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是哭着离开梨园酒店的。

夜是幽深的,夜里的雨好象下的更大了,雨丝幻化成了豆大的雨点,无情地落在了初夏的身上,她泪流满面,心里悲戚得象是自己被谁抛弃了一样,她不敢想象安远杰那忧伤的眼睛,那眼里的绝望。心里的不忍与不舍如潮水般的涌来,真心地爱一个人就这样难么?难道这世界真的就那么灰暗,一旦走过了,想再回头就已是不可能的?初夏的怨,初夏的忿就那么清晰地随雨丝飞扬。

夜,象是一副板着的面孔,没有一点温情,也没有给谁一个拥抱,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雨里一个伤心哀婉的女子!

坐在出租车里,初夏的泪就如那车窗上的雨水一样,奔流不止。

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初夏一眼,象是要问句什么,但初夏那决然的神情,让他没问得出来,只是把车开得很平稳,一路朝目的地奔去。

进了家,初夏就扑在了床上,她失声痛哭,象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屋子里没有别人,也没有别的声响,就只她抑制不住的悲伤在尽情地流泻。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她不应该哭的,她是一个结婚了女人,为自己的丈夫保持了清白,没有让丈夫在他人眼前有难堪的可能。可是她一想到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的容颜,他的声音,他的神情,她就觉得自己是一个狠心的女人,怎么就不能给他一点他想要的温暖呢?自己不是爱着他么?爱,不是可以超越一切么?爱,不是应该奉献所有么?可面对他一直等待的心,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又能为他做什么?

初夏真的是在为安远杰不值,他都是为了自己才孤单到现在的,他真的是为了自己才没有一个家的,而自己又怎么对他的呢?

痛与恨一起涌上心的时候,初夏感觉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女人,至少不是安远杰的好女人。远杰啊,你忘了我吧,你再找一份幸福吧!初夏边哭边就喊着,可他能听得见么?就是听见了,他又会那样放弃么?

爱,到了深处,真的就无怨尤了么?可那些伤与痛要谁与他一起来分担啊?

初夏在这个夜晚一直在哭泣着倾诉,可谁又能给她一个宽慰的解释呢?如果爱已成伤,那谁又来拯救被伤的灵魂呢?

这时她的手机就响了,初夏朦胧里接了,电话里传来安远杰的声音,很悲哀,很疲惫的样子,他说,“初夏,你到家了么?我有点不放心。”

泪,再次就奔流着,“恩,我到了。”初夏说。

“初夏,你哭了么?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我觉得自己真的太不幸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样刻薄于我?我爱一个女人那么深,难道不对么?难道就一定要我做一个冷漠的人么?”安远杰说着,声音似乎就沙哑着。

初夏不说话,只是流着眼泪。

“初夏,你在听么?”

“恩…”初夏的泪就那么在他的话里纷飞着。

“你还爱我么?还会想起我么?”

“…恩…”初夏很想说不,可是她说不出来,面对着安远杰袒露自己的真实心迹,她无法再隐瞒自己的真情实感。怎么会不爱呢?怎么会不想呢?他一直就在自己心里,不是么?那一年,他为了成全自己的幸福而离开,那一次,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而在火车站送走了自己,这一夜,他为了自己的拒绝而喝醉了,自己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不知?怎么会不懂呢?

“初夏我真的太幸福了,你还爱我!你还想我!这就足够了,即使你不能和我在一起,我这一生也是幸福的了,初夏,我好爱你啊!”安远杰的声音立刻就欢快起来,孩子样的笑了。

初夏的心疼得难以忍受了,她大口地喘息着,很想就在现在把他拥进怀里,让他心里的痛能缓解一点,让他的压抑能释放一点。可是初夏却知道自己是做不到那样的,就算他在自己眼前,自己也还是会默然离开的,不是自己心狠,而是自己无能,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自己的怀抱又怎么能再容纳下别的男人呢?

安远杰挂了电话的时候,初夏的思想已经被这个夜折磨得满是黑暗,一望无际!

第四十九章 熊怎么死的?

第四十九章 熊怎么死的?

