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白身为控鹤监俸主,身上气势非同凡响,浑身凛冽如刀锋一般的森冷威压瞬间让大壮似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硬生生地把尖叫吞了回去。

大壮和肥龙都齐齐打了个寒颤,只觉得面前的蒙面人阴冷而可怕,并不知道那种阴冷凛冽是来自手斩千人之后的杀神所有,否则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招惹。

一白见他们闭嘴了,便又冷冷地看向四周围观的人:“散开,还是有人想和这两个人作伴?”

充满了威胁的阴森语气,瞬间让围观人群立刻做了鸟兽散。

这几个白衣服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那身气势不是混黑道的,就是混白道的官老爷的护卫,他们不过是路人,何苦为两个得罪人的乞丐出头?

不一会围观的人便散了干干净净。

肥龙和大壮两个都呆住了。

而一白已经眯起眼看向他们两个:“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说实话或者死!”

大壮和肥龙都感觉自己像是被阴森的老虎盯上的羊羔,瞬间又打了个寒颤。

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没有动刀动剑,但是他们都知道此人绝对不是在说笑。

肥龙看着大壮那不敢说话快吓尿了的模样,暗自骂了声大壮,又问候了一遍秋叶白的祖宗八代,当用他们都是乡下没有见识的农民吗,他们虽然行事下九流了些,但也是贵族子弟出身的多,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商户人家的护卫,这么阴森恐怖,千总大人又耍他们,这种气势非当官的没有,大人这不会是看上哪户封疆大吏家里的大小姐罢!

但是不管如何,他们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就是皇帝老儿的公主,他们也要弄出件亵裤来!

肥龙原本就是个死倔的臭脾气,发现不对劲了,没想着溜之大吉,而是继续一瘸一拐地硬是靠在大壮的身上,逼着他把自己带着凑近一白。

“这位大哥,咱们也是街边讨生活的,原本来这里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肥龙堆砌起肥硕脸上满满地讨好笑意。

一白闻言,冰冷凌厉的眼底瞬间眯起来:“受谁之托忠谁之事?”

他是听了双白说了主子对那周宇和国师的处置方式,所以这会子见了门口有异样,便怀疑是秋叶白派来的人,所以才有耐心陪着两个人说了那么久的废话,否则他早就直接把这两个敢在主子附近放肆的家伙敲晕了扔进运河里。

肥龙一看有戏,立刻又靠近了他一点,做出神秘的样子:“是一个年轻的俊哥儿,他让我们来带走一个白头发的和尚,还有一个他的朋友,也是男的,他说了,如果我们来这里领人,除了他会给我每人一百两银子,你们也会给我们每人一百两银子。”

大壮在一白阴厉的目光下,浑身不舒服,这会子听见肥龙这么说,瞬间心中大骂,这个贪财的胖子,大人什么时候说了后半句,不赶紧把事儿了了,在这个危险时候还不忘记骗一票么!

一白一愣,挑眉:“一百两银子?”

如今这世道,二十两银子就是一户普通小门小户人家一年的花销,秋叶白也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罢。

不过既然主子吩咐了

一白摆摆手,吩咐一名鹤卫:“去通知里面的人准备一下,把人带出来,再准备两百两银子。”

那鹤卫立刻点头转身进了院子里。

肥龙看见一白那轻描淡写的模样,瞬间就后悔了,看来他是叫少了,得叫二百两才是。

过了片刻,就见那鹤卫取了两张银票和领着一个人走了出来,他将银票交给一白,同时道:“家主说了,先让周宇出来,大师稍微晚点儿。”

一白看着表情有些懵懂的周宇,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随后点点头看向肥龙和大壮:“你们可听到了?”

肥龙接过了银票,立刻大力地点头,眉开眼笑:“自然是听到了,多谢多谢。”

随后,他看了眼周宇,心中盘算着既然先出来了一个,那么先带走一个是一个,随后他便笑着对一脸错愕的周宇道:“这位小哥,您可是有个姓秋的朋友?”

