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在秋家活得那么滋润,就该知我方才说的话是对的。”秋叶白看着秋善宁在自己面前一身狼狈,浑身颤抖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讥诮。

秋善宁咬着唇,脸色青白不定,却还是咬着银牙道:“爹爹爹爹会护着我的!”

是啊,她是爹爹最疼爱的女儿,就是嫡出的秋善媛都不及她,所以爹爹一定不会看着她被大夫人暗地里弄死的。

秋叶白挑眉,眼底都是疏冷讥诮:“你可以试一试,一个庶女重要还是秋家重要。”

秋善宁脸色终是灰败下去,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就如秋叶白说的,她能在父亲的一众儿女之间以庶女之身得了宠,自然不是真的蠢到一无是处,这等事情,便是闺阁女儿也能看出轻重来。

她一个庶女如果悄无声息‘病死’就能皆大欢喜的事儿,爹再不舍得她,也不会违逆大夫人。

只是她一心委屈,事情出了以后,也慌了神,强自镇定,也不敢和不想去思量此事最有可能的结果。

“怎么办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我不想死!”秋善宁到底是才及笄的少女,这会子面临生死大事,终于没了主意,满头的血水看起来狼狈又惶然到了极点,近乎崩溃地大哭起来。

秋叶白不耐烦看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喝茶。

倒是秋善宁终于发现了自己身边的人,她一把扯住秋叶白的衣袖,面色也不知道是狰狞还是恐惧,尖利地叫:“哥哥,你是我哥哥,我若是不好了,姨娘会伤心的,你现在已经出仕了你一定能救我,一定可以的!”

秋叶白看着她的样子,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轻轻一甩袖子,就让秋善宁‘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秋善宁吃痛地低叫了一声,随后面前就出现了一双锦缎乌云靴。

秋叶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凉薄地道:“是,你说的没错,你出事儿了,姨娘会难过,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推了秋善京下水,让她凉快凉快的原因。”

秋善宁一惊,抬起水雾蒙蒙的眼:“你。”

“说你聪明,也不过是因为这兄弟姐妹里比你蠢的不过个把人,但是秋善京却偏是比你聪明的那种。”秋叶白勾起唇角,她毒舌起来一向狠,只是平日里装温文尔雅惯了。

“妹妹最好不要拿姨娘威胁我,秋善京戳窜你干了蠢事儿,让姨娘伤心了,所以如今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而你是直接干出了蠢事儿,连累了姨娘,也连累我,你说我是不是直接让你彻底消失了,让姨娘哭一次以后,不用时时为你以泪洗面,嗯?”秋叶白这一回是含笑着伏下身子,单手抬了秋善宁的下巴起来,只是她眼底一丝笑意都没有,清清楚楚地让秋善宁看见她眼底的恶劣的蔑视及杀意。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因为运气好和我从一个肚子里出来,你既从没有将我当成亲人,自别指望我当你是亲人!

“我我。”这是秋善宁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秋叶白,哪怕上次秋叶白对她动了手,却还是没有说任何重话,更不要说如今这副样子,让她心中控制不住的恐惧。

秋善宁那柔弱惊惧的样子,看得秋叶白心中冷笑,狗尾巴刺草装小白花,也不嫌渗得慌。

秋叶白捏着她的下巴,声音温和到凉薄。

“让我帮你收拾烂摊子是需要代价的,妹妹可要想好了,这一次的代价就是你流的血,而下一回的这代价就是不需要别人动手,我会亲自送你早登极乐世界。”

说罢,她松了手,转身毫不留恋地向门外而去,只留下蜷缩在地,满心惶恐和惊惧的秋善宁。

在下人们疑惑的目光中,秋叶白刚走出了杏雨阁,不一会就听见身后传来尖叫声:“小姐,血血是谁!”

