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说:“真的那样,我也只能接受。”

……

晚上七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就到春晚。

奶奶抬手摘下眼镜,跟苏景说:“孩子,想去哪就让怀安开车带你去哪,别在奶奶这陪奶奶耗时间。奶奶每天都睡得少,失眠,你年轻人陪不了。”

苏景笑着说:“没事的奶奶,我今晚不想去哪。”

奶奶叹气,又是攥住苏景的小手:“来我们顾家你受苦了。彭媛儿这人呢,难搞,奶奶跟她婆媳关系大半辈子了,眼看一辈子就快活到头了,愣是还没搞明白这人。你心放宽,不用刻意的讨好她,在外面跟我孙子好好过你们自己的日子。”

苏景望着他的奶奶,点了点头。

奶奶笑着赶人:“你要不走也是在这碍事,奶奶困了,”

苏景:“……”

顾怀安走了过来,附身牵起苏景的手:“我们先走,让奶奶休息。”

苏景点头,起来穿好衣服,边围着围脖边回头说:“奶奶,新年快乐。”

“快乐,你们快乐奶奶才能快乐。”奶奶拍着苏景的后背,一直把两个孩子送到门口,保姆跟着一块儿送。

电梯来了,顾怀安带着苏景进去。

苏景很喜欢他奶奶这边。

顾怀安站在电梯里,身材挺拔,大手攥着她的一只小手,用拇指来回地摩挲着那细嫩的手背皮肤,抚摸不够。因为一些突发事情他没能回家跟父母过年,并把原因安在奶奶身上,跟奶奶串通一气,为的不过是不让苏景多想,避免苏景日后掺合进来,难以脱身。

但他今天的心情总归不错,老太太其实特别和蔼,只是说一些事情的时候方式比较特殊,比如说让苏景走,老太太不会说知道苏景有别的地方还要去,偏要说自己困了,苏景在这儿实在碍事。

除夕夜里,大街上的车辆很少。

苏景不时地转头看向顾怀安,而他的神情是难得的温和,目视前方。

两人很快到达苏忱住的地方。

年前的这些天里,苏忱没有提起过温明伟,苏景也不说这个人,不管苏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事都得等苏忱检查过后,医生说确定病情稳定了再处理。

如果离婚,温明伟那种人势必会大闹一番。

邹哥的母亲在看春晚,顾怀安跟苏景到的时候春晚已经开始十几分钟,坐下,跟着一块儿看。

苏景不喜欢看,触景伤情。

老爸老妈在世的时候,每年都会坐下认真的看春晚。

“我再去弄些水果。”苏忱去了厨房。

苏忱在厨房里洗了许多水果,水果都是邹哥之前过来买的,包括年夜饭,也是邹哥的母亲跟苏忱一起准备的,保姆放假,要等到初六之后才能回来正常工作。

苏景也起身过去厨房,帮苏忱的忙。

顾怀安跟邹哥的母亲聊了几句,聊起孩子,这房子里只有邹哥母亲一个六十几岁的长辈,唠叨起来,不免叮嘱的多了点,跟顾怀安讲,女人带孩子是多么的辛苦,男人一定要多帮帮忙,孩子累人。

邹哥笑着阻止自己的母亲,今年是因为苏景不放心苏忱,加上温明伟最近查到了这里的住址,所以邹哥才过来苏忱住的地方过年,方便有什么事情及时处理。虽然顾怀安年纪比他小好些岁,可毕竟那是他的老板。

顾怀安倒听得十分认真,跟邹哥说:“关于孩子的这些事,我总要了解,苏景那样的姑娘照顾孩子肯定不行。”

苏景在厨房里听见了。

心想我是什么样的姑娘,不靠谱吗?

苏忱替妹妹高兴:“人挺好的,看着一点架子都没有。”

苏景也这样觉得。

来苏忱这里之前,顾怀安在车上就说过十点左右必须离开,由于是春节,所以特殊准许家里这个孕妇熬夜到十点钟。

九点多,邹哥的母亲去睡了。

客厅里坐着四个人,在聊天的过程里都会时不时瞟几眼开着的电视。

苏忱身体不好,春节这天忙活的很累,但是嘴上不说。到了接近十点钟,苏忱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

离开之前,苏景打算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了。

邹哥要伸手帮忙,苏景摇头,说:“不用了邹哥,你坐着。”

顾怀安坐在另一侧沙发上,他起身帮苏景,让邹哥坐着别动。邹哥其实真的不方便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苏忱。

这组沙发很软,苏忱跟邹哥坐的是同一条沙发,邹哥一米八的身高,身体健壮,男人体重在那摆着,坐下的时候沙发陷下去,这会儿邹哥如果起身,恐怕沙发会颤动一下,导致睡着的苏忱再醒过来。

厨房里,苏景把装过水果的盘子放下。

接过顾怀安手里的糖果盘子,也轻轻放下。

两人没出去,对视着,苏景在客厅里敏感的察觉到什么,挺微妙的,想说出来又觉得这话不好说。

顾怀安问她:“在想什么?”