周宇这个时候已经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看着肥龙,点点头:“正是。”

他已经醒来了两三日,但是却被人以养病为名软禁在一处小房间里,只是有人来传信让他不必着急,表示秋叶白和和尚都在各自在养伤,好了自然会让他们相见。

他虽然着急,怀疑是梅苏的人抓了他们,但是看样子却又不像,这几日都在揣测这是些什么人,今日忽然就有人来领他出去了,现在一听是秋叶白派来的人,没有多想便立刻激动了起来,如今一出来就看见肥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秋大秋兄可还好?”周宇勉强压抑着激动道。

肥龙点点头:“我看他很好,您要不先去见他,你走出街口就会看见还有一个乞丐,也是秋兄弟叫来接人的,跟着他走就是了,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另外那位大师。”

周宇迟疑了一会,但还是点点头:“好。”

一白冷眼看着他们对话,有些狐疑,只觉得他们似乎是认识的,但他也并没有阻止周宇的决定,主子已经在一开始就交代过——随着他们去。

周宇和肥龙交换了而一个眼神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向街角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街角。

而这个时候,肥龙却忽然摇晃了一下身体,然后‘虚弱’地朝着前方倒去:“哎哟。”

他满以为按照常理一白或者另外两个鹤卫会接住他,但是不想鹤卫们从来奉行的就是冷眼旁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行事准则,从来不会随意插手任何事情,哪怕是有人在他们面前死了,血飞溅了满脸,他们一样可以视若无睹。

于是肥龙就‘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这回撞到了伤口,倒是真的疼得他脸色发白,浑身直颤抖,差点真的昏厥过去。

大壮虽然很怕一白的那种眼神,但是基本的兄弟义气还是有的,立刻冲了过去将肥龙扶了起来:“肥龙,你怎么了!”

肥龙偷偷扭了他一下,然后就‘昏了’过去。

大壮顿时满脸惊慌地看向一白:“这位大哥,不好了,我家大哥昏迷了过去。”

一白挑眉:“就算是死了那又怎么样?”

大壮见状,瞬间流泪了:“枉费你长得那么俊,却是个狠心的,我家大哥若是昏迷了,谁替你们把人带走,我怎么可能看得动我家大哥,我也不知道要带人去哪里,你们也瞅见了我们在街口的人已经领刚才那个小哥走了!”

一白瞬间被大壮那‘梨花带雨’的羞恼模样恶心到了,退开一步,冷冷地看了眼他们那模样,便道:“你们先进院子罢。”

说罢,便示意身边的鹤卫把人弄进去。

他身边的鹤卫迟疑了一会,还是无法,只得两个人一人一边,吃力地抬着昏迷的‘肥龙’进了院子。

秋叶白在远远的楼上看着,见肥龙他们顺利地进了院子,而原本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双百走了过去,便弯起唇角轻笑了一下。

双白正在里面修剪花枝,见人进来了,不免有些奇怪,便也迎了过来,看见被搬到石凳子上的肥龙,他看了眼一白,用传音入密问:“你怎么把人弄进来了?”

一白轻嗤了一声:“他们既然费尽心思想要进来,便让他们进来好了,也好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双白看了眼肥龙,忽然见他身上有些伤痕,便有些疑惑地上前问:“这伤是怎么回事。”

他是控鹤监刑堂堂主,自然一眼就看出来那些伤不简单。

大壮这会子看见个修眉妙目的美男子手里捧着花枝走过来,花妙人更妙,早就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一时间又看着双白发呆。

双白看着他那模样,倒也不恼,只笑道:“这位小兄弟,回魂了。”

大壮见双白这般温和的模样,竟然没有嫌弃他唐突,便也腼腆地道:“是这样的,我们受了那姓秋的兄弟所托,来这里领人,可是昨夜我们用晚餐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忽然来一拨官兵,然后姓秋的兄弟就和他们就打了起来了。”

说了一半,他便做出极为唏嘘的模样来。

大壮别看着是个见色起意的,但是说起谎来,却一套套地,说话也不说完,但是却会有人自动脑补,帮他把这个谎话圆了。

双白瞬间一震:“你是说昨夜你们遇上官兵,这伤是那些官兵留下来的么,那你们那姓秋的兄弟怎么样了?”

大壮看着双白,眼底瞬间就红了:“他他被那些官兵抓走了,但是还是给我们留了银子,交代我们今日一定要来领回他的朋友,实在是一等一重义之人啊!”

双白颦眉,和一白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一个疑惑——能调动官府之人,难不成是梅苏?

但是本地官府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若是真有此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此事涉及到主子最近极为关注的那一个人,终究还是马虎不得,双白和一白再次用眼神交换了意见之后,双白便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请示主子。”

说罢,他转身便朝着小楼里走去。

大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嘿,着了!

