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谭如意只好点头了。

两人并排走着,隔着伞的距离,说起话来感觉十分的远,声音稍微小一点,便听不清楚了。

但谭如意知道,两人之间,又岂止隔着两柄伞的距离。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过之后,谭如意知道裴宁在崇城一家外资企业找了份工作,她并不太了解这类金融公司,只听他报出的职位,像是十分的前途无量。

到了门口,要避着来往的人群,两人不得不错开,一前一后。谭如意在前,裴宁在后。

便想起来,以往的时候,都是他在前,而她跟在身后,远远地看着。

有一次上大课,谭如意恰好坐在裴宁身后。他不是听课特别认真的类型,听一阵讲,看一会儿书,跟身边的室友低声讲一会儿话。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难以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可又怕被发现,假装在认真听讲,然而每次低头记笔记的时候,目光总要顺带地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他轮廓清晰的侧脸,鬓边的头发,或者是翻杂志的修长手指…

心里仿佛有一罐酸甜的汽水,拉开了封口,汩汩地冒着泡。极为清喜的时刻,装点了她为了生计奔忙的仓皇岁月。

即便后来以那样一种难堪的方式宣告结束,她仍然不能否认那些日子足够动人,值得仔细珍藏,偶尔回味。

但这些,与眼前的裴宁,已经没有太多的关系了。

进了地铁口,两人收了伞。谭如意转身看他,“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回去吧。”

裴宁没有动。

谭如意等了片刻,敛起目光,“那再见了。”

拿着伞,走出数米,正要刷卡进去的时候,手臂被捉住了。谭如意来不及反应,已被裴宁拉到一旁。

来往人群之中有视线投射过来,谭如意觉得尴尬,扭动手臂挣扎。

裴宁却捏得更紧,低头看着她,“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跟你道个歉。”

谭如意有些懊恼,“能不能先松开我。”

裴宁张开手,“那你听我说完再走。”

谭如意没吭声,低了头,看着雨水顺着伞尖流下来,汇成小小的一滩。头顶是苍白的人造灯源,前方刷卡时“滴滴”的声音不时响起。

“那次…我同样十分惊讶,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以至于忙着消化这个信息,而忘了去阻止他们的玩笑。”

“不是玩笑,”谭如意低声说,“对我而言,不是玩笑——裴宁,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用道歉了,我并不怪你。”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躲着我呢?”裴宁看着她,目光里含着极为柔和的微光。

“好比你打算偷一件东西,被人撞破了,即便没有偷成功,今后遇到目击证人,也还是会觉得难堪,对吗?”

“我…”裴宁往前走了半步,“我并有取笑你的意思。后来也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解释。”

谭如意很轻地笑了笑,“对于一个稍有道德感的小偷而言,足以成为人生的污点了。”

裴宁静了一瞬,“原来我是你人生的污点。”

谭如意摇头,“是我自己的行为,不是你。换做其他一个人,也是同样的。”

“你这么说,未免有些看不起你自己,也看不起我了。”裴宁声音冷了几分。

谭如意后退半步,抬头看着他,“这件事你并不需要对我负责的。即便当年我的确是喜欢过你,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不是,”裴宁上前一步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臂,眼神骤然急迫起来,“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谭如意外套里的手机忽震动起来,她将裴宁的手挣开,“抱歉,我接个电话。”

沈自酌打来的,谭如意松了口气,接通电话。

沈自酌声音温和悦耳,仿佛自石间流出的清泉,“下班了吗?要不要我过来接你。”

“不用,已经到地铁站了。”

“我去出站口等你。”

谭如意弯了弯嘴角,“沈先生,你在车里等着就好,免得出来淋湿了。”

裴宁一直看着她,直到她挂了电话,“你先生?”

谭如意将手机揣回衣袋里,“嗯。”

“你叫他‘沈先生’?”

“叫习惯了,没有改口。”她又退后一步,心情又格外轻松起来,“那我先走了。”

裴宁深深看她一眼,“注意安全,”顿了顿,“再见。”

谭如意摆了摆手,刷卡进站了。

沈自酌并没有如她吩咐地那样等在车里,而就是站在一出站台仰头就能看见的位置。撑一柄黑伞,白衣黑裤,取掉了领带,显得十分轻松闲适。

谭如意便也不打伞了,飞快几步跑上去钻进他的伞下。

沈自酌揽着她的肩,一道往旁边的路虎走去。沈自酌替她开了车门,手扶在顶端,待她钻进去之后,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坐好。

谭如意说:“能不能先去趟菜场,冰箱里没有存粮了。”

“下雨菜场很脏,去超市吧。”

谭如意笑起来,“沈先生,你是处女座的吗?”

“不是,”顿了顿,又问,“你不知道我生日?”

“知道的,”谭如意偏头看着他,“跟你开玩笑的,听不出来吗?”