安远杰在给初夏电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躺在宾馆的床上,而是坐在自己的车里,他把车椅的后背放开了,此时的他半躺在了车椅上,神情随着说话的语气在变换着,或喜或悲,连他自己都钦佩自己的演技了,怎么就那么的活灵活现呢?其实他也明白自己心里也并不是没有初夏的存在的,很久以来,他在江湖上混的时候,见过不少的女人,每见一个他就下意识地在自己的心里拿那个女人与初夏对比,当然,比对的也并不都是容颜的俏丽,要讲长相,初夏也不是倾国倾城的,只是她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魅力,吸引着见过她的每个人,那是种不光可以用美来诠释的魅力,还可以说是善良,温柔,妩媚,总之好象她适合任何一种的形容词,当然,是那种赞美的。

在安远杰的心里,那个娜就象是一个妖精一样,在男人疲软的时候,她是可以把男人的欲火撩拨的如火如荼的,可是她只是一个妖精,并无内涵,也无流连的必要,脱下裤子你把她睡了,她在呻吟的同时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等男人把裤子提上的时候,那么就是她消失的时候了,用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形容或许有点残忍,但这对于她来说,是很真实的描述,也贴切。而美涛那是个不完全的女人,她拥有着一个女人的称号,却不具备女人该有的美好,但她却先天具有促使一个男人成长的权势,就是这样一点优势,让她在男人们的眼里,是丑陋的,却又是欲罢不能的。安远杰从不对自己当初的选择后悔,没有了对过去贫穷的决裂,又怎么有今天在商场上的辉煌与大气。他还时常得意自己的头脑,自己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导演,自编自导的一幕,与初夏的分离,那曾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对自己敬慕三分啊!

做人,做男人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是一种值得骄傲的成功,不是么?

可是对于初夏,他是难以割舍的,尤其这几年后的再见,就更让他觉得初夏就是自己的,那么出色的女人不能归于别的男人,也不应该归别的男人。自己当时什么也没有,她的心就是自己的,现在,自己什么都有了,她的心就理应是回归给自己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初夏,我不求别的,我知道是我把你推向了别人,我不能把你无情地掠夺过来,可是,我只是想,你不要冷漠地对待我, 我不想在今生再与别的女人有什么瓜葛了,我就在一边注视着你,期盼着你幸福。但我是人啊,是个爱着你的男人,我只要你在我想你的时候能见我一面,在我给你信息的时候,你可以回复一个,让我知道你过得是不是好,我就满足了,这也是我以后活下去的目的了。”安远杰的鼻子使劲地抽了一下,而后很深情地喊了一声,“初夏,可以么?你能谅解我么?”

初夏哭了,在电话里很伤心地哭泣着,她不能说出任何反驳的话了,她知道想念一个人的滋味,只因自己也曾那么焦虑地牵挂着电话那边的这个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可是安远杰为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泪湿衣衫,自己此生是多么的幸运遇见了他,又是多么的不幸离开了他!

“恩,听你的,我听你的…”初夏应了,她无法不应,这是一个多么卑微的要求啊,爱着,却不能靠近,难道远远地观望也要拒绝么?倘是真的要拒绝这样一份深情,那要怎么样一颗坚硬无比的心才能啊!初夏不能,真的不能,她的心柔软得象是那朵云,洁白着,就曾经或者说,一直都没离开过安远杰的天空。

挂了电话的时候,安远杰笑了,很得意的笑,彻头彻尾的得意。他望着外面的雨丝,默默地对着黑暗说,“陈以南,你应该感谢我的,我把那么一个女人白送给你,这几年你可是享尽人间春色了,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夜,沉寂着,它在缓慢地走着,脑子里却在深沉地思考着,怎么这阴谋的一切都要在我的时间里上演呢?好与坏的定义在那里?是得到与失去的对比么?那么失去了东西就真的可以再次夺回么?谁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枭雄,可以寻找回自己的幸福?谁又是这个夜里的勇士,能够为了捍卫自己的幸福而战?如果枭雄与勇士相遇呢,这天下又会是谁的?

哀!纷纭战火为谁起?争执对错由谁断?

