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蔡医生自卫地挡了一下，却不小心甩在旁边一个人的脸上，把人家的眼镜都打了掉下来。
正文卷 第157章 宁愿这是一场梦
顿时，就像惹了马蜂窝，谁叫了一句：“医生打人了！揍他们，医死人还不承认错误，还敢打人…”
那些病人家属就全围了上来，打的打，扯的扯。
季苒和蔡医生无法幸免，首当其冲地成为这些人殴打的对象，两人抱着头蹲了下去，只看见无数的脚手在自己面前晃动。
张晴她们也挨了打，张晴冲出去叫人，还被揪着头发拖了回去。
外面的护士听到动静，吓得赶紧去叫保安。
正打着，周鲲赶来了，一看这混乱的场面，被惊得目瞪口呆，呆了一下才叫道：“手术是我做的，出了事你们找我，别打他们！”
那些家属一听，他儿子就冲了过来，一拳揍到周鲲脸上，把周鲲打的撞到门上又跌在地上。
几个家属冲上去，噼里啪啦地打。
季苒爬起来看见，就赶紧冲了过去，抓住一人叫道：“别打他，你们要打就打我吧！”
她甩开那人，扑在周鲲身上，那些人也不客气，脚踢手打，季苒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拳。
外科的护士医生都来了，和保安一起拉那些病人家属，那些人还不肯罢休，也不知道谁报了警，警察还有闻风而来的记者都赶来了。
警察把那些病人家属拖开，季苒都被打的晕头转向，被扶坐在一边。
“周医生…啊，周医生不好了，晕过去了！”有人叫道。
季苒顿时心一凉，抬眼看去，见周鲲口角都是血。
“赶紧送急诊室抢救！”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医生护士就七手八脚把周鲲抬到旁边的急救室。
季苒也撑着跟了过去，她浑身无力，身上也带了不少伤，就呆在旁边看着自己的同事抢救周医生，还没顾得上把周医生有脑癌的事告诉同事。
一个老道的医生就道：“不用抢救了！他死了！”
急救室顿时一片寂静，季苒怔了怔，嘶声叫起来：“怎么可能，你们都还没抢救啊！赶紧给他电击…”
那医生看看她，涩声道：“他已经停止呼吸一会了，可能刚才被打的时候就死了！”
可不是，插上的监测仪器数字都是零，刚才大家只顾忙，没人注意，这医生却注意到了，也给周鲲探了鼻息，确认已经死亡…
“我不相信！”季苒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叫道：“上电击…打强心剂！”
那医生见季苒疯了一样转身对护士吼，忍不住拉住了她：“季医生，你冷静点，没用的，就别让他受这个罪了！”
“我不相信！”季苒抓住那医生嘶声叫道：“早上他还和我一起做手术，怎么就死了…你们相信吗？”
她转向那些医生，病房里的医生都不忍和她目光对视，都纷纷避开了。
虽然周鲲脾气不好，对他们不满会骂人，可是这些医生都承认，跟着周鲲受益匪浅，而且都是在一起时间这么长的同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呢！
“我不相信！”季苒绝望地放开了那医生，跌坐在地上：“是我错了吗？我不该让张晴叫他来，他要不来，也不会这样…呜呜…”
季苒捂着脸哭了起来。
周鲲就只有几个月的命好活了，周夫人一定还想着他辞职后可以和他一起周游世界。
现在，什么希望都没了！
“先通知院长和家属吧！”那老道的医生吩咐着。
一个医生和护士走过来，把季苒扶起来：“季医生，先回你办公室休息吧！”
季苒混混沌沌，都不知道怎么被搀扶去办公室。
她呆呆地坐着，脑中一片空白，听不到外面的噪杂声，也感觉不到外面的世界。
不知道坐了多久，门被推开了，霍子寒和霍子翼走了进来。
“苒苒，听说你被打了，怎么样？没伤到哪吧？”霍子寒焦急地问道。
他和霍子翼在办公室一听医院有人闹事，霍子翼没等霍子寒吩咐就给院长打电话，一听季苒也被打了，两人就赶紧冲了过来。
霍子寒一进门，就看到季苒头发散乱，白大褂上有血迹血印，脸上还有青肿，顿时就急了，吼了起来：“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子翼，去告诉院长，一定要警察严惩那些人！”
霍子翼没急着走，外面警察还在平息这事呢！
他看看季苒，关心地道：“嫂子没事吧？要不先给她找医生看看！”
霍子寒就赶紧俯身去扶季苒：“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