苏景尴尬的笑了:“瞎想……”

客厅看不到厨房方向,电视开着,春晚的声音不大不小一直保持那个音量,两人说话客厅方向根本听不清楚。

男人上前,闭上眼眸搂住她的细腰把她抵在厨台前,一边附身吻她嘴唇,一边用拇指的指腹来回地摩挲着她的皙白脖颈,越吻,身体越酥。

第77章 Chapter 77 像是情话

“别这样,客厅里还有人,”苏景说。

苏景说话时的声音很淡很轻,只觉得脖子上痒痒的,闭着眼睛躲闪着顾怀安强势与温柔并进的疯狂亲吻。

他把一只大手搁揽在她的腰后,一手轻轻揉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性感薄唇贴在她的脸颊上:“就想在有人的地方亲你。”

苏景颤了一下,清清楚楚地全身颤了一下,身体各处都变得越发无力,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顾怀安身上强烈的雄性味道。跟他接吻,闭着眼睛感觉彼此的身体热度。

他吻过的地方,仿佛都有了专属他的味道。

苏景的心底装着一句话,想朝他问,却不能问出口的话:你只是身边正好缺一个女人,我正好过去了吗?

直到现在,这话她都不敢问他。

苏景觉得还不到时候,她在渴望一个时刻,渴望一个她问了之后他会摇头说NO的时刻。

不需要他说多么动听的甜言蜜语,只需要有力量的一个NO。

苏忱睡在客厅里,随时会醒,邹哥坐在客厅里,随时会起身走过来,邹哥的母亲也在其中的一间房里面休息。苏景害怕,害怕被人看到这一幕,但是他的亲吻却没有停止下来的意思。

客厅里面。

邹哥望着沙发上另一头睡着的女人,瘦弱不堪,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圆领毛衣,露出细白的脖子,脸色也奇特的白,头发乌黑,其实苏忱苏景两个都长得特别白,但是苏忱皮肤的白却病态尽显。

苏忱三十出头,看生病之前的照片完全不像,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生病之后,开始被病痛折磨的像极了三十岁。

邹哥感叹,无论苏忱像与不像三十岁,苏忱都还是很年轻的美丽女人。

邹哥伸手从茶几上拿过来遥控器,把电视上的声音稍微调小了些,眼睛一直盯着睡着的苏忱。

由于邹哥的情绪不断紧张,怕吵醒了苏忱,所以早就把厨房里的两个人忘在了脑后。

厨房里。

两人的身体紧密地挤在一块,苏景听到电视的声音突然变小,抬手用力推他压过来的身躯,不敢说话,心跳加速,一双小手却因胡乱的推他而碰到了他裤子里藏着的东西。

苏景低着头,脸刷地一下红了一片。

顾怀安说话喘气的气息变得愈发浓重,视线胶黏着苏景皙白的一张小脸儿,男人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发丝,声音低沉又嘶哑:“越是不能发出声音,越是让我吻得不能自拔。”

他感觉得到,在她忍着不发出声音的时候她的身体就会抖的很厉害。

苏景看着他说:“变……态……”

顾怀安此刻望着苏景的视线像是动了情般,那双眼眸里面铺陈着一张巨大的网,而那张网却被他藏得深不见底,面颊烫人嘴唇微肿的苏景,就在他的瞳仁里、他的那张巨网里。

他轻声的笑,一只手按在她的腰上,一手抬起支着她身后的橱柜高处,把她完全圈在怀里,低头半吻不吻的认真道:“这滋味真的能融入到骨血里,贯通了我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它牵引着我,让我感觉到你,然后带我体会着一种奇特的舒服感觉。”

“什么感觉。”苏景好奇的问。

他醉了般,不知如何表达:“似乎是……无聊又公式化的生活里融入了有趣的事情和东西,刚硬的性格在与女人天生的柔软碰撞,结实的身体下压着女人美好的柔软。”

