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瞬间大叫起来,但是那大叫声到了最后就变了调。

只因为他看见水底的那具‘尸体’动了!

在水底的那具尸体居然瞬间睁开了精致的眼,完全没有眼白的森然漆黑的眼瞳仿佛瞬间能将人吸入无尽的黑暗虚无之中。

“啊啊啊啊啊鬼啊!”

小七顿时瞪大了眼,再次尖叫了起来,但是下一刻他眼前一黑,瞬间就软倒在地。

秋叶白一把扯住他的腰带,将被她一指点晕的小七给小心搁在地上,随后起身低头看向那满是红梅的艳丽酒池间。

长廊桥下,满月幽,红梅落,碧酒荡,美人艳,如此美到妖异的情景,如梦似幻,仿佛暗夜伶仃,有谁不小心踏了不属于人间之地,遇见不属于人间蛊惑人心的神魔。

秋叶白伏在桥边欣赏了好一会这奇异的美景,随后和酒池底下的妖神对视了片刻,那妖神懒洋洋地闭上眼,竟仿佛似全没有看见她的样子,秋叶白忍不住叹了一声:“您这是打算拿自己泡一壶艳酒,或者是因为想通了,所以自绝于天下苍生。”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儿运气这么‘好’,出来会歌故友,讨一壶酒吃,一碟小菜尝,也能见到食人妖神一枚。

夜风吹过,满池艳酒渐渐掀起涟漪,艳红衣衫渐渐浮起,似血色蔓延在清澈的水底,生出一点子惊心动魄的艳色来,那艳色终破酒而出,似暗夜里一抹妖虹,水中妖神轻缈地落在了木桥的扶栏之上垂眸居高临下地睨着面前的秋叶白。

那诡美得惊悚的眼瞳,让秋叶白忍不住别开眼,心中暗自嘀咕,原来真不是她看错,这位的瞳孔果然是异于常人。

妖神忽然低下头,它似嫌发丝染了酒水挡着视线,伸出雪白的手随意地将额头前湿润的黑发拨到脑后,身子半弓出优美的弧度,将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声音慵懒微哑地问:“想通了什么?”

“殿下。”秋叶白刚打算说什么,却没有想到他忽然这样低头下来,目光无意识地停在他的鼻尖之上,一滴剔透酒露顺着他修挺的鼻尖慢慢滑到他精致的薄唇上,然后再滴在自己的唇上,瞬间让她莫名其妙地觉得唇上一热,似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下意识地往后缩。

但是下一刻,却被对方修长的指尖捏住了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他亦再压低了面容两分,嗓音愈似染了酒一般的醇幽,再次道。

“想通了什么,嗯?”

酒露染了他精致艳绝的面孔,愈发显得容色苍白,菱唇嫣红,此刻因着他拨开了湿润的乌发,整张湿润面容愈发显得容色艳到逼人心魄,让人窒息。

夜风卷过落红纷纷,风中满是醉人的梅花酒香气。

他的长而湿润睫羽几乎触碰到自己脸颊呼吸冰冷,掠过秋叶白肌肤,似冰冷的指尖滑过最敏感的之处,让她背脊生出莫名不可控制的战栗酥麻来,那种压迫感逼得她忍不住一边伸手去推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策安全,一边咬牙道:“自然是殿下发现自己倾国倾城以至于祸国殃民,不如归去造福苍生。”

这混蛋,又在勾人心神。

偏生,他还不自觉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在诱惑他人!

秋叶白到底混迹江湖多年,旗下又掌着绿竹楼,便是红颜知己都不少,这几次和百里初的短兵相接下来,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每一次做出的行为和他的眼神所反映的情绪似截然不同的。

他几乎是天生魅骨,但不管他到底做出什么暧昧的动作来,他那双眼睛时时都是冰冷无畴的,充满了冷静旁观的审视,甚至说是研究,简直让人有一种造物上神在凝视着万物蝼蚁的错觉。

或者说他不笑的时候,看什么都是那种感觉,只是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敢随便去看他的眼睛,哪怕是真的对上那双诡美的眸子,要么被里面的那种无边无际的幽暗虚无吓得不敢对视片刻,要么直接被勾魂失魄。

但百里初的那双眼睛,某些时候甚至让她想到了两个字——神性。

这两个字出现在百里初这样的人身上简直是匪夷所思,因她见过他一笑之间,欲色天成,足以令人忘生念死,这是古怪而充满了尖锐矛盾的感觉。

但却在集于他的身上,只能说这种妖神一样的怪物根本就不会为了谁倾其心念。

以至于她实在很疑惑他到底为什么对自己这般执着,甚至步步逼迫,只能暂时把这种古怪的情绪归纳为精神紊乱症一级洁癖变态的占有欲!

