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还是开了门,轻轻地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去,床榻上还在熟睡的人儿立刻睁开了双眸。

见安子笃走了出去,柳曼吟慌忙起身,她随意披上一件外衫,赤裸的玉足跨下床榻的时候,脚踝碰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蹲下身捡起一看,竟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花形玉佩。

这不是师父的心爱之物么,柳曼吟有些着急地拿着玉佩便追了出去。

第二卷 蚀骨最销魂

第三十三章 缱绻缠绵

清晨的百花谷湖鸟轻鸣,云蒸霞蔚,四周峰峦环抱,湖面烟波浩渺,峰峦绿树倒映湖底,波光烟雨,青翠流荡。

柳曼吟快速地奔出厢房,远远地跟随着安子笃,见他又来到了昨晚的幽兰谷。

柳曼吟的心一沉,她隐身在谷外的一棵树后,远远望着安子笃,安子笃并没有进幽兰谷去,他在幽兰谷外伫立良久,满山的秀树不能隐没他完美的气质,温润如玉。

安子笃隔空静静地看着幽兰谷,好像他此生的最爱就在他眼前,那么专注。

他身旁有花瓣在漫天飞舞,轻轻地落在他衣上,发上,一片花瓣便旋转着优美的弧度,不舍得离开他的发间。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

柳曼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画中,宛如就在安子笃身边,感觉他的悲伤。

那个苍白的背影,仿佛带着隔世的伤,只是一个背影,却生生地让周围清丽的景色为他做了陪衬。

这幅画面好似很熟悉,让柳曼吟的心突然一阵抽疼。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每天晚上做着同一个梦,那个人背对着她就是不肯回头。那个人的背影,带着无止境的悲伤和心碎,也让她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都是泪流满面。

每次当她就要看清楚那个人,那人就要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就从梦里惊醒。

眼下的安子笃,也让柳曼吟感受到了那种深深的痛楚。梦中的人,会是他么?柳曼吟痴痴地望着安子笃的背影,却不敢出声打扰师父的沉思。

就在昨晚,她抵押上自己娇嫩如花的身体,屈膝奢求着安子笃能爱她。

但安子笃能对她好,可是他给不了她对兰那般的专注,他爱的不是她的人,甚至不是她的身体,他心底深处的那个位置永远不属于她。

心下悲怆,柳曼吟有些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悄然地掩袖而去,风撩起她的秀发,她那双含泪的眼眸中有着怅惘与悲哀。

茫然中,柳曼吟竟恍恍惚惚中又来到了一片花林之中,那种熟悉的撩乱人心的香气袭来,她赫然才惊觉,竟是昨晚她误中毒香的地方!

这是一片夹竹桃林,叶片如柳似竹,花开正艳,红花灼灼,胜似桃花,但整片碧翠的林中透露出一种诡谲的神秘之感。

柳曼吟慌忙后退了几步,掩住鼻子想快速离开此地,却听得树林中似乎传来了一阵暧昧而模糊的喘息与呻 吟声,那是女人时断时续的呻 吟声,此起彼伏地实则是诱人非浅。

柳曼吟停下了脚步,传来的呻 吟声似乎蕴藏着无限的魔力,灌入柳曼吟的耳中,让她的心猛地一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蠢动,接着她全身开始发烫了起来。

柳曼吟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她又停住了脚步,也许,也许密林中是又有人中催情香了么?想起自己中了毒香的惨状,柳曼吟不由为树林中的人起了几分同情与怜悯之意。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救人的脚步,鬼使神差地竟缓缓走进了密林之中,满眼的红花摇曳,奇特而诡异的香气四散,柳曼吟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不吸入这种会让人迷失心智的香气。

在密林的深处,她愣怔地站住了,在昨晚她丧失神智的花毯上,正纠缠着两条光裸的身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纠缠的身子如同双生婴儿般,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乐融融,正在缠绵缱绻。

第三十四章 暖香温玉

柳曼吟“啊”地一声,一张俏脸腾地红了,她用手掩住自己想要惊叫出来的唇,整个人倒退着便要跑出密林。

但柳曼吟刚迈动脚步,地上纠缠的两人停止了起伏的动作,接着一个男性沙哑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小藤妖么,跑那么快做什么?都是妖精,难道你没见过妖精求欢么?”

