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凝儿抬起头,看着男人伸过来的大手,眼泪含在框里,拼命摇了摇头,然后伸出小手,搭在上面。

君霆宇一使力,肖凝儿进了他的怀里。

女人紧紧的抱住他的腰,把脸深深的埋在里面,“霆宇,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

男人的身子明显颤抖一下,潜意识想要避开,却在看到怀中人更为激烈的颤抖下,停止了这个念想,轻轻的拦上她的腰,没有回应。

“到了,小姐,一共25元钱。”

司机回过头,看着凉烟说道。

“恩,好。”她摸向自己的包,才发现,出来的匆忙竟然忘记带钱包了。”她有些尴尬的看向司机,“真是抱歉,我…”

还没等凉烟把话说完,那个司机就一脸凶相的低喝道,“开什么玩笑,没有钱你打什么出租,再说刚才你的男人呢,知道你没钱怎么不先付了啊。”

“我…我现在就上去取,家里有,一会给你送出来怎么样?”

凉烟建议的问着。

“我放你上去,你当我是傻子么?”男人不依不饶的说着。

“那我把这个包放你这作抵押怎么样?”

“包?”说着向凉烟手中拿着的包看去。

样式简单,没什么新奇,看起一点都不华丽。

“不行,我看你这包根本连20都不到,你是不是故意想赖账,拿个破包就想胡弄我,告诉你,没门,今天这钱你不付,休想我放你走。”司机不愿意了,扯着大嗓门说道。

凉烟听着手中限量版的LV手拎包被说成是破包着实哭笑不得。

“我说你穿的也挺不错的,怎么占这点便宜,你当我们司机好欺负是么?”男人动火了,大神咆哮着。

一直站在楼底下,抽着烟的夏默听到声音,转过身来,黯然的双眸登时闪着奇异的光芒,天上的星辰顿时失了颜色。

他大步迈向车子,抬起手敲了敲车窗。阻止男人的再次咆哮。

“怎么回事?”夏默冷着脸问。

“不关你的事。”司机没好气的回道。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他沉声喝道,自有一股气势。

刚还在咆哮的男人被这一喝后不由得愣住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那好,她的事就是你的事是吧?她欠我25元车费,你帮她付了吧,另外耽误我这么长时间,我们这行,时间就意味着金钱……”男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夏默直接甩过去两张,“闭嘴。”

由于是晚上比较暗,也没看清楚夏默递过来的是多少钱,自是以为他只是付了那25元车费,但是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又被呵斥,司机自是不爽,刚想要反驳的时候,却觉得手中的纸张摸起来的手感不像是20元和5元的样子。连忙打开灯,一看,是两张整百的,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呵呵,先生说的是,她的事就是你的事,我多嘴,我多嘴。”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把钱塞进了内衣兜里。刚刚那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早就不复存在,而是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夏默没有理会他,站在外面,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车里的凉烟。

【殇】

开了车门,没有去看面前的夏默,转过身,走了开来。

他大步走上前,拽住她的胳膊,“烟儿。”

这回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甩开他,而是抬起头,望进他的眼,“夏默别让我看不起你。”

他没有说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不要再用你的那双眼睛看我了,还有你今天的行为很令我鄙视。”说完甩开他的手,向前走去。

夏默像一根没有生命的杆子,静静的立在那,似乎被凉烟口中的“鄙视”所伤。

但是看着凉烟逐渐远去的背影,他仍是无法做到默然。大步走上前,再一次拉住她的胳膊,“就算鄙视也好,我是不会放手的。”

凉烟回过身,“但是你的纠缠已经对我造成了困惑。还有夏默我希望你停止这种幼稚的行为。”

幼稚的行为?

