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醒来,她就睡在这间空调房里。

身边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

苏景拿开身上盖着的男士外套,因为跟陈前接触过,所以,隐约地她觉得这外套是陈前的,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样。

陈前外套上的味道很好辨认,平时跟他稍稍靠近其实就能闻到,有股雨后的清新感觉,只是让人不喜,不敢靠近,会觉得很凉。

门口站着一个男的,二十来岁,黄色头发。

苏景问他:“陈前在哪里?”

黄毛回头看了一眼苏景,不敢得罪,以为醒了之后会大闹特闹,哭声震天,但是事实并没有按照他脑补的剧情发展。

把插在牛仔裤兜里手拿出来,黄毛站的规规矩矩:“前哥他出去买菜了。”

“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不是。”

“那是谁?”

“这个,我不能说……主要说了你也不认识……”

“那你就别说了!”苏景左脚沾地不稳,再被弄上车的过程里小腿和脚腕磕碰到硬物,对于没受过大伤的人来说,得算伤得不轻。

苏景头晕,靠着门框而站,又问门口的黄毛小子:“你当时也在火车站?”

黄毛点头:“在!”

苏景看着他说:“跟我一起的那个人,他受伤了?”

黄毛正在犹豫着回不回答她的问题,楼道里就有声音,陈前去买菜回来了。

陈前走进来,瞟了眼苏景之后问黄毛:“怎么,看傻眼了?”

黄毛摇头:“没有。”

陈前可能在楼道里听到了屋子里说话的声音,放下外套和枪:“顾怀安他没什么事,命硬,还有你姐,明天我带她过来见你。都死不了,你们那边又是小民警又是刑警的,这么怕我?”

黄毛走了。

这房子里只剩下他和她。

顾怀安没什么事,这让她的心里踏实了许多。

苏景还倚着门框,心慌:“你眼中难道就没有法律?把我带到这里,你打算做什么?杀了我,好让顾怀安再难过一次?”

陈前把买来的全菜搁在厨房里,背对着苏景说道:“谁告诉你我眼中没有法律?这不,火车站闹事那伙人都被扭送公安机关了。”

这话太气人,苏景说:“最该进去的就是你!”

陈前转过身来,笑意直达眼底地望着苏景的眼睛:“我相信我早晚有一天会再进去,因为我相信法律和正义,这就像相信孙悟空到头来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苏景再怎么装,现在都无法做到淡定从容。

陈前走到外套旁边,拿起烟盒,掏出一根烟搁在嘴边,又找出打火机,抬起头时对视上她的目光:“一直看我枪,拿去玩玩,会开么?”

苏景手一抖,下意识地接住了一支枪。

陈前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过一个只剩瓶底一点水的矿泉水瓶:“赵量撞死顾矜東,这事我是有点后悔了。你觉得我人坏?我却是坏,但还没坏道伤天害理的程度,我做我的买卖,和一些人毫不相干,警察跟我是敌人,这是一定的。我杀过人,杀过不少,但都是想杀我的人我才会反过来杀他。你告诉我,我有什么错?我杀过一个好人么,我没有,但如今顾矜東得算一个。”

苏景绷着白皙的小脸儿:“把杀人说的这样稀松平常,本身就是有病。”

陈前不在意苏景的态度,往手里的矿泉水瓶子中掸了掸烟灰:“我以为是顾怀安害我入狱。”

苏景讽刺道:“你入狱过那么多次,指哪一次?”

陈前眯起眼睛,瞅着她说:“犯故意杀人罪入狱那次。最近几天我才知道,原来不是顾怀安搞的鬼,另有其人。”

想起他前面说的,苏景问道:“最近发现不是顾怀安害得你,所以你开始后悔撞死顾矜東报复他哥了?”

陈前没说话,算是默认。

苏景说:“活生生撞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后悔就行?不管你在那之前恨的是谁,出于报复谁的目的,你找上无辜的人报复都是错的,下去给人陪葬都抹不平你缺德的过错!”