她停住了脚步,过了好一会,听见后面传来秋善宁虚弱而勉强的声音:“没事我不小心撞了头。”

她眼中闪过黠光,轻笑一声,方才转身离去。

跟在身后的宁春则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四少撕破脸起来,真是可怕,也不知道那些红颜知己们看见会不会吓死。

这一头弹压了秋善宁,那一头秋凤澜召她去御风阁议事堂的命令就下来了,秋叶白让那小厮去回秋凤澜,只道自己刚回家,实在疲惫,明日再去。

秋家大少爷是秋家的骄傲,一身军功靠的不是世家庇佑,而是实打实刀口舔血出来的,在家里说话的分量和大夫人是差不多的,那小厮还是第一次看见除了有人敢违背大少爷的命令,而且违背了命令的四少爷说完话,漫不经 心地就这么走了。

小厮目瞪口呆了半天,还是转身回了命令去。

秋叶白往自己的新居所走了没两步,转身就朝另外一个地方去了。

——老子是四少操着钻石黄瓜威震天下的爱的分界线——

“小姐,喝点热药汤吧。”侍女给躺在床上的少女喂汤药。

少女眉目一股子书卷气,只是原本温柔讨喜的脸庞如今一片苍白,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了药以后,疲倦地打发了侍女出去。

秋善京还在发烧,却不太喜欢有人在这里陪着,会吵了她的思路。

但是侍女刚刚出去,秋善宁就觉得眼前似有一道飘渺的影子,她大惊,蓦然坐起,就看见自己房间藤椅上懒洋洋地坐了一个人,那人手上还把玩着什么东西。

不是秋叶白又是谁!

秋善京眉头一颦,随后眼眶一红,娓娓道:“你四弟,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我们是姐弟,你半夜擅闯我的闺房,今日之事未了,你莫要再犯糊涂。”

“没错,我就是来威胁你。”秋叶白冷淡的声音响起,径自打断了秋善京的话。

秋善京一楞,她素来是个心思细密的人,说话向来一拐三绕,让人落进她的陷阱,这一次原本是打算给秋叶白下个套子,安秋叶白个威胁自己的的罪名,却不想秋叶白居然这么干脆地应了,反而让她无所适从。

“三姐姐,不猜猜我想威胁你什么?”秋叶白微微勾起唇角,身子微微前倾,刚好让秋善京看清楚了自己手上把玩的东西。

秋善京一低头,果然看见了秋叶白手上正是半块玉牌,那玉牌像是被人拦腰折断了,上面刻的数字也没了一半。

正是叼兽大会上的那参赛世家子们人手一块的号牌。

她眸光梭然微微一变,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眉目荏弱含泪地道:“四弟,我们终归是亲人,姐姐不知何处让四弟这么讨厌我。”

第五十二章 隐情

秋叶白轻笑了起来:“三姐姐对想要杀你的人不讨厌么,可我却做出来,我不光讨厌那个试图对我不利的三姐,更想斩草除根,杀了三姐姐,三姐姐觉得可好?”

秋善京惊愕地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人。

那俊美隽秀的年轻人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托着腮,看起来仿佛说笑一般,像是在问她可要枝头采花一般。

是的,这般风流温柔的贵公子,也只能让人想到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但是她却忽然觉得原本因为发烧而感觉燥热的身体瞬间开始发抖,甚至冒出了冷汗。

“四弟,你真爱说笑。”秋善京捏紧了自己的被子,勉强笑道。

“若是三姐在我这号牌子上动手脚也是做笑话儿,那我自然也要让三姐死一死,才算是做了笑话儿让三姐开心不是?”秋叶白点点头道,慢条斯理地从自己腰上摸了一把匕首出来。

寒光闪闪的匕首让秋善京瞬间咬住了嘴唇,眼里闪过惊恐。

秋善京想说你不敢的,这里是秋府,但是自今日早晨,她被他一掌狠狠地推下水后,她就知道面前这个人未必真的不敢。

所有的心机,所有的九转玲珑的心思在那一把杀气凛冽的匕首下,仿佛都化作了无力。

看着秋善京青白不定的神色,秋叶白唇角弯起浅笑的弧度。

她也是女子,自然明白智计的重要,但是有很多的时候,她更明白在强大的武力和绝对的暴力面前,一切都是虚无。

“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你这个疯子,我要告诉大哥去!”秋善京终于忍不住咬牙颤声道。

“若是秋凤澜真的有心为你做主,你以为我能坐在这里么,你和秋善宁都只是庶女,你都能估算着府里和宫里的人都不会让一个庶女挡了三皇子的道,又怎么会不明白你一个没有人撑腰的庶女会重要过我这么一个官任四品的庶子呢?”