沈自酌反一本正经道:“我不怎么信星座。”

“我也不怎么信。全球六十亿人,怎么会只有十二种性格?不过能够这么流行,说明星座学确实能够归纳出几类人性格的共同点?”

沈自酌想了想,“有道理。”

谭如意扑哧一笑,“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有道理,是不是还有别的解释?”

“理工科的逻辑,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不,”谭如意急忙摇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喜欢的。沈先生怎么样我都喜欢。”

沈自酌静了一瞬,“既然这样,别叫我沈先生了。”

谭如意一愣,“那该叫什么?”

她仔细想了想,沈自酌大她四岁,要去姓直接喊名,似乎显得不够尊重,而且…她也真叫不出口。

沈自酌刚想提醒她,两人现在的关系是夫妻,谭如意忽试探性地开口:“…沈大哥?”

沈自酌手一抖,“…还是别改了。”

一道逛超市,两人是第一次。沈自酌单手推着车子,谭如意将看中的蔬果一一扔进去。

“真正开始喜欢做饭,是高中学海子的诗,‘喂马劈柴,关心粮食和蔬菜’。”谭如意拿起一盒红椒,青梗红皮,格外的好看,“三毛《撒哈拉的故事》里,写她有一次她做了道小黄瓜炒冬菇,唬荷西说黄瓜是笋片。我觉得,一个人能够有机会为自己的亲人和爱人洗手作羹汤,是十分幸运的一件事。”

她转头见沈自酌正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我瞎说的。”

沈自酌却敛了目光,自展台上拿起一盒香菇,“晚饭做一道笋片炒冬菇尝尝。”

超市十分干净,货物码放得整整齐齐,确实比菜场显得更为整洁。不过谭如意却更喜欢菜场上周遭讨价还价的那份热闹,显得更有烟火气息。路过冷藏区的时候,冰柜里飘出凉飕飕的冷风,谭如意外套沾了些雨水,此刻不由打了个哆嗦。

“冷吗?”

“没事。”谭如意赶紧拿了一大盒牛奶扔进推车,挽着沈自酌匆匆离开了。

结账的时候,谭如意方想起来还差了一把葱,便让沈自酌在队列等着,自己飞快地跑回去。

前面排了三个人,沈自酌百无聊赖,看着贴着一旁的促销广告。紧接着,他看到了一旁货架上,紧挨着口香糖摆放的东西。

沈自酌朝着方才谭如意跑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她还没回来。他犹豫了一瞬,伸手拿了两盒,扔进推车里。

等谭如意回来的时候,东西已经扫描了一半,她急忙把葱放进去。买了两袋的东西,谭如意要帮忙,被沈自酌拒绝了。他一手拎着两只袋子,丝毫不显吃力;腾出的另一只手,则是牵住了谭如意。

☆、第33章 同居(13)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车流的灯火被雨水折射成流动扭曲的形状,从车窗望出去,璀璨华丽,仿佛流动的光的河流。车开得很慢,电台里放着十分轻缓的情歌。谭如意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过去做兼职,乘着夜班车回去的情景。

她的大学是在中部的一个城市读的,那时还没通地铁,八点下班之后,乘一个小时的车,从兼职的地点回到学校。公交车上的人上上下下,只有她一个人坐着靠窗的位置,凝然不动。

生活早早显出其狰狞的模样,而她与之争斗多年,竟然没能失掉本心,有时候,她都要为自己的这份坚韧击节。

而此时此刻,她十分欣喜自己还抱有一颗柔软的心,没让烟熏火燎的现实磨砺得面目可憎,否则,哪里遇得上这样的沈自酌。

她转过头,看着沈自酌:“沈先生。”

“嗯。”

“没事。”她轻轻笑了笑,“就想喊喊你。”

沈自酌没说话,伸手将她脑袋揉了一把。

回到家里,谭如意先去阳台看了看养着的盆栽。谭爷爷走之前,按照约定介绍了几种好养的花。同沈自酌商量过之后,谭如意买了一盆球根海棠,一盆鸭掌木和一盆蟹爪莲。室内也放了数盆小型的吊兰,以及精心挑选的多肉植物。

原本极为简洁的空间了多了几抹绿色,显出一种清透的活力。

之后,谭如意便去做饭。正涮着锅,沈自酌走进来,谭如意当他是要从冰箱拿东西,便说:“水果还在袋子里。”

沈自酌往搁在台子上的塑料袋看了一眼,忽将整个袋子提了出去。

谭如意纳闷,然而她一手的泡沫,也不便跟出去。过了片刻,沈自酌又将袋子提进来了。谭如意看了一眼,里面的水果似乎一点也没少。

谭如意笑起来,“沈先生,你拿了什么东西?”

沈自酌没回答,只低头看着低垂的细腻白皙的颈,“要我帮你吗?”