想来一会子就能看见大美人了罢。

不过自家大人看样子也不是全不认识那个大小姐,否则对方怎么可能会表现出这般模样?

大人整这出只怕是要戏弄那大小姐一番了。

连躺在椅子上的肥龙心头都是和大壮一般同一个想法,虽然‘昏迷之中’也不忘偷偷睁开眼去偷窥一番。

果然,没有多久便听见衣摆微微拂动的声音,随后一道微喑幽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消息是谁带来的?”

肥龙和大壮听着那把声音,虽然觉得和女子的柔软有些不同,音色虽然好听,但还是偏低沉了些,可是当他们看见声音的主人之后,皆齐齐呆了呆——

美人,绝对是大美人!

虽然对方面上也戴着一层黑纱,但是光那一双露出来的眼睛和一身的风姿,便足以叫人只觉得销魂蚀骨了。

百里初见两个形容猥琐的乞丐盯着自己眼冒绿光的模样,瞬间颦了下眉。

而肥龙和大壮瞬间因为他眼底的幽暗虚无的森然诡谲,背后起了一层白毛汗,就仿佛大半夜鬼门关里吹来的一阵阴风一般。

不过这一个激灵,他们瞬间就记起自己要做什么了,大壮立刻眼睛一红,就颤抖着声音道:“大小姐,那秋兄弟是你的姘头不?”

众人:“姘头。”

大壮瞬间抽了自己一巴掌,立刻改口:“小人是问那秋兄弟可是和您相识,若是相识,您可得救救他!”

说着,他就流着泪朝百里初身上扑了过去吧:“您不知道,抓秋兄弟那混蛋说要把秋兄弟给剥光了蒸熟!”

百里初一时间闪神,只听见剥光了三个字。

闪避的动作迟缓了一点,竟然瞬间被大壮碰到了衣袖,他这般洁癖之人,怎么能容忍有人这般触碰自己,下意识又退了一步,而大壮则手上一滑一头朝着地面栽去,他一顿乱抓竟然好死不死地改揪住了百里初的衣裳下摆,空气里瞬间响起‘嘶啦’一声。

百里初浑身一僵,瞬觉肩头传来大片凉意。

秋叶白在酒楼上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再忍耐不住扶着窗棂笑得全身发抖。

她果然没有看错看风部这些活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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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定情信物

秋叶白好容易笑够了,发现一边的大鼠正疑惑地看过来,她摆摆手,继续撑着个西洋镜往小楼里那里看。

百里初被人这么一扯衣衫,僵住了之后,一把扯住肩头衣衫,目光厌恶阴郁地扫过地面上的大壮,随后看向两边也呆住了的一白和双白等鹤卫,露出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来:“本宫发现你们最近身手退步,嗯?”

大壮方才被百里初那眼神轻轻一扫,瞬间有种自己成为地上蝼蚁的感觉,高高在上的神祗虽然可以随意地一脚踩死他,但是神祗明显不想脏了自己的脚,于是那些护主不力的神卫们就要承受怒火了。

当然,身为恶心到神祗的他大壮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果不其然,大壮的预感是对的,一白和双白两人之所以会呆滞,完全是因为他们一眼就看出面前的两个‘乞丐’武艺极为寻常,谁也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人竟然能沾上自己主子的边!

而他们因为大意,护主不利,若是对方是高手倒也罢了,偏偏是两个‘乞丐’,这对鹤卫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会子被百里初魅眸一扫反应过来了,一白面纱下脸色已经是一片铁青,周围的鹤卫已经立刻单膝跪下,而一白则是朝着自家主子先是单膝一跪,随后又立刻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直接一脚朝着大壮就狠狠地踹了过去。

大壮虽然早有防备,立刻扭腰闪开,但是一白的大脚哪里是他想躲就能躲开的,顿时被踹飞了起来。

他惨叫了一声,‘砰’地一声掉进了一边的蔷薇花丛里,满篱笆的花儿扎得他又是一阵吱哇乱叫。

百里初颦眉,不悦地冷道:“别弄死了!”

双白忍不住白了一白一眼,随后朝着花圃走了过去,拿着手上的花枝朝着对方头上就是恶狠狠地一通乱抽:“混账东西,掉哪里不好,我给主子伺候的花,都让你弄成什么样子了,作死的东西!”