说话人的声音暧昧而低沉,微微沙哑低沉的嗓音透着入骨的暧昧,让柳曼吟瞬间脸颊红透,她惊惶地朝那人望去,竟然发觉那个正在寻欢作乐的男子竟然就是祁邪大人!

而祁邪怀抱中的女人有着挺茁的酥胸,高耸隆臀,鼓涨涨地贴着祁邪精壮的胸膛,丰腴的肉体在晨光中闪着莹白色的润泽光芒,曲线玲珑,媚态撩人。

那女人似笑非笑地从祁邪的怀抱中支起身来,也不用衣衫掩盖自己赤裸的身体,而是盯着柳曼吟不满地嘟起红若樱桃的嘴儿道:“她是谁?”

祁邪笑着朝着惶恐的柳曼吟看了一眼,方才慢腾腾道:“是只小藤妖罢了,是安王安子笃的宠物——”

“哦,是么?”妖冶女人听到安王的名字,这才把心头的怨懑之意压了下去,悻悻地起身穿衣,斜眼看着柳曼吟道:“安王的宠物为何不与安王在一起,反倒在此出现?安王大人呢?”

祁邪耸耸肩膀,笑道:“身为百花谷的谷主,竟然不知道百花谷贵客的行踪,真是失职!”

妖冶女子——百花谷谷主仇颖回首朝着祁邪飞了个眼风,缓缓站起身来,她妖媚的眼风仿佛一股无形的电流传向祁邪,直叫人心里像猫抓一样痒痒。

祁邪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不语,仇颖不由娇嗔道:“你不安慰人家倒也罢了,又来捉我的错处,说说,你是不是该打?”

祁邪笑着说:“打是亲骂是爱,来吧,夫人随意好了——”说着仰天躺在花毯上,心安理得地袒露着自己精壮结实的身躯。

柳曼吟早已转过脸去不敢再看,仇颖却用一双痴恋的眼神看着祁邪,又有些不满地看了看柳曼吟,都是这黄毛丫头坏了她好事的,否则此刻的她早就在欲仙欲死的快感中遨游了,亏得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想与祁邪共度良辰美景,结果还是没能如愿。

仇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着悠闲自得的祁邪道:“这丫头能伺候得了安王大人么,就她那么稚嫩的模样?安王大人不是对幽兰情有独钟,为了她甘心等待几千年么?怎么突然就对这个小丫头感兴趣起来了?”

祁邪嘿嘿笑道,俊秀阴柔的脸上有着戏觑之意,“这个你就要问安子笃了,他既然找来小藤妖,自有他的道理——”他说着,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柳曼吟,又嗤笑道:“丫头,你师父从来都是不放你在眼里的,要不,也不会一直撇下你不管——”

说着,祁邪还未等柳曼吟回过神来,用他的腿轻轻一勾,便把毫无思想准备的柳曼吟勾了一个趔趄,站立不稳的柳曼吟身不由己地一头栽在了祁邪光裸的身上。

祁邪用手搂住吓得花容失色的柳曼吟,温玉暖香抱满怀,他满足地呻 吟了一声,笑道:“小藤妖,反正你师父都不要你了,你还不如从此以后跟了我,我来教你怎么修炼成一个真正的妖精,可好?”

柳曼吟被祁邪抱在怀抱中,几乎要被吓哭,她蜷缩着身体,颤声道:“救命......救命啊......”

