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净带着米林姐妹俩去自己的宿舍,队里的要求很严格,至多只能坐一个小时,马上就得走人,过夜是绝对不可能得事情,到了时间不走,门口登记的资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的,到时候那就会有人来请的。

懿净请她们上楼,去自己的宿舍,忙活着给倒水,米林还想着,小女生会娇气一点,这样的天气,还能一天一洗嘛,说不定被子就成什么样了,结果一进门,寝室里干干净净的,就连点汗味都闻不见,清清爽爽的,是小女孩儿房间的感觉,坐在陆懿净的位置上,看着床单枕巾被子都是漂白漂白的。

想起来计春华说的话,米林有些黯然神伤,到了外面去,不像是家里,待在家里现在这么大的孩子起床被子一扔,袜子穿脏了一撇,衣服脏了有人洗,到了这里能靠的就是自己了。

“给你买了点爽爽蟹味酥,舅妈记得你爱吃这个,还买了一些哇哈哈。”

懿净对着米林说她现在不吃这些了,零食都戒掉了。

队里对她们年纪小的其实管的不算是严格,对一些经常要参加比赛的选手看管的则为有些苛刻,什么东西都不敢让他们乱吃,现在陆懿净就按照这个执行标准来要求自己。

米林笑着点点头,自己还给买错了,不吃也对,看着懿净哪里都挺好的她也就放心了,便问懿净:“球打的行不行呀?”

懿净挠挠头,也就那样吧,不好不坏的,现在她还是二队的选手,进入一队就是她的梦想。

米林进门之前门口的人就和她说过这里的规定,她想着别坐太久,省得影响孩子训练什么的。

“舅妈。”懿净喊着米林。

“你说。”

“这钱能不能托你转交给我爷爷奶奶,我没有地方可以花,队里吃住都管,衣服也是发的,门我也出不去。”

米林让懿净自己留着,留着买点什么的,但孩子这样说也是,她太小了,还是待在队里比较安全,笑容满面的接了过来:“你放心,舅妈回去就给你爷爷奶奶送过去。”

懿净把她们姐俩送到省队外的门口,米林和妹妹离开,米林她妹就说这孩子其实挺懂事的,米林摇摇头,温和地道:“懂事?懂事都是用挨打换来的,她不是懂事是被逼着长大。”

第四十六步 拍马

“师姐,我能坐在这里和你一起吃吗?”陆湘琪端着餐盘走到郑敏的桌前,笑呵呵的说着。

她想了好几天,想着能和师姐拉进距离也是对自己很有利的一种事情,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她陆湘琪敢做。

郑敏正在抱怨这菜太不好吃了,听见陆湘琪的话,抬头一瞧,又低下头:“不能。”

冯一涵的目光轻轻掠过陆湘琪的脸,见对方坦然自若的走到陆懿净的那桌坐下,收回视线,声音有些低,她昨天没有睡好。

郑敏不喜欢主动的孩子,她就喜欢死气沉沉的孩子,嚼着嘴里的米饭视线掠了过去,那桌的陆懿净和陆湘琪处于同样的视线范围之内,正巧对上了,陆湘琪对着郑敏笑笑,陆懿净则是没什么表情,只让郑敏看见她幽黑的眼睛。

郑敏似笑非笑的收回视线,她觉得陆湘琪的身上终于有点人气了,不再是小公主了,但可惜了,她也不是谁家的奴才,不会因为谁的态度改变一点,就得去关心帮助,没有这精力更加没有这时间。

郑敏和冯一涵练球,陆懿净原来来看就看,她不反对,再也没有让陆懿净上过台面,每天陆懿净帮着她们擦球拍,擦桌子,这都是她自愿的,郑敏享受的心安理得,对懿净来说好处呢就是,队里的一些大队员私下练球的话,交手,如果郑敏知道,并且和她关系不错,她都会主张让陆懿净来干活的。

陆湘琪貌似从郑敏的眼睛里看出来一点什么,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你最近还看师姐练球呢?”

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她也想去看看,又怕陆懿净会多想,懿净听她在这里唠叨个没完没了心里闹腾,你愿意看就看,谁拦着你了?教练也没说,就只能她陆懿净去看,大家谁愿意看都行。

马阳听直皱眉。

她一开始和陆湘琪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可去了几次就放弃了,大球员打球,你想围观,只有一个条件,等他们结束掉了把卫生要打扫好,偏马阳去围观的那次,一共十几个大球员,因为人多,案子用的多,几乎就等于是全训练馆都从头到尾的收拾一遍,打扫卫生他们平时都是分组进行的,上一次只有她和陆懿净,差点没累死她了,那之后她就不爱去了,练的那些平时训练课都有,就算是看球,你看人家打的好,你学不到什么的,这和观看现场比赛也没什么差别,一来二去的觉得没劲,难怪队里没什么人来看,有些技术是苦练出来的,而不是看出来的。

陆湘琪和陆懿净说:“你和郑敏关系很好?”

