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副座要和他们一齐出任务,回到兄弟们之中说都是辈有面子的事儿。

大鼠看着小楼得意兴奋的那样子,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笑道:“你小子,可悠着点,别马前失蹄。”

他和小楼关系极好,当小楼半个儿子,看着小楼得秋叶白重视,有出息,他自然是高兴的。

秋叶白笑了笑,又和众人一边用膳一边商量了布防和探查消息的事宜,等着大鼠、老常等人都散了,她方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她的房间里去洗漱一番睡下。

宁秋也立刻跟着她起身道:“四少,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热水了,我来伺候你罢?”

秋叶白看着她,温然一笑:“秋儿,你知道我素来不喜人伺候的,你这几日在村里上下打点布置也辛苦,冬儿刚才巡视布防回来,我都让她去歇了,你也不必伺候我了,何况。”

她顿了顿,伸手点了点站在门边,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这里的小七,嗤笑道:“还有一只在那儿你久别重逢,等着和你柔情蜜意呢。”

宁秋看着小七扑闪着大眼一副眼巴巴的样子,漂亮的脸上忍不住红了红,朝他唾了一声:“别理他。”

小七撅嘴,一点不客气地嘟哝:“秋姐姐,上回在淮南,我受伤了,你帮我裹伤的时候,可说了以后一定会好好地陪我一辈子。”

“你。”宁秋脸色绯红,横眉竖目地瞪着小七,却只更显得娇俏。

秋叶白轻笑:“得了,你且去就是了。”

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眉来眼去上了,上回在淮南脱身之后,她让小七领着人去狙杀梅苏的残部的时候,小七受了点轻伤,宁秋抱着小七受伤的手掉了泪一副心肝儿疼的样子,她才知道这两人有了‘私情’。

宁秋见秋叶才白说的明白,她也不再坚持,只红着脸对秋叶白福了福,便和小七一道退出去了。

秋叶白笑了笑,转身回房,却不想,她手才搭在门上,就听见房间里有水声,她心中瞬间一凛,手中一转袖底刀已经握在手中,一脚踢开门。

但是,当她定睛一看,瞬间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了眼:“阿泽?”

那浴桶里,正手忙脚乱地勾着袍子,光着膀子往外爬的狼狈美人不是元泽,又是谁?

第六十八章 细作

“阿泽,你到底怎么会在这里的?”秋叶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元泽见她看过来,白嫩的脸颊瞬间染上绯色,随后立刻‘噗通’一声坐回木桶里:“贫僧说了会跟着小白施主的。”

说完,他便低着头也不再说话了。

秋叶白看着他那模样,终于算是见识到了元泽的固执简直和百里初如出一辙,她只觉得头疼无比,愣了好一会,随后只好一边进门,一边揉着眉心:“你怎么进村子的?”

宁冬是负责外围防务的人,自己是知道她的本事的,元泽不可能堂而皇之地从她眼皮子底下就这么大喇喇地进来。

元泽呐呐地道:“贫僧看着有人在周围巡视,绕开了巡视的人就进来了,贫僧走了一日,实在又冷又饿,见小白施主房里有热水便先用了。”

说完,他白嫩的脸又红了红,双手继续合十:“阿弥陀佛,小白施主勿怪。”

秋叶白听着他一口一个小白施主,不再如曾经亲密时候那般唤她‘白’,心情有些微妙,却又似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但是阿泽越是这般退让温柔,她心中的的愧疚就不时间地浮头。

“也怪我早前不曾仔细留意,只是既然你人已经到了这里,那就留下来罢。”秋叶白有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百里初的武艺已甄化境,元泽就算真的什么招式都不会,光一身的内力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他真的有心避开他人视线,她还真的未必能查到。

元泽看了眼秋叶白,脸上浮现出浅浅的温润笑意来:“多谢小白施主。”