第三十五章 风流云散

柳曼吟露怯的反应换来了祁邪不以为然的嗤笑,他斜靠在树桩上,斜着眼看着惊惶失措的血藤小妖,徐徐道:“救命?身为妖精竟然还要别人来救命,可见你师父教你的时候就没教好!小妖儿,想当妖精便要先学会伺候男人——”

祁邪说着瞟了一眼穿戴已毕显得风情万种的仇颖,道:“若你还是不懂的话,我建议让百花谷谷主来帮你开开窍,她可是蛊惑男人的好手——”

仇颖闻声笑眯眯地抬起眼,朝着祁邪暗中送去挑逗的秋波。

祁邪笑着低头对柳曼吟道:“百花谷谷主可是个诱人的妖精,但比起狐狸精可差远了,狐狸精的媚术比谷主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不过虽然仇谷主媚眼的媚功比不上狐媚娘,可她是妖精中的女人,不是狐狸,她略懂人性,比狐狸更懂得男人——”

仇颖听着,不由扑哧一笑,爱娇地伸手抚弄着自己的乌发,只是媚笑不语。

祁邪又道:“男人都是贱的,你若是直截了当地勾引,男人反倒不敢近前,只有这种欲拒还迎的感觉才最勾引人了!”

仇颖笑得花枝乱颤对祁邪道:“想不到祁邪大人对妖精的媚术竟然研究得这么透彻,仇颖我不佩服都不成啦!”

祁邪勾起嘴角嗤笑了一下道:“我也只是有感而发罢了。我只是感慨为何安王会教出如此不解风情的徒儿来?”

仇颖吃吃笑道:“不是安王不认真教,怕是他根本没心思教罢了!”

“哦,那他的心思放到哪里去了?”祁邪懒洋洋地问着话,一边漫不经心地低着头吻了一下柳曼吟的乌发,吓得柳曼吟俏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抵抗着祁邪那暧昧的逗弄。

但生性单纯的柳曼吟哪能敌得过经验老到的祁邪刻意的逗弄,祁邪的手臂一收,将柳曼吟便抱在了怀中,他低下头,存心捉弄地盯着柳曼吟看,但蓦地,他蹙起了眉头,一丝惊疑出现在他的眼眸里,“咦?”

“怎么了?”仇颖莲步轻移地走了过来,问着祁邪。

祁邪摇摇头,满脸俱是对自己的嘲弄之意,他低声道:“不可能,不可能啊——”说着他又仔细地看了看柳曼吟,虽然眼眸里满是不相信,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将手松开了。

柳曼吟慌忙连滚带爬地挣扎着爬出了祁邪的怀抱,她躲在一棵树下,惊吓得不住喘气,而祁邪依旧仰靠在那里,怔怔地望着她发愣。

仇颖见状顺着祁邪的目光也望向柳曼吟,心想祁邪中了什么邪,对这个小藤妖这么关注,她都有些吃味了。但仇颖这仔细查看之下,她的面色也微微有变,她盯着柳曼吟半晌,转过身对着祁邪道:“她,她——?怎么会?怎么会有‘她’的神韵?”

“很像,是么?”祁邪答非所问,他阴柔俊美的脸有瞬间的失神,仇颖狐疑地看了半晌柳曼吟,突然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为何了?正因为有这份韵致,所以安王大人才找了替代品,祁大人,我猜得对么?”

祁邪并没有回答仇颖的话,只是自顾自站起身来,随意套上了外衫,掩去了旖旎春色方才站了起来。仇颖见祁邪没有回应,快速两步走近前,有些焦躁地问着祁邪:“祁邪大人,你说呢?”

祁邪抬起有些阴隼的眼眸,森冷道:“你说呢?”仇颖摇摇头,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祁邪嘲讽地笑了笑,道:“不是替代品,难道已经灰飞烟灭的东西还会重新组合么?别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就犹如要抽刀断水一般可笑!”