男人的声音越发地低沉,嘶哑,淡淡的好听声线敲击着人的心脏最柔软之处,很真实,像是情话。

苏景的大脑空白了,无言以对了。

这一刻他不舍得闭上眼睛,四片唇瓣纠缠在一起,呼吸交缠,眼眸直直地望着她,轻吻着她:“苏景,你听清楚,我想探索你,探索你的全身……”顾怀安拥紧了她的上身,以此来填满他那颗跳动着的叫做占有欲的心脏。

整个厨房里都充斥着男女之间情与爱的味道。

但是,做不了什么……

苏忱醒了,朝邹哥问了一句:“小景呢,走了?”

“还没走,他们在厨房里说话。”邹哥说。

邹哥真的认为两个人在厨房里说话,说些不方便别人听的话,比方说,探讨家里事,探讨不回顾家过春节方面的不愉快事情。

厨房这边。

苏景推开他,脸红的回答道:“姐,你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苏忱自言自语,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

苏景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从他的胳膊下钻出去,尴尬的离开了厨房。

苏景扶着苏忱回房间里睡觉。

邹哥在客厅,还不知道自己今晚睡哪儿。

苏忱躺下,就累的没有再起来。

顾怀安跟苏景随后离开,邹哥把两人送到楼下,说:“我再上去拿个钥匙,马上也走。”

家里的钥匙在母亲手里,他今天忘了带。

邹哥上楼,顾怀安坐在车里问苏景:“你在看什么?”

苏景回了神儿,摇摇头:“没事……”

顾怀安笑着望向苏景:“用不用让你亲眼看着邹哥离开,你的脸上写着不放心三个字。”

苏景一时没话说,心思被看穿。

顾怀安立即启动了车:“邹哥的人品能打一百分。”

苏景很相信邹哥的人品,从来没觉得邹哥人坏,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第一印象真的不错,也觉得邹哥这人出事可靠。苏景担心的是,苏忱跟邹哥之间没什么事,却被温明伟捕风捉影胡闹。

……

整个春节假期,苏景过的都很轻松愉快。

初一的那天,每当顾怀安的视线望着苏景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景都害怕顾怀安说出一句:“我们回趟家,看看爸妈。”

但是没有,他一直都没有说过。

忍了一天到晚饭时间,顾怀安终于说出他几次想对苏景说的话,是发自肺腑的一句:“我们家能别吃西芹了吗,”

……

初六的那天,陆霏独自一人飞回京海市。

陆霏中午到的,苏景接到电话的时候问她:“吴仰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年前放假说好初七开始上班。

“他出去玩了,估计要过完十五才能回来京海。”陆霏的情绪不高,然后又吞吞吐吐的对苏景说:“对不起啊,苏景,你是信任我才跟他合伙,他在我这里的信任值不高,事先我应该跟你说明白。”

苏景说:“没关系,我没后悔,现在不是都挺好的吗。”

希望这样说能让陆霏的心情好一点儿。

陆霏又说:“我同事来接我了,先这样,见面再说。”

“好的。”

苏景按了挂断键。

今天早晨到中午,家里都只有苏景一个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隆起了一点。

三个多月至于隆起吗?苏景断定,自己是被他养肥了。

自从跟顾怀安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了骨感的身材。

……

下午两点,苏景接到郝米的来电。

“你在哪里?”苏景知道郝米出去玩了。

“不告诉你,总之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郝米在那边似乎喝着什么东西,用吸管,苏景听到吸管吸东西的声音。

郝米说:“苏景,我发现外面真的很好,我们以前对旅行一点都不感兴趣,现在想想,我以前真是个不懂得享受的傻子。我出来玩了,告诉你,外面的景色真的很美。你怎么办?二十二岁就生了孩子,难道以后要围着孩子转来转去吗?怎么跟我一起出来玩?”

