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女子一挣脱束缚,便跑到桌边,将铺设在上面的精致雪纺纱给扯了下来,根本看不清,他人。

“王…”,韩有天扶着耶律式退到一旁,“我们先出去了”。

男子丝毫没有感觉到自身的疼痛,“会儿她怎么啦”。

“雪狐的野性太强,一下子是驯服不了的,这也是一个好处,应该来说,命是保住了”。

耶律式点了点头,心情复杂的任由韩有天将他的纱布取下,换上新的。

女子的体力被耗尽了大半,无力的趴在一旁,人也清醒了几分。

“耶律式,”百里会透过晶莹的双眸,侧着头望了男子一眼,“我这是怎么了?”

耶律式示意韩有天退下,继而在她身旁坐下,“会儿,我知道你很痛苦,放心吧,孤挺,已经治愈了”。

“真的?”百里会欣喜的抬起头,“那我就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了?”

男子的眸光黯了一下,转瞬即逝。

百里会并没有察觉,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肩上,“怎么又出血了”。

“被一只小猫给抓了一下。”

“小猫?府里什么时候养猫了?”百里会懒懒的趴在一旁,没有一点力气。

男子靠近她的身子,一语不发的望着她。

体内的孤挺,越来越压制不住了。

一段日子之后,耶律式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如今,正值寒冬,正如韩有天所说,百里会体内的雪狐野性并没有在冬天发作出来。

男子的身子却是急剧的虚弱下去,每次都要以内力才能压制下来。

“会儿,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耶律式骑上马将女子抱在身前。

时间并不赶,马儿也放慢了脚步,一路踱步向前。

“去哪”。

耶律式并没有回答,宽大的披风掩起两人的身子,抵御住不断侵袭而来的寒风。

过了许久两人才来到一个巨大的石堆旁,一根柱子被围在中间,顶上,向四面散开拴着几根细小的麻绳,上面挂满了五彩的小旗。

“这是什么?”百里会疑惑的望了身旁的男子一眼,“怎么会有这么多石块?”

“这,就是敖包,”耶律式牵着女子的手上前,“敖包相会,听说过吗?”

百里会摇了摇头,一脸新奇。

男子蹲下身子,捡了一块石头扔到上面,噼啪一声轻微的撞击声后,石子在顶端滚落下来。

“通常,在这里许的愿都会灵验的”。

“真的吗?”百里会捡起一块石子,学着男子的样扔了上去,双手合起,默默许起了愿。

“耶律式,你怎么不问问我许的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男子细细的收起她的每一个笑容,离他们分别之日,又近了。

趁着孤挺还未发出来之前,他一定要好好的珍惜每一天,如果到了最后的时日,那他便选择,一人,挺受。

请,让我彻底的忘记袭暗,百里会嘴角轻翘起,望向上方。

女子顺着周边,走了几圈,“耶律式,我已经爱上了这片草原”。

双眸闪动着久违的灵气,就在身前,那样的笑容,如此真实,不再出现在梦里。

耶律式一手按在胸间,悄悄的调稳气息。

百里会解下披风,在敖包前起舞,轻扬的发,随风而动,曼妙的身姿,配上绝世的容颜,耶律式惊奇的发现,女子的眼,眸光流离,媚眼如丝,挂上的笑,分明是妖艳的狐媚。在苍穹间起舞的,是一只遗世独立的雪狐。狂野而性感。

天空,瞬时变得明亮透彻,偶偶的,几点雪花如棉絮般飘落。

女子在雪中独舞,足点,回旋,跃然,舞的尽兴。

“咳咳…”耶律式站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女子,脸上,泛起点点红晕,娇兰吐息。

舞了许久,百里会才收回身子,将双手放入耶律式的手中,“我们回去吧,”抬头,任雪打落在自己脸上,“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男子牵过马,带她回到了吊脚楼内。