他每天都会开车过来,静静的看着凉烟房间的窗户,为了那偶尔出现在窗前的人影而兴奋,甚至有的时候干脆就睡在车上,这种心爱的人就在不远处的感觉让他整颗心都变得安宁。

只要想起曾经的那一幕,他就会抑制不住的恐慌。

多少年前,他出现在凉烟的家门前,用力的砸着门,然后出来的人却告诉他这家子已经搬走了。

他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就这样离开了他的生命,于是接连三天,他就不吃不喝的在那里等待,有人出来,看到阴沉的像个鬼的他都绕道而行,甚至还有些人用言语侮辱他,希望可以把他赶走,毕竟一个人整天坐在那,也不动,万一饿死了他们也跟着沾腥,再加上他不良少年的名声在外,很多人家都怕他安了什么不好的心,好脸色自然没有。

最后他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白白的墙壁,白白的床单,周围的人都穿着白大褂。

他睁开眼,看着陌生的一切,“烟儿呢?”手上打着点滴,嗓子发涩,发不出整个音节。

“联系不上你的父母,请问你还有什么别的亲戚没?”护士不耐烦的问道,耐心似乎已经用尽,极力的希望摆脱这个麻烦。

他没有回话,仍是不停的问着,“看没看到烟儿?”

“什么烟儿不烟儿的?你现在想想还有没有什么亲戚我好马上去通知,还有你的住院费也要交一下。”

“烟儿在哪里?”夏默仿佛中了邪,听不到任何其它的话,在反复呢喃N遍后,突然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拔掉手上的点滴,拔腿跑了出去。

“喂——你回来,手续还没办呢,还有你现在的身体…..”

只是这话似乎是在给自己说的,少年早已跑出了医院,他目光呆滞的行走在大街上,看到长发披肩,背影形似凉烟的人就会冲上前去,拍着那人的肩叫烟儿。

“你认错了。”

“我不是你口中的烟儿。”

“你是在找人么?不见了么?怎么不去报案…..”

“神经病啊你。”

“你这搭讪的方法太差劲了。把自己收拾的想点人样再出来吧。”

“走开走开,敢和我女朋友搭讪你不想活了,滚开,不然小心我揍你。”

“切——无聊,不认识你说的人。”

所有的人都不是,她们只是类似他的烟儿,但却连他的烟儿的一个衣边都沾不上。

她——到底去哪了?

或许现在她已经回去了…

想到这种可能,夏默发了疯似的往回赶,可是当看到那紧锁的大门,上面写着外兑的字。整个心便抑制不住的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包裹住他的心房,一点一点的抽着它的力气,然后缩紧,缩紧。直到无法呼吸。他忍不住跪在了地上,蜷缩着身子,整个人成了一团,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

痛过一波又一波后,仿佛麻痹了般,他静静的坐在她家门前,头轻轻的靠在上面,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没了痛,没了念,整个人都是空的。

天亮了,有人早起去上班。

收水费的大妈挨家挨户的砸着门,扯着大嗓门的喊着,“收水费的,收水费的,开门,快开门。”

大人嘱咐着孩子上学要听老师的话,过马路的时候要注意安全。

新婚的妻子踮起脚跟给丈夫一个临别吻,然后甜蜜的说着,“老公别忘了早点回来,晚上做你最爱吃的特色菜。”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来来往往的人,嘈杂的世界,吵闹的声音,然后,天又黑了。

满天的星斗,一闪一闪的,窥探者世间的人情冷暖。

月亮依旧静静的悬挂于苍穹,洒下皎洁的光。投射着寂寥的影子。

“烟儿,你到底在哪里?”

“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夏默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希望你把时间多用在公司上,有很多人靠你在养活,身为领导者,责任和权利是对等的,所以请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跟踪人这种事会给对方造成很大的麻烦和困扰,希望你自重。”

凉烟冰冷的声音把他的思绪从很久之前那片茫然无措中抽回,却又紧随着陷入另一份无望纠结中。

她以为今天他会在这恰好的时机出现是因为跟踪么?

她所指的鄙视的行为原来不是说他每天都在这守候,近乎于卑微的等待。

凉烟说够了,停止了声音,看着一脸郁结却始终没有说话的夏默。

良久。

他开口,“真好。”

仅此两个字。

真好?凉烟眯起双眼,像是天上的月牙般的眼睛泛着困惑。

“你能站在我面前,能够听到你真实的声音,不再是幻想,不再是做梦,真好。”夏默双眼含情,饱含感恩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真好——原来他所谓的真好是这个。

凉烟立刻转身,不想让他看到她湿润的眼。

迈着大大的步子,向大厦跑去。

这次夏默没有伸手去拦。而是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近乎贪婪的注视着那道瘦削羸弱的双肩颤抖的消失在这澄澈的月光下。

消失在他的目光中…..