“不用的。”

沈自酌却已挽起衣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谭如意无法,便说:“那就烧点水将冬菇泡一会儿吧。”

沈自酌在旁,谭如意烧饭的进度反而慢下来。厨房空间倒是很大,站两个并不会觉得拥挤。谭如意见他实在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便指挥他洗根葱,剥瓣蒜。沈自酌倒也不嫌繁琐,一五一十地照她的吩咐执行。

谭如意笑说:“沈先生,有句话叫做‘君子远庖厨’。”

沈自酌将剥好的蒜搁进一只洗净的碗里,“还有一句话,叫‘治大国如烹小鲜’。”

虽然动作是慢了下来,但有个人在跟前说话,总是少了几分枯燥。反正是周五的晚上,时间很长,足够让她花费数倍的时间来做一顿晚饭。

吃完之后,谭如意礼尚往来,也帮着沈自酌洗碗。水池旁的距离倒是有限,挤了两个人,水池里两双手互相打仗,这架势不像洗碗,倒像是捣乱。

沈自酌受不了了,将谭如意不安分的两只手捉住,按了点洗手液出来,将她手拿到温水底下,仔仔细细地冲洗起来。

洗手液是谭如意买的,一股芦荟的清香。她手指被他轻轻摩挲着,莫名就觉得有些痒,却又不愿抽开。

空气很静,一时只有哗哗的水声。沈自酌将她手上的泡沫都冲干净了,关上水龙头,却并没有将她手松开。他微微侧过身,认真看着她。头顶是白色的灯光,墨色发梢似有微光流动。沈自酌就这样捉着她的手,低下头轻轻吻她。

过了一会儿,谭如意抽出手,攀住沈自酌的颈项,踮起脚尖,加深了这个吻。

时间的流动仿佛快起来,换气的间隔,谭如意睁眼看着沈自酌,看到他眼中极为灼烈的光芒。

静了一瞬,沈自酌忽搂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谭如意脚下悬空,全身力量都挂在沈自酌身上。不断地后退,直到她的背抵上了沙发的靠背。

沈自酌静静看了她一眼,再次凑上前去。

这么紧要的时刻,谭如意忽觉得鼻子有些痒,立即推开了沈自酌,捂嘴侧身打了一个喷嚏。

刚刚消停下来,又打了一个喷嚏。

沈自酌抽了几张纸巾塞进她手里,谭如意擤了擤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

“是不是感冒了?”

“不会的,我身体很好的,已经大半年没感冒过了。”刚说完这句,又打了一个喷嚏。

有些句子确实不要轻易说出口,譬如“大半年没感冒了”,譬如“这工作我已经完成百分之八十,马上就要成功了”,再譬如,“干完这最后一票,我们就回家结婚。”

好好的一个周末,谭如意陪伴着纸巾度过了。沈自酌不让她吃药,说是感冒本就是“不治之症”,吃不吃药都要一个星期才能痊愈。他从网上搜索了方法,给她熬了一锅姜汤,酽酽热热的时候,逼着她一口喝干。

谭如意自小就不爱喝姜汤,虽说这玩意儿对驱寒有奇效。可架不住沈自酌威逼利诱,只好屈辱投降,一口气喝下去。又辣又甜的怪异味道让她眼泪都呛出来了,沈自酌飞快剥了一粒奶糖塞进她嘴里。

谭如意觉得自己生起病了跟个八岁的孩子一样,不免有些羞耻。沈自酌给她盖上毯子,打开了电视,问她:“看不看《寂静岭》,这次保证不吓你。”

谭如意笑起来,瓮声瓮气说道:“谁感冒了看恐怖片的。”

“那想看什么?”沈自酌手掌抚上她的额头,“你生日之前,我都要加班,估计要忙一个多星期。”

谭如意本想说睡一会儿的,但一想到近期都没法跟沈自酌这样亲近了,便说,“挑个你喜欢的吧,我陪你看。”

结果沈自酌挑了一部纪录片。

谭如意没看过这个题材的纪录片,遇到不懂的地方,总会问沈自酌。沈自酌耐心解释,比起片内的解说更加浅显易懂。然而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皮沉重,她挣扎了又挣扎,还是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替她将毯子掖紧了,温热的手掌将她露在外面的小腿塞进毯子里,没有立即松开,握着脚踝,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她睡意沉沉,只觉得这一下十分的轻柔,仿佛羽毛拂过了一样。

——

到周一的时候,谭如意仍然流着鼻水,不过症状已不如头两日严重。她嗓子疼,临时改了教学内容,将周五的大作文提到了周一。

上课的时候,手机一律是要调成静音的。等下课谭如意掏出手机的时候,发现漏接了三个电话,都是同一个未保存的号码打来的。

她边往办公室走边回拨过去,等了约十秒钟,那边接通了,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意。”

谭如意一怔,“裴宁?有什么事吗?”