楼内,燃起暖意的火盆,百里会将双手放在上方汲取温度。

待到两手都暖了,女子才将耶律式的双手包在自己掌间,慢慢搓揉着。

手上一阵滑腻,百里会的手,如草原上的羊奶那般,滋润人心。

耶律式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将掌自女子手掌抽出,一手揽上她的肩,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

“会儿…”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觉察不出的颤抖,手上的力道也慢慢收紧。

“你怎么了?”百里会犹疑的抬起脑袋,一手轻抚上他的面颊,“脸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

耶律式将下巴轻搁在她的头顶,声音,远远的飘散开来,“会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怎么不记得,”百里会一手放在男子的胸前,“那时候我被下了药,全身动弹不得,你,那么的高高在上,如神般闯入我的视线,还送了我一鞭子呢”。

说着,女子便觉眼角处一凉,“可惜,那时候我只想着回到南朝,处处与你作对,你一定很头疼吧?”

耶律式没有说一句话,但是,百里会感觉到了,男子的下巴在自己的头顶,摆了摆。

雪,下大了,洋洋洒洒,遮盖了地面原有的色彩。

百里会一手伸出栏杆外,接住几片雪花。

凉凉的,落在掌心。堆积起来。

耶律式握住女子的手腕,低下头,雪瓣一触即男子滚烫的舌,在他喉间化开,凉入心底。

掌心柔腻的厉害,带着一股紧绷,耶律式始终闭着眼,呵护备至。

百里会浅笑着窝回男子的胸间,幸福,溢满这冬日。

女子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耶律式将她抱回屋内,在她额间轻烙上一吻,才出了房间。

“王,”韩有天候在一旁,跟在耶律式的身后,进了书房。

“怎么样了?”

“南朝的探子来报,百里会被关押的原因是,刺杀袭暗的宠妾”。韩有天在一旁站定,脸上没有表情。

“当时,有旁人在吗?”耶律式忍不住皱紧了眉,双目紧盯着身旁的男子。

“指证的,便是两名丫鬟,其中一人,还是她的贴身丫鬟”。

男子一手撑住下颚,陷入沉思。

“再去查一下,特别是要摸清两人的家底,还有,本王不管会儿是不是真的杀了人,就算真是,也要让她们二人推翻,哪怕,不择手段”。

“是,”韩有天顿了顿,“王…”。

“韩有天,我的病,你最清楚不过了,会儿,只有回到南朝,回到袭暗的羽翼下,我才能放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除掉,回去的绊脚石。只有重新得到他的信任,会儿才会安全”。

“可是,您所作的一切呢?王…”。

“到了那时候,估计,世上就没有耶律式这个人吧”,男子站起身子,倚靠在窗前,背影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落寞。

韩有天呆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韩有天,这件事要抓紧,对了,会儿体内的雪狐野性,一旦回了南朝,会不会随时发作?”这就是耶律式,最担心的。

“过了这个寒冬,就会频繁发作,到时,便有可能是生不如死,而能克制这种野性的药引,至今,无人知晓”。

耶律式烦虑的望向窗外,单身挥了挥,示意韩有天退下。

会儿,原谅我,不能同你相守一生。

“咳咳…”急剧的喘息声在暗夜中,尤为刺耳。

内力一下没压制住,气血急速上升,吐出的,皆是暗红的血块。

“咳咳…”,男子急剧的喘了起来,一手无力的撑在窗棱上。

你的痛,就让我来替。

不要怪我,更不要怪我的绝情,我也不想,将你送回他的身边。我相信,唯一能保你安全的,只有他。别的无所求,就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恨我,一辈子。至少,也记住了。

圆月高高的挂起,而昭示的,却是不久后的离别。

究竟是离别?抑或是永别…。

耶律式就这样站在窗前,直到,天际泛白,雪,小了许多,白茫茫的一片。

一名女子踏足其上,雪狼皮的披风随着跳动,荡开一波波奇漾的花纹。

积雪上,被印起一排小巧的足印,女子走上两步,再跳向一旁,玩的不亦乐乎。

自地上,掬起一把,用力的挤压成形,百里会回眸,正好与男子的目光相遇。

“耶律式…,”女子招了招手,“下来陪我玩”。

男子哑然失笑,“会儿,还是小孩子么?”