马阳撑头,如果所谓的好,就是被压榨劳动力的话,她觉得郑敏和懿净的关系是挺好的。

陆懿净慢慢的说:“我和她不熟。”

干活她自认这是自己应该干的,她年纪小,来之前大球员也有说,你们想看,总要付出一点什么的,至于说郑敏有特别对她怎么样,这点陆懿净不承认,说话态度对她肯定是温柔一些,不过她不需要。

陆湘琪的眼眸蓦然冰冷,低着头数着碗里的米粒。

没想到啊,她才进队多久,现在就会和自己耍心眼了,谁都知道郑敏师姐那个性糟糕的要死,骄傲的要死,一般人都不理,偏就对她陆懿净和颜悦色的,这样她还说不熟?

怕自己抢了她什么?好就是好,何必说这些虚伪不应心的话呢。

有点不太开心。

郑敏和冯一涵吃完准备回去午休,郑敏是特意绕路从陆懿净的身边过:“明天晚上过来看球吗?”

懿净点头,当然要去,学不到什么就是看着他们打球也是一种享受,那是高手和高手的对决。

陆湘琪对着郑敏微笑:“师姐,我也能去吗?”

郑敏点头:“都欢迎,多一个打扫卫生,开心都来不及呢。”

郑敏笑的别有深意,冯一涵跟在她身后就离开了,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冯一涵笑骂着开口:“你就是故意的,明天我和曹蕾对打,我们俩能打两个小时,这么无聊的比赛你让她来。”

曹蕾不巧也是队里的削球手,实力与冯一涵也算是奇虎相当,每次看她们俩打球,大家几乎都要骂脏话,因为经常各种拉长比赛。

第四十七步 削球

队里的老队员都清楚,看冯一涵和曹蕾对打,不如选个地方到外面一躺,可能你睡上一觉都清醒了,她们俩还没打完呢,说白了就是墨迹,各种墨迹,教练自己都不愿意看呢。

“说冯一涵晚上和曹蕾有一场。”马超看着严肃问。

他们平时也不能随便回家,都要待在队里,晚上就睡在队里,周末了兴许有时间能回家一趟,类似马超这种的,半个月不回家是正常的,回家也就是把换洗的衣服放回去,拿回来干净的衣服。

最不喜欢看削球比赛的就是严肃了,他不喜欢削球很大的原因是以前他和削球手对抗过,被打的恶心了,对方不能主动进攻,只能靠他的失分得分,你拉拉不死,怎么做都是无能为力,太恶心人了。

“二队的那个陆懿净啊。”马超夹着菜,就着饭吃了一口,那孩子还是被他给注意到了,让严肃多下点功夫,一个人能装五天十天的,但装不一百天吧:“我看她能力提升的很快。”

但陆懿净的提升相对陆湘琪来说,还是慢,陆湘琪进步的空间太大,现在虽然和老的大的球员比不了,下面这些小的都不如她。

严肃点头,原本他对陆懿净的看法原本觉得她挺大气的,心思不多,都在打球上面,后面她接连晚上去训练馆让严肃的印象一下就拉到底了,坚持这么久,严肃也抛弃看法了。

训练的时候严肃依旧陪着陆湘琪练,余下剩余的才是给陆懿净的,年纪上,技术上现在陆懿净并不占优势。

而陆湘琪一扫之前的郁闷,终于迎来了阳光,自己都觉得水平好像又上了一个层次,打的很开心,教练就是教练,和她待在市队能学到的东西果然不同。

严肃总结陆湘琪和陆懿净两人,陆湘琪肯定是有天分的,爱说爱笑的,陆懿净呢永远寡着一张脸,前者练球的时候有时候也跑神,不过在她这个年纪,出现这种注意力不能集中的情况这是正常的,反倒是陆懿净的身上永远都带着一份的淡定,只要练习进入的很快,打的很认真。