季苒被他一碰才清醒过来，泪哗地掉了下来，她抓住霍子寒的手，哽咽道：“周老师死了…我不叫他来，他也不会死，是我害死了他！”
霍子寒半路就听到院长和霍子翼说了这事，看到季苒哭得这么伤心，他抱了抱她：“不是你的错，你别揽自己身上！”
“是我的错！”季苒哭道：“如果那天我和他一起手术，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周老师…你都不知道，周老师他只有几个月的命了！他本来可以和师母一起度过这几个月的，可现在…什么都没了！你能想象吗？出门还对你笑的人，转眼就阴阳相隔了…师母怎么办啊？”
霍子寒和霍子翼听的一头雾水，两人互视了一眼，都有些紧张，季苒不会因为这事被刺激的神经出问题吧？
“苒苒，别想太多了，我先带你去看看伤吧！”霍子寒劝道。
季苒甩开他的手，猛地站了起来：“他们说通知师母，师母来了吗？我去看看她！”
她撑着往外走，霍子寒只好赶紧追上来扶她。
三人还没走到急救室，就看到周夫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看到季苒，她叫道：“季苒，他们和我开玩笑的，是不，老周没死，对吗？”
季苒眼泪就掉了下来，周夫人顿时愣住，站在原地。
季苒甩开霍子寒走过去，内疚地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把周老师叫回来，他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你和我开玩笑对吗？季苒，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不许你拿这事开玩笑！”周夫人皱眉瞪着季苒。
季苒闭紧嘴，很想大吼一声：“我没玩笑，我也宁愿这是一场梦！”
她没吼出来，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是…真的？他真的走了？”周夫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季苒哭着点了点头。
周夫人身子一软，就跌坐在地上，眼泪无法控制地掉了下来。
季苒半跪下去，将她的头抱在怀中，两人都没放声哭，可这无声的哭泣却让人看着心酸又心疼。
霍子寒和霍子翼怔怔地看着，霍子寒虽然有些疑惑季苒怎么和周鲲感情那么好，可看着季苒和周夫人抱在一起痛哭的样子，他只觉得心疼…
院长也来了，看到这一幕都有些难受，他和一个医生上去把两人搀起来。
“先去看看周医生吧！”院长道。
霍子寒上前揽住季苒，先陪她们去看周鲲。
等到了急救室，门口还站了几个医生，看她们过来，都默默让出一条路。
“老周…你没死，是他们和我开玩笑的！”
周夫人甩开院长冲了进去，可看到急救床上躺着周鲲，他已经被同事整理过，嘴上的血迹也没了，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你起来啊，你答应我辞职后带我去周游世界的！你骗人…你一辈子都没对我撒谎，你怎么能对我失言呢！”周夫人哭叫着扑了上去。
季苒眼泪又掉了下来，不忍看，转身把头埋在霍子寒怀中，无声地抽泣。
霍子寒抱着她，心情也很复杂，从没见过季苒这样脆弱的样子。
周夫人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几个医生又赶紧照顾周夫人。
霍子寒不想季苒再受刺激，半扶半抱把她带到办公室。
两人走过护士站，林主任和几个护士正在八卦，看到两人过来都住了嘴。
季苒对她们熟视无睹，两人还没走远，林主任就迫不及待地八卦道：“你们看她那样子，就像死了爹一样，要表现也不用这么露骨啊！”
她还以为自己声音够小，季苒听不到。
没想到季苒却听到了，她猛地转过身，甩开霍子寒就冲了过去，指着林主任就叫道：“对，周老师对我就像父亲一样，他死了我伤心！我表现又怎么了？我至少还能表现，你呢？你做什么了？自己的同事意外死亡，你没一点同情心还在这八卦，我为有你这样的同事而羞愧！”