仇颖这才松了口气,但依旧有些忌惮地看了看懵懂中的柳曼吟,暂且放松了警惕之心的仇颖觉得自己之前被柳曼吟撞破好事,又无缘无故吃了这一吓,对柳曼吟甚是看不顺眼,于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存心要刺激柳曼吟道:“祁邪大人说得对,是我多虑了,只不过是个宠物替代品罢了,害得我以为是正主儿来了,不过枯枝烂藤和名贵兰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仇颖说着假装叹息道:“即使装得再像,也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小藤妖罢了!怎么可能取代安王大人心中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角落呢!”说着咯咯娇笑,也不再搭理柳曼吟。

柳曼吟虽然不太明白祁邪和仇颖到底在影射什么,可从他们的行为举止中已经感受到这二人对她的不屑与嫌恶。这些本来并没什么,反正她本来就是默默无闻的小妖,但提到了安王安子笃,提到了师父心中的角落是她无法企及的,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不知为何,柳曼吟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慌忙咬住了颤抖的红唇,极力控制住自己。

祁邪抖了抖衣衫,玉树临风地便要走出密林,他边走边摘下了一枝红色的夹竹桃花,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然后思忖片刻,走近柳曼吟,将手中的夹竹桃花簪入了柳曼吟的鬓边。

第三十六章 此情谁诉

一股异香淡淡飘荡在空中,祁邪陶醉地深吸一口气,随后咧开嘴笑道:“好好打扮打扮吧丫头,想要男人的心就必须下苦功夫!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不会缠人的妖精不是好妖精!”

说着轻薄地抚了一下柳曼吟的粉脸,转身便扬长而去。

仇颖连忙跟在祁邪的身后,两人飘逸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外,只剩下柳曼吟站在原地有些发怔,她鬓边的红花映衬得她人比花娇艳,但却透露出一种魅惑与诡异。

仇颖走出了一段路,才转头问祁邪道:“祁邪大人,你确定那丫头能受得了你的那种折腾?”

祁邪斜睨了一眼仇颖,慢腾腾道:“是妖精就必须过这一关,平日里我也是这么训练那些小妖精们的。安子笃向来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的!”说着,他阴郁地一笑,俊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熟悉的一股香气传来,柳曼吟立刻屏住呼吸,她伸出纤纤玉手抚摸着鬓边的红花,将这朵诡异的红花拿了下来放在手心中。如玉般的玉掌中,红色的花儿犹如鲜血一般,柳曼吟本想将花抛在地上,但那朵鲜花好似有生命一般,在她手中轻颤。

柳曼吟眼底里的明媚缓缓开始退却,阴霾开始上袭。

阵阵微寒的风吹过,柳曼吟望着手中开始瑟缩的红花不由怅然,这红花像是她的写照,无论如何献媚讨好,到最后都是被人视为可以随意采撷玩弄的植物,远远比不上那枝清香高贵的幽兰。

柳曼吟凄艳地一笑,迟疑了一下,许是有同病相怜的心理在作祟,她还是将那朵红色的夹竹桃花重新簪在了如云的鬓发边。

她好似对这朵妖艳的花有了些许的免疫力,闻过异香之后,她只是有微醺的感觉,并没有像昨夜如排山倒海般地燥热与骚动,也许昨晚她中的是树林中的瘴气吧。

柳曼吟想到瘴气又会使人癫狂,连忙提起裙裾,快步行出了这一片红花碧叶的夹竹桃林。

刚出密林没多远,柳曼吟便被焦急得一夜未眠前来寻她的晓舞一把逮住,晓舞对柳曼吟擅离行动的举止大感愤慨,柳曼吟低垂着眼脸,默不作声地听从着晓舞的教训。

晓舞发完愤懑与牢骚,这才发觉柳曼吟有些异状,于是缓和了口气问她:“丫头,你昨夜上哪里去了?出什么事了么?”

柳曼吟摇摇头,抬起头来勉强一笑,道:“姐姐不用担心,我都好好的呢——”说着她纤细的身子晃悠了一下,只觉得头昏目眩,全身好像有火,但却又感觉像被抽去骨头般的无力。

晓舞连忙扶住了柳曼吟,关切道:“看你这样子,可别被什么妖魔鬼怪给附体才好!”