安远杰正想着,电话又响了,他看了一下,心头就不悦了,电话是美涛打来了,她已经问了几次了,说是自己做了好吃的,问安远杰什么时候回去?

她在电话里很嗲地说着诸如老公啊,亲爱的之类的话,这边安远杰的身上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就纳闷了,怎么就有这样自信心饱满的女人,总是在面对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时,矫情得象是一个三陪小姐,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岂不知有的时候男人也是很贱坯子的,女人象老虎样对他吼吼,他反而觉得心情舒畅,这就好比糖果很甜,很好吃,可谁能天天吃啊,那腻也会腻死的!

安远杰真的很想问问美涛,你知道熊是怎么死的么?

美涛一定回答说,笨死的!

那安远杰就会告诉她,不对,是羞死的,公熊老不上身,那母熊不得羞死么?

可怜的是,安远杰只能也是媚笑着应承她,毕竟她现在还是公司的董事长,虽然只是个挂名的,可是股权大多在她的手里的,她一个不高兴,那么自己的事业就要玩玩了,这可是万万不行的,自己没了现在的一切,那不是时光倒转了么?那自己可怎么也不能接受的。

想来,从贫贱走向富贵欢喜,若是反之那就真的是悲哀了,而且是要命的悲哀!

“她妈的!”安远杰骂了一句,又喘了口粗气,然后驾车朝家里赶去。

回到家,安远杰一进门就被美涛拥住了,“老公,你回来?累么?”

“恩。有点。”安远杰皱了皱眉,美涛也是女人,她的拥抱未必就不柔软,可是他就是觉得很不适应,结婚几年了,他一直觉得与美涛在一起就是种恐怖,他怎么样酝酿情绪也让自己的情绪高涨不起来。

“你喝酒了么?”美涛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恩。”安远杰说着就把皮包扔在了沙发上,顺手就从桌子边上拿起了一杯水,很大口地喝了。

“那…是不是喝得刚刚好呢?”问这话的时候,美涛是有几份羞涩的,就好象一个初恋的女生正在询问自己的白马王子,我给你,你要么?

安远杰身上一阵发冷,莫名的,但他还是应了一声,“恩。”

“那…很…很好啊!”美涛笑了,在灯光下她的笑于安远杰看来就是那种漫画里老巫婆的笑,很是淫邪,很是做作。

她妈的!安远杰在心里再骂了一句,然后就与美涛去了卧室。

卧室里的那张床是很大的,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美涛要开灯被安远杰制止了,他们在黑暗里把衣服都脱了,然后双双躺在了那张大床上。都说人与床的关系是最密切的,一生里有很多时间都是泡在床上的,床上是故事情节演绎的激情部分,可这激情里有甜的,自然也就有苦的了。就仿佛现在安远杰的心情,他就觉得自己正在品味苦涩,抚摩着美涛的身体,聆听她的呻吟,安远杰紧紧地闭着眼睛,黑暗里,眼前想象着初夏的容颜,她那清丽的样子,她那颦笑里的温柔,都在这时呈现在安远杰的脑海里。当他象是个攻占堡垒的勇士一样攀登在堡垒的墙壁上的时候,他的心在悄悄地与初夏交谈,你爱我么?初夏?你想要我么?初夏?我给你好不好?初夏?初夏的脸就嫣然着如三月的粉桃,那么的好看。忍不住安远杰吻了她的唇,她那高耸着的山峰,初夏歌唱了,初夏动情了,初夏欲流奔涌了,她微笑着向安远杰说,“远杰,我要!我要你更多的给予!给我吧,就现在,就这会儿!”安远杰感觉自己真在融化,正在被初夏以神奇的歌唱融化,他很想忍受住她的考验,告诉她自己是一个钢铁般的战士,不会被打败的,但他还是忍不住了,在他低低的一声怒吼里,他攻占的堡垒归他所有了,他的初夏唱着歌儿快乐着…

“老公,你最棒了!”这是美涛喜不自禁的夸赞。

安远杰无力地躺去了一边,脑海里仍然在回味着一些正逐渐消退的快乐,默默地他望着外面的夜空说,“初夏,亲爱的,晚安!”