不过很明显,她的抗拒让面前的妖神殿下感觉很不悦,秋叶白甚至还没使力,就被他一把勾住腰肢扣了过来,他挑眉,精致的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小白,本宫有没有告诉你不要拒绝我,嗯?”

好,神性没了,现在妖性出来了!

他指上的力度几乎让秋叶白以为他要把自己给硬生生低压进他身体里,原本就束着束胸的胸部更是她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厥过去,忍不住咬牙暗怒,她的小腰上一定有了这个粗鲁混蛋的五爪印!

“没有,只是殿下身上酒意太浓,我今儿还没用晚膳,怕受不住着酒气。”她不动声色地收紧了腰肢,实在不喜欢和一个充满压迫感的男人这么毫无空隙外带湿漉漉地贴合在一起,顺带让自己胸口能稍微舒服一点。

怀里人儿明显温润下来的声线亦让百里初心情略好了些,他低头瞅着怀里的年轻人隽秀无双的脸上确实有点菜色,便温柔一笑,怜惜地松了些禁锢对方的力道:“既然如此,小白为何不早说,瞧你的脸色不太好,简直像一只被人差点掐死的可怜鸭子,真是可怜。”

说着,他伸手在她胸口上温柔地抚拍,虽然力度不大但那种感觉实在是微妙!

“咳咳咳。”秋叶白瞬间脸上菜色更重,赶紧抱住他的手:“好了,好了,多谢殿下!”

老子就是像被掐的鸭子,那也是被你掐的好么!

她已经不知道要做何反应了,看着百里初漂亮脸蛋上那种很明显很真诚的温柔怜惜,秋叶白心中百味杂陈。

这会子秋叶白忽然记起今早梅苏的表情,忽然能理解今早梅苏看她说话时候的那种表情,充分表现了一个人很想当场跳起来活生生地掐死一个人却又实在不能和不敢下手无比纠结的心情。

这是她的报应么?!

“多谢殿下的关怀。”秋叶白蔫蔫地靠在他怀里,任由百里初抱宠物似地抱着自己,她也没心思计较自己一身衣衫都被弄湿了,反正她再挣扎对方也不会放手,说不定还会干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儿来。

她索性换了个话题:“不知道殿下怎么会在壹这里?”

“你想问本宫怎么会泡在酒池里罢?”百里初懒洋洋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秋叶白:“没错。”

她发现了,这位殿下有时候诚实得让人讨厌,所以她也索性直来直去。

“壹是本宫名下的产业。”百里初淡淡地道。

秋叶白一愣:“殿下名下的产业?”

这个答案略有些出乎她的意外,虽然她也怀疑过对待光顾所有的权贵们能这般矜傲,必定后台不小,但因为壹掌柜的性子散漫不羁,她倒是真没有和百里初联系起来。

百里初一只手扣着她的腰肢,一只手把玩她的发丝:“嗯,一白从帝国各处寻了些最拔尖的厨子为本宫研制菜谱,只是若他们都入宫,消息终归没有在民间时来的通畅。有新菜式也不晓得,所以便让他们轮流在这里和明光殿中值守。”

百里初并不避讳,但也没有全部说明白,但是秋叶白亦听懂了,壹除了为百里初研制新菜的功能之外,应当还有与绿竹楼这般搜集情报之功效。

不过这位公主殿下,还真是能——吃!

难怪这里的厨子们从不给固定菜牌,原来是时常要入宫伺候主子,同时也是以策应安全之故,控鹤监总要防着有人能从固定的菜牌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或者是有心人利用这些厨子做文章。

秋叶白想起这掌柜和她交好,后来看她做菜,还流露过试图招揽她的心思,不过后来却还是歇了那心思,想来是一知道她出身非寻常人家,二是见她性子也是个散漫的,定是受不了被人日日监控的日子。

“至于本宫浸在这酒池里,自然是因为这池子里本来就是本宫练功和驱毒之所。”百里初的下一句话瞬间让秋叶白又不淡定了。

她微微瞪大了眼,指着那美不胜收的梅花酒池:“殿下是说你在这里头练功驱毒?”

