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辛秋一手搭在他的椅背,另一只手端着红酒杯。

他笑了笑,“我以前见过你,你那时在酒吧驻唱。”

蔡辛秋说:“我的制作人是在酒吧找到我的,那段日子很辛苦,想都不敢想,我能出唱片,还能拿奖。”她轻酌红酒。

“我当时失恋了…”宁火停顿片刻,“你的歌打动了我。我再去酒吧听歌,你不在了。”

蔡辛秋失笑,“你这么帅,也失恋啊?”

“我的女神一天板着脸,不爱搭理人。”宁火笑容淡了,“而且,她那时有男朋友。”

章玟听着,分不清他的话是真是假。或者,她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宁火。

助理回车上拿了唱片。

蔡辛秋签上大名,递给宁火:“送你了。”

“谢谢。”宁火收下了。

封面上与君道三个字,笔锋豪迈。

剩下两字:原创。中规中矩,没有新意。

宁火拍完MV,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训练的那座度假区。

他上期的名字虽然不至于淘汰,但离前列有一段距离。

导师见到他,已经无话可说。“别人被淘汰是努力过、尽力过,你真是太放松了。”

宁火回答:“我也努力了。”他再划水也是出了力的。

海客过来监工,嘀咕说:“你睡那么多,是比别人尽力。”

海客觉得,宁火就这样懒散到淘汰出局了。

可新一周的训练,宁火状态奇佳。

海客下巴掉了好几回,掉到后来他都习惯了,手一托,牙左右一摇,“咔嚓”归位了。他问:“你受了什么刺激?舞技突飞猛进,你是不想靠脸吃饭了吗?”海客又气又喜。

宁火漫不经心地擦汗,“一个吊车尾突然空降到前排,炒炒热度。”

海客说:“排前面的,要么没签经纪,要么大牌经纪。我们小公司就是陪玩的,多一个比赛,简历能写长一点。”

“你继续哄站姐去,我的事你少操心。”

海客瞪起眼睛,“我还从你这里分成啊,白赚钱我心虚。”

“我要继续排练了。”宁火下了逐客令。

海客叹气,离开了排练室。

这阵子江飞白那边也是轰轰烈烈。又是丈夫,又是男友,男女之事都红出圈了。

《烽火之唱》进行了四期,第五期是踢馆赛,排名前四的选手休息一周。

黄一衍终于能喘口气了。神经一放松,身体才感觉到疲倦。

她和宁火遇上赛季,又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为了缓解思念之情,她将时间投入到音乐上。

上回易昊军介绍的制作人,有一个和她的创作理念比较接近,约了一起吃饭再聊。

易昊军这一座过河拆桥的引桥,不是她的终点。

制作人以前听过金黄组合,黄一衍是否抄袭,制作人持保留态度。两人交谈非常愉快。

倒霉的是,这天吃饭选了和上回不同的餐厅,却都见到了刘永岩。

中途,黄一衍去洗手间,走到走廊,看见了那道瘦高的身影,她顿住脚步,正要折返。

刘永岩一双鹰眼贼利,追了上来。他猛地拽住她的手腕,推她进了旁边的疏散楼梯,再狠狠地扔她到墙上。

她肩膀撞得生疼。

刘永岩满身酒气,一脸通红。他失去理性,倾身要吻她。

黄一衍连忙捂住嘴巴,抬膝顶向他的下腹。

宁火经常拉起她就乱吻一通,但被他亲、被他上,那是夫妻情趣。

刘永岩一个烂人渣,她打他丝毫不留情。

刘永岩酒喝多了,步子踉跄,被她一踢,后腰撞到了栏杆扶手。他半蹲身子,像是喝醉了,又认得出她,喊道:“衍衍,我错了。”一个大男人,要哭了似的。

黄一衍揉揉肩膀。宁火再凶再强,都不舍得撞疼她。他的半强迫,看着暴烈,但从来没有真正伤害到她。

她擦了擦被刘永岩抓握的手腕,恶心透了。

“衍衍。”刘永岩跪倒在她面前,抱住了她的脚。“衍——”他打了一个酒嗝,嗝出浑浊酒气。

黄一衍又踢他一脚,“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刘永岩哀求道:“我们有五年的感情,占据了对方五分之一的生命。”

“滚!”她五分之一的生命踩到了狗屎。

“你离婚了,现在又顶着抄袭的臭名,孤立无援,为什么不接受我呢?”