第五十章 心不是孤单的

第五十章 心不是孤单的

接下来的日子,初夏不再那么抵触安远杰给自己的消息了,偶尔他的电话,初夏也是一脸微笑地倾听,在初夏的心里她真的把对于安远杰的这种感情深深隐藏了,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在阳光灿烂的时候,初夏会含着笑意,回味这个叫安远杰的男人带给自己的有些快乐或是伤感的记忆片段。这一刻的初夏是恬静的,这一刻的幸福是珍藏的美好!

安远杰开始逐渐频繁地往来云城与这座小城之间,他爱上了那离去时的伤感,每次踏上归程的时候,他又会很是欣然,他会给初夏一个信息,“亲爱的,我回来了。”他能想象的出来,初夏看了一定是笑着的,嘴里说一句,这坏家伙!但她回的信息会是那几个字“一路顺风!”就是这几个字,让安远杰真实地感觉了一种被人牵挂的幸福,同时他的心在很坚定地说,一定!我一定会把这女人重新拥进怀里的,不管经历怎么样的历程!

路,在无限延伸的时候,不会告诉谁,这路的尽头有什么?更不会竖一个广而告之的牌子,上书:前路阴险,小心慎行!于是,每个人都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在行走, 一天又一天,一路又一路,直至撞向了南墙,抑或是北墙,谁知道呢?

20几天过去了,陈以南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是一身的疲惫,而他与他的同事们这次旅程里的努力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世界经济的颓废,让很多企业的大厦在几个昼夜之间就轰然倒塌,坍塌的厂房旁边是一双双茫然的眼睛, 一颗颗失落的心。赖以生存的厂子倒了,那么再怎么样的工作是适合自己的?又在哪里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人们一片哗然。

陈以南所在的工厂也在短短的时间里宣布破产了。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回下岗了,成了一个正式的无业游民。在收拾了东西走回家的路上,陈以南的心交织着丝丝缕缕的情绪,烦躁的,郁闷的,沮丧的,这样的交织几乎让他的脑袋都要爆炸了,怎么办?一个就要而立之年的男人,忽然失去了挺立的基础了,那根自己一直都依靠着的柱子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根上断了,虽说没有砸着自己,可是自己却被狠狠地推出去了,那根柱子下面的地方不再属于自己了,自己抱着于柱子下谱写的生活篇章,一步三回头地走开了,很想哭的,真的很想,就在这大街上,如果能放声一哭,也许心里的压抑就会减轻点,可是面对这人来人往的城市街道,陈以南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的人生走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竟然已经失去了痛快地哭泣的权利了,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已经没有了襁褓的遮掩了,反而自己有必要去为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家而遮风档雨了。

抬起头,陈以南看了看头上的那片天空,它依然是蓝色的,上面依然飘着白云,好象天地间什么都没变,变得只是自己的处境,自己的心情。陈以南努力地裂着嘴对着天空笑了,甚至他朝着那片白云很俏皮地吹了声口哨,说,“天不是没塌么?云不是还在,还洁白么?那有什么可怕的,天生我才必有用,这可是老名人说的,我是个有才的人,现在我要寻找一个让我发挥才能的新战场了!”

许是白云听懂了他的话,不停地变化着姿势,象是在为陈以南蹁跹,那舞姿美得无与伦比。

陈以南迈开了大步朝前走着,在心里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加油!为了我的女人!为了我的家!”

回到家,初夏正在为客人忙活着,看见陈以南进来,她问了一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问是问,但她的手底下依然是没停的,而那个正在享受着她手法轻柔的顾客已经睡着了,婴孩一般的沉睡。

享受,是一个惬意的过程,同时也是一种忘却与沉沦的开始!