“没错,这样的酒池在明光殿也有,炽焰喜欢这种液体,亦能让本宫身子暖舒,恰巧此地有一眼地泉,虽然水质不若秋山冷热泉,但倒也省了本宫大动干戈地让人修这泉道,便索性在这里修了碧酒池。”百里初轻描淡写地道。

炽焰正是百里初身体里那只异蛊。

秋叶白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怪异,她脸色又开始发绿:“殿下殿下泡在酒里驱毒为何穿着衣服?”

百里初挑眉看着她:“怎么,本宫不应穿衣服么?”

秋叶白想起周围的环境,这里虽然可以禁止别人往来,但是毕竟是酒楼,万一有哪个客人一不小心喝多了闯进来,而且周围也是民居,确实不太合适什么都不穿地浸泡在其间。

“原来是小白想看本宫在这青天朗月下赤身裸体泡酒,也不是不可以的,小白陪着本宫便是了。”百里初笑了笑,很是体贴地道。

秋叶白一点都不领情,只咬牙切齿地微笑婉拒百里初:“不,老子在下对殿下的裸体没有兴趣。”

不,她一点都不想看一个变态泡澡。

尤其是在她曾经很‘幸运’地品尝过对方的洗澡酒!

没错,她曾经以为在地道里,她第一次喝百里初的洗澡水,结果现在发现她至少喝了好几次,想到掌柜的曾经欲言又止地试图阻止过她喝碧梅酒好几次,她还以为人家小气,错把好心当狼心狗肺,喝一个变态的洗澡水喝得充满了荣幸感,秋叶白就两道清泪无语问苍天,只恨自个贪生怕死,不能引刀自裁!

秋叶白再次强忍着把抱着自己的百里初活活掐死的冲动,因为那会招致不可想的可怕后果,便捏着拳头,咬牙道:“殿下,这池子里的酒是对外出售的,您难道没有一点身为老板的自觉么,怎么可以拿这种东西给客人!”

百里初轻笑,神色中满是淡漠凉薄:“这可不是本宫要卖的,不过是有蠢货闻到了这酒池的味道,非得逼着一僧卖,一僧不卖,还有人以权相逼,所以本宫便成全他们一片拳拳之心。”

秋叶白:“。”

一僧正是这酒楼的掌柜。

她当初似乎好像,也是逼着一僧的那些人之中的一个。

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百里初忽然斜着眸子,定定地看着秋叶白古怪的脸色,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小白也喝过本宫的碧梅酒?”

秋叶白转脸,做欣赏明月清酒状,淡然飘逸地道:“殿下今日月色真好,不过在下无心赏月,实在是因为饿了,您既然是这里的老板,当不吝啬请我用膳罢。”

百里初看着秋叶白眼里隐约的悲愤,温情款款地抚摸着她的背后,把话题拉了回来:“小白,本宫原以为缘分二字不过是糊弄痴男怨女的,如今才明白,有缘千里你亦能喝到本宫的泡澡酒,亦算是千里共婵娟,合该咱们此生共度,。”

秋叶白低头沉默,仿若羞涩,内心咆哮了千万次,马勒戈壁,这是孽缘,必定是天打雷劈的孽缘!

她上辈子是了什么造孽,才会遇见这样杀千刀的恐怖妖神级变态。

百里初见着怀里人儿一低头,便露出一只形状优美的耳朵并着线条优美的雪白侧下颌,忽觉得怀里柔软身躯让人意动,他眸子瞬间微微眯起,深沉下去,身上慢慢地散出靡靡香气来,同时低头薄唇压在她的耳朵上,感觉怀里的人儿颤了一下,他的唇便慢慢地下滑:“小白,小白,这般花前月下,不若你我一起交。”

‘配’字尚未出口,他忽然一僵,随后忽然眼瞳瞬间微微竖起,闪过近乎兽一般的冰冷阴森光芒。

秋叶白正觉得抱着自己的百里初身上那种靡靡香气暧昧而怪异,心中警钟大作,正打算想法子脱身,却忽然觉得娇嫩的耳垂上猛然一痛,似被野兽的犬齿叼住了耳朵。

“你做什么”她恼火地下意识挣扎起来,却听见他那把惑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低柔柔,阴阴森森响起:“你怀里有怪的味道。”

秋叶白简直莫名其妙,恼道:“什么怪味道值得你咬人!”