“会么?”柳曼吟心中一动,抬眼望着晓舞。

晓舞沉吟道:“对于我们妖来说,所谓的妖魔附体其实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自我的本真。换句话,即心静则静,心乱则狂,狂乱后便需要平定,这也是妖经常需要吸人精气的原因。”

“那姐姐是看出我心神不宁了么?”柳曼吟用手扶住额头,有些无力地问着晓舞道。

“是啊,你神色悲戚,面色苍白,昨晚真没出什么事情么?”晓舞问着柳曼吟,一边搀扶着她坐在了一旁的紫藤花架上。

“昨晚——”柳曼吟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和师父在一起——”

“哦,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一跑就没影了,原来是和安王大人私会去了——”晓舞用纤细的手指刮着白皙的粉脸羞着柳曼吟。

但柳曼吟却面色黯淡,她低着头道:“我和师父并未怎样,而且师父,他——”柳曼吟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将心头突然泛起的一股酸涩压了下去。

“怎么了?总不会是安王大人欺负你吧?”晓舞还是打趣道。柳曼吟低着头不说话了。晓舞见柳曼吟情绪低落,心想一定是与安王大人闹别扭了才这样,唉,真是小姑娘脾气。

晓舞朝着柳曼吟伸出纤手去,道:“别想那么多了,来,快跟我走,我带你到百花谷的圣坛去参加修仙大会去,听说有仙子来这里指点迷津呢!”

柳曼吟依旧低着头本不想去,但她的眼落到自己腰间的一块花形玉佩上,顿时改变了主意,她要把师父的玉佩还给师父,然后再回龙腾谷。

这块玉佩乃是师父最心爱之物,天天都不离身的,是他早晨下床太匆忙的时候落下的。

送还给师父就离开吧,柳曼吟想着,悄悄攥紧了手中的玉佩,玉有些凉,她的心却微微有些热,有些酸。

第三十七章 朽木难雕

今日是百花谷修仙大会正式开始的大好日子,柳曼吟随着心急的晓舞气喘吁吁地赶到百花谷圣坛的修仙大会会场,已经看到会场上满是黑压压的人影。

不过虽然人很多,但个个前来求仙得道的妖精鬼怪们都倒很安静,颇有几分得道的架势。

连一向婀娜风流的百花谷主仇颖也暂且褪去了那一脸的媚笑,而是如花蝴蝶一般穿梭在宾客中,热情地款待来的客人。

晓舞和柳曼吟并没有看到安子笃。

晓舞很快便被那些精美的修仙画签和秘籍所吸引,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不想修仙得道的,一心只顾埋头查究修仙的诀窍。

柳曼吟在会场边等待了许久,还是不见师父安子笃,她想了想,便悄然转身退后,向着师父之前所住的厢房走去。

由于客人大多都去了修仙圣坛会场,于是整座客栈显得异常安静。

客栈掌柜甄鸿福在巨大的红木柜台后打着算盘,见到有人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又接着开始算账了。

柳曼吟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师父安子笃住的厢房,厢房中依稀传出了男子与女人的说话声。

柳曼吟有些疑惑地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便看到安子笃坐在桌前正与一位身穿淡青色衣衫,腰系百花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的美丽女子在窃窃私语。

看到柳曼吟突然闯入,安子笃微微挑起了眉头望着柳曼吟。

看到安子笃不赞同的眼神,柳曼吟突然闯进后这才觉不妥,她慌忙转身要退出。

“小曼,你停下——”安子笃缓缓发声道。而那青衣女子也抬起清冷的秋水剪眸望向了她。

那目光带着审视与挑剔,里面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就是你说的藤妖么?”青衣女子淡然地问着安子笃。

安子笃感觉到了那青衣女子眼眸中的黯淡,他凝望了一眼懵懂的柳曼吟,这才缓缓道:“是——”

青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因清晨匆忙早起衣衫凌乱、毫无风姿的柳曼吟,再盯了一眼柳曼吟鬓角边插着的一朵妖异俗艳的红色大花,虽然青衣女子淡定优雅,但还是忍不住微微蹙起了娥眉。

青衣女子微微颔首,道了一声:“哦——”便不再言语。

柳曼吟被青衣女子清冷的目光看得有些自惭形秽,从青衣女子冷淡的眼眸中她敏锐地感觉到青衣女子对她的不喜欢,她有些局促地转头求助地看了看安子笃。

但安子笃并未注意到柳曼吟心中的波动,他和青衣女子还在继续刚才未完的谈话,道:“七七姐姐,还有其它的法子可想么?”