主子既没有让他们弄死,想来是有话要问,但是主子可没有说不让他们折腾这个让他们鹤卫脸面无光的蠢货!

大壮被抽得满头血痕,一个劲地瞎扑腾,却愣是没法子从双白手里的花枝酷刑之中逃出来,又是一阵凄厉的哀嚎。

那样子看得躺在长凳上装死的肥龙都发毛,只偷偷抱紧自己的钱袋,同时安慰自己,偷香窃玉总是要被打的,瞅着大壮这不是已经见了人家大小姐的裸肩么?

最后大壮能逃过一劫,还是因为双白看着大壮在那花圃里瞎扑腾,把他精心伺候了几日的蔷薇都弄折了才松了手,打算把大壮弄出来再用藤鞭子收拾。

但是双白才刚收手,准备把大壮弄出来,那原本在花丛里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却瞬间跟打了鸡血似地顶着满身的碎花瓣和花枝叶和小刺从花圃里一个鲤鱼打挺跳了出来,跟只陀螺似地缩到花圃后头,愤怒地尖叫:“不就是看了下你们家大小姐的肩膀,当我愿意看吗,白是够白,壮实成那个样子,送给老子,老子都不要,也就我家大人才会收你家大小姐这种姘头!”

百里初是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优美身形,作为男子而言,已经是最精致不过,肌理分明,线条优雅流畅,但是作为女子的身形而言——结实隆起的肩头肌肉,还是看着壮实过了头。

双白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能跟蟑螂似地,一脚下去,看着都扁了,移开脚却又能拖着残躯蹦跶出来恶心人。

这会子看走眼,双白眼底闪过怒色,他扔了手上花枝,袖子一抖,一条黑色的长鞭子,‘啪’地一声鞭子在空中划出凌厉风声,似毒蛇吐信。

大壮昨夜刚被抽了三鞭子,这会子屁股上还疼着,一见鞭子顿时吓得小腿肚子转筋。

但是在双白动手之际,百里初却忽然冷冷地道:“等一下,把他带过来!”

双白闻言,手腕一沉,原本抽向对方脸上的鞭子一下子缠绕在了大壮脖子上,再一抽。

大壮只觉得那毒蛇缠上自己脖子之后,他就再次被抽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再次惨遭摔得七荤八素,他只觉得自己三魂还在七魄尽散,只能捂住腰眼呻吟,连尖叫都没了气力了。

而此时,他眼前却出现一阙华美精致的殷红袍裾,一道阴幽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你刚才说什么?”

大壮这帮痞子,平日里虽然流里流气,说不上有骨气,但是这回被打惨了,反而蠢脾气就上来了,他张嘴就怒道:“说你他娘的又壮又泼辣,活该八辈子嫁不出去!”

百里初眯起眸子,一脚踏在他的肩头,再次问:“你刚才说什么?”

大壮的骨头瞬间响起了可怕的‘咔嚓’声,他尖叫一声:“说老子他娘的才看不上你这种臭娘们!”

百里初挑眉,足尖微微向下一踏,只听‘喀’地一声,干脆利落地踩断了他的肩胛骨,大壮这回痛极,差点就晕了过去。

百里初淡淡地道:“不对,后面那句。”

一白和双白等鹤卫很少能看见自己家主子动手逼供,他一向不喜欢和任何人有肢体接触,甚至连审讯人都要把牢房布置得干净典雅如书房,犯人也必须沐浴净身,虽然迷惑了很多人,但是最终‘干净的书房’成了控鹤监大牢里最恐怖的代言词。

所有的犯人都宁愿呆在肮脏的地牢里,也不愿去那‘干净的书房’。

如今自家殿下竟然亲自动手,让他们只觉得心中也忐忑了起来,这代表着殿下心情不好,殿下虽然很少心情不好,但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身边的人都会度日如年。

想到这里,一白等人看着大壮和肥龙的目光都愈发阴冷。

冷得肥龙躺在石凳子上都快装死不下去了,他畏惧地抱着银袋蜷缩了起了身子。

一白等人眼底除了阴冷之外还多了厌恶,这种除了银子,自己同伴的生死也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么?

秋大人怎么会和这种臭虫一样的东西混在一起。

大壮只觉得喉咙腥甜,试图从那红色艳丽如奔腾血流一般的脚下脱身出来,但挣扎的结果就是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恨不得就这么死过去,所有的骨气全部都被那一袭妖异的红袍踩踏进了尘埃里。

他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颤着声音道:“我家我家大人才会看上你这种臭娘们。”

就算痛到死了,也改不了嘴上逞快意么?

