陪你。”

听丈夫都这么说了,安知雅便也留了下来,打了电话让酒店餐饮部送四个人的晚餐。

“索娅不会来吃。”李墨翰听她报了四人份,插言。

“还有孩子的表舅。”安知雅道。

接着提到徐乐骏,小丫头代替妈妈拉着爸爸的袖子问:“爸爸不喜欢表舅吗?”

本以为丈夫会模糊地对付小孩子的问题,没想到李墨翰一口答了下来:“是不喜欢。”

安知雅的脸顿然有些黑,拉了老公走到阳台:“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在此之前,我从没有听你说过他。”李墨翰取下墨镜,透口气,“他看起来对你和弯弯很上心,实际上,你们在他心里或许算不上真正的家里人,毕竟这么多年不闻不问。”

安知雅对家里人的事始终难以启齿,抿了抿嘴:“他也没有你想的那般冷漠,只不过,他和我舅舅的矛盾很大。”

“那他为什么突然回国?”李墨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