“不必了,你洗完了的话就先出来,我去让人为你准备吃食。”秋叶白摸了摸鼻子,从他身上移开自己的目光,现在在她面前的人是阿泽而不是百里初,所以仿佛连他衣衫不整的样子,都让她觉得有些莫名地尴尬。

说罢,她转身离开。

元泽看着关上的门,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惑,随后又有些黯然,垂下眸子,喃喃轻念:“阿初,一切都如你所愿了,白的心是你的,你可开心,只是。”

为何看着她的疏离淡漠,看着她眼中谈及阿初的温柔,他却莫名地觉得呼吸有些窒顿。

但是阿初却是另外一个他这就是白说的他和阿初的心生了病罢。

世人多迷惑,如今他也开始迷惑了么?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轻声念:“阿弥陀佛,一切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且说秋叶白安顿好了元泽,看了看天色已晚,想了想,转身去了附近的另外一处房里。

“秋儿?”她轻轻地敲了敲那房门门。

只是敲了好一会,房内却无人应门,倒是隔壁的房间‘吱呀’一声,里面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来,瞅着秋叶白有些惊讶地道:“副座,秋儿姐姐方才去厨房了,您找秋儿姐姐有事么?”

秋叶白闻言,心头瞬间有些好笑,她才从厨房那里过来,可没有见到秋儿,十有还是去了小七那边,这丫头还没嫁呢,便这般大胆,也不知今晚还能回来不曾?

“没事,我就是过来寻她随意说几句话,小楼你睡吧,明日还要早早起来辛苦。”秋叶白看着那少年笑了笑。

她原本是想房间给元泽了,那么自己就找秋儿挤一挤罢,冬儿要负责巡夜,房间里应该还多一张床才是,看样子,自己还得等等那对小鸳鸯散了各自回窝才成。

小楼看着秋叶白也没有打算马上走,便哈了哈气,笑眯眯地道:“副座要是不嫌弃就到我和大鼠叔的房间里来坐一坐烤个火,也比在这天寒地冻的外有好些。”

秋叶白看了看一直飘雪的天空,确实寒意冻人,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有些受不得,何况她今日也是奔波了一日,便也笑道:“好。”

随后,她便大大方方地进了房。

房间里大鼠正坐在炕上,就着油灯看一张图,听见秋叶白进来,立刻就要起来:“副座。”

秋叶白摇摇手:“坐下,我也就进来烤个火。”

说罢,她也坐上了炕,看着大鼠手里的东西挑眉道:“这是梅家在这分号的图纸么?”

那图纸是她早就给了小楼的,如今图纸上勾勾画画,似乎还都各有注解。

小楼抬腿也跟着挤上炕,抱着个箩筐一边熟练地取出里面针线缝制东西,一边笑道:“没错,这是大鼠叔和我一起做的分解图,咱们做偷儿的,哦,不,做探子的首先就要对地形和一处的人员分布了解透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秋叶白看着小楼笑得弯弯的眼,轻嗤了一声笑道:“你小子,倒是把我说的话记得挺清楚。”

“一个字不差,这娃儿没事儿就念叨副座的话,跟一马屁精儿似地!”

小楼认真地看着她:“那是,副座是小楼最敬仰的人。”

秋叶白一愣,有些不以为意笑道:“你敬仰我什么,如今咱们可是什么成绩都不曾做出来。”

若说是江湖中人说这话,她倒是信的,毕竟藏剑阁主这个身份就够分量了,但是她如今当上这个司礼监副座,说实话凭的也不过是些手腕,就连淮南查出来的东西,她也奉给了幕后主使人,全不似话本里的百折不屈的英雄。

朝廷里的流言蜚语并不少,说得多难听的都有。

“副座出身庶子,却能凭借自己本事一步步地走到今日的地位,而且从不会丢下自己的兄弟,不管外头人怎么说,副座光是这两点就是小楼心里的英雄。”小楼认真地看着秋叶白。

“以后,小楼一定会好好地努力达成这个志向——成为副座的左膀右臂,让咱们看风部荣耀天下,再不让任何人欺负咱们,再也不让任何人诋毁副座。”