晚上的比赛来的没几个人,两个削球手之间有什么好看的,下面的小队员更是一个都没出现呢,反倒是陈肇和文新早早就来了,吴永辉是听见了说陈肇去训练馆了,他后跟着过来的。

吴永辉是个外乡的少年,好像祖籍并非是这边的,后来家长带着定居的,说话有一股浓浓的外乡味儿,他很少讲话,那个闷劲儿和陆懿净倒是有点偏向,他不喜欢削球比赛,觉得无聊,但陈肇都去了,前辈难道还不如他?再不喜欢看,他依旧来了。

郑敏看着大门口,见陆懿净和陆湘琪前后进门,招呼她。

“干活。”

陆懿净都习惯了,冯一涵和曹蕾刚刚试了试手感,曹蕾回去拿自己的拍子了,刚刚带过来的拍子有点不顺手,她很不习惯。

郑敏所谓的干活,就是让懿净把台面收拾干净。

陆懿净动了,陆湘琪却没动,她才不干呢。

陆湘琪觉得有些人生来就是这样的,就如陆懿净,永远压低自己,那她也就只配去干这些活,公主是公主,奴才是奴才,干的再好的奴才也不可能变成公主,人家让你干你就干?真没志气。

郑敏蹙着眉头,抱着手瞧着陆湘琪:“你怎么不去呢?”

陆湘琪的声音里带着恭敬和认真,回答郑敏的问题:“就擦擦台面,她一个人就够了。”

冯一涵在一旁休息,陆懿净拿着抹布将地面擦干净,刚刚可能有人流汗了,滴在地上了,别小看一滴汗,那要是倒霉也能让人摔到。

这都是平时陆懿净干的,看到陆湘琪的眼睛里,她觉得搞笑,靠这个博得前辈的喜欢?人家是侮辱你,你当成人家是恭维你,真是的。

曹蕾很快就将球拍取了回来,就如大家早就料到的那样,僵持赛,最后把文新和陈肇都给看跑了,前后打了一个多小时,打的她们俩衣服后背都透了,两个人倒是没有分神,还在聚精会神的比赛。

“我的妈呀,要了我的老命,下次曹蕾和冯一涵在碰上,我肯定绕路走。”

陈肇一本正经的说:“那要是你比赛的时候遇上削球手呢。”

馆内陆湘琪看的有些心不在焉,这算是什么比赛?算不算是消极比赛呢?

谁要是当两个削球手比赛的裁判,恐怕会疯。

“她们平时都这样练?”陆湘琪问陆懿净。

话中存了试探的意味。

湘琪觉得这就是故意的,因为知道她今天要来,所以就弄这么一场无聊的比赛给她瞧,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回去睡觉,明天认真上训练课呢,坐在这里除了闷什么都没感受到。

懿净道;“平时都这样。”

平时还有比这更加无聊的,陆懿净的视线从陆湘琪的脸上扭开,她看的很认真,陆湘琪的笑容有些尴尬,“那我先回去了,我有点困。”

从座位上站起身,想到了什么开口,“对了,你明天洗被罩吗?”

她嫌弃自己的被罩有些脏了,陆湘琪这种陆懿净不知道算不算洁癖,被罩要三天一洗,但她自己从来不洗,就连扔洗衣机这样简单的动作,她都做不到,理由就是她不会。

“我是要洗,但我没打算帮你洗。”懿净拒绝。

她和陈如是都不想有任何的关系了,她还怕得罪谁?她又不是陆湘琪的奶妈。

不干!

陆湘琪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扭头就走了。

第四十八步 间隙

陆湘琪走了,郑敏凑了过来,她身上有一种不知道什么的味道,但很好闻,没有汗味,搂着懿净的肩膀。

“小一啊,那个讨厌鬼走了?”

陆懿净推开郑敏的手,看看自己的肩膀,没忍住上手轻拍了两下,真正的洁癖在这里,小肉手动了几下,郑敏又嘻嘻哈哈的贴了过来,她就喜欢陆懿净这死样子,觉得有趣。

“要是你,你怎么打?”

打?

陆懿净和冯一涵交过手,该输的几乎都输了,她心里其实也有点挺抵触冯一涵的,如果找人对打,她一定会避开冯一涵。

“会冲吧。”

郑敏凉凉的坐着,她坐在哪里都像是一幅画,人胡晓萍走的是实力路线,郑敏走的是半偶像路线,一出手一拍一甩头都是一幅画,画面打的漂亮。

“我打冯一涵的基本战术就是加转弧圈和搓、摆,我想你也知道本质出发点在哪里,讲白一点就是减少自身的失误,冯一涵和曹蕾是我们队里最优秀的削球手,但你打冯一涵的时候你粘了,但是你却没有得分,问题出在哪里?”