刘大姐在黄一衍回邬山镇时,问过民政局的同学,得知黄一衍那趟是办离婚。至于后来,双方资料被男方撤走的事,刘大姐不清楚。因此,刘家人以为黄一衍离了婚。

黄一衍不想解释,踩住刘永岩的手。

他痛得不得不松开了她。

她往外推门。

刘永岩突然说:“蔡辛秋抄了你的曲子,我可以帮你打倒她。”

黄一衍蹙眉。这首曲子是她和金灿灿创作的,刘永岩并不知情,他如何得知是蔡辛秋抄了她。

刘永岩定定看着她,眼睛像要滴出血了,他大喘气,“前年,金黄组合唱了这首歌。我录了视频,完整的一首歌。”

黄一衍感到讶异。

他沉沉地说:“我只要你回来,我仍然爱你。”

前方有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她艰难地一步一步向上爬,忽然有人和她说:“我有一辆缆车载你上去,但是需要你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不比爬台阶轻松。她推门而出。

过了一会,她又回来问:“我如何信你?”

刘永岩面露欣喜,“我可以给你截取几秒片段。”

她又出去了。

晚上,黄一衍给宁火微信:「我好想见你。」

宁火已经躺床上了,立刻跳了下来。他给她打电话,“老婆,我发现了一个偷情的好地方,在围墙后边。我发地址给你,你开车过来。不过,最好是十二点过后。”

她顿时就笑了,“好。”

换作一般人,恐怕觉得宁火的建议很离谱。但黄一衍就是答应了。

训练基地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封闭。这里是度假区,外出到市里较远。为了比赛,选手们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小时排练,完全不外出。

但是宁火从学生时代就逃课,这训练要是不逃几回,说不过去了。

他给的地址是一棵树,一棵大树,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

黄一衍停了车,四周张望,轻巧地爬了上去。

仿佛回到中学时逃课的日子。邬山镇中学的那道围墙,她不知爬过多少回。两米五高,她只要一跳一攀,再一个翻腾就过去了。

树上黑漆漆的,月光被树叶吸收,只余几道小缝。一边是道路,另一边则是度假区。

枝丫上的姑娘静候情郎。

过了几分钟,另一道迅捷的身影爬了上来。“老婆。”声音低不可闻。

她笑了下,伸手拉他。

他拥她入怀。

黄一衍问:“这里没有狗仔吧?”

“有,在大门那。不在这条路。”宁火顿了下,黯淡光线里,她只有一团黑影。老婆的影子也是最美的。“你这样狗仔也认不出。”

她穿的一身暗色,戴了帽子,口罩,还有粗框眼镜。“我找你是有事。”电话也能说,可她就是想见他。窝在他怀里,跟靠山一样安稳。

“什么事?”宁火拉下她的口罩,讨了一个亲吻,“还有比想我更重要的事?”

“正事。”

“说吧。”

“我昨天遇到刘永岩。”

“又是他?”

黄一衍抱住了宁火,“刘永岩说,红窝平安夜晚上,他录了金黄组合的演唱视频。”

“他以此要挟你?”宁火一下子就猜出了刘永岩的意图。

“他说爱我。”

宁火讥讽:“爱他奶奶。”他正要抠她尾指上的金戒指,忽然发现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细圈钻戒。再一捏她的无名指,又一枚钻戒。

月光在外,两枚钻石收敛光芒,沉静偎依。如同树上的这双男女。

故事纯属虚构

万籁俱寂, 月光如同萤火虫, 一只只停在叶子边缘,礼貌又客气, 既不敲门,也不离开。荧光照不见男女的眼睛,照不见低调的戒指。

宁火摩挲着黄一衍指上的戒指圈。一个9号戒, 一个10号戒, 正合适她。他握起她的手,执到唇边一吻。

她重情重义,宁火给她时间, 哪怕心里膈应,也强迫自己无视那一个刺青。

该死的前男友终于滚蛋了。

宁火心花怒放,想抱起黄一衍深吻、长吻、热吻,爱怎么吻就怎么吻。他真的吻了。

顾及树干的感受, 他吻得不深,珍惜地含住她的唇。

黄一衍双脚晃悠在空中,唇上有他细致的疼爱, 她仿佛在海面上冲浪,又再飘到月亮上歌唱。

芳心一跳, 全世界都向她微笑。

宁火放开她的唇,轻轻笑问:“谁家的老婆啊?戴两个钻戒。”

她哑声回答:“你家的啊。”

“抱紧了, 别掉下去。这树干承受不住我们的重量,只能摸几下了。”他双手在她衣服里游走,“好想搞你。”

两人见面太少, 以至于宁火每回见她都欲/火先行。

黄一衍把身体重心靠在他身上,微喘几下。

宁火听她几声喘,心痒难耐,在她脸上胡乱亲亲,低喃说:“你是我家的了,别见刘永岩。”