秋叶白慢悠悠地把玩着手上的匕首,自己越是轻描淡写,就明白看着自己的秋善京心头越是害怕。

秋善京脸色变幻莫测,明白对方什么都知道了。

她纵然心思机巧,却从来都是笑里藏刀,面对这直来直往的生死威胁,她竟已不知道怎么应对。

“嗯,对了,我确实是疯子。”秋叶白忽然挑眉道:“所以你千万不要刺激我这个疯子,否则若是一不小心划花了三姐姐的脸或者划断了你的喉咙就不妙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空气凝重得让人只觉得冰冷异常,而秋善京只恍惚地恨自己为何今日落水之后,只发烧却没有昏迷长久!

全然的无力敢,让她终于问出了一句话:“你到底想怎么样?”

是词穷,是无奈的末路,因为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真的会对她动手,正如她也想要算计他的性命一般。

“很简单,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秋叶白起身走到了她面前,淡淡地道。

秋善京愣了愣,随后垂下眸子,幽幽冷道:“没有任何人,只是我看不得秋善宁好,同是庶女,她有你和五姨娘还有爹爹的疼爱,我却不管做什么都得不到任何人重视,从小就要让着他,所以才想要除掉五姨娘和她的依仗,你如不回府,便什么事都没有。”

秋叶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这话倒是可以信五分,不过。”她顿了顿,继续一脸遗憾地道:“没说全部实话,回答错误。”

秋善京才想要说什么,就见眼前冷风一动,随后她便被人一把狠狠地捏住了喉咙,她惊恐地瞪大了眼,挣扎了起来,却觉得秋叶白按住自己的手力气大的可怕。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之时,下一刻,她就获得了呼吸的机会,她伏在锦被上大口地呼吸,如缺水的鱼。

而下一刻,她就再次听见秋叶白凉薄的声音响起:“那个人是谁?”

秋善京心中惊惶,眼底异色频闪,最终她还是摇摇头,她什么都不能说!

秋叶白笑了笑:“还是回答错误,既然三姐姐不愿意说,那以后就不要说了。”随后她指尖一弹,一枚药丸径自弹入了秋善京的嘴里。

秋善京大为惶恐,死命地挖喉咙,却最终什么都没有挖出来,她想要尖叫,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

秋叶白淡淡地道:“这是哑药,但是我也知道三姐姐还写得一手簪花小楷。”

她指尖轻巧地在秋善京肩头点了数下,然后扶着再不能动弹双手的秋善京躺下,然后道:“我素来怜香惜玉,三姐姐也不必担心自己性命,我会托付善宁好好地照顾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好要说话了,我便什么时候来找你。”

秋善京愤怒而惊恐地瞪大了眼。

秋善宁此刻必定知道了她失节宣扬得满城都知的事儿是她的手笔,对她怨恨之极,虽然不下死手也是必定要下狠手的,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秋叶白却仿佛没有看见秋善京眼底的恨意和愤怒一般,只笑笑:“三姐姐既然落水伤了嗓子,又因为惊吓而伤了身子骨,那就好好地将养吧。”

说罢,她径自转身离开,只给秋善京留下满室冰冷和绝望。

出了房门,已经月上西楼,一边站着的圆脸小厮正在打瞌睡,见着秋叶白出来,方才一个踉跄醒来,低声抱怨:“四少爷,您动作太慢了。”

秋叶白挑眉,一个响指敲在他脑门:“你这懒小七,除了吃,还记得什么!”

小七捧着脑门,略不满地斜眼:“自然是会帮四少你处理这些人。”

秋叶白看了看一边迷噔噔地坐在地上的两个婢女,朝着小七点点头:“别留下痕迹。”

小七嘀嘀咕咕地去了。

她转身出了秋善京的居处,宁春则默默地跟了上来,她冷冷地看了眼身后精致的院子:“四少,为何不斩草除根?”

