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苍白如指的容颜之上染了淡淡的胭脂,唇上也点了朱色,看起来异常的美丽,栩栩如生如睡着的娃娃。

那阿嬷扶着轿子看着里面安睡的少女,忽然轻声道:“圣女在陷入最终的死亡昏迷之前,曾经被蛊王救醒来过一次,她只说了一句话——不要怪你,她愿意的。”

笠笠阿嬷看向秋叶白,含着泪光微笑:“只是蛊王一时间想不通可四少爷,圣女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她的选择,只要看着你好好的。”

秋叶白闭了闭眼,眨去眼底的泪光,随后温然一笑:“是,我知道小池从来不会变。”

随后,她看着轿子里的少女,轻笑了一下:“小池,很抱歉,我来晚了,但我还是来了。”

说着她弯腰下去,利落而温柔地将轿子里的少女拦腰抱起,随后抱着小池向墓地走去。

墓地里已经放置着一口精致的红木雕花棺材,里面铺满了各色鲜花。

秋叶白走到棺材旁边,将少女小心地放进了鲜花里,随后替她整理好乌黑的发,同时从怀里取出两只青绿漂亮的竹蝈蝈放在她的手边,极为温柔地道:“小池,晚安。”

随后,她站了起来,凝望着棺材里的少女好一会,随后目光落向不远处的天边,淡淡地道:“入葬。”

几名藏剑阁的门人将棺材的盖子盖上,随后小心地将那红木棺材放进了泥坑里,随后开始填埋。

秋叶白静静地看着一捧、一捧的黄土慢慢地覆盖了那棺材,仿佛覆盖了那些过往宁静岁月里的欢乐,也覆盖了如今的勾心斗角和血腥杀戮。

覆盖了所有的美好与丑恶。

她闭上眼,依稀听见时光远去的声音。

“立碑!”坟头已立好,接下来便是立碑。

大鼠是个纨绔子弟,好玩儿时还学了一手不错的石雕手艺,他赶着一天之内刻了石碑。

秋叶白看着立好的石碑,半蹲了下来。

她伸手轻抚过墓碑,轻声道:“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儿了。”

墓碑之上刻着一行字——夜白未婚之妻:素可池之墓。

“我记得你说过,你虽然不能做我的妻子,可是也会一直喜欢我,我想还是履行柔姨和师傅的口头约定,你永远是藏剑阁夜四少的未婚妻。”秋叶白微微一笑,再次请眨去眼底的水光,随后拂袖起身,接过宁秋手上的鲜花,搁在墓碑前。

她看着那墓碑片刻,随后转身利落地翻身上马,策马扬鞭,率先离开这一片树林。

其余的人愣了愣,随后也纷纷上马,追随着她策马离开。

马蹄声渐渐远去。

一阵夏日凉风梭然吹过,吹散起墓前满天飞花。

似有谁轻叹消散在安静的树林中。

“砰!”一声响,竹楼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可送人走了?”一道修长的人影正静静地坐在摇摇椅上看着手里的东西,听到响声,便回过头去看向来人。

秋叶白看着坐在椅子里的百里初,那样子也是刚刚醒来的模样,她点点头:“是,送人走了。”

百里初幽凉的目光从她平静的神色掠向她微微泛红的眼,忽然伸手:“来。”

她挑了下眉,随后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只是她才坐下,百里初却忽然一伸手将她揽靠在自己肩头,幽凉低柔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想哭么?”

秋叶白顿了顿,轻声道:“不想了,她一直不得安宁,如今能和柔姨在一起,她们也算是母女团聚,是好事儿。”

“嗯。”百里初微微颔首。

她看着窗外晃动的树影,轻叹了一声:“小池她们其实也信佛,可惜我这里没有地藏经,否则请得高僧为他们做一场法事也是好的。”

百里初的眸光微动,随后微微弯起唇角:“若本宫如你所愿,你可知你又欠本宫一次?”

秋叶白一愣:“你还带了高僧来?”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百里初看着似笑非笑地道:“你说呢?”