百里初看着地面上几乎可以说是奄奄一息的大壮,却忽然笑了:“是她让你们来的,说,她要你们做什么?”

虽然被地上的小虫豸恶心了,但是听到他叫骂的话,百里初却心情难得地变好了。

但是百里初并没有因为发现大壮是秋叶白派来的人而对大壮手下留情,大脚照旧踏在他的肩头。

大壮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愤怒之下说漏了嘴,顿时眼前一黑,只气得喉咙发甜,竟有吐血的冲动。

他索性豁出去了,朝着百里初就‘呸’了一声:“对,就是我家大人说的,你这臭娘们等着,我家大人迟早让你在床上求饶,弄死你丫的!”

秋叶白在远处的楼上只看见百里初一脚踏在大壮肩头,却不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大壮替她发下了如此的豪言壮语,但是她莫名其妙地手上一滑,差点把手里的西洋镜给摔出窗外,还好她眼疾手快地捞了几把,才堪堪地捞住这宝贝,轻吁了一口气,继续盯着小楼院子里的事态发展。

而一边的大鼠却已经莫名地不安了,他看了看小楼的情形,他总觉得楼里情形不妙,他又看了看身边的秋叶白,终归是忍不住轻声道:“大人,您看咱们是不是要出手?”

谁知秋叶白却连眼睛都不眨,只淡漠地道:“你们不是已经筹谋妥当了么,既然如此,要不要动手自然是你们决断。”

大鼠一楞,秋叶白冷淡的语气让他有些不妙之感,他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您也知道,咱们也就是些走鸡斗狗的小聪明,若是真的有什么事儿,当然还是要靠大人决断。”

他是怀疑秋叶白和宝宝有后手的,比起自家兄弟那些不着调的法子,当然指望着秋叶白实在些。

秋叶白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他,冷淡地一笑:“哦,我为什么要救你们,本千座只是游戏的提议者,最终决定参与的可不是我,我有说要帮你们善后么?”

大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他看着秋叶白漫不经心地转过脸看回了西洋镜里,一颗心仿佛瞬间沉入了冰凉的水底。

“大人,你为什么。”

秋叶白冷淡地打断他:“每个人都要习惯于为自己做出的决断负责,就这么简单。”

随后,她有些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行了,若是不想看戏,要是真的担心,便修改你们最初的计划去把肥龙和大鼠弄出来就是了,别在这里瞎吵吵。”

大鼠看着秋叶白的背影,眼底闪过疑惑、愤怒、茫然、慌张,心乱如麻,他想扑上去把这个玩弄他们生死的上位者,给推下楼去,幻想着将对方碎尸万段,但是大鼠最终却还颤抖着手继续抬起西洋镜看向校场内。

不,这个时候愤怒没有用,他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既然秋叶白已经撒手不管,那他必须冷静下来,才能去救弟兄们,眼下就是不能轻举妄动。

秋叶白眼角余光瞥见大鼠一脸惨白却努力镇定下来的模样,唇角弯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嗯,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有些东西,永远需要血的教训和痛,才会让人铭刻于心。

且说小楼的院子里,大壮这等豪言壮语让在场所有的人都虎躯一震,连着百里初都愣了楞,随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方才心情极好地俯下身子,似笑非笑地对他道:“好,我等着你家大人在床上让我求饶,弄死我那日。”

大壮一呆,咦,这个大小姐难道不是应该发誓要将大人碎尸万段么?

他顿了顿,难得大发慈悲地从大壮肩头移开了脚,方才继续道:“说罢,你家大人到底让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大壮不知道面前这个红衣蒙面人到底为何突然放了他一马,被踩断的骨头依旧痛的让他想死,但是那种恐怖的压迫感不在了以后,他多少还是松了一口气。

“你你先让我起来,老子才不在别人的脚底下说话!”大壮提出一个看起来并不算过分的要求,

百里初看着他,精致的眼角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倒是有点骨气。”

随后他看了眼一白,一白便让两名鹤卫上前将那大壮提了起来。

大壮站稳了之后,百里初方才冷淡地道:“方才你说的有人将你家大人绑了,想来也不是真的罢,她到底想要作甚?”