小楼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干瘦的清秀小脸上带着光彩。

秋叶白看着少年,心便莫名地柔软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瓜:“好,我等着那日。”

“切,你这小崽子,昨日不是才说你的志向是升官发财,娶个媳妇儿,给你娘生个大胖小子么?”边上的大鼠忍不住讥笑道,一点也不给小楼面子地拆他的台。

小楼的脸色瞬间通红,他窘迫地瞪着大鼠:“大鼠叔,你说什么呢,我我!”

“就是,就是,我也听见了。”门忽然一开,窜进来一个细瘦的身影,一边拍着雪,一边对着小楼笑嘻嘻地道。

“油菜,你丫的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小楼转头看着那钻进来的少年,瘪着嘴儿道。

油菜嬉皮笑脸地凑到秋叶白身边,一脸我来告密的样子:“是吗,你不是还说你要娶个小媳妇,就长得像副座一样漂亮就心满意足,三生有幸,上辈子烧了高香。”

“你闭嘴!”小楼脸都绿了,拿着手上的针线包朝着油菜砸了过去。

油菜被他砸了正着,顺手一兜,抓着针线包一看,笑道:“哎哟,这是小楼给副座做的护膝罢?”

小楼脸这回事涨的通红,不敢去看秋叶白,伸手就去油菜手里抓那东西:“你还给我!”

油菜却故意逗他,一下子就把东西塞到了秋叶白的手上:“四少,给你看!”

秋叶白原本是一直含笑看着他们打闹,这会子东西塞到了自己手上,便也觉得好奇,低头一看,手上的果然是一份护膝,绣工极为精致,竟然不必宁秋的差,她有些惊讶地打开一看:“这东西是你绣的?”

小楼低着头,手有点发抖,只低声呐呐道:“嗯。”

大鼠伸手在小楼头上拍了一把,笑骂:“你小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司礼监像你这样仰慕副座的人可不是少数,你不就是担心副座面圣总是要跪,天寒地冻伤了膝盖,所以为副座做的护膝吗?”

说罢,他又看向秋叶白,笑道:“这小子就是脸皮薄,男孩儿刺绣怎么了,他家中贫寒,他娘靠着绝佳绣工吃饭,只得他这么一个儿子传了好手艺,他的手艺也是咱们司礼监最好的。”

秋叶白看着手里的东西,心中了然,含笑看着小楼:“好,东西我收下了,谢谢你小楼。”

看风部的这几个年纪最少的孩子,虽然因为各种各样的在他们家族之中被人看起不看,平日里都是街头小混混,但是却也还处在最单纯的年纪,有一颗单纯的心,很容易被身边的榜样人物影响,何况他们资质都很优秀。

不管是年少的仰慕或者是爱慕,都会成为他们前进的动力。

她相信假以时日,他们一定会成长为看风部的顶梁柱。

“大人。”小楼有些怯怯地看着秋叶白,他心中的这些私密的恋慕,这般被人揭穿,让他只觉得难堪至极,但是秋叶白的温然微笑还有她清亮明媚的眸子,都让他心中瞬间放松下来。

“谢谢大人不嫌弃。”

一边的油菜嘿嘿一笑,凑到小楼身边:“你小子,只怕是等着长大功成名就以后,问问副座大人家中可有姐妹,副座生得好,家中姐妹一定也生得更好!”