裴宁则问:“你感冒了?”

“没事,”谭如意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一声,“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这周末有个校友聚会,都是在崇城工作的同窗,有几个我院同级的,愿意来参加吗?”

“不了。”谭如意干脆拒绝。

那边安静了许久,谭如意以为他已经挂断了,“喂”了一声。

裴宁的声音这才又响起来,低沉中带着几分叹息,仿佛含了无限的情绪,“你在逃避什么?”

谭如意一愣,“只是不太感兴趣而已。”

裴宁又安静了一瞬,“那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谭如意叹了口气,“我先生不会高兴让我跟别的男人单独吃饭。”

“地点你定?你们学校食堂都行,有些话,我想当面跟你说。”裴宁声音沉闷。

谭如意考虑了片刻,仍是拒绝:“对不起。”

裴宁轻声叹了口气,“好吧。你保重身体,最近下雨气温低,注意保暖。”

谭如意闭了闭眼,赶在裴宁挂断之前飞快说道:“裴宁,今后请别再来找我来了。我说过的,即便我过去喜欢过你,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太想跟过去的事情有太多纠缠。请你理解我。”

那边沉寂了许久,“如意,你以为不断向着太阳走,走到了太阳底下,就没有阴影了吗?”

谭如意莫名地生出一股怒气,按着突跳的太阳穴,再没开口,飞快掐断了电话。

裴宁没再打过来。

——

谭如意生日前一天,天气终于放晴,沈自酌公司的事也总算告一段落。生日在工作日,沈老太太便提议等周六的时候,再一起聚一聚。

谭爷爷没过来,只给她打了个电话,说给她打了点钱,让她自己买点爱吃的。谭家姐弟的生日,谭卫国从来没有哪一次记得过,唯独谭爷爷挂在心上。往年还在家的时候,也是爷爷张罗着给姐弟俩过生日。

谭如意喉咙一梗,“爷爷,我现在不缺钱的,以后别给我寄了。”

“一点心意而已,没多少钱。我才来过,暂时就不过来了。你好好过,开心点啊。”又问她什么时候放暑假。

“快了,还有半个月吧。放假了我就回来看您。”

谭爷爷笑说:“行——隔壁老张在喊骨牌搭子,我先去了。”

挂了电话,后面座位上的梁敬川凑过来,递了只礼品袋子给她,“谭老师,生日快乐。”

谭如意道了声谢,往里看了一眼,是只小黄人的公仔玩具。她将东西拿出来,笑着捏了一把,“谢谢,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毛绒玩具。”

马老师走过来,将一条丝巾往她脖子上一围,“我老公去苏州带回来,颜色太嫩了,我戴着不合适,价格还有点贵,放着有浪费了。谭老师你不嫌弃的话,就当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这丝巾触感柔和细腻,刺绣的阵脚细密,一看就是上品,谭如意连连道谢。

正说着话,坐门口的一个老师忽然笑着喊道:“谭老师,有你的花!”

谭如意愣了一瞬,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去门口。白色玫瑰搭配绿色桔梗,缀以相思梅和红豆,用牛皮纸包着,扎着咖啡色的缎带,玫瑰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滴。谭如意签收之后,抱着这一大捧花走回去,一路上有人笑说:“老公送的?”

谭如意笑着从拿出插在花束间的卡片,看了一眼,顿时愣住。卡片的署名并不是沈自酌,是裴宁。

一旁的老师笑说:“该送红玫瑰才是嘛。”

话音刚落,坐在门口老师又高声喊道:“谭老师,红玫瑰来了!”

十一枝长梗玫瑰,装在牛皮纸的盒子里,花朵饱满鲜艳。一张手写的卡片压在花束底下,上面只有“生日快乐”一行字,落款一个“沈”字。字迹行云流水,遒劲有力。

☆、第34章 同居(14)

一旁的老师不无羡慕,笑道:“又是红玫瑰,又是白玫瑰,谭老师的生日当真精彩。”

谭如意有些尴尬,裴宁送给她的这束花,仿佛烫手一般,让她直想一把扔进垃圾桶里。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马老师笑问:“怎么有两束花,谁送的?”

“一个大学同学。”谭如意不欲多言。

“又是相思梅又是红豆,你这位大学同学,对你倒是思念颇深。”马老师半开玩笑道。

说者无意,听者却是有心。生日本该是高兴的日子,心里却仿佛有一朵乌云,沉沉地压着。所幸与沈自酌约定了一起吃晚饭,谭如意细看着盒子里的十一根长梗玫瑰,心情一时又雀跃起来。

临近期末复习,要上的课少了,谭如意的语文课经常被别的老师借去,这种情况在初中和高中是常态,虽说无奈,倒也落得清闲。她反正无事,便在办公室里磨着要投给报社的一篇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