“女人的味道。”百里初冷冷地打断了她,将她一把转了过来,居高临下阴冷地睨着她。

“什么女人。”秋叶白一愣,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口,心中一惊,暗思难不成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在下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她力持镇定,面不改色地道。

此时情形未明,她并不打算承认。

百里初见她虽然脸色未曾改变,但是他素来敏锐,眸光瞥见了她眼底一闪而逝的心虚,他随即冷笑起来,低头凝视着秋叶白,放低了声音:“哦,小白,你敢发誓你今日没有抱过女人么?”

只是那把低柔喑哑的声音,怎么听都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抱过女人?

秋叶白一楞,心中瞬间松了一口气,百里初说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份,那么到底是什么?

她忽然想起百里初那灵敏到可怕的鼻子,脑中灵光一闪,伸手往怀里一摸,随后便摸出一块丝帕来:“殿下说的味道,莫不是这个?”

月下丝帕子闪着柔和的光芒,可见这帕子原就是价值不菲之物。

看着秋叶白贴身摸出一方帕子,百里初眼底危险的光芒大盛,微笑道:“小白,你不觉得该跟本宫解释一下么,身为本宫的人,身上却出现了其他女人的帕子,嗯?”

秋叶白很想说,老子解释个屁!

但是,最终她说出口的却是:“这是梅家大小姐的帕子,她今日无意落水,我今日去梅家刚好看见便救了人,这帕子不过是她给我的谢礼。”

那帕子上写的字迹是梅相子用了特殊的墨水写的,写上去后两刻钟之后字迹便会消失,她亦是出了府之后才发现的,彼时她还颇为佩服梅相子的谨慎,现在这份谨慎倒是还省了自己不少口舌。

情况未明,她亦自有自己的打算,暂不想和百里初细说其间的纠缠,只随意捡了最简单又符合逻辑的凑成一段理由。

百里初 神色莫测地凝视着她,却没有在秋叶白脸上找到一丝不对之色,他拿了帕子看了看,见上面一面光滑,倒是什么都没有,随后便随手一扔。

“下次,不要让本宫闻见小白身上有不该闻见的味道,本宫会非常难过的。”

第七十章 共枕眠

“本宫一难过,便忍不住让本宫的小心肝一同陪着难过,毕竟你我此生都是要同甘共苦的不是?”百里初将她抱回怀里,低头亲昵地将滟潋的薄唇再次压在她柔软雪白的耳朵上轻喃低语。

冰凉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耳上,带来阴冷的战栗与酥麻。

小心肝?

不,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那副变态的心肝。

秋叶白被迫靠在他潮湿冰凉的胸膛,身子颤了颤,唇角不屑地紧绷,沉默不语。

百里初感受到怀里人儿看似柔顺地依偎在怀里,但身体僵硬紧绷,背脊拱成防备的姿态,无声地表达着她的倔强与不驯。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冰冷的笑意,指尖温柔地抚过她单薄的背脊,漆黑的瞳子里没有一丝温情,却满是令人心惊的黑色欲焰。

没关系,他一向对自己感兴趣的一切,总是充满了耐心的。

总有这一日,你会收起所有的利爪,乖巧地任由本宫抚摸你柔软华丽的皮毛,品尝你甜美的血肉,我的小花豹。

红梅艳酒,两人默默在月下仿若温情依偎,空气里弥漫开暧昧与阴冷交织而成的气息。

直到一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主子?!”一僧错愕地看着桥上相拥的一对璧人,瞬间停住了脚步,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连他人碰过的东西都嫌脏的摄国殿下竟然会抱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

桥上心思各异的‘鸳侣’皆是身形一顿,秋叶白更是瞬间浑身僵硬,下意识地试图挣脱出百里初的怀抱,她一点都不想让还算是颇有交情的一僧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但是百里初原本温柔抚摸她脊背的手略一用力再次将她硬生生地固定在自己怀里,随后抬头看向一僧,淡淡地道:“小白饿了,准备饭菜,就今日新制的菜单,酒。”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瞥了眼满池飞花碧酒,才道:“就不必了,小白大约不甚有胃口,就备些春梅冻去去暑气就是。”

“是。”一僧愣了愣,立刻恭敬地应了,随后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蓝衣年轻人身上,总觉得那年轻人漂亮白皙的侧脸看起来有些眼熟,只是对方低着头,让他看得不甚清楚。