“你闭嘴!”小楼又羞又恼,扑过去和油菜闹做一团。

秋叶白看着他轻笑:“好,若是等你以后功成名就,我一定给你做媒娶一房好媳妇。”

她的姐妹虽然生的好,身份高贵,但是她却觉得,没有几个是能配上这个孩子的。

大鼠也跟着打趣:“俺来当证婚人。”

众人笑做一团,炉子里的炭火轻轻地跳跃,蒸腾起温暖的气息。

平云殿

银丝炭在铜制的华美饕餮兽香炉里燃烧着,空气里飘散着优雅的檀香。

“你相信秋叶白奉旨去了京畿四大营巡查?”黄花梨八仙椅上的眉目清俊而凌冽的男子搁下手里的书卷,看向自己面前穿着斗篷,遮盖了大部分面容的蒙面人。

那人淡淡地道:“信不信,他给绿竹楼的信里面说的就是她去了四大营。”

“如果本殿要听你说的这些废话,本殿还需要召见你么?”百里凌风身体后仰,姿态闲逸地靠着背椅,看着面前的蒙面人一笑。

虽然他的笑容依旧耀眼灿烂,却冰冷似冬日的寒阳没有一点温度。

那蒙面人沉默了一会,才道:“我只是知道绿竹楼得到的消息是如此,但是我也注意到了一点比较奇怪的事情,就是焰部为藏剑阁常驻京城的之处,统领名为宝宝,乃一等一的易容高手,他一般都会在秋叶白身边随伺,但是这一次有些奇怪,他独自领着一批焰部的人离开了京城,道是藏剑阁有事。”

“哦?”百里凌风闻言,锐眸里闪过一丝异样:“若是如此,有没有可能他所去的地方才会秋叶白要去的地方?”

蒙面人摇了摇头,冷冷地道:“这我确实并不知道,在下也没有法子探出他们去往何处,毕竟绿竹楼只是藏剑阁的一个外延机构,却并不不善于藏剑阁,里面的人也并非全部都是藏剑阁门人。”

“本殿自然明白,否则你以为绿竹楼能继续存在到今日是为什么!”百里凌风指尖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神色冷然。

“绿竹楼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殿下有机会借着绿竹楼进一步掌控藏剑阁,将您的触手伸入江湖势力之中,但是您也该知道绿竹楼如果是这么容易被人控制的话,藏剑阁早已败在秋叶白手中。”

那蒙面人冷笑了一声,有点讥诮地道:“何况,如今这情形怎么看都是秋叶白已经成功地将触手伸入而来朝廷之中罢?”

“哐当!”一只杯子瞬间在那蒙面人身边摔得粉碎,热水飞溅开来,烫伤了那蒙面人的脚踝,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倒退了一步。

百里凌风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所以,不要给本殿再听到废话,军中令行禁止,攻伐杀戮,攻城掠地,都如你这般拖延无效率,只怕早就战败无数次,割地让城。”

“而屡败之将,只能诛九族并——斩!”

这一个斩字极轻,似一片鸿毛轻轻飘起,却让人心发寒。

那蒙面人似也生出惧来,原本略显不恭的语气亦收敛了许多,他放低了声音道:“是,在下一定尽力给您将消息探听出来。”

“尽力?”百里凌风轻笑了起来,眯起眸子危险地看向面前的人:“你再说一次。”

那蒙面人恭谨地道:“在下知罪,只是如果秋叶白真的没有去四大营,而是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却送信给绿竹楼说她去了四大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已经知道绿竹楼里有问题,不再信任绿竹楼,所以在下只能靠着和焰部仍有的关系去查她的去向,在下怕一旦操之过急,暴露了咱们。”

百里凌风淡漠地打断他:“那是你的问题,本殿养军千日用在一时,这么多年,你在绿竹楼都没有打入藏剑阁,那只能说明你是个废物,本殿不养废物,更何况这废物还拖家带口。”

把蒙面人瞬间哑然,再说不出话来。

“本殿给你一日的时间,没有确切的消息,你知道本殿耐心一向并不好。”百里凌风冷淡地道说完,便不再搭理他,而是继续看着他手里的书卷。

那蒙面人心中发寒,但是临退下,还是忍不住回头问:“殿下,若是你发现秋叶白的行踪打算如何?”