“视频怎么办?”她也不想见刘永岩,但是白白放过视频,又不甘愿。

“我去和他谈。”

“别耽误了你的录制。”她隔着自己的衣服抓起他的手,“我连累了你。”

宁火说:“娶你当老婆,就是我乐意负担你。”

黄一衍笑了笑。他娶她是因为快活也好,责任也罢,她现在喜欢这个男人,不计过去,不论未来。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再艰难,也有他的陪伴。

宁火这一期的录制上了心,打架敏捷的人学舞轻松,加上韵律感就是了。投票结果,宁火破天荒地进了前十。

可把海客吓到五官变形。

录制完第二天,宁火又请假出来。

这是黄一衍的前任和现任第一次面对面坐下。以前遇见互有敌意,从不交谈。

为了避人耳目,宁火约在一家私人会所。

刘永岩戴了耳钉、唇环、手镯、戒指,腰带上缀着的银链也是吭吭哐哐的。

这倒让宁火想起了从前的黄一衍,常挂一堆首饰,尤其是重金属锁链。她和刘永岩不同的是,她不在身上穿孔,包括耳洞。

刘永岩一路走来,招摇张扬。

宁火“啧”了一声,他选角落的位置是为了低调,这下反而引人侧目。

一坐下,刘永岩没有摘帽子,问:“你找我做什么?”

宁火翘起腿,“我以为你知道原因。”

刘永岩最看不惯宁火懒散的样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以前说打了几份杂工,穿衣品味糟糕得可以。而黄一衍却和宁火结了婚,这让刘永岩感觉像被一个民工比下去了。“如果是为了衍衍,你们已经离婚了。我有追求的权利。”

“衍哪个衍?”宁火靠着椅背,仰头略有不屑,“第一,衍衍不是你叫的,你俩没关系了。第二,你那不叫追求,叫骚扰。第三,我是为了视频而来。”

刘永岩笑:“视频?我有条件的。”

这一段视频,刘永岩看过无数遍。

每一遍,都有不一样的心情。黄一衍像一株毒/药,诱人疯狂。他上了瘾,却又无解。台上那一个发光发热的女人,是他梦里的女鬼。不是神,不是王,而是鬼。从小时候就纠缠在他梦中,见不到脸,冷冰冰命令他虔诚下跪。

他痴迷舞台上冷漠的黄一衍,又厌烦生活中的恋爱小女人。

两人的相处,总是生活多于舞台。

黄一衍的爱情,猛烈得让刘永岩害怕,他无法以同等的能量反馈给她。

第一次和歌迷上床,他心底发虚,回忆了许多和黄一衍的甜蜜场景。可是面对诱惑,他很快学会了自我安慰——黄一衍深爱他,他犯一次错,她能原谅的。

世上不少女人能够看淡男人的出轨,或许是无爱,或许是释怀,譬如陶芮。但却永远不会是黄一衍,她的性格不允许。

刘永岩对黄一衍的感情非常复杂,他有爱,也有妒。她的才华让他骄傲,让他自卑。

世人都说勤能补拙,可刘永岩深刻地认识到了天赋的可贵。他练三年,黄一衍只需一年。她对他由开始的仰慕,到习以为常,再之后,她对他的不足之处提了几句意见。

这深深刺伤了刘永岩的自尊心。

这时,粉丝崇拜的眼神蛊惑了他。他犯了一个许多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但他从没想过和歌迷共度终生。婚还是和黄一衍结的,也盼望偶尔出去打野食。

刘永岩在自卑中寻找自信,注定是一场败局。

如今,黄一衍名气比他更高,但背负了抄袭的黑名。外人看来,反而像是他恩赐接纳了她。

而且,《烽火之唱》的演出,又让刘永岩找回了当初为她癫狂的热情。

所以,他说,他仍然爱她,极力要与她复合。

宁火冷冷的,“你在提出条件二字的时候,就丧失了追求的权利。”江飞白被黑抄袭,已经两个半月了。如果刘永岩真心为了黄一衍,早就站出来了。她掏心掏肺爱过的男人,在她全网黑的时候,手握证据却不为她说一句话。“你要什么我知道,你可以提条件,我尽量满足。除了她。”

被宁火拆穿心思,刘永岩恼羞成怒,“我还爱她。”

“可她不爱你了。”宁火讥讽地说:“不要扯这些没用的,名和利你可以选,她就别想了。她是我的。”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也是神奇,刘永岩和明望舒都很在意这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