一僧和一白都是跟着百里初多年的心腹,一主外,一主内。

虽然自家殿下厌恶女子,但他和一白都以为这不过是殿下的心结,过些年就好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殿下竟然会喜欢男孩子,毕竟控鹤监的传言不过是殿下放出迷惑他人的障眼烟雾。

一僧虽然看得出来自家殿下怀里的年轻人似也是个姿容不错的美人,但是这种感觉着实很怪异。

他离开之前,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百里初却在此时似刚巧挑起那年轻人的下巴,在对方唇角上印了下一个缱绻吻。

月光映照在那年轻人的面容上,正正让一僧看了个清楚,他瞬间再次错愕地瞪大了眼——居然是白少爷!

那个偶尔踏月而来,与他共品美酒佳肴的忘年交;那个兴起时便也不顾一身清风明月的风雅气度,更不顾圣人君子庖厨的训诫,卷起袖子便下了厨房,如风一般不羁洒脱的白少爷!

那样的人怎么会和自家殿下纠缠在一起?

一僧在看到秋叶白的面容之后,心情满是惊疑和复杂,随后却忽然对上百里初一对冰凉漆黑的瞳仁,他一颤,立刻低下头,恭敬地转身离开。

一僧的脚步声消失之后,秋叶白捏住百里初的手腕,指尖一用力便将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扯了下来,自己的下巴上也多了两枚指印。

“殿下,你别太过分。”她看着百里初,冷冷地道。

百里初感觉到手腕传来几乎被捏断的痛感,透露出了怀里人儿几乎不能隐藏的怒气。

他却仿若毫无所觉一般,似笑非笑地眯起眸子在她耳边柔声道:“小白,你为什么生气,你在明光殿里就答应成为本宫的人,如今却担心别人知道你我的关系么?”

秋叶白被他一噎,瞬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她想说那是被胁迫的,但是却说不出口,最终的结果,低头屈服在百里初淫威下的到底是自己,是自己选择了虚以委蛇。

但是她终是忍不住心中的憋闷,讥诮地回道:“殿下想怎么样,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禁脔,那径自将我纳入后宫就好了!”

百里初挑眉,颔首:“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本宫喜好强纳男宠的恶名天下人皆知,多纳了一个秋家四少爷,司礼监的千总,想来也不是什么很出奇的事情,是不是?”

“你敢!”她满目怒火地瞪着他,看着他那双居高临下毫无表情的眼,强忍着狠狠地一拳揍上那张美艳阴郁的面容的冲动。

百里初指尖温柔地掠过她紧绷的眼角,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怎么,不装温顺了,小白,你很生气,是不是想和本宫再动手打一场,你便知道我敢还是不敢了。”

秋叶白深呼吸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别开脸,看向满池的碧波,平复自己的呼吸。

是的,堂堂摄国殿下有什么不敢的?

他太敢了!

可是她不敢!

她真想挖坟揍这混蛋的八倍儿祖宗!

“既然小白不想打,放弃了,那么本宫想咱们之间应该定个规矩了。”百里初把下巴搁在秋叶白头顶,慢条斯理地道。

秋叶白挣了一下,没挣开,便沉默不言。

百里初声音低柔凉薄:“小白,本宫一向公平,对着自己心尖儿上的人也一向不喜用什么计谋,你想离开本宫,很简单,哪天你有能耐打赢本宫,甚至杀了本宫,你可以向本宫提出任何要求,自然包括离开,但若是输了。”

杀了他?

这可真是个普天同庆的好主意。

秋叶白冷冷地道:“输了又待如何?”

百里初含笑,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输了,赢家自然也能向输的人提任何要求,做任何事。”

秋叶白瞬间哑然,脑海里瞬间出现无数旖旎的画面,脸上莫名一红,随后沉默了许久。

她已经习惯用脑子心机与人周旋,如今忽然这般直接地以暴力决定一件事情的走向,特别是还涉及到自己的,秋叶白实在是觉得有些怪异和不习惯。

但是她思前想后,却也没有什么别的资本能与百里初谈判,最终她还是咬牙道:“好。”

不管如何,只要她没有把握的时候,不轻易动手,总不会让对方轻易获得对自己出手的机会。

百里初神色莫测地看着她,随后忽然一把将她抱起,侧首在她耳边毫不客气地再次轻咬一口:“嗯,乖。”

秋叶白一惊,随后揪住他的衣襟,免得自己掉下去。

百里初轻笑,柔声在她耳边道:“小白,你一身都湿了,要不要和本宫一起换一身衣裳,免得着凉?”