她忽然想起什么,顿时瞪大了眼一下子站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住他的胳膊:“你不是说笑么,等一下。”

话音未落,便看见百里初轻笑一声:“本宫说过,从不打诳语。”

随后,他已闭上眼了眼。

她这么用力一拉,竟然一下子将他整个上半身扯了起来,与此同时,他闭上的眼也缓缓地睁开,露出一双有些迷离的纯澈如月光的银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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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曹操曹操到哦~你永远猜测不透初殿童鞋下一步要干嘛~嘿嘿

第六十六章 阿泽

“阿泽。”秋叶白对着面前那双透澈的有些迷离的银色眸子,瞬间张口结舌,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要揪住他好,还是将他放下好。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见阿泽了,明明心中早就明白他们就是同一个人,换了一个性情而已,这一下子突然跑出来,她还是会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小白施主?”元泽似乎觉得眼前光影有些迷离,让他眼睛有些适应不过来,轻喃自语。

秋叶白有些尴尬,随后轻咳一声,说话都有些不太利落:“咳,嗯阿初他突然间说睡就睡了,我也呃。”

说起来阿泽和阿初最像的地方就是,完全不顾她想说什么,说睡就睡,让另外一个人蹦跶出来,有时候让她都有些无所适从。

“贫僧知道他想要我做什么。”元泽揉了揉眼,随后似恢复了平静的样子,抬起头看着她淡淡地一笑。

“哎你知道?”秋叶白一愣,随后想起阿初说过,他想让阿泽知道的事儿,阿泽就会知道,想来是在意识里他会给阿泽留下某些信息罢。

只是

她记得上一次,阿泽睡去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那种尴尬的情形,还有阿泽眼底的忧伤。

真是因为考虑到阿初的心情,所以阿泽最终没有再破戒,却将自己缩回意识之中。

如今这样随随便便就将阿泽唤出来,只是为了让他超度小池她们,可合适么?

阿泽淡淡地颔首:“贫僧知道,这些日子。”

他顿了顿,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阿初和小白施主的事情,我都能看见了。”

“什什么?”她瞬间惊住了,微微睁大了明眸。

她忽然想起上一次阿初醒来之后,竟然并不知道阿泽做过什么,而阿泽似乎从上次开始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难不成这是身体控制权的在他们之间的变化么?

最初阿初的是阿泽不愿意面对残酷现实,从意识里分裂出来的处理那些肮脏事情的另外一个不被承认的‘自我’,所以阿初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那么现在呢?

花开生两面,人生魔佛间。

阿初在改变,他不再完全只展露黑暗冰冷和残酷的一面,正如湿婆神除了是最残酷的死神,还主宰万物之生的神祗。

难不成现在的阿泽可以接受阿初是属于自己另外那一面的存在之后,便开始得到身体的主控权?

又或者只是他们身体在调理排毒过程之中的一个必要转换?

秋叶白心中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

阿泽看着她面容变得有些苍白,似心思迭乱,他垂下长如黑凤翎皆的睫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心无乱者,灵台自明,小白施主不必担忧,贫僧明白小白施主的心中念着阿初,待贫僧超度完毕,阿初自然会出来。”

秋叶白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却不知为何看出一丝忧伤和黯淡,她心中有些纷乱,只无奈地一笑:“阿泽,是我对不住你。”

阿泽若是阿初心中最灵性温柔的一面,可她记得上一次阿泽出现的时候,与世无争的他似有些变了,变得有些像阿初。

她暗自轻叹了一声,虽然说是阿初利用阿泽来得到她,但是到底最先主动的那人是她。

“与小白施主无关,落花随流水,一切不过是贫僧的心经不起红尘诱惑,执念、妄念皆深入骨,如今也没有什么资格再称什么活佛转世,清净世外之人,不过是躲避在心中,念经求清心,却终不能灵台干净。”

“阿泽。”秋叶白看着他的模样,神色有些无奈,便松了手,与他一同坐下,伸手搁在他肩头。

和阿初太过熟悉的肢体接触,让她已经习惯了这些亲昵的动作,一时间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只元泽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搁在自己肩头的柔荑上,她方才意识到自己摸了小和尚,而且贴身就这么坐着。

她便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是元泽的手掌却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似一片羽絮,又似一片荷花轻落在她的手背上。

同样一双手,只是阿泽的手温度比阿初高些,虽然和普通人比同样有些嫌冰凉,但是这般夏日里静静地覆在她的手背上,温柔而没有任何一丝的动作,让她一时间没有抽回手,有瞬间的神思恍惚。