“我二十三。”苏景纠正。

“没有差别,往问题关键上说。”

问题关键?苏景想了想,说:“孩子总是要生的,早生晚生对我来说都一样,有了孩子也不耽误我做什么。”

“但愿是这样的!”郝米笑笑。

苏景跟郝米没聊太多,那边有人叫郝米,郝米按了挂断键就过去了。

苏景跟顾矜東一直保持联系,顾矜東最近都不问起郝米的事,但是苏景知道他关心郝米,时不时地会透露给顾矜東一些消息,比如郝米春节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你别担心。

顾矜東默默不语,单纯和幼稚在他身上全都看得见,苏景说了对他来说有用的话,他会回报苏景一些消息,比如说,顾怀安回来过看父母。彭媛问起他大哥,你老婆呢?他大哥说,苏景怀孕,身体不方便折腾,他大哥放下东西就离开了家里。

彭媛在家里气的大发脾气,直说是苏景那个小狐狸精抢走了她的好儿子。

苏景只觉得这顶帽子自己戴不起,婆婆心里,儿媳妇都已经升级成了狐狸精……

初六下午,顾怀安按时回家。

苏景听顾矜東说他是初二回的顾家,那边是他亲生父母,他回去一趟是很应该的,不能有了媳妇就真的叛变父母,况且媳妇和妈还没有达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苏景觉得不孝顺的男人身上总是缺少一种魅力,因为父母的无理取闹就不理不睬,那他早晚也会对媳妇的无理取闹厌倦反感,不是一时生气,是由心底发出的厌恶。不要媳妇,比起不要亲生父母容易得多。苏景也从自己老爸老妈的身上知道,夫妻从年轻到年老,过完一辈子,很不容易,中间的磕磕绊绊总少不了,大概也不存在一辈子都没有无理取闹过的女人。

第78章 Chapter 78 朋友关系

第78章Chapter78朋友关系

顾怀安从初四开始变得忙碌如往常,苏景完全帮不上忙。

很多时候他在书房里一个人处理事情,眼睛不离开电脑,手上一会接起一个来电,讲的事情都是苏景很难理解的。

这方面,彻底不在一个频道上。

苏景在学泡茶,但是不精,勉强能算是拿过他的茶叶不至于倒水变成糟蹋,他给面子的喝几口。

到初六的这天晚上,苏景已经学习了六天。

书房里,他接过苏景手里的一小杯茶,尝了一口:“喜欢喝茶吗?”

苏景摇头:“喜欢泡茶。”

苏景享受泡茶的过程,在不忙碌心里不装着事的时候,随他一起享受这份安逸,舒适,因为他在喝茶的时候眉眼最为平静,忘了烦恼的样子,这是苏景连日来对他的观察。

茶水的味道苏景不喜欢,觉得很苦,超出他形容的一种苦,苦的并不是那茶水,而是入口之后的感觉。

顾怀安听了,说苏景:“怕不怕命苦?”

命苦……苏景低头想了想:“不怕。”

“为什么?”他问。

“你怎么总是问我问题?”苏景觉得不好回答,又不想终止跟顾怀安的交流,有代沟,彼此从前的生活环境氛围上差距巨大。想要相处下去就得互相努力接近对方的世界,让代沟小些,再小一些。

苏景认真起来比他还要认真:“什么叫命苦,我爸妈应该是命苦的,他们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觉得自己命苦,我也不觉得,所有人都不觉得。当时条件富裕,前半生奋斗的成就在等着他们享受,我老妈可以扬眉吐气的跟人炫耀自己老公的本事,我爸有了条件和时间做他想做的事,找了一个比我妈年轻的女人,不唠叨他,能哄他开心。他认为这是幸福,他认为不抛弃糟糠之妻不跟妻子吵架他就是最善良的男人,他认为全世界的男人都比他禽兽不如,只有他懂得分寸,可怜着家里的妻子。”

苏景有点动气,对于老爸在外面养小老婆的事情还是做不到释怀,低下头,看着茶杯里冒的热气:“现在他们去世,生命终止在他们来不及做出反应的那一刻。我不知道去世的人在哪,天上,还是地下,记不记得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他们去世后我才开始认为他们命苦,只付出了,享受到的远没有付出的多,我不怕生活辛苦,只希望在我老了去世之前能认为自己不算命苦。”

两人对视一眼,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声线放缓:“生活上不辛苦不劳累的人毕竟少数。小时候我就听外公说,以后厉害的人眼下的经历都不会平凡。不要小看一切在苦日子里挣扎的人,经历是人踩在脚下的台阶,磨难未必是朝下走的台阶,享受也未必是朝上迈的台阶,很多时候恰恰相反。”

……

苏景躺回卧室里的时候,睡不着。

没有跟顾怀安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的事情很少,跟顾怀安在一起之后的日子,想的事情很多。

这能勉强算作成长的过程吗?苏景不知道,眼睛看着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浅灰色的地毯上,眼皮越来越沉重,慢慢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