秋叶白松开他的衣襟,有些恼火地翻了个白眼:“不必,我们还是各自分开换的好。”

这混账是现在才发现他把她给弄得一身狼狈么,何况一起换衣裳?

怎么都感觉这厮不怀好意。

百里初点点头,倒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将她抱进了附近的一处阁楼。

一僧领着两名鹤卫上前来给百里初行礼:“殿下,饭菜已经备下,衣服和热水也都已经备好。”

他看见百里初将秋叶白抱进来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复杂,而秋叶白面容亦一派平静,仿佛他们从未认识过一般。

这种情形下,认识倒是不如不认识。

百里初点点头:“你们先退下。”

一僧点点头,领着鹤卫们退到楼外。

百里初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一手拍怕她肩头道:“这里面有几套本宫的衣衫,且先将就着,若是真没有合适的一僧已经着人去外头买一套和你身形差不多的来。”

秋叶白点点头,没心情多话,正准备转身进房,却见百里初忽然手上一滑,落在她胸口,揉了揉,捏了捏,随后在她胸膛上不客气地拍了两巴掌,挑眉道:“看着小白腰背骨骼都是纤细的,不想此处肌理颇为健硕,倒是比本宫还厚实些,难怪当初跟本宫动手时,气力颇大。”

常言膀阔腰细必有力,想来小白应当花了不少功夫锻炼。

“不过下次记得把四肢也练得壮实些,方才能用力均匀。”

百里初似笑非笑地贴在已经石化的秋叶白耳边指点完,说完便扬长而去,转身进了他的房间。

“不必等本宫,若有衣衫合适的便换了,先用晚膳就是了。”

秋叶白欲哭无泪地瞅了瞅自己‘厚实的胸肌’,随后满脸菜色地伸手揉了揉被他拍过的痛处,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进了房间。

那么沉重的拍击下,不会把她的荷包蛋给拍出蛋黄来罢?

她的胸部上辈子一定和百里初有仇!

不,她全身上下都和那个大变态有仇才是!

等着秋叶白换了一身短打,出来独自第一次食不知味地用完了壹楼的饭菜后,百里初方才沐浴完毕,浑身淡雅香气地出现。

一僧早已另外备下精致的餐饭,每样的量都不大,但是菜式却多达十几种。

秋叶白叹于这些菜式的精美之外,同时再次见识到了百里初简直就是一只饕餮,用餐姿态极尽优雅和皇族风范,但是胃口却如饕餮一般,让人乍舌。

晚饭之后,她原本是打算立刻告辞走人,远离变态,以策安全。

但是百里初长腿一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夜黑风高,小白今日想来也颇为劳累,本宫怎么也不放心小心肝儿走夜路。”

那‘小心肝儿’和百里初那绿幽幽的眼神瞬间就让秋叶白起了一身白毛汗。,只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发出了危险警告,她警惕地看着百里初,不动声色地道:“殿下,在下时常走夜路。”

百里初拍拍她的手背,仿佛在哄劝不听话的孩子:“小白,不要任性,外头很危险。”

秋叶白深呼吸一口气,跟你呆在一起才很危险!

她微笑着另行提议:“殿下可以让一白大人或者鹤卫任何一个人送在下回去。”

百里初摇摇头,轻叹道:“本宫的鹤卫们今日偶感风寒,所以见不得风,自然没法子送小白你回司礼监。”

秋叶白挑眉一指门外站着的鹤卫:“殿下,你可以找个好点的借口么,你看他们哪里像是感染了风寒?!”

他找借口留下她,能不能稍微费一点心思的!

但是秋叶白手指所到之处,立刻响起一片咳嗽声并打喷嚏的声音:“哈秋,咳咳咳咳咳。”

她看着瞬间虚弱下去的鹤卫们,手指一僵,沉默了下去,心中默默念一百遍——助纣为虐,天打雷劈,生的儿子没小菊!

百里初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本宫可是很费心思了。”

秋叶白抬眼看着他,忽然轻吸一口气,麻溜地道:“那在下就接受殿下的好意,留在壹楼休息,殿下日理万机,这种选择房间的小事,自然就不辛苦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