百里凌风慢条斯理地道:“不能为本殿所用者,留者何用?”

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里的凌冽而冰凉的杀意让那蒙面人一僵,随后不敢再问退了下去。

一边给百里凌风上茶的大太监迟疑了片刻:“殿下,您为何不让那人直接除掉秋叶白?”

“本殿原本倒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么多暗线埋下去,这一条不甚起眼的竟然能用上,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秋叶白竟然会入朝成为本殿的肉中刺,不过到底养了那人多年,秋叶白也不是蠢物,他有些时日没有去绿竹楼了,如今秋叶白又生了怀疑,要除掉他只怕并不容易,废了咱们手里这个棋子还为时过早。”百里凌风微微眯起眸子,眸子里幽光闪烁。

第六十九章 ‘宁夏’出现

“殿下,是否需要再考量?”大太监略有些迟疑,他虽然对秋叶白此人并无好感,正所谓恶之欲其死,喜之欲其生。

但是如今朝中情势并不明朗,殿下原本隐于幕后反手,以五皇子夺嫡幕僚臂膀的身份出现,如今却不得不跃于台前,五皇子那边早已和殿下面和心不合,若不是因为他如今还在北疆巡视,只怕早已奔上平云殿质问殿下了。

如今殿下能得以自由行动,还是因为南疆不断给朝廷的施加的压力,但是平云殿也被硬生生插了不少探子进来,平云殿的处境不可谓不微妙。

“平宁,你觉得本殿会那么容易栽在别人手上么?”百里凌风搁下书册,慢条斯理地用带着翡翠戒指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老佛爷虽然想除了我这个没有杜家血脉的孙子,但她也要考量一下,万一消息传出去,南疆大军哗变之后,整个帝国动荡不安,烽火遍地,她拿什么去让她那些有杜家血脉的孙子继承。”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讥诮而凛冽的笑意:“老佛爷宫中打滚多年,分得清楚轻重,她如今不敢直接要我性命,只得步步蚕食我在宫中槽朝内的势力,她选了秋叶白做那只箭,本殿就是把箭折了又如何?”

他顿了顿,淡漠地道:“何况秋叶白既然不愿意为我所用,非要与平云殿为敌,那我就成全他好了。”

“秋叶白虽然是个绝地的利己者,但是他能耐不小,若是殿下将此人‘折了’,只怕老佛爷短期之内找不到那么合适的人做她手里的刀了。”平宁亦低低地道。

百里凌风望着面前袅袅升起的檀烟,清俊凌厉的眉目之间闪过冷凝莫测之色。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叶城

此城靠着叶山山脉,原本只是一处村落,但是百多年前,此处发现了大量铁矿石之后,便多了许多私采矿石的小作坊,后来官府整顿了一番之后,将叶城划入采铁矿的地点,并且设立了正式的炼铁点,随着矿工、铁匠们的涌入,叶城渐渐地繁华了起来,从小小山村逐渐变成了市镇。

“不过因为地势的原因,叶城的铁矿矿脉开采不易,官府也不是太重视,而且真正的几个大铁矿也产铁充足,所以叶城发展并不快,于朝廷而言就是一处鸡肋罢了,真正地成为一个城还是因为上一代梅家就收购了这里,慢慢地才发展了起来。”一名铁铺子掌柜领着秋叶白一路在叶城四处逛荡,一路为她讲解叶城的历史现状。

秋叶白点点头:“梅家果然不愧是我帝国第一行商。”

她一进叶城就发现这里除了酒肆、客栈、杂货铺子之外,最多的就是打铁铺子,锅、碗、瓢、盆、菜刀、链子林林总总挂了一个门面,虽然天寒地冻,但铺子里四处火星飞溅,打铁师傅都光着结实的膀子,外地还有不少外地来的客商在门前等候着,只是看样子也都是各地来的小客商。