“哈哈!我工作的好,所以厂子里的领导放我假了,说是可怜我的老婆天天辛苦,没人陪,很寂寞,要我回家陪你,并警告我说啊,‘以南啊,百年大计,老婆为本啊’,所以我,就回来了。”陈以南嬉笑着说。

“去你的!到底怎么了?难道说厂子…”其实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初夏的心里就有了不好的猜想,最近一段时间陈以南老是念叨说厂子里怎么样的不堪,她尽管没说什么,但心里也还是在暗暗地担心的。看到陈以南进来,他那强装的笑意,别人看不出来,初夏可是看的出来的,自己都与他在一起生活几年了,他的很多习惯自己都是很清楚的。比如说他不能说谎, 一说谎就不停地摸自己的头发,这不现在他正在很认真地摸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摸一边用力,就好象要把那一绺头发揪下来一样。

“哎呀,老婆大人,你可真是神明啊!我看我这辈子是逃不出你的五指山了,很骄傲地告诉你,我光荣了,我下岗了。”陈以南夸张地喊着。

初夏的心莫地就被谁掐了一下,在她的心里,陈以南一直就是强大的,自己最坚实的支撑,可是今天自己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无奈与伤痛。想想一个正奋进在人生路上的男人,本来是满怀激情的,忽然在一个转折的路口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了,怎么样的寻找也无法走出那团迷雾,这时他的心情是急噪的,也是不安的,因为这意味着,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活了几十年的青春,转眼间暗淡了葱茏的颜色。

天地一片混沌,眼前一片忧伤,如昂贵的古董瓷器般跌落在了脚下,瓷片飞出去老远,只一声脆响,就再也无任何声息。

“以南!”初夏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走了过来,很温柔地把陈以南拥进了怀里,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什么的,你可以再找份好的工作的,一定比现在好,一切都会好的,不是还有我么?”

陈以南脸上的嬉笑迅速地消退了,他神情里毫不掩饰的都是伤感,他倒不是怕前路是个未知数,他只是心里很不舍得,那个厂子他工作了很久,厂子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是有感情的,还有那么些和蔼的同事,他们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那么的快乐,那么的顺畅,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再存在了,都各自奔前程了。

陈以南没有说话,只是任凭初夏拥着自己。

谁是需要抚慰的,谁都是有需要抚慰的时候的,只是这抚慰如果不是期望里的那就什么也不是了,只是这漫漫人生路上,彼此的需要是要被懂得,被珍惜的。

路,在向前的时候,心不应该是孤单的,真的!

第五十一章 陈以南下岗了

第五十一章 陈以南下岗了

但事情并没象初夏与陈以南料想的那样好,这次的经济危机是世界性的,恍惚一夜之间到处都是失业的人们,时时能看到一张张愁云密布的脸。陈以南开始注意各大报纸上的招工启示,想想自己在单位的时候,尽管没有当什么领导,但好歹也是一个小小的办事员,算得上是坐办公室的,在人前怎么说也是一个有着体面工作的男人。

可是现在他沦落到要和很多人去挣抢一个机遇,只盼着自己能被那位招聘的伯乐看中了,那么自己的生存才有了得以继续的食粮。

但机遇在哪里?

陈以南按照报纸上写的地址去了一家私人企业,说是招聘一个办事员,要有工作经验的优先。陈以南一看就乐了,这工作挺适合自己的,也许,这次有戏呢?他赶紧就坐车去了那家企业,结果在门卫那里他就被打了一记闷辊,当他说明了自己是来应征的时候,那个年过半百的看门老人就自言自语地说,现在这是怎么了?厂子都倒光了么?怎么只要招聘一个人,却一天之内来了三百多年,管人事的经理都吓傻了。唉!饭好吃,钱难挣啊!

陈以南一下就楞了,一比三百的比例让他惊诧了。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等着,心里期望着那前三百个人都没通过,而这一滴幸运只雨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他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很自私,但他顾不得做心理检讨了,因为现在的景况不允许他大公无私,相互谦让,他是个男人,他不能让自己家里的女人为自己忧心。初夏很善解人意,她什么也不说,但陈以南不想自己活在女人的翅膀下,他要做初夏的港湾,让她休憩在自己的怀里,博大而深邃的怀里。

可没想到,还没有排到他,这应聘就结束了。

看着那个被录取的人,满面春风地从里面走出来,陈以南恶狠狠地瞪着他,心里却一个劲地在说,哥们,能告诉我么?你早上出来的时候吃了什么好吃的了,怎么就这样的幸运呢?