林主任没想到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丝毫不给自己面子，恼羞成怒，也不顾霍子寒在旁边，马上就叫道：“到底是谁该羞愧啊！三院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啊！前几天才勾引人家老公被人家打上门，对了，这样的事是第几次了？我就说你怎么了？什么周鲲像你父亲，谁知道呢，也许他这段时间这么照顾你，就是你爬上了人家的床…亏你还有脸在周夫人面前哭！换我的话，早羞愧死了！”
季苒顿时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凑上前，扬手狠狠地就抽了林主任一耳光，吼道：“你污蔑我就算了，我不许你侮辱周老师…”
林主任被打的后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又急又气，吼着：“你打我…”
就扑了过来，揪住了季苒的头发，去打季苒。
霍子寒一见，都快气炸了，赶紧冲过去拉开季苒。
正文卷 第158章 没有方向
旁边的护士也被吓了一跳，七手八脚跑上来把两人分开。
“让我打死她…这贱人，我爸妈都没打过我…”林主任泼妇一样乱骂起来。
季苒也在霍子寒手中挣扎着：“让我和她打，我今天就撕烂她的嘴，看她还乱说话吗？”
她之前不管林主任怎么八卦自己，都秉着她没当面说就不和她计较的原则，没想到林主任不但八卦自己，连周鲲都侮辱，季苒怎么还能忍下去呢！
“你先把季苒带走吧！”院长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无语了，让护士把林主任拖到她办公室。
霍子寒直接把季苒抱起来，带到自己车前。
季苒挣扎着：“放我下来，我今天和她没完！”
“行了，她是泼妇，难道你还要和她一样吗？我先带你回去，安静…”霍子寒将她塞进车里，就赶紧开车走。
“周老师死了，周夫人一定很伤心，你让我留下来陪她！”季苒叫道。
“有院长他们照顾她，你别担心！你精神状态不好，留下来也是影响她！”霍子寒安抚道。
“他儿子还在国外，周夫人要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像周老师交待！”季苒嘶声叫道。
“我让子翼派人照顾她，行了吧？”霍子寒无语了，就一个同事，怎么什么都要管。
“让子翼找两个人，二十四小时陪着周夫人可以吗？请人的钱我出！”季苒又道。
“你冷静一下，我这就打电话给子翼！”霍子寒看季苒还是激动，只好把车停在路边，先给子翼打电话。
交待清楚，霍子寒才道：“这下放心了吧！你的伤怎么样？我带你换家医院看看去？”
“死不了…我不去，带我回家…不，不想回家…”季苒顿了一下：“带我去陵园吧！”
霍子寒担心地看看她，季苒深吸了一口气：“我没疯，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去陵园冷静一下！”
“好吧！”霍子寒看她没歇斯底里了，就掉了车头，往郊外的陵园开去。
季苒抱着自己，茫然地看着车窗外，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霍子寒开始闷闷地开着车，渐渐有点受不了车内压抑的气氛，就搜肠刮肚找话题：“周鲲怎么突然死了？就算被打了几下，也不至于吧？”
季苒似乎没听见，霍子寒等了一下不见她回答，有些无奈地道：“心里不舒服就和我说说，别闷在心里！”
季苒还是不说话，霍子寒就不知道怎么调节气氛了。
许久，季苒开口了，声音很沉闷：“周鲲只有半个月就辞职了！”
“哦，我知道！你说过！”霍子寒见她肯开口，就附和道。
“他查出来患了脑癌，他和我这段时间搭档做手术大部分手术都是我做的！”季苒道。
霍子寒顿时愣住，下意识地道：“你们这样做违反职业道德，出事的话两人都会被吊销执业职格的！”
“我知道！当时周老师说培养我，就说会担风险！问我敢冒险吗？我接受了…可我现在后悔了！我当时就该劝他辞职的！”季苒内疚地道。
霍子寒无语了，脑筋迅速转动着，问道：“今天出的那事是你和周鲲引起的？手术出问题了？”
“不是我！是圣诞前，医院安排余娜和周鲲搭档，今天死的病人就是他们两做的手术！我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早上我给那个病人检查，还一切正常！”季苒苦笑。
霍子寒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季苒参加的手术，那就没问题。