蹬蹬蹬——

仿佛后面有野兽在追赶般,她以最快的速度向屋子跑去。

手有些错乱的翻着钥匙。很难对准钥匙孔,竟然废了还几次力气才把门打开,迅速的反身关上门,然后呆呆的靠在大门上,就这样,好久不曾动一下。

突然,她崩溃般的滑坐在地上,抱着头,大声的呜咽。

“我该怎么办,心怎么会这么难过。小染,小染…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伸出手,摸向自己的颈项,掏出那个挂着橘子的项链,却看见另一个和它纠缠在一起的戒指。

——男人卖血为她买的戒指。

这就是命么?

注定的纠结不清?

她无助的哭了。痛苦像是涨潮的大海一样波涛汹涌的向她涌来。

声声不息。

夏默站在楼下,斜靠在车门上,仰望着那个房间,却一直没有盼到它亮起熟悉的灯,女人的身影没有出现,但是他知道,她在。

于是,嘴角竟然泛起了一丝笑,苦苦的,涩涩的。

烟一根接着一根,满地的烟头在地上围成了一颗心。

*

君霆宇被肖凝儿扶到了吕璞的一间公寓,那是他送给她的,只是他很少过来。一般他都是兴致来了便会给她约到他就近的宾馆,然后直接开房。天亮了,走人,干净利索。

他喜欢的风格。

“你先在这坐着,我去拿纱布和碘酒。”

说着肖凝儿的身姿消失在他的面前,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居家的衣服,手上除了纱布碘酒之类的东西还多了一份和她身上配套的男性睡衣。

两件衣服是情侣装,而且是卡通的,很幼稚的图案。

君霆宇接过衣服,看到上面的图案时,两道帅气的剑眉皱起。嘴角一副抽噎的样子。

“那个….你要觉得不喜欢可以不穿,我再去给你找一件。”肖凝儿羞赧的说着,作势要去再拿一件。

“算了,就这件吧。”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衣裤。

肖凝儿红着脸,觉得不好意思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怎么现在还脸红,你也跟了我快五年了吧。”君霆宇玩味的说着。

“是五年又两个月零三天。”肖凝儿下意识的说道。

君霆宇听着女人口中的话,不由得一愣。

两人之间多少有些尴尬。

“你的手得上药,来给我。”她语气轻盈,打破了彼此间怪异的气氛。

君霆宇把手递给她,才发现原来这个女人的手如此之小,肖凝儿在他眼里一向不输给古时代父从军的花木兰,多少男人无法胜任的case交到她手上都可以放心,是不可多得的好助手,永远的铁灰色套装,高高挽起的头发,忙碌的身影,要不是那些火辣的夜晚,君霆宇都快要忘了她是个女人,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当然尽管在夜晚,每次他需要她的时候,她都变现的很火辣热情,每次她都会让他很满意,但是却也只是在身体上,出此之外没有其它,他可以在前一秒热情,下一秒抽身离去。而她,从来都不曾抱怨,也许这种关系也正是她所想要的。

不知道她心中对此段关系的看法,也重来都不曾想过要知道。

但是这一刻,他却突然想知道,看着面前低着头,小心翼翼帮她挑着脏东西,擦药然后一点一点拿捏着力度帮她包扎的肖凝儿,一股深深的愧意溢满胸膛。

“怎么了?”她对他的反应一向敏感,哪怕是一点细微的情绪变化,肖凝儿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没…没什么….”突然像是有什么卡在嗓子中,君霆宇竟然说不出一个字,哪怕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最后一个结漂亮的打完,系紧,“好了。”她抬起头,满意的说道。

当看到君霆宇身上那件图案为机器猫的卡通睡衣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好幸福,轻轻的闭上眼,她在心里感谢菩萨,“请让时间停止吧,就永远停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我有点饿了,晚宴的时候没吃下什么东西。”君霆宇嘎着嗓子说道。

“好,我这就去做。”她急忙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多亏前些天逛商场的时候买了一些菜,那天她平时总光顾的肉店刚宰了一只羊,说是很新鲜,她就一次性买了一些,一会正好可以给他做羊肉汤。

哼着歌,女人快乐的做着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