青衣女子连睫毛都不曾动过,仿佛安子笃是在进行一场完全与她无关的对话,半晌,她才缓缓地叹口气,道:“自古以来想成事唯有苦其心志,累其体肤,方得圆满。只是安王大人,往事随风,虽念你是痴心不死,但你此番作为却为何如此自暴自弃?”

“自暴自弃?”安子笃抬起头来,那张俊美清淡的脸有些愕然。

“唉,为何不选个资质略高一筹的东西来?”青衣女子如水的眼波斜斜地看了一眼有些痴愣的柳曼吟,“这般愚钝的,实在是恕我无法将瓦砾琢炼成好玉!更何况是对十八的一种亵渎——”

安子笃那张俊秀得出奇的脸一下子黯淡了下来,柳曼吟畏缩了一下,“十八?”她熟悉这个名字,曾经听到师父无意识地出声叫过,她一直以为十八是个符号,却没想到是个人名。

但还未等柳曼吟回味过来,青衣女子又说话了,“既然你如此顽固,我也只好暂且顺你的意,不过此番工程耗时耗力,首先一点你必须远离这根东西——让它有独立的思想与个性,否则永远都难成大器——”

“这根东西?说的是我么?”柳曼吟有些疑惑地瞅瞅安子笃,又看了看那青衣女子。

“请姐姐放心,我本就打算送她一人出百花谷,等修仙大会结束我也会就此游历他方,并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再回龙腾谷,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之前只是暂时托管她而已,如今若是姐姐肯伸出援手,我自然就会离开…”

青衣女子淡然,并未说话,只有柳曼吟微张着嘴,样子又是有些惊疑又有些迷惑,看上去确实有几分憨愚。

安子笃的远离,意味着他们以后将不再朝夕相处…柳曼吟心口一阵阵瑟缩,传来了阵阵刺痛。她怔怔地站立着,听不到安子笃说什么。

安子笃柔和的眼落在柳曼吟身上,难以察觉地喟叹,道:“小曼,你先出去吧——”

柳曼吟总算回过神来,慌忙应声退下,却又因为过于紧张,差点被过长的裙裾绊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跌出了房间。

听到房间里传来的两声叹息,她紫涨着面皮,羞愧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三十八章 密林惊魂

柳曼吟的脑袋里一片轰鸣,之前师父和青衣仙子般的人物说的什么她都听不懂,她只知道安子笃只有一个意思,就是让她离开百花谷,回到龙腾谷,也就是说师父,他不要她了!

也许,真的是她太笨了吧,那青衣女子美若天仙,所谓的风华绝代的仙子,说的便是如此的美人吧,真是飘逸出尘,美到铭心刻骨。

可她呢,却是所有人口中的“那根东西”,“枯枝烂藤”、“粗鄙瓦砾”,简直亵渎埋没了“妖精”这个词。

现在,连师父都不要她了!柳曼吟含着眼泪,用力咬着红唇,觉得原本就已经灰暗的天幕一下子更加黯淡了下来。

既然她如此招人嫌,连师父也如此不喜欢她,那她还不如走了的好。柳曼吟觉得有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还以为开始下雨了,仔细一看那水却是从自己的眼眸中掉落下来的。

晶莹的泪珠儿砸在手背上,柳曼吟这才发觉自己的手里还攥着师父的那块花形玉佩。

她原本想进去还给师傅,但仔细想想,师父虽然温和,但他说出的话一向都严格遵循,他说从此以后要离开她,那与他再相见必定是遥遥无期。

那这块玉她就替师父保管吧。其实在她心中是存有一丝希望,师父将来会为了这块玉佩而返回来找她。一股酸涩的滋味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让她鼻子发酸,眼眶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