陈前又抽一口烟:“顾矜東是无辜的人?也对,当时我恨的是顾怀安,但杀他太费劲,我得亲自出马,可能当场得让人逮着,我想的是等有一天觉得活着没意思了,再跟他同归于尽。苏景小姐,你说我不应该找无辜的人,那我应该去杀顾怀安?你心疼不心疼?这么看,你们当初是真离婚假离婚?不会听说我要出狱的风声后,你们就合计着下了个套给我钻吧?诱饵是你?瞧着的确够美味可口的,我咬定了。”

苏景狠狠地朝他“呸”了一口!

陈前忽然站起身,往厨房走:“我就喜欢跟警察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过程特别刺激有意思,有智商,就来抓我,没智商,就乖乖跟我后头乱转。听说负责盯我的几个老油条现在都来了广州,有好几年了,要不是中间我去吃了N个月的牢饭,早交锋了。”

“你把我劫到这里什么用意?”

苏景边说边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这支枪,挺精致的,沉甸甸的,但她不会用,学着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按了按,他妈的根本就不响啊!

陈前回头有点宠溺地看着她:“急了?”

男人舔了下唇朝她的方向吹出一口烟雾:“以后有得是机会杀我,趁我睡着,半夜到厨房拿把菜刀。”说着他朝自己的脖子横着比划了下。

苏景试着开了开门,打不开。

陈前把烟蒂扔在了矿泉水瓶里,带着火星的烟头沾了水,刺啦一声。

陈前低头卷了卷衬衫休息,有要开始做饭的意思,语气认真:“带你过来我没别的意思,我看顾怀安不顺眼就跟顾怀安看我不顺眼一样。他要不在乎你,我带你过来干什么。你呢,跟着我走,到了日子我自然放你回去。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没性功能,正常情况下不会动你,就算吃了药的情况下也顶多是摸一摸你,老二不好使,无奈,无药可医。”

苏景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

……

广州市XX医院。

顾怀安背上的伤口经过处理,包扎上了。

女护士的眼睫毛控制不住地一眨一眨,抿着小嘴,掩饰咽着口水的样子。动手小心翼翼的帮顾怀安穿着带血的白色衬衫。

面前的男性脊背很厚实,有安全感,尤其肤色匀称健康的皮肤,手指触碰到的时候会有一股股过电的颤栗感觉。

虽然受伤,但却依旧脊背挺直,宽阔温暖,在上药的时候想必很疼,护士见他脊背都已被汗湿。

……

顾怀安很快就起身离开医院。

老A劝说:“这样,你先到酒店里住下。”

顾怀安的眉头紧皱,眉心近乎皱成了一个川子,低头点了根烟说:“苏景人在哪还不知道,住什么住。”

老A跟他边往出走边说:“我说不用担心,你一定不能理解。”

顾怀安说:“我是不能理解!”

老A眼见他怒了,给他分析着说:“陈前根本不想害苏景,他要是想害苏景,没有必要来这一招,又是派人在火车站寻衅滋事,又是砍伤你转移注意力,这为的就是带走苏景。他如果想杀苏景,直接一枪,直接一刀往要害上砍,准就死了。对于他来说,派手底下那帮傻子去杀一个人,可比抢一个人简单得多。带走苏景,他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你。但是你要记住,苏景没事,我们不能乱了阵脚

第252章 Chapter 252 枪没有了

顾怀安抬头,眯起眼睛忍着背部大片伤口的疼痛,朝着浑浊的天空吐出一口呛人的烟雾。

老A所分析的他心里都清楚,但是,有些事情清楚归清楚,却未必能做得到一味地去容忍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地发生。

还有一点,老A没有说。

顾怀安在抓犯罪分子上,百分之百的信任老A,老A可能这辈子就是为了此项事业而生,但老A却做不到拯救所有人,老A会为了线人和卧底的死亡掉眼泪,伤心难过,但却不会像是亲人阻止亲人一样,去阻止有人继续可能走向死亡。