陈以南的问题是不会有答案的,因为他在这几天里已经是食无甘味了,相信没找到工作之前就是给他吃海参,鲍鱼,他都是咽不下去的。

奔波了几天,工作的事情一点眉目也没有。

每天看着他早出晚归,神色在一点点地暗淡,初夏的心就不能控制地提着,这可怎么好?一个男人没有工作,那就等于一个世界没有阳光,他竭尽全力依然在回家的时候对自己笑着,可初夏觉得那笑真的很难看,比哭还难看。

夜里,当初夏故意装着悄悄睡去的时候,陈以南就会坐起身来,眼睛看着外面的月色,定定的,一动不动的,很长时间。初夏偷偷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醒来安慰他好,还是继续睡着,给他个单独的空间好?她真的担心这样的煎熬会磨灭了一个男人原有的意志的,可是初夏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己依赖他习惯了,从来就没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要做他的天空,支撑他的人生。

后来,陈以南在小区市场那里的一个快餐店里找了一份送外卖的工作。

这工作很辛苦,要骑着个车子满城里跑,风吹日晒的,还不能耽误了客人要求的时间,再说这大夏天的,要是快餐在路上耽搁时间久了,那是会坏的。

陈以南第一天上班,出门的时候对初夏说,“老婆,今天中午我带快餐给你吃。”

“不要了, 我自己会弄饭吃的,你那么辛苦赚钱,我们还是省一点吧。”初夏微笑着对他说。

“不行,你知道我为什么找的这份工作么?”

初夏摇头。

“傻瓜,为了不饿着你的,要是你想吃东西了,一个电话这不我就服务上门了!”陈以南又嬉闹上了,他很轻地摸了初夏的头发一下,“老婆,我会加油!”

初夏的眼里就又闪烁着晶莹了,“恩,我知道的!”

看着他远去了的身影,初夏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惆怅。

这时手机信息声响了,初夏看了一下,是安远杰的,前些日子他回了云城了,人虽然不在身边,但他的信息一直是有来的,而且大多都是很亲昵的话,让初夏看的时候很有做贼的感觉,总是要躲进厕所里看,或者回。但好在这些日子,陈以南为了工作的事情,对自己的注意少了很多,他不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初夏的心也就稍稍平缓些。

安远杰在信息上说,“早上好,初夏,你吃饭了么?过得好么?”

初夏心里说,我吃不下饭,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你知道么?陈以南失业了,他很焦虑而我很幽怨。

但她知道她什么也不能对安远杰说,因为安远杰是不会高兴自己提及陈以南的,其实就如他的想法一样,陈以南应该也是不喜欢安远杰的。要不的话,有几次自己问到关于婚前陈以南与安远杰的谈话内容,陈以南面露的神情都是极其的厌恶安远杰的,还说自己不知道的要好,否则心里的童话破灭了,那是会伤心的,而他万万不想看到自己伤心。

初夏把陈以南对安远杰的厌恶归结为,自己都嫁给他了,却一直都没爱上他,他应该在心里觉得都是安远杰的错,是他一直赖在自己心里不走,所以自己才容纳不下他吧。可是初夏知道,不是那样的,爱,这东西不是可以受谁操纵的,它的来去都是自由的,只是在情感的真诚里行进而已。

初夏知道陈以南与安远杰都是爱着自己,他们对自己的爱都是真诚的,而自己却始终爱着安远杰,一样的也是很真诚的。

第五十二章 陈以南的懊恼

第五十二章 陈以南的懊恼

陈以南在快餐店的工作终究是没干长,其实不是他不能适应辛苦,而是在这工作的时候忽然就发生了一件很是意外的事情。

那一天是个大热天,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陈以南被告之说是要他去附近的一个市场送餐,他装好了饭盒就骑上车子出了门,从快餐店到那个市场也就几分钟的路程,陈以南跑起来是很轻松的。