江湖人最重情义,更不能容忍背叛,手足结了死怨,更是要一刀了断,或三十六洞刀伺候,断了背叛血亲的全身经脉,方显江湖人快意恩仇。

秋善京和自家主子身为血亲,前无大仇,竟然用这般狠毒手法算计主子性命,已经是犯了江湖人的大忌。

主子这一次心慈手软了。

秋叶白悠悠一笑:“她还有用,如今这般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自然没法子和外头人传递消息,必定成了背后主使者的弃子,她心中大乱,断了姻缘前程,又日日担心自己性命,再加上我那六妹妹日日精心‘伺候’,不出一个月,秋善京必定崩溃,才会交代出背后的主使。”

宁春一愣,这不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么?

她却也不得不佩服自家主子折腾人的手段和心思之缜密,不再多言。

倒是后头办完事的小七赶了上来,在旁边嘀咕:“难怪天棋公子说主子是禽兽啊禽兽!”

秋叶白一挑眉:“你说什么?”

小七眼珠滴溜一转,理直气壮地道:“我说四少,人家好容易坐上绿竹楼管事,如今天书公子回来了,您把我弄回来当小厮,好歹有点表示嘛,卸磨杀驴可不是君子所为,是禽兽所为。”

秋叶白一路走出来,忽然一转身,微笑:“哦,我是君子吗?”

小七一僵,谄媚干笑:“没有小鸡鸡也可以当君子!”

他忘了,没有小鸡鸡是四少心底永远的痛啊!

秋叶白狞笑,两指一捏他脸上的肥嫩的肉,左右开弓:“四少我的表示就是,既然你有小鸡鸡不要浪费了,去绿竹楼挂牌可好!”

小七脸上被扯出扭曲狰狞的弧度:“俺错咧,四少你不要嫉妒我,你一定会长出雄伟的小鸡鸡的!”

秋叶白:“。”

宁春:“。”

——老子是四少是禽兽啊禽兽的分界线——

飞檐斗拱,金瓦红墙,流光璀璨,琵琶丝竹声声绕人语,香脂美人佳肴盛,又是声色犬马不夜天。

定王府的夜宴一向是人人都争帖子的,除了一流的佳肴、一流的歌姬美人,冲着定王皇后嫡子,最有可能登上帝王的身份,也不得不让人趋之若鹜。

只是,也不是所有人都爱在前面享佳肴,品美人的,比如后院下人房,一片刀兵森严。

而原本该在前面招呼客人的定王殿下,此刻却坐在一处下人房里,冷冷道:“可抓到闯入的刺客了?”

那侍卫恭敬地摇摇头:“回殿下,我们已经搜了所有下人房间,都没有看到异常。”

定王危险地眯起他修长的眸子,目光如炬地慢慢地掠过院外,随后又起身在房间里慢慢踱步。

而正翻趴着身子扣在房顶上的秋叶白忍不住凝神,她上回在秋善京那里还是有收获的,发现了一件定王府下人常用的一种如意扣,便寻了定王夜宴的时候过来,查看一下当初那个和秋善京有联系的下人踪迹,不想定王府戒备森严若此!

“殿下,摄国殿下到了,您是否要出去?”那侍卫迟疑了片刻道。

秋叶白一听那四个字,耳朵瞬间尖了起来,心中却也庆幸,百里初那大变态来了,定王总不会还在这里磨蹭了。

却不想,定王闻言,竟然收回了原本迈出的步子,颦了下修眉,冷淡道:“让摄国殿下等着就是。”

说罢竟然转身回了下人房。

秋叶白暗恼,却也只能耐着性子。

但是随后一道幽凉微喑的声音让她梭然浑身一紧。

“怎么,三弟既邀本宫到此,却不愿见本宫么?”

秋叶白屏住了呼吸,见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糜丽幽凉的红影缓缓地进了房。

大门缓缓地在他身后关上,她看见定王在看见百里初的那一刻,明显身形一僵。

百里初仿佛也察觉了,款步向定王而去,直到定定地站在定王面前,定王冷冷地看着面前美人,只是微微紧绷的肩头泄露了他紧绷的情绪。

百里初抬手搁在他肩头,倾身温然而笑:“怎么,三弟心中已经忘了当初对本宫的情意么?”