那掌柜笑咪咪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子道:“白公子真的要买铁器,梅家铁铺的活计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陈掌柜多费心了。”秋叶白看着陈掌柜笑了笑,又看了眼身边的宁秋。

宁秋立刻掏出一只小锦袋子交给那陈掌柜,笑吟吟地道:“掌柜的,辛苦了,以后我家白公子的事儿还得多拜托您了。”

这陈掌柜说是掌柜其实就是个掮客,最常做的事儿就是给四面八方来的客商介绍这城里的铺子,他负责两头各自抽佣金,因着介绍的买卖公道,所以颇为有些名气,宁秋一到叶城便和他搭上了线。

他掂量了下手里的东西,行家一过手,就知有没有,袋子里银子的重量让他很是满意,瞥着宁秋笑道:“那是白公子有这样能干的美人的功劳,在下看着宁秋姑娘也知道白公子是个能耐人,能为您效劳也是咱的荣幸。”

秋叶白看着他笑了笑:“您也不必客气,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您能让替我完成,佣金必定少不得你的。”

那陈掌柜迟疑了一下,随后问:“哦,什么请求,白公子请说,但凡老夫能做到的,必然做到。”

秋叶白见他眼中目光闪烁,回答也很谨慎,她也不兜圈子,直接道:“我有一批重要东西需要寻好的铁匠打造,所以希望能亲见梅家掌柜。”

陈掌柜一愣,挑眉:“什么东西,能否给在下先看看?”

宁秋闻言,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一卷东西打开给陈掌柜看,陈掌柜一看,瞬间变色就变了:“这不行,私造如此大量的。”

他顿了顿,四下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才压低了声音厉声道:“会掉脑袋!”

秋叶白看着他,挑眉:“你只管放心,此事不会牵连到您。”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陈掌柜瞬间警惕起来,看着秋叶白。

秋叶白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冰凉:“买货人。”

宁秋再次将一个袋子递了过去,那陈掌柜原本打算拒绝,却不想一提袋子,他就一愣,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满袋子的金灿灿瞬间让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几辆马车咕噜噜地在雪地上碾过,挂在马儿脖子上的铃铛叮铛作响。

马车上秋叶白温声交代身边盘膝而坐的两个少年:“小楼,一会子你和油菜、小扶几个潜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大鼠他们会在外围接应,一旦你们发现不妥,就点燃信号,他们会来接应。”

小楼这时候神色亦已经变得沉稳,沉声道:“副座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

油菜一边将各种细细的器具收拾好,一边也道:“副座放心!”

秋叶白点点头,没有再多言,而马车也很快就停了下来。

这是一处不甚起眼的府邸,只门上一个‘梅府’二字显出这是商场龙头梅家在叶城的分产业。

两名仆人早早地站在门前,将他们一行人引进了梅府前厅。

一行人各自坐下之后,陈掌柜便让秋叶白等人等着,他自己则匆匆离开,秋叶白四下打量了一番梅府的布置,这里想必是梅家的一处不算太重要的商号,所以布置都与京城的梅家差得极远。

不过片刻之后,她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她转眸看去,便看见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伟岸男子在陈掌柜的陪同下踏入了前厅。

“这位是江南来的白公子,这位是梅家商号懂的甄管事。”陈掌柜含笑为双方介绍。

那甄管事看着面前翩翩青衣公子转过身来,修眉星眸,容色似皎月秋光,眉宇之间自有一段风流天成,隽秀无双,不免也暗自赞了一声,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忽让他想起京城的家主。

但是这般气质风华都出众的人中龙凤,竟然会到小小的叶城来做那样的‘买卖’?