陈前带走了苏景,在人潮混乱的火车站。

陈前的计划,可以说堪称完美,一边大群寻衅滋事的人引走了车上的便衣和司机,这边砍人的手下只针对他,但老A在车上,始终在车上,老A为何没有及时下车阻止?顾怀安不会理解成老A怕死,怕受伤,因为老A受过的伤不少。

老A不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苏景重新去了陈前的身边,这对于老A来说,可能是好事一件,虽然这好事一件是建立在他这个前夫的痛苦之上。

顾怀安上车之前,不给老A留面子地冷声一语戳破:“苏景没有手机,什么都没有,你指望苏景给你什么消息?”

老A被说的不知如何辩解。

……

京海市。

陈萌饿的不轻,饿了两顿,到了第三顿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狼吞虎咽的吃了一份意大利面。

胡鸢再也没有上楼来看过陈萌。

陈萌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出去,窗子不行,唯一的出口只能是门。

这道门,是普通的门。

没有人在屋子里看管她的时候,门会锁着,她动作很轻地试过,弄不开那锁,不禁锤头后悔,早知道有今天,前年就应该跟镇上那小偷学习一下开锁技巧。

用东西去砸坏门锁,这不现实。响声太大,楼下的人肯定会听到。

有人在屋子里看管她的时候,门就不锁,因为两个男人都不认为一个小孩子能耍出什么花样,比如现在。

陈萌要急死了。

脑子里想过,要不要特地去洗澡,然后忘记拿浴巾了,让其中一个给送浴巾,接着就把这个送浴巾的弄晕在浴室,再出来对付另一个?

陈萌摇头,这简直就是做梦的不现实情节……

哪有男人力气大啊,而且,正常人哪有那么容易被打晕,瞧着他们两个那体格儿,打一百个巴掌都晕不成。

下药?但这里却没有药。

陈萌打开电视看电视,节目无聊,被胡鸢困在这里哪会有心思看电视节目。房间里没有书,没有手机,没有电脑。

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她就连一根笔都找不着。

中午觉睡醒以后,陈萌喊了一声,楼下立马有人上来,问她:“怎么了陈萌?”

陈萌说:“我衣服这里出来一根线,我扯不掉,要么你帮我扯掉,但是别拽坏了我的衣服,要么找把剪刀来,把它减掉。”

那人一看,果然雪白t恤多出来一条粗线。

这就转身去给找剪刀。

陈萌心砰砰跳,15岁了,从未这么慌张过。

……

广州市。

陈前说话算话,第二天就让苏景见到了苏忱。

“你们姐俩说话,我出去走一走。”陈前关上了门,离开。

苏景看了一眼门口,却站着四个人在看守,其中一个就是昨天的那个黄毛。

苏忱说:“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啊?”

苏忱安然无恙,苏景便松了口气。

把苏忱带到屋子里,苏景说:“他是顾怀安的仇人,但现在应该不算仇人了。他又有了新的仇人,对了,还是陈萌她爸,专门干犯法事的坏人。”

苏忱提了一口气。

正在外面旅行,被人抓走,苏忱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倒卖人体器官的,或者是要把她打残,扔到街上帮某些组织去要饭。

陈前答应会放了苏忱,让苏忱回京海市。但是陈前不会放了她,说带她走,去哪里苏景根本不知道,想让苏忱传递给警方或者顾怀安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能传递一些什么。他昨天说了很多话,但没有一句是有利于别人的。

陈前走了二十几分钟,回来的时候,把两姐妹分开。

苏忱急的指着陈前骂了几句,陈前只是听着,并不生气。

……

晚饭时间,陈前让人开车出去打包的饭菜。

“你不吃?”苏景坐下,转头问向门口站着的那个年轻黄毛。

黄毛摸摸脑袋一尴尬,抬起眼皮瞧了眼坐在石凳上的男人,摇头说:“我……我不饿……”