阿初每次握住她的手,总是捏在手心里慢条斯理地把玩,似在把玩什么玉器一般,总带着点子若有若无的引诱及挑逗,撩人心扉。

和阿泽的全然不同。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

元泽忽然微微翘起唇角有些自嘲地道:“其实小白施主说得没错,阿初是贫僧,贫僧也是阿初,或许从很多年前贫僧就与我佛无缘了,那些重重杀孽不光是阿初的债,更是贫僧的。”

她默然,却又有些无言以对,当初她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想要加重阿泽的心理负担。

好一会,她才伸手轻拍他的肩头:“阿泽,世事无常,我们终归不是神,活着已是不易,何苦多为难自己,作茧自缚。”

阿初也好,阿泽也好,总归百里初泽当初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能活下去罢了。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一片废墟之上。

竹林已经烧了,若非第二夜一场暴雨,那火还未必停。

“有些人想要活着再看看这世间风月,却也是不能够了。”她轻声低喃。

元泽看着她有些暗淡的神色忽然问:“你可有故人旧物?”

秋叶白点点头,随后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只发黄的竹片蝈蝈,还有一只桃木发簪。

蝈蝈是小池的,发簪是笠笠嬷嬷给她的,当年也是柔姨的遗物。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阿泽,你这是要。”

元泽神色温淡地道:“贫僧虽然已经不配称什么活佛或者守清规的佛门弟子,但是地藏经却是人人可念的,不拘泥于必须是出家人,贫僧当年还是做过些水陆道场和超度仪式,总归能尽一份心意,毕竟佛法讲缘,更讲心诚则灵。”

秋叶白点点头,这一点她是明白的。

元泽接过东西,随后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方精致的丝帕。

他将丝帕搁在临窗的桌面上,随后再将蝈蝈和发簪搁在丝帕之上,月光落在帕子的物件上,让这两件旧物看起来都有些古老的味道。

元泽走到那两个物件前,坐在凳子上,随后盘膝于凳子上、双手合十,闭上美丽的银眸子,轻声先念了三声:“恭请南无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慈悲护持。”

随后,他又开始念诵了一段开经开经偈语,接着便开始轻声念诵经文正文:“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

元泽诵经之时,神色极为空灵,吐字低柔圆润而清晰,精致而安静的面容沐浴在月光下,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月光之中,整个人都仿佛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让人见之便觉得心中的暴戾都仿佛安宁下去。

他的声音似有安抚一切浮躁、愤怒、悲伤、血腥、黑暗的力量。

让她原本窒闷忧伤的心情都仿佛都慢慢都平复了下去,心中也生出另外一种感觉来,仿佛跪伏在元泽的身后,听他诵经,那梵音如许,似林间落花飘流水,能一生一世都如此平静安详。

秋叶白看着他,心思却有些恍惚,真是难以相信阿泽和阿初竟是一个人。

难怪阿泽懵懵懂懂的样子,却有如此多的信徒。

也难怪当初老甄会想送阿泽前往五台山深修,如今已是这般灵台有尘垢的阿泽已经是有这般抚慰人心的力量,若当初阿泽不曾被皇权的血腥斗争拖入黑暗深渊,说不得真的会是另外一个在世的玄奘,踏遍四海山川,弘扬佛法,普度世人。

听着那渺渺梵音,她的目光飘向远处的飞絮:“我能为她们做些什么?”

元泽闭着眼,淡然道:“坐下,随贫僧一起诵经罢,诚心为她们祈祷的人越多,她们便越快能脱离地狱炼制之苦,早登极乐,或者得福报。”

秋叶白点点头,也在他的身边坐了来,双手合十地跟随着他轻声地诵吟了起来。

愿我所爱之人都早日解脱,远离忧怖,灵台清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秋叶白睁开眼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

而她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竹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子,窗外的阳光落在地面上,泛出灿烂得有些刺眼的光影。

她眯起眸子看了看四周,房间里只她一个人,神思有些迷离

昨夜,是她做梦了?

只有她一个人在么?