可是就在他要到那个市场的时候,就看见路边围了一帮人。他有点好奇就凑了上前,想看一眼,是不是什么新鲜事情,等晚上回家好讲给初夏听,这段时间为了自己下岗的事情,初夏一直都有点胆战心惊的,这让陈以南觉得有点愧疚,一个男人就象是一只工蜂是为了呵护家庭,酿采蜂蜜的,可是自己现在却让自己心里的皇后时时担忧,这真的是一种过失。所以,尽管现在自己很不喜欢做这送外卖的工作的,但他想暂时就这样做着,别的工作再慢慢找,他真的不想初夏神色里有哀怨了。

陈以南凑近了,才知道原来是一位老人走路时不小心自己摔倒了,他象是被伤到腿了,正抱着腿在哎哟,哎哟地叫着。老人有七十多岁了吧,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只是此刻他的脸上袒露的是扭曲的痛苦。

人们都在议论着,这是谁家的老人啊?怎么这样大的年纪出来也没个人陪着?大家的脸上都露出同情的神情,可是没有谁上前伸一把手把老人搀扶起来,送去医院。

老人看着周围的人,一种哀求的眼神就在他的脸上了。

陈以南看不下去了,他把自行车一停,就走上了前,对老人说,“老人家,我扶你起来,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老人看了陈以南一眼,感激地点了点头。

陈以南把他扶起来,看来他腿上的伤并没伤到骨头,老人尽管拐得很厉害,但咬牙还是能走个一步两步的。在路边,陈以南拦了辆出租车,然后扶老人坐上了车,直奔医院而去。

在医院里,陈以南忙活着给老人挂号,从急诊室,再从医生手里接过诊单,跑去药房拿药,并照顾着老人打上了点滴,吃了药,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老人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了陈以南,陈以南给他的女儿打了电话。

老人的女儿,女婿急匆匆地赶来,进门就喊着,“爸,你没事吧。”

老人笑了笑,说已经没事了,都要感谢眼前的这位师傅的帮忙,要不自己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老人的家人拉住陈以南的手是千恩万谢的,一直要问陈以南的地址,说是改天一定登门道谢的。

陈以南直摆手说是这都是自己该做的,换了谁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也是不会置之不理的,那里还需要什么感谢?

老人的女婿说,要不这样吧,反正天已经中午了,你忙活了这半天,一定是没顾上吃饭的,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边吃边聊,怎么样?

他这一说吃饭,陈以南一下就想起自己的工作来了,自己是要去送外卖的,那饭盒还在自己的车上呢?这大热天的,经过这样长的时间饭大概已经闷酸了。

急急地他对老人和他的家人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就赶了回去。果然快餐是不能吃了,那位叫餐的顾客打了电话把快餐店的老板训了一顿,说是他们不讲信用,害得自己中午饭都没吃上。快餐店的老板一个劲地给人家道歉,最后又由别的送餐员把饭送去了,并免收了餐费,那位顾客这才不再闹腾了。

陈以南一进快餐店老板就火了,说“你还知道回来么?你跑外国旅游去了啊?”

陈以南把自己在路上遇到老人受伤的事情说了一遍,说,自己以后不会再耽误工作了,今天的事这都是意外,请老板谅解。

老板冷笑一声,“好啊,我谅解,你太不适合做一个送餐员了,你适合做观世音菩萨,所以我就不拦着你了,你到大街上当菩萨去吧。”

怎么有这样冷酷的人?难道自己见死不救就好么?陈以南也有点恼火了,自己这是做了一件好事,得不到理解就算了,还要被他奚落,不干就不干,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陈以南甩手就走出了快餐店。

回到家,陈以南和初夏说了今天的事情,絮叨着说那个老板没有善心,为人做事怎么能对别人的苦难置之不理呢?说这话的时候,陈以南一直在看着初夏,他想在初夏那里得到支持,想要初夏告诉自己,你今天的做法是对的,做人就要富有同情心。

初夏听完了,心里也是感觉那个老板不应该这样对待陈以南,可是做生意的以利润为追求,你就是有天大的事情耽误了工作,那也是要被炒鱿鱼的,自己也是个生意人,知道生意与善良有的时候是不能统一的。但她不想怨责陈以南,他是个好人,也是自己的男人,他的一切自己都是了解的,他对亲人,对他人都是抱着热忱的态度的,这是一个人的本性,不是谁或者环境可以改变的。