大壮迟疑了一会,又看看周围的人,朝着百里初道:“您能过来不,我来告诉您。”

一白眼底一寒正要说什么,却见百里初摆了摆手,仿佛一点顾忌都没有地向大壮走了过去,直到他站在了大壮面前不远处才停下脚步,莫测地睨着他:“可以说了么?”

一干鹤卫皆警惕地看着大壮,只等他敢做出什么对自家殿下不利的事儿来的时候就扑上去把他剁了喂狗。

却不想大壮忽然朝着他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然后似要扑上前抓住百里初,却在百里初眼底寒光一闪的瞬间,整个身子滴溜地一转,竟然一言不发地抱着自己被踩断的肩膀朝着大门外狂奔而去。

一群鹤卫瞬间被他那种蟑螂一般的生命力和不知死活给震住了。

看着大壮就快跑近了大门,百里初一点都不着急,轻嗤了一声:“啧,真是不知所谓的人养不知所谓的属下。”

他大概知道这些家伙是些什么人了,也不知道小白怎么会有耐心去收拾这些人,看样子是真的准备走上那条‘宿命’之路了么?

这样的察知,让百里初的心情愈发地好了,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看见恶心到他的‘小虫豸’会顺眼。

看着大壮快冲到门口了,百里初比了个优雅的手势,两道白影便瞬间仿佛两道鬼影似地瞬间出现,轻飘飘落在了大门口,手腕一翻,两把带着血腥杀气的造型怪异的黑色弯刀瞬间从背上弹出,被他们握在手间,锋利的刀尖正对着大壮。

大壮眼看着就要撞上那刀尖,但是他却灵活地猛然刹住脚步,然后就势一屁股坐下,小手指曲起靠在自己嘴上猛然地一吹:“呜呜呜——。”

那声音并不算大,但是调子却极为奇怪。

鹤卫们一愣,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

百里初却危险地眯起了眸子,忽然冷声道:“鹤卫,散开,正门,东南方向、西北方向,拦人!”

一白和双白立刻同时冷然应声,飞身向门外而去,隐蔽的鹤卫同时也瞬间从角落散开,同时训练有素地结阵守住院子的每个方向。

空气中‘咔嚓’脆响不绝,他们背上黑色骨莲弯刀全部出鞘,扣在手中,在三伏天的炽烈阳光下硬是反射出森冷的刀光,将所有的炽热压下去,只余一片森然逼人的肃杀寒气。

仿佛那一瞬间修罗狱开,无常鬼魅皆出,杀气凛冽。

大壮和肥龙对鹤卫们那利落的动作和结阵,看得简直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看风部那群家伙摆阵出来的那种架势和这些白无常们一比简直就是狗屎!

但是,这到底是在朗朗乾坤下

一白和双百两人刚飞身而出,手中武器刚刚出鞘,却一个在墙头上,一个在墙下,齐齐僵住。

“啊呀,快来,快来,这大善人家在院子里施粥放粮啦,每个人都能领走粥和白米哦!”一个穿着褴褛的瘦弱小乞丐从东南方向冲了出来,背后跟了一大堆乞丐,一白看着那庞大的阵容,非常怀疑是不是南岸所有的乞丐都来了!

而西北方向的街道上瞬间也冲出了一大群人,为首的一个人是个寻常人家管家模样的三角眼小胡子,也在那吆喝:“来了,来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家大小姐昨日定亲,所以今日向全城的穷人家施米了,一人一袋精白米,先到先得!”

站在墙壁上的双白清楚地看见那庞大的人流滚滚而来,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有便宜不占是蠢物,今日我们都是穷人的兴奋。

双白他彻底呆滞,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秋大人是疯了,还是想要报复殿下想疯了么?

庞大的‘穷人’队伍和乞丐队伍迎面相撞,‘穷人队伍’里不乏穿着绸缎子的人,明显对着乞丐们露出了厌恶和警惕的神色。

而乞丐们发现对面出现了如此庞大的‘抢粮’队伍,也都齐齐刹住了脚步,同样投去了鄙夷和厌恶的神色。

毕竟都是冲着粮食来的,按照世俗常理,乞丐们明显占有‘先天优势’,但是精白米哎,那一袋子可就是十吊钱,寻常白米的十倍价格,‘穷人们’实在觉得乞丐不配吃,而乞丐们自然觉得‘穷人们’真是贪得无厌。

虽然那平日里这些‘穷人们’也是他们的金主,但今日都是抢粮的,自然不能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