那么小池

她一转脸,看向窗外,不远处的那一片灰焦还在,而临窗台上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愣了好一会,才要叫人,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宁秋的声音:“四少,苗疆大公主九翠求见。”

秋叶白闻言,将脑子里关于阿泽的疑问先抛到脑后,只挑了挑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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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点,今天情况不太妙,明儿会多更的。

第六十七章 贫僧可以抱一抱你么

秋叶白简单地洗漱完毕,出了房门便看见穿着素色苗绣裙子的少女静静地坐在迎客间里,正向外张望着,见有人走出来,她立刻转过头看过来,起身道:“秋监军大人。”

她头上也只简单挽着发髻,发髻边上一只素银簪子并着一朵白山茶,这般素雅的妆扮在少女的身上只衬托得她肤色雪白,姿容清美如空谷幽兰。

秋叶白看见她这般模样,挑了下眉:“中原话说男要俊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公主这身装扮着实极美。”

苗人虽然开放不羁,但是九翠到底未曾嫁人,被男子这般夸赞,赞语还是出自这般俊美无俦的‘男子’,便瞬间微微红了脸,随后秀气地对着她行了个礼:“大人谬赞,小女哪里能与上京佳丽媲美,何况圣女回归天神的怀抱,我们七十二峒的苗人都要穿上素衣一个月以表达敬意。”

秋叶白点点头,在上首坐下,淡淡地道:“公主请坐,不知今日前来拜访,所为何事。”

这个九翠公主并不简单,自从前些日子真假圣女的事儿出来之后,荣乃耶等人除了震惊之外,更多是对于失去制衡他们底牌之后的惶恐,这九翠便一直替代荣乃耶与她和使团交涉。

年纪不大,但进退得宜,而且熟知汉家文化,胸有城府。

只是如今理事到底稍嫌年轻稚嫩了点。

“秋大人,小女是来多谢您的。”九翠微微一笑,神色之间颇多诚恳之色。

“多谢本座?”秋叶白看着她,眼里闪过疑惑之色。

九翠点点头,轻叹了一声:“如果不是你,我们并不知道小池圣女和蛊王竟然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更不知道原来我们供奉了那么久的圣女竟然是个假的,这到底多亏了您和小池圣女的那段交情。”

秋叶白见她这么一说,心中也隐约知道她的来意了,她垂下眸子,微微弯起唇角:“不必谢我,那是我欠小池的一份情。”

她话音刚落,便看见九翠忽然起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宁秋端着茶水进来见状都吓了一跳,有些不明所以地道:“这是怎么了?”

四少从来不喜欢人跪她的,更不喜欢人跪来跪去。

说着她便打算上前搀扶起九翠,但是秋叶白却摆了摆手,宁秋一愣,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子怎么忽然换了个性子,但还是立刻会意地收回手,径自端着托盘退到了另外一边.

“公主殿下对着我行这般大礼,若是让你们的族人看见了,怕是要以为我欺负你了罢?”秋叶白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

九翠一边跪着一边神色坚定地道:“小女只是希望大人看在小池圣女当初救过大人命的份上,给我们七十二峒的子民留一条后路。”

她这么一说,宁秋也隐约地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了,脸上浮现出冷淡的神色来,也没有再试图扶起九翠了。

“本座做事一向恩怨分明,公私也很分明,情分是情分,公务是公务,就算小池救了我,你们三番五次下狠手,又怎么算呢?”秋叶白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

没有了蛊卫这个能够依仗的底牌,所以现如今是打同情牌了么?

面前之人明眸藏秀含蕴,明锐非凡,几乎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心头去,这种感觉让九翠很有些不安。

她抬起头,眼中已经是含了泪:“秋大人,两军对垒,各有死伤,必定多有得罪,所以我跪在这里向您赔罪,也希望您能想一想,圣女一生奉献天神,为的是庇佑我苗疆平安,她在天之灵看见自己的子民生灵涂炭之时,必定伤心欲绝。”

九翠说到最后已经哽咽出声。

秋叶白看着她,有些讥诮地弯起唇角:“是啊,不知道小池那样善良的人,她的在天之灵看见自己庇佑的子民竟然是这般残酷无情,生生屠戮了十万生灵,是不是会更悲伤?”

九翠瞬间噎住了,她脸色变得异常的苍白,好一会才艰涩地道:“秋大人那是那是我们的最罪,我承认,但是以血还血,除了让彼此血流成河,徒增悲伤之外又还有什么作用呢?”