于是,初夏笑着说,“没什么的,不做就不做吧,反正这送餐员的工作也不适合你,咱们再慢慢找份好的。”

陈以南也是看出了初夏的抑郁了,但事情已然这样了,自己只能再重新找工作了。

一整天,两个人都很沉默,一个家庭里的氛围理应是欢快的,男人与女人都有适当的工作,那是每个人的本分,毕竟生活不是谁一个人的,生活美好的程度也是需要一家人共同去努力的。一旦这家里有了什么意料不到的变故,那么影响的就不单单是一个人的情绪,而是全部人的感受了。

这道理谁都懂,陈以南也着实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初夏的心情,可是境遇如此,自己下岗了,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也是改变不了什么的。初夏的郁闷不是自己想给的,可是她却真实地因自己而郁闷了,这让陈以南觉得自己很没用。

第五十三章 我的老婆倾国倾城

第五十三章 我的老婆倾国倾城

过了几天,陈以南又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在一家配货站做搬运工。这活儿很辛苦,可那个老板承诺的薪水是很不错的,可以说是陈以南在厂子里上班时的两倍。他心里想着,辛苦点就辛苦点,反正自己现在还年轻,初夏如果愿意接下来自己与她就要要个孩子了,孩子的养育可是需要钱的,奶粉啊,尿布湿啊,母亲与孩子是都要补养的,这可是家里的立家大事,决不能含糊的。

一想到自己会与初夏有个孩子,陈以南的心就洋溢着欢乐,他很想要个女儿,长得象初夏那么漂亮,会嘟起小嘴撒娇,也会低下眸子娇羞,穿着美丽的衣裳,蝴蝶样在自己的面前飞来飞去,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陈以南干这份工作是很卖力的,那个老板看在眼里,笑在脸上,连连承诺说,等月底一定要给他发奖金。这样一来,陈以南的积极性就更高了,起早贪黑的,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离开,只几天工夫,他就把自己累得变了样子,肤色黝黑了,粗糙了,可精神却是很昂扬的。

初夏每天看他这样就很心疼,说,那么辛苦,你可以么?累坏了怎么办?

陈以南就笑着说,没听说会累坏的,人都是懒得才会把身体机能荒废了,我这不正二八年华,所以没问题的。要不你换个方式现在就考验我一下,看我是不是还爬得上去?来吧?来吗?

陈以南说着,就装出一脸淫笑的样子逼近了初夏。

“讨厌!没个正形!”初夏懂得了他说的要自己考验他的意思,不禁笑着,嗔怪。

“我不要正行,就要你!”把嘴朝前一凑,陈以南赖皮着就把眼睛闭上了。

初夏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只好轻轻地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恩。这会儿好了,比吃了大力丸还好使呢?老婆,我走了,上班去了,给我们的孩子挣奶粉去喽!”他喊着,他笑着,出了门。

孩子?初夏的心被猛地触动了,也许,自己是该为陈以南做点什么了,不是么?嫁给了他,可以不爱他,但是不能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啊!

生活也许就是这样的,纵使有百般的不愿意,不忍心,不舍得,可它的轨迹还是清晰的,该有的,该来的,都是会一一降临的。躲避不是办法,遮掩也只是一时的。

可是,让陈以南没想到的时候,就在自己在这家货站干了快一个月的时候,一天早上他来上班,却发现货站里人去屋空了,喏大的场院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车啊,货物都好象在一夜之间忽然蒸发。

他急了,自己这可是拼了命干的一个月啊,本来准备拿了工资就要带初夏去酒店里好好吃一顿的,可是现在人呢?那老板人呢?

后来警察来了他才知道,这家货站的老板是个黑心的老板,以货站为借口,收纳了很多间公司的货物,囤积起来后,在半个月之前就开始酝酿逃跑了,昨天夜里,终于是拐带了那些货物消失了。

现在警察正在到处通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