幽暗中俊美冷酷的男子,妖异的红衣美人,宛如一幅奇异而暧昧画卷。

秋叶白梭然瞪大眼,眸子闪过惊愕或者说兴味的幽光。

了不得,有奸情!有大大的奸情~!

走过、路过,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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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月下妖

秋叶白这辈子不是闺阁里养大,平日里又喜欢折腾点风流韵事,如今听见这般皇室私密,只觉的兴奋非凡,竟丝毫没有害怕畏惧之情,只偷偷摸摸地屏息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然后伏在房梁上偷窥。

定王冷冷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张勾魂摄魄的面容,眼底闪过幽光:“摄国殿下,前厅的大宴正盛,殿下何不前往大厅。”

百里初指尖更为放肆地掠过他的衣襟,声音淡淡:“怎么这般生疏无情,嗯?”

一身红衣,修身玉立,但冰冷的月光透过窗子落下,将他身形拖曳成无边而幽深的黑暗影海,硬生生地将高大定王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秋叶白暗自嘀咕,嗯,定王看起来真是幽怨而骄傲啊,怎么看都不像能压人的。

定王一把擒住百里初的手,退开了一步,冷冷道:“摄国殿下,臣弟请你来是请你看歌赏乐,不是请你来戏耍臣弟的,当年之事,不过是误会一场。”

百里初低低地笑了起来,修魅斜飞的眉尾一挑:“嗯,若是本宫说如今戏耍皇弟,便让本宫深觉愉悦呢?”

定王僵住,明显压抑着愤怒,肩头微微地起伏,随后平声道:“殿下说笑了。”

秋叶白伏在房顶上,暗自嘀咕,啧啧,调戏,果然是没有下限的调戏和前戏。

百里初索性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道:“臣弟真是的想让我开心,还是希望我在西北盐帮的事上,不要挡你的人,嗯?”

定王身形一僵,随后坐下冷声道:“摄国殿下,既然已经知道我的来意,盐帮之事是我与五弟之间的事,臣弟不求殿下能站在我这一边,却未曾想殿下会站在五弟那头。”

百里初摸了摸自己手里的白瓷杯子,慢条斯理地道:“你这是在怪我么?”

定王脸色冰冷:“臣弟不敢,只是当初殿下与臣弟的承诺可是忘了么,臣弟对殿下一片赤诚!”

秋叶白唏嘘,原来是第三者插足,定王殿下真是委屈。

百里初轻笑,眉目间晕开一片凉薄艳色:“三皇弟,你是真对本宫一片赤诚,那猎场之上对秋家那位庶子动手,是因为对本宫一片赤诚所以想刺探地道里发生之事,还是单纯想泄愤,嗯?”

听到关于自己的消息,秋叶白陡然精神一震,聚精会神起来。

定王看不清楚百里初半隐在黑暗中的面容,只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臣弟并没有对那位秋家四少爷动手,只是逼他下场罢了,陈侯和吴尚书那里,臣弟总得给个面上过得去的交代。”

“让他们在秋家那位四少爷过路之时以箭偷袭的,不也是皇弟么,后来被苦主硬生生拖下水,你也不冤。”百里初讥诮地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从一边的玉盘里捏出金角稣放进唇里。

有百里初在的地方,必定会有精致华美的食物。

定王面色微变,虽然很早就觉得,面前这个人的那双奇异诡谲的瞳里,仿佛一切都无可隐藏。

但是在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人的感觉,并不好,随后定王安静地垂下眸子,沉声道:“臣弟只是见此人与殿下同在地道里相处长久,身怀武艺,却深藏不露,担心其图谋不轨,伤到殿下所以才安排了一番测试,其他事情无一是臣弟所为。”

这是陈述的语句,并无辩解。

秋叶白伏在梁上,心中琢磨,原来如此,看来当初秋山之上的事,是几拨人下手,她纯粹是被迁怒,和这位初殿下一沾上关系,便是只有麻烦二字才能形容。

“三皇弟。”百里初忽然起身,让一边站着的定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但是这样近乎示弱的动作立刻让定王一僵,但对上百里初那双黑得一丝人气都没有的眼睛,他还是别开头,显出一丝狼狈来。

百里初轻叹:“你很怕本宫么?”