“病人死了，又闹得这么大，肯定还没完！子寒，让他们查下去，会怎么样？”季苒问道。
霍子寒马上道：“你和周鲲做的手术只要没问题，牵连不到你！”
“我不是这意思，我不怕牵连，我答应他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我只是担心周老师的名声，还有牵连到周夫人！”季苒道。
“你管那么多，只要不牵扯你，就行！”霍子寒道。
季苒立刻转头看看他，声音就冷了：“那我是不是人家来问我，我都推到周老师身上？霍子寒，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自私了？”
“这不是自私好吧！我是为你好！周鲲已经死了，你要还想做医生的话就别卷进去，否则以后谁还敢找你工作啊？”霍子寒劝道。
“该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我不会推给任何人的！”
看陵园到了，季苒等霍子寒停下车就开门走了下去：“我自己进去，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会打车回去！”
“苒苒，我陪你进去！”霍子寒赶紧下车。
“不用，我想静一静！”季苒转身拦住了他：“你让我静一静，我调整好自己就会回去！”
霍子寒迟疑了一下，才道：“好吧，那我在这等你，你别呆太久，外面冷！”
“嗯！”季苒转身走了。
陵园外面有个小卖部，常年兜售鲜花供果，价钱贵的离谱，季苒也没计较，买了一束菊花就捧着进去。
她父亲就葬在这，不是清明也不是过节，陵园什么人都没有。
季苒顺着石阶往上走，一排排墓碑立着，冷清清的。
每一个墓碑下都是一个人甚至两个，季苒以前来还看到过几岁的孩子葬在这里，她无法想象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每年来这是带了什么样的心情。
还有夫妻，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是否另娶另嫁了呢？
这躺在墓碑里的人，存在的意义是不是一死就烟消云散呢？
即使做医生，见多了生死，可每次到墓地，季苒都觉得自己找不到该熟视无睹的理由。
她踏在石阶上的声音悄无声息，这静静躺在这的人也无声无息，他们存在的痕迹都被时间消弭了吧？
或者有一天，自己也和他们一样，死了除了爱她的人就无人惦记…
季苒再想到周鲲，鼻子又酸酸的，她环视着这些墓碑，没多久，周鲲也会葬在这里…
再过两年，三院新人换旧人，谁还记得周鲲这个人呢！
季苒把花放在父亲墓碑前，就在旁边坐了下来，茫然地看看周围，第一次有种没有方向的感觉。
她追求的理想，追求的爱，拥有的，都有什么价值呢？
最后不也是要埋于此吗？
那折腾些什么呢？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埋在上面。
陵园的确很冷，她手脚都冰冷了也不想离开。
霍子寒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没见她出来，就找了进来。
顺着台阶上来，就看到季苒坐在墓碑前，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他顿住了脚步，远远地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怜惜和郁闷。
这丫头，有什么都闷在心里，这样迟早会自己被自己累死的…
***
被霍子寒从陵园带回家，季苒洗了个热水澡，等出来看到霍子寒给她叫了一些外卖。
虽然季苒没心情吃，还是不忍拂了霍子寒一番好心，坐下勉强自己吃了些。
“医院那边我帮你请了假，我想你也需要休息几天！先帮周夫人办完丧事再回去吧！”霍子寒给她倒了杯水，体贴地道。
“谢谢！”季苒点点头。
周鲲死了，她对三院仅剩的一点感情也没了，特别是有林主任这样薄情的人做同事，她只觉得厌恶。
“和我还客气啊！”霍子寒调侃了一句，见季苒没心情说笑，就道：“我刚才和子翼通过电话，周鲲的死会追究打人者的责任。医院那边也说已经申请对那死去的病人做医学鉴定！你放心，我会尽量维护周鲲的名誉的！”
“谢谢！”季苒又简单地道了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