陈前端着饭碗:“别朝我说,朝她说。”

黄毛脸害怕的红了,摸脑袋的手垂下,朝苏景说:“我不饿……”

苏景笑着点了点头。

陈前夹了一口菜,一言不发。

苏景细嚼慢咽地吃下一口米饭,并不好吃,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跟陈前闹,因为陈前不是顾怀安,未必会像顾怀安一样事事依自己,惯着自己。

苏景在想,这个黄毛虽然死脑筋,但是人看着还不错,以后也许可以利用上,如果自己这回看走眼,那只能说明跟陈前混的人都人格分裂加上心理变态。

陈前拧开一瓶矿泉水给她:“你就这么一身衣服?”

苏景说:“你派人扛我上车的时候,应该再派个人去把我的行李箱抢了。”

陈前忍不住笑:“路上再买,我没有带行李箱出门的习惯,走哪买哪。”

又吃了几口饭,苏景信不着的问他:“你真放我姐回去了?”

“我没必要骗你,你姐跟我无冤无仇。”陈前喝了口水,看她又说:“但你姐今晚之前会跟我的人在一起,很安全,只是我这没准备完,还不到放她单独离开的时候。”

苏景用看着蟑螂一样的眼神看他。

陈前目光发亮,因为她白,补充说:“我总得为我自己考虑,不能让你姐泄露我这里的行踪,房子一个月750块租的,少住一天我都觉得浪费。”

苏景不想跟有病的人说话。

苏忱安全以后,该想一想办法怎么逃走。

……

晚上六点半。

陈前在跟人通电话,嘴里说的是哪一国话苏景不知道,完全听不懂。

苏景问黄毛:“他说什么?”

黄毛摇头:“不知道。”

苏景皱眉:“啊?他说我不知道?”

黄毛又摇头:“不,我说他说什么我不知道。”

苏景点了点头,只觉脑子累得要坏掉了。

沙发上有一条毯子,还有一些超市买来的日用品,用塑料袋子装着。他说明天早晨就走,这些可能是路上需要用的。

翻了翻袋子看,却发现袋子上的电话号码被什么东西磨掉了,看不完全。

陈前在阳台上接着电话,抽了口眼,瞧见苏景的举动,不禁莞尔,早料到了苏景细心的一面,所以,看着这有趣的一幕,不禁觉得费劲刮掉一半电话号是有意义的。

苏景只想确定这是广州的哪里,广州这么大,这里距离火车站到底多远?她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怎么给别人提供线索?

“明天房租到期?”

“嗯……”黄毛点头。“不过租房子人的信息没有,房东拿钱给住,没有合同。”

苏景不适应黄毛突然聪明:“我又没说要干什么!”

黄毛说:“哦……”

阳台上,陈前问了句:“从我现在的位置出发,多长时间能到?”

手机那端的人说:“快的话25个小时,慢的话要30多个小时。我没开车去过,我这楼下有辆运冷冻蔬菜的火车经常两边跑,从我楼下触犯,再到广州虎门,车主说一般跑24个小时就跑到了。你那距离虎门远也远不到哪去吧。”

陈前研究好路线和时间,最好准备,便挂断了电话。

晚上九点四十,陈前准备睡觉了。

陈前把从超市里买回来的浴巾和沐浴R都搁下:“女士用的,你去洗个澡。”

苏景没有看他,也没说话。

陈前看着她说:“我没有虐待你的意思,你就当是旅行,沿途看看风景,你不用理我这个心理变态。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但一定是活了将近四十年没做过的事。没准我哪天就死了,你计较什么,你还有大把的青春。”

苏景低着头:“有遗言跟你女儿说,跟我说不着。”

陈前朝她伸手,苏景吓得立刻跳下沙发躲开。

“慢点别摔了,我没恶意。”陈前坐在她坐过的地方,指了指日用品。

苏景抱着东西,去洗澡,反锁了门。这是夏天,不洗澡身体要臭了。

……

同一时间,酒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