百里会撅起红唇,不满的跺了跺脚,“下来嘛”。

耶律式走下吊脚楼,踩在女子的脚印上,“外面凉…”。

“不怕,”百里会双手捧起地上的雪,不断的按压,等到稍变的大些,便放到地上,滚动了起来。雪球越滚越大,女子招呼他过去帮忙,“耶律式,快过来扶一下”。

男子果然听话的上前,顺着她的意,将雪球扶住。

第4卷第15章 三天

百里会以同样的方式滚了一个稍小的,想将它搬到另一个雪球上面,却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本想再试试的,却一个不小心,栽在了上面。

女子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见耶律式正笑着望向自己,忙指了指身旁的雪球,“好重哦”。

男子走上前,没有看见他怎么用的力,雪球便稳稳的搭在了上方。

百里会走到一旁的梅花旁,采了几株。

这儿的梅林,还是耶律式为了她,特地栽种的。

取下两枚花瓣,当成雪人的眼睛,一手在它下方轻绘,淡淡的笑脸便跃然于脸上。

“看,它笑得好开心哦,”百里会走到雪人身旁,“比我还高呢”。

耶律式取下肩上的披风,披到女子的身上,“外面风大”。

“耶律式,”女子娇嗔的甩了甩肩膀,“你真的很扫兴呢”。

一手搭上她的肩,轻拍了下,“你的病才刚好。”

“就是刚好才要玩呢,我的病,真的好了吗?”百里会抬起头,带着几分不确定。

耶律式伸出一手拨开她的发,重重的点了点头,“对,剩下的雪狐野性…”。

女子一手遮住他的话语,“不要紧,我不怕”。

耶律式覆上她的柔荑,放在掌中搓揉着,望向女子的眼,充斥着太多的情感。

天地失了色,白的让人有几分无力。两抹人影站在其间,静静的,靠在一处。

过了许久,百里会才拉上男子,“走了啦,好冷哦”。

南朝。

这场雪,下的如此之大,贯穿南北。

寝宫内,火盆灼灼的燃烧着,殿椅前的男子,侧身斜躺着,脸上,写满了倦容。

满室的明皇,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里面,只有男子一人,殿门大开,正望得见外方的,一帘白雪。

忽地,一名丫鬟模样的人,急急跑了进来,在殿中央,跪了下去,“皇上…”。

袭暗睨视了地上的女子一眼,眸光犀利,“什么事?”

“皇上,”女子并不言语,却只是在地上磕着头,身子更是害怕的剧烈抖动着。

“说”。男子的声音满透着不耐,紧盯着地上的女子。

“皇上,奴婢,奴婢是会妃先前的贴身丫鬟无采,现今,在柳妃身旁服侍。之前的阅妃之死,奴婢撒了谎,求皇上饶命…”。

男子的双眉紧蹙起,深藏在心中的疑虑被层层剥开,却带着自己都不愿接受的恐慌。

“当时阅妃病重,柳妃失宠,阅妃娘娘只得博上最后一击,奴婢一时糊涂,求皇上饶命…”无采害怕的继续磕着头,额上,早就是血迹连连。要不是,父母被困,她也不会出卖柳妃,如今,就算是搭上自己一命,也要推翻自己原先的言辞。

袭暗一语不发,眸底,波涛汹涌。

“当时,是阅妃自己刺了两刀,根本不关会妃的事…”。

根本不关会妃的事,不关会妃的事.....。

一阵脚步声,急促而来,一名女子在无采身旁跪下。

“皇上…”。

男子抬起头,认出就是当时服侍柳阅的那名丫鬟。

“到了今日,你们怎么有胆子说了?”

两人面面相觑,左边的无采率先开了口,“会妃娘娘为人亲和,奴婢自上次之后,深感自责,只想还她一个清白”。

“奴婢也是”。周边一片紧窒。

“来人,”袭暗望向殿外,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在”。