“攻打削球的三大原则就是利用拉球和搓摆创造出来机会,大力冲杀得分,自己好好想想吧。”

郑敏说的不算是什么新鲜的,陆懿净和冯一涵对上的时候,她拉过搓过但可惜效果并不明显,拉不死对方,甚至把自己差点给拉死,而且对方回球给的球落点都特别的奇怪,逻辑上的道理她都懂,判断来求是否能发力进攻,可这个判断她总是搞错。

陆懿净的视线回到冯一涵的身上,冯一涵的球现在来看,她也算是了解对方了,有时候她就会削出来弧线又低又长的球,这种时候呢,贸然发力只会失误,什么时候才是最佳出手的机会呢?

人家打完拍拍屁股都离开了,陆懿净自己留在馆里,打扫好卫生就坐在位置上想刚刚冯一涵的球,她要努力好好想想,郑敏是怎么打冯一涵的。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队里还是这样,倒是陆湘琪现在已经俨然有了一些正式选手的范儿。

晚上陆懿净在洗衣服呢,她不太喜欢用那个洗衣机,因为大家的衣服都是扔到里面去洗的,正在手搓,马阳叫她,说她家里电话,懿净的手在毛巾上擦了两下,一路小跑到楼上。

“喂…”

以为是爷爷奶奶,毕竟他们没有事情不会主动来电话的。

打电话的人不是陆爷爷陆奶奶,而是陈如是,她的口吻平常:“你走的时候答应过我,湘琪她训练很忙,没有时间洗被罩…”一上来就是问罪。

陆懿净就站在五楼的走廊,身上的衣服不新,可洗的很透彻,就连领子的位置都是雪白雪白的,脚上套了一双棉袜,这样的天气一般的队员都讨厌穿棉袜,一脱鞋那个味道,而且白袜子就是这点不好,一天不洗,也许到了明天就洗不出来颜色了,队里任何人都算上,真的要脱鞋来比谁的袜子最像是新的,那最后一定是陆懿净获胜。

就像是心有灵犀,她还纳闷呢,怎么电话没打过来呢,陈如是这电话就跟上了。

楼梯间距的窗子都大开着,这时候还怕什么蚊子不蚊子的,凉爽才是关键,呼呼的风吹进来,吹在小腿上,吹的时候自然觉得凉爽,问题风又不是接连不断的吹,不吹的时候剩下大部分都是闷。

陆懿净笔挺的站着,她就像是一个卫兵一样。

“我也很忙。”淡淡的回过去。

陈如是从来没听见过她拒绝,一时之间愣住了。

“你洗自己的,带上她的,三把两把的…”

五楼很安静,倒是六楼偶尔传出来说笑的声音,她的嘴紧紧的抿着,眼神沉稳:“我不是她的老妈子,没有义务给她洗衣服。”

“你…”

“没有事情我就挂了,我衣服还没有洗完呢,妈晚安。”

陈如是哪里能安?

气的自己肝疼,自己还没说什么,她就反驳上了。

咣当一声扣上了电话,陆天华听见声音吓了一跳,抬头问她怎么了,陈如是找借口给遮挡了过去。

不过陆天华还是从陆湘琪的嘴里知道了,陆湘琪抱怨,陆懿净洗衣服就不能把她的给洗了,怎么也算是吃了她家那么多年的饭。

“要是换了一般的后爸,她日子能过的这么好吗?”她就是不爱洗衣服,而且谁知道之前洗衣服的人身上有什么毛病没有?

陆湘琪平时给人的感觉还算是温和,但实际骨子里有些小清高,比她强的她佩服,比她弱的她瞧不起。

陆天华脸上的表情冷漠,让女儿把脏衣服留着,周末他找个司机过去取回来就是了。

“谢谢爸,还是爸对我好。”

第四十九步 无解

陆天华的工作不能用勾心斗角来形容,但就他目前的位置来说,没有点心计也是不行,很多简单的事情到了他这里都会用复杂的目光去看,分析利弊,其实孩子就是随便那么一念叨,自己的衣服不洗要让妹妹去洗,这也说不过去,陆天华也是如此告诉自己的,但挂了电话之后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

这种不舒服隐隐的就是来自,陆湘琪的那番话,陆懿净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几年,他没委屈过孩子,没难为过孩子,有湘琪和湘君的,就有陆懿净的,可这孩子才去省里多久,就变了模样?

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对着如何好,都是白搭。

第二天中午他回母亲家里吃饭,陈如是中午都是在舞蹈团吃,她就是回家了,她也做不出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