甄管事眼底闪过一丝幽色,朝着秋叶白一拱手。

“白公子。”

“甄管事。”

二人相对作揖简单地行了礼,分头坐下。

甄管事看着秋叶白笑道:“不知道白公子江南哪里人氏,我梅家也是源自江南。”

她亦报以微笑:“在下江南苏州人氏,只是随师门却在蜀地,前些日子在京城办事,住了一段时日,所以也因此慕梅家大名而来。”

甄管事听着秋叶白一口阮浓的调子,倒确实是一口苏吴口音,只是有些地方发音略显得些涩了点,确实有点蜀地之人说话的味道,心中某种猜疑略微放了放。

“师门,不知白公子师从何门?”甄管事客气地道。

秋叶白看着那甄管事淡淡地一笑:“师门走的是上下三道,行的八百里奉行车马。”

那甄管事瞬间一愣,他虽然不是江湖人,但是来买刀剑的江湖人不少,他心中顿有所悟,这是对方在说堂口黑话,心中猜忌又少了一分,他抬手继续客气地道:“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她估摸着那陈掌柜估早已跟甄管事说了内情,便直接单刀直入地道:“很简单,我们需要一批特别定制的刀剑,堂口有事,元月初三之前要拿到货,我们需要用你们梅家车船队以送粮的名义送往苏州。”

“呵呵,白公子,梅家从来不做犯法的生意,你们的订单批量虽然不说极大,但是却也是犯了朝廷私铸兵器之法,何况梅家从不做走镖的生意,咱们的船队车队只做自己的生意,您得另请高明。”甄管事喝了口热茶,慢条斯理地道。

他话音刚落,一边的宁秋便上前,从袖子里取了一封信函递给甄管事:“掌柜的,您可要看看这封信。”

那甄管事原本就想推拒,但一抬头对上宁秋若含秋水的明媚眼眸,瞬间就觉得心头酥麻,不由自主地伸手去取拿了信封,打开一看,瞬间一楞,微微睁大了眼:“这是定金?”

这样的金额也未免太大了些,几乎已经超出了定制兵器的价格。

秋叶白垂下眸子,轻吹了一口手中茶杯:“不,这是给掌柜的佣金的先期金。”

甄管事瞬间不可置信地看向秋叶白:“您说什么?”

“管事不必急着答复,可好好合计一番,在下师门如果能得您襄助,那么必定会重酬于您。”秋叶白看向甄管事微微一笑,拱手道:“好了,在下也不多叨扰,且就此告辞。”

说罢,她便起身领着人向门外而去,那甄管事看着秋叶白说走就走,让他未能反应过来,呆愣了好一会,抓着那信封看向一边的陈掌柜:“你去送送白公子,晚些时日咱们再叙。”

陈掌柜立刻点点头,羡慕地看了眼甄管事手里的信封一眼,转身就赶紧匆匆地跟着秋叶白出去了。

秋叶白一出梅府就上了车,做管家模样的老秦立刻凑了上来,低声在秋叶白窗边低声道:“小楼、油菜两个已经摸进了梅家,寻了地方猫下来了。”

秋叶白点点头:“走。”

一行人立刻便分头乘车到了附近的一处小客栈歇下。

时间很快就到了夜里,风雪初停,但是天色依旧昏暗黑沉,梅府外积雪的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而梅府内的侍卫们却一丝不苟地交替巡逻,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但百秘终有一失,一道幽暗的黑影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一处粮库里跃了出来,细瘦的黑影如幽灵一般贴着那巡逻的侍卫身后,不断地在每个视觉的死角翻跃,避开众人的视线,趁黑一路顺着早晨探查的路径摸到了主房,他抬头看了看房梁,手脚并用灵活地爬上了去,轻轻伏在房顶上揭开了一片瓦。

房内之人的对话便飘荡了上来,让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大管事,我已经查了苏州最近漕帮和陆会的人火并得厉害,漕帮的人把陆会运的武器粮食的船给沉了,陆会死了不少人,听说漕帮还放了话,谁敢给陆会送武器,就造沉了谁家的船,双方约了元月初三在苏州城外谈点儿了。”另外一名管事模样的人向甄管事恭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