她顿了顿,苦笑一声:“我苗人若是真的要和贵军打起来,我们必不是对手,但是我们一直在山中狩猎,几乎男女老少都是好猎手,山中毒虫猛兽异常多,我的族人们向来悍不畏死,苛政猛于虎,若非当初官逼民反,我们也不会不得不反!”

秋叶白轻嗤了一声,低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说得真是妙,那么你们的族人在屠戮手无寸铁的婴儿和女子的时候,又和你们口中的狗官有什么区别?”

九翠身形一震,并不说话,只是闭上眼簌簌落下一串串的泪珠来,异常地惹人怜惜。

秋叶白素来是个怜香惜玉的,但是这个时候她却只伸手挑起面前少女的下巴,淡漠地道:“想要为你的子民做什么事情,保住你们子民的性命,你只需要去告诉你的父亲和你们其他人,只有一个条件——没有什么和谈,只有受降,就这么简单。”

她顿了顿,淡淡地道:“如果你们答应得够爽快,也许本座可以考虑说服陛下,不用你父亲和母亲戴罪上京,只是退守苗疆原地。”

九翠瞬间愣住了,下意识地道:“只有受降,这不可能!”

秋叶白看着九翠,冰冷地一笑了:“不可能么,那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随后,她看向宁秋:“宁秋,送公主出去。”

九翠立刻惶惑地道:“等一下,秋大人,秋大人这件事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宁秋立刻走了过来拉起九翠,微笑:“九翠公主,我家四少说出口的决定,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你最好还是走罢。”

说着,她便扶着九翠向门外走去。

九翠只觉得自己被宁秋轻轻一提,整个人便被硬生生地扯了起来,更是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带着走。

九翠起先还挣扎了一会,但是在看见秋叶白淡漠的神色之后,她终于不再挣扎,而是任由宁秋将她带出了门外。

“走罢,不送了。”宁秋看着她还有等候在门外的两名侍女道。

九翠站在门外,还是神色苍白地对着门内行了汉人的福礼:“多有叨扰。”

随后她才理了理衣摆领着人离开。

宁秋见她没有纠缠的样子,倒是有些意外,看着她离开之后,才关上门。

九翠领着吉祥和如意匆匆地地走着。

“小姐,他们实在太无礼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你,他们这是吃定了咱们苗疆无人么!”吉祥忍不住愤怒地对着前面的九翠道。

自家小姐的姿态还不够低么,竟然就这么将小姐赶出来。

九翠神色早已恢复了平静,眸光有些冰冷:“没错,他们现在就是吃定了蛊卫已死,苗疆无人!”

“咱们不怕!”吉祥怒道。

九翠停下脚步,转过脸冷冷地看着她:“你不怕,如果你阿爹、阿妈、阿哥全都死在汉人的刀下,你怕不怕?”

“我。”吉祥脸色白了白:“汉人那么不会那么残忍罢。”

“有什么不会的,当初咱们为什么反叛,你是不记得了么?”如意在一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九翠又补充了一句:“何况咱们杀了整个象郡的人,现在尸骨都全部扔在庆军山里,你觉得如果汉人看见满山谷和河谷男女老幼的尸骨,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吉祥的脸色瞬间白了,有些慌张地道:“小姐,那我们要怎么办?”

九翠脸色更冷了,她抬起眼看着天边翻卷的乌云,叹息了一声:“能怎么办,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将结果告诉阿爹和丞相他们罢,我哀兵之态已经摆了出去,话里话外威胁、哀求都用上了,那位秋监军给出的条件在我们手中无棋可下的份上,其实算不得太过分。”

她说到了最后,苦笑一声:“若我是个男子,也许真就上马和汉人战上三百回合,只苗疆无人,竟要我一个女子做考量,也是合该受这样的罪,只怕不但要赔款纳贡还要和亲,但是如今我们什么谈判的余地都没有了。”

阿爹还说想要她当八皇子的王妃,只怕这回连妾都没得做。

吉祥和如意一下子就流泪了,齐齐道了声:“小姐。”

主仆三人齐齐流泪。

小竹楼里

“走了?”秋叶白一边喝着蜂蜜青橘茶一边淡淡地问。

“是。”宁秋点点头:“那公主倒是识趣的很。”

秋叶白闻言,明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那可不是简单人物,聪明得很,今儿这般哀兵姿态一摆,倒是让人不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