定王不说话,只是强自扯了下唇角。

“不要怕,三皇弟。”百里初含笑的声音微哑温柔。

他近乎温柔地替定王拍了拍衣襟,甚至仔细地替他拉平了衣衫上的奏折,那动作自然温存,温存到生生地让定王和偷窥的秋叶白感觉毛骨悚然。

“本宫能答应助你登上皇位,自然也可以捧着别人上位,天极帝国的嫡皇子可有三位,生你的女人不过是父皇继后而已,本宫平生素来无什么癖好,唯喜欢看着狗咬狗,所以皇弟定要在所有的狗里撕咬出一条路,咬出一场血腥而精彩的赛事来?”

他顿了顿,轻声叹息:“一定不要让本宫失望,嗯?”

秋叶白伏在房顶上,忍不住都倒抽一口气,操,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变态!

她看不见定王的表情了,只能看见他微微垂着头,肩头微微地颤抖,但也是只是一刻,定王平静的声音响起:“是。”

无怨无愤,安静平和。

百里初仿佛很满意,又优雅地替他掸了掸肩头,转身离去:“本宫在前殿等皇弟共享乐事。”

百里初一走,空气里诡异的幽冷压迫感仿佛瞬间消散了许多,连着秋叶白了松了一口气,她如今只等着定王离开,便也可以赶紧滚蛋。

她只觉得和百里初这样的变态混在一处空气里呆久了,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定王却站在原地许久,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足足一刻钟,秋叶白忍不住嘀咕,看这位也是被百里初玩弄在掌心许久了,怕不是想不开了?

但是定王却冷冷开口了:“出来。”

秋叶白一惊,却没有动,她武艺自诩必定比定王要高,自然没有被定王发现的道理。

定王又再一次略不耐地道:“出来!”

秋叶白正是迟疑间,定王却看门外皎洁月光,讥诮地道:“不出来也罢,不管你是何人,本王也不知道摄国殿下为何在这里做这一场戏,只是你既然已经看到、听到不该看的,又没死,便是他有意所为,既已经被他看在眼中,你便——好自为之罢。”

最后一句话却仿佛带了一丝自嘲的凉意。

定王说完,便也向门外而去,临出门前,却又仿佛自言自语地轻嗤了一声:“被那人看在眼地,倒似不若死了干脆。”

大门再次关上,只余下一室内的幽暗寂静。

过了一刻钟,才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如叶子一般飘落在地上。

秋叶白落在地上,却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看热闹的心思,眉目微冷。

既然方才不若自己能耐的定王都能忽然发现了自己行藏,那么必定是方才她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的时候,泄露了行迹,那么百里初呢?

百里初必定是知道她在这里的,定王说他是做戏,但是她并不蠢,怎么可能看不出那并不是做戏,而是自己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东西。

皇家斗争,从来都是血腥黑暗,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她压根就不想被牵扯进去,百里初却放任她听见了那么多不该听见的,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秋叶白眼底闪过冷光。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出了定王府,再图后议。

她从后窗跳出去,又悄无声息避开人迹如猫儿一般绕过数个抄手游廊,混入今日饮酒作乐的宾客里,随后安安稳稳,不慌不忙地坐在最不起眼之处,看这定王坐在远远的上首,面无表情地独自喝闷酒,她摇摇头,暗嘲,这位定王莫不是真和百里初有一段什么暧昧往事?

她径自用起了美味佳肴,顺带欣赏了一番定王府里养了的美人歌姬舞娘,方才施施然地随着醉醺醺的宾客们一路出了定王府。

所谓贼不走空,她今日虽然不是贼,却也总要对的起自己今夜辛苦。

秋叶白看着自己提的油纸包,轻笑,连吃带打包,回去刚好可以喂小七,唔,还有宁春。

夜深人静,已经是宵禁时分,月光极好,她腰上挂着司礼监的牌子,